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110)
這次外診的對象,是一個卸甲歸田的老革命,身上有好多塊沒取出來的彈片。他一直跟老上級韋廣鎮抱怨,要求一院的外科大夫幫著解決,因為殘留彈片困擾他近二十年。
韋書記早就跟廉潔說過,也派車去接過這位老革命——葛名牌。他怕死在醫院,按地方風俗,不能埋入祖墳,所以要一院派人,在他家動手術。這樣一來,手術無法按期進行。一院隻好跟魚米公社衛生院聯係,讓人去葛家,裝修出一間手術室。一來二去,拖到現在,才把手術條件準備好了。
剛開始外派杜紫藤,一個女外科大夫去。一聽這個老革命已經垂垂老矣,說不準一個沒注意,就死在她刀下。跟董副院長訴苦,說她手術萬一失敗了,就完了——不但工作有可能丟了,而且跟她分居兩地的老公,也可能跟她離婚。
董九知道,杜大夫的老公花鑼鼓,以前在黃浦江市的衛生廳工作,當時跟市屬醫院的一個北京來的已婚護士邱月搞到一起了。組織上調查到他老婆的時候,讓杜大夫進退兩難,如果把她知道的說出來,她老公肯定死定了。如果不說,她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
後來跟娘家人商量怎麽辦。她的父母說,男人屬貓的,到嘴邊的腥怎麽可能不吃。讓女兒跟她男人說清了,下不為例,否則就跟組織上如實反映。
花鑼鼓是一個文藝青年,不但寫得一手好毛筆字,而且二胡拉得特別好,尤其是《二泉映月》。聽衛生廳的人說,他得到二胡大師張銳的真傳。邱月特別喜歡聽花鑼鼓的那首二胡曲子。隻要聽到他在拉,什麽事都不想做,隻想把耳朵貼在二胡的兩根絲弦上。孩子不管了,老公每天雷打不動的米酒窩雞蛋也缺席他的老寒胃。
老公多次警告,發現效果不明顯。經過街道大媽的提醒,發現端倪,暗示妻子懸崖勒馬,效果不明顯。老寒胃惱羞成怒,覺得士可殺不可辱,就想直接上花大帥家,把他的絲弦扯斷、弓毛拔掉,讓這個鳥男人,成為一隻禿尾巴雞。
街道軍師獻計,先忍下這口氣,實施捉奸捉雙的王炸——奸情現形記。說好了二個大媽是鐵杆目擊者,老寒胃是許褚戰馬超——赤膊上陣。話說一日,接到雞毛信,二老一少尾隨,來到花府聽窗。不幸之至,三位捉奸小組,都被弦樂的美妙吸引住了。等一曲終了,聽到窗內,響起經久不息的鼓掌聲,顯然不止邱月兩隻巴掌在製造聲勢。
一計不成,老寒胃直接寫了一封告發信到衛生廳人事處,說花某某過著小資產階級生活。尤其可惡的是,利用雕蟲小技,勾引許多革命女同誌,動搖她們革命熱情和建設社會主義的幹勁,希望人事處出麵,進行幹預。
想不到邱月直接上衛生廳人事處為花帥申訴,說這是業餘愛好而已。幾個興趣相投的人在一起拉拉琴、彈彈箏,還想在衛生廳成立民族樂器興趣小組,趕上個慶祝活動、也可以上個節目什麽的。
很快,杜大夫知道了這件事。老寒胃說自己的女人自從參加這個小團體活動,家也不顧了,夫妻互動也少了,一定有問題。而罪魁禍首就是花帥。結果小組裏太太們的老公,手牽手,聲援老寒胃——花帥是一個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色狼,必須清除出革命隊伍。
組織上很快找到杜紫藤——她老公有沒有婚內出軌的先例。
經過權衡,也得到花帥的口頭承諾,杜大夫說:“花鑼鼓沒有婚內出軌!”街道大媽不幹了,因為花帥曾經出軌的一位黃花閨女的父母,告訴街道大媽,花鑼鼓就是一個玩弄女性的偽君子。
結果毫無懸念,花帥被下放到新疆某農場的衛生院工作。邱月和眾太太們一起,接受組織上一場深刻的批評教育。老寒胃的生活恢複正常,孩子的關照和窩雞蛋有了可靠的保障。花帥百分百地篤定,是老婆杜紫藤的傑作,讓他被發配充軍到邊疆。雖然婚姻還掛在那裏,但是兩人也差不多恩斷義絕。
然而杜紫藤一直不放棄,她還想挽救這段婚姻,因為她知道老公是冤枉的。世人都知道,男女關係越抹越黑。又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還知道,一隻碗是碰不響的。最後一句話,聽了讓人太心寒——無風不起浪。
本著仁義之心,董九隻好帶著麻醉師,二個護士,自己代替杜紫藤,上魚米公社去。這可把新妍氣壞了,聲淚俱下地警告這位花心大師:“董九,你如果跟冰細思傳出緋聞,也讓你跟花大帥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