《無望的樹》

無望的樹

 

 

 

這貧瘠的大地

鐫刻著千年滄桑的舊痕

像被榨盡乳汁的胸膛

不再挺拔、美麗與豐盈

我羞慚，為了存活

繼續吮吸每一道皺紋

還那樣貪婪地伸出

瘦骨粼粼的根去

不肯輕易遺棄

夢境中描摹的青春

 

我不想正視

草場龜裂已萎縮成沙漠

也愧於承認

黝黑的河水與藍藻的湖

還有浩浩蕩蕩的長江

遭到粗暴的截肢與侵淩

隻因為尚能吸食到

稀薄空氣中那點養分

就竭力綻出枝上的青綠

好妝扮這年頭的茂盛

 

其實被汙塵蔽塞已久

上上下下，多少葉脈裏的天真

初雪又醞釀出一場陰謀

騙取了衝動而來的歡欣

幹澀已久的樹籽兒

竟期待著還能夠滋潤

舒展開手腳的拘禁

卻原來是嚴冬的偷襲

把家園凍結在冰點

把光明阻隔在半程

 

刹那間敞開了，夜的瞳仁

但隻見斑駁白色掩飾汙黑

更用封鎖著的燭光

搖曳著僅存的一絲親情

彌漫的霧瘴塞滿空間

在哪裏呢

山背後那些森林一樣的弟兄

還有剛湧出的一汪清泉

我無助地站立

枝頭最後的幾片殘葉

響應著周圍歲月的寂靜

 

哦，我的根，我的須

我的莖，我的葉

我的血肉，我的魂魄

都離不開這一方

古老而曾經富饒的土地

我是那樣的衰竭

抵擋不住風雨的暴戾

我還是那樣的無能

召喚不來一星星雨霖

可仍抬起不甘低下的頭顱

佇望著遙遠的地平線

早晚會出現的祥雲

 

                       2008、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