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 24KFe 的回信

小弟，

很高興看到你的回信。坦率地說，在許多眾說紛紜的曆史事件中，要想三言兩語把它講清楚，的確不容易。但有一點請記住，那就是把問題說清楚和真正治理國家是兩回事。

譬如，連續性的問題。毫無疑問，中華五千年的曆史和文化是傳承的（盡管經曆了不同的朝代），這就是說沒有誰去閹割曆史。說句極端的，不因為曆史上曾出現過趙高、秦檜，我們就把這段曆史掩蓋。換句話說，我們今天講，孫中山等國民黨人推翻滿清王朝是曆史的進步，不意味著滿清王朝的一切都毫無價值；同理，共產黨人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那也絕不是在所謂“一窮二白”的一張紙上吹起來的“空中樓閣”。所以，當我們講“前後三十年”沒有關係時，是指“治國”的理念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不是指時間的長河上它沒有傳承關係，具體而言，前三十年就一無是處。在這裏，我非常同意“前後二個三十年之偽命題”一說，因為沒有用時間來否定時間的，這樣做豈不是要回到時間的“圓點”？

你舉到安徽鳳陽的列子，看得出你是真想討論問題，即把你的論點拓展清楚，這很好。不過，在我看來，小崗村的意義不光在於解決了農民的肚子問題，而在於共產黨人再一次兌現了自己的諾言。你細致看，在這個壇子裏經常為國共誰是誰非吵架的人，其實大家都心裏都繞不過“成者王敗者寇”的坎，自然我也不能免俗。那麽中國的共產黨人為什麽取勝？很簡單，它經曆了一個由“外來的黨”變成“農民的黨（代表農民）”的脫變（有人會拿黨綱反駁我，對此：一，我對教條毫無興趣；二，或者叫具有革命意識、本質上由農民組成的政黨，簡稱農民的黨，行不？）。這個政黨給農民許諾什麽？換句話說，農民的指盼是什麽？耕者有其田，自食其力。鼓動農民造反，土地問題便是農民的核心問題，所以，一解放便土改，就是這個邏輯。後來這個邏輯被打破了，而帶頭打破這個邏輯的正是當年倡導它的同一撥人。因此，78年時，由萬裏首先肯定小崗村分田到戶的事實（那幾個人是準備坐牢的）到在鄧小平全力支持下（鄧的風格--秉承“實事求是”治國方略）的全國農村大巨變。農民才感到再一次真正得到“解放”。因此與其說小崗村的變革讓農民帶來實惠，倒不如說讓共產黨重新得到農民的擁護，鄧這麽做，等於給他的前任還帳。好，具體誰（家）多一碗（飯）或少一碗我就不多說了。

你提到日本，我很感興趣。多年前，我曾參與一項國家課題（由國家科委組織的“全國納米（技術）基礎的分布與布局）我到物理所調研。一位老科學家範海福先生（後被評為院士—91年）對我說起這麽一件事至今記憶猶新。1946年，日本剛剛修養生息也僅半年多，日本的學術期刊便盡數恢複，基礎研究全麵展開。這說明，無論怎麽摧殘，基礎的恢複與建立日本人沒有半刻絲毫放鬆，這樣的民族的確令人不容小覷。“刀與菊花”是這個各民族最形象的寫照。當然，二戰期間日本給各國、各民族造得孽，導致日本被原子彈炸那是咎由自取，不值同情。在這一點上，我站在你這邊。

好，其他似乎不是重點因而也就不用再費筆墨了。不過，看到你最近與人爭辯的帖子，還是火氣十足。它讓我想起了一句話(一個帖子)，是我給你寫信時最後一個跟進的意見。帖子說，年輕人應該謹慎一些，年老人應該狂妄一些。怎麽取舍，你自己看著辦。

其實，你我是“逼上梁山”；再者，花時間（功夫）與你交流，我自己也受益匪淺。你沒看到現如今上至領導人下到普通百姓都感到時不待我、人們紛紛要迎接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來到？也促使我注定當不成“懶人”；至於你提到的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不堪”，的確不能視而不見。問題是這種代價該不該或值不值得由老百姓扛？水能載舟水能覆舟，在這一點上我們這些人（經過文革哈）也許比你們豁達一些。再多羅嗦一句：你我都應該明白，在通往複興的路上，一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甚至曲折，路漫漫而修遠兮。而我們能做的，便是在這個過程中敞開心胸，放眼未來；接受一切應該接受的東西。記住，忍辱負重，當老二不丟人；繼續韜光養晦並低下頭來，學習一切能夠學習的東西，即使有時候很不情願，或很不以為然，甚至即使這東西曾經是我們的敵人，比如日本，對吧？

甘地說：即使全世界的眼睛都發紅，我也要保持冷靜。顧準先生曾把這句話抄在卡片上細細揣摩，我想，你我也不必謙讓了，還猶豫什麽，照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