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裏路雲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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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似垂楊無限時

(2014-02-11 10:03:19) 下一個

爭似垂楊無限時

    長久以來,  人們熟見她的,  不過是僅僅兩副麵孔:

    一張是青春少艾, 蓮蓬初乳的身軀緊緊繃著一件頭的泳衣,臉上帶著無慮的笑,  接過了前一任的權杖,任沉重鑽石冠冕壓著晶瑩的額頭,  眼眸流轉處,  雖可稱一聲美豔不可方物,  但仍是說不出的稚氣與嬌柔。

    一張卻是經曆歲月打磨後的貴婦麵孔,  身形依然苗條,  上著精致的粉妝,衣上每一件衣飾都搭配得低調雍容,  以萬年不變的淡淡的神情,  同一幫名媛出入各色慈善場合,  做著無可挑剔的仕女班頭。

    仿佛已經足夠。

    因為香港小姐與霍少夫人的身份,幾乎是娛樂圈女子的最好開頭與最好結局。多少妖豔女子,拚盡一世沉浮,所得的,也不過隻有她的毫厘。

    隻是,很少有人去留意,她湮沒在豪門生涯中的那段光陰——從二十歲至四十歲,一個女人最黃金的歲月,本應當轟轟烈烈,精彩紛呈。但偏偏她,卻隻得開頭與結尾兩幅剪影。

    遺憾麽?或許是吧。但起點與終點的華彩,已經占盡了風光,所以,她隻得習慣這種頭與尾的定格。

    可間中的7千個日夜,都憑什麽記取呢?也許,隻能憑她昔日的姣好容顏,憑她當日的那場傳奇婚姻,憑她的名字,叫做朱玲玲。

    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場言情小說中描寫濫了的英雄救美。

    那是一切都矜貴起來的70年代末,南國的初夏上午,喧囂的城市空氣中四處彌散著影樹的金粉花香。起床遲了的她將要誤了生平第一部電視劇的通告,卻焦急地在家門口對著壞了的車子一籌莫展。那時候,男主角翩翩出場,對她說:“朱小姐,可否賞光?”

    她記得他,那是霍家的大少。加冕那一夜,他送來的花籃上紮著粉紅的緞帶,分外惹眼。後來,他也請過她吃飯,雖未應承,但,總算是熟人。


青春少艾的朱玲玲


    良辰美景:美人配公子

    時間緊急,顧不了許多,於是,她微笑應承。從家中到片場,原不是一段很遠的路。

    就這樣,新科香港小姐與富豪之子有了第一次的接觸,寬大的黑色房車後座上,他看著她桃子般粉紅的臉,白襯衫下,胸口起伏。

    後來,他又幫她擋下熱情過度的記者,那時,他們還沒有被叫做狗仔隊。 

    再後來,他日日在片場的梳妝台上放下一床玫瑰花,那時,香港所有的玫瑰,都要從東南 亞外運而來。

    再再後來,就是每日的咖啡廳約會,珠寶店裏的鑽石流水價的送來,在她驚喜的美目流轉中,他眼鏡後麵的雙眸透出寵溺:隻要你喜歡。

    如果沒有後麵瞬即的求婚,如果她再練達世情一點,她就會知道,這和每一個富家公子追明星的舉動,並沒有什麽不同。一切都是用老的橋段,但,有了那鄭重其事的一千萬港幣的禮金,有了那美麗華酒店宴開360桌的豪華婚宴,所有人也就選擇相信,那些舉動,都可以證明是一個童話愛情故事的情比金堅。

    然後,19歲的朱家小姐就正式冠上了夫姓,從此她的名字成為了霍朱玲玲,那是香港上層女子才有的特殊標識,意味著衣食無憂,意味著名媛身份。

    後來,她曾經在多個場合中說過,那一身白色的夏威夷式婚紗,是她生平最喜歡的一款,不是因為它見證著婚姻的開始,而是因為她當時戴著七彩的花環,長發披肩,像極了她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夢醒時分:高級公關布景板

    隻是,她那時並不知道,自她戴上花環的那一刻,屬於她的快樂時光便早就過去了。從今往後,她要學著習慣,隱匿在水晶鞋與玫瑰花之後,那些殘酷的真相。

    那總是誇她幫夫賢淑的家翁,一直要到很久之後才向傳媒說出真相:“娶她……因為當時震霆需要知名度,這對在國際上開展有關體育外交活動有幫助……”說到底,那冠絕了香江十餘年的世紀婚禮,不過隻是一場高級的公共關係活動。而她,出演的隻是一塊美麗的布景板。

    可知道以後又如何?她不是娜拉,出走不是她的強項,而霍先生,對她也算不得太差。

    隻得接著把這出戲再演下去,舉案齊眉,相夫教子。雖則是到底意難平,但卻有太多的人告訴她,你已經足夠幸運。

    而數年之後,遙遠的海那一邊,英國一位叫戴安娜的少女,也如此這般重複她的經曆。在威爾士王妃走出玻璃馬車的那一刹那,全世界都在歡呼。而她,卻隻是沉默不語。

    婚後,鮮有記者能夠采訪到她。隻因霍家的家教太嚴,女子皆不可拋頭露麵。

    偶爾有當年演藝訓練班的同窗前來探望,問她懷不懷念舊時時光,半晌她才說出一句:“當初做模特的日子,真好。”

    能不回憶嗎?生命中那段最好的光陰。豆蔻般指掐得破的青春,一言一行中都捎帶著出生地緬甸特有的陽光與活力。用功時是學院裏最優異的預科生,玩鬧時報名參加港姐,就那麽輕易地一路過關斬將,成為數十萬香港男子的夢中情人。

    那時的她,從不需要看別人眼色——父母愛寵,評委讚揚,就算一時興起,為《明報周刊》拍一襲隻著白襯衫、露出修長大腿的封麵照,大 家也不過誇她青春美貌,無敵性感。可是霍家長媳,卻不可以如此自由。她必須高貴,必須端莊,必須配合整個霍家來營造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形象。

    她能做些什麽呢?“慧妍雅集”的會長,扶輪社的義工,左右不過是些溫吞水般的慈善事業,完全不似當年演藝圈裏生命力十足的爽脆麻 辣。而身邊的良人,也遠不如當年求婚時那般深情款款——日子一久,生命總歸會變得千瘡百孔,他嫌棄她太過活潑不識規矩,她覺得他脾氣暴烈、老氣橫秋。原本 想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可生育了三子之後,她漸漸發現,所謂豪門夜宴,半山秘辛,那些人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貴,在她看來,不過是碧海青天夜夜心。

    訓斥、責罵、反抗、冷戰……漸漸成為婚姻的主題曲,好笑的是,每一次公開露麵,卻還要裝得夫婦和美,隻羨鴛鴦不羨仙。


 


         功成身退:幸餘一副好皮相

    於是,就隻能沉默著微笑吧,漸漸的,那唇邊起了兩道似是永遠也填不平的法令紋,每次拍照時,需得吩咐記者,千萬要用強光。

    就這樣磨耗著歲月,一直到年華老去,稚兒成長,到了夫君順理成章地有了外室,她才終可以功成身退,用回自己的朱小姐的原名,正大光明地與老友羅康瑞在咖啡室裏談訴幾聲心事。

    所幸,還餘得一副好皮相。

    於是,幾乎是用著全副心力投入到她喜歡的喧囂之中,拉丁舞,羽毛球,高爾夫, BALL場宴,慈善會、選美賽……鏡頭隻注意到她衣飾的端莊與表情的從容,卻忽略了她渴望的眼睛,從未對任何社交表示出疲倦。

    她有些讓人意外地貪婪,似要把飛逝的數十年光陰,都在這幾年盡數地補回。但好在,數十年的貴婦生活,也教會了她什麽叫做克製,什麽 叫做忍耐,所以,在很多時候,她還是可以在人前精心地保持著她無懈可擊的那一麵。而且,畢竟已經老了,所以,不由自主地會淡漠,會懶於回應。可這種情態落在別人鏡頭裏,卻是一種風情。於是,被解讀為從容淡定,端莊雍容。

    她也樂得不去否認,這數千個日夜,可不就是靠著這點光環傍身?

    也有傳聞,說已然單身的她會與羅康瑞結婚。但,她是真的再需要一間山中大宅作為自己的歸宿麽?更何況,27年婚姻,已經讓她有了自己買花戴的資本。



  韶華已去:隻憶因緣際會造紅顏

    愛情對於她,或許已經不再重要了。那需要合適的時間,在合適的地點,與合適的人遇見。在這一點上,她或許還是感謝霍震霆的,畢竟,在她懵懂的少年時,他許給過她短暫的浪漫,也給她足夠的金錢與空間,打造了一個媒體前近乎完美的朱玲玲。

    偶爾是不是也會想,自己的一生,怕也就是這樣了吧?任憑報章上如何寫得芳華絕代,畢竟也已是年近天命。社交版的小小一角,也許也能見到她名字的經常出現,但,絕對不會再是頭版。

    新的故事,屬於她兒子的女友們。那些上世紀80或90年代出生的美貌女子,與她當年一樣,有著讓人驚憶深刻的美名。百億身家的太子女,蟬聯兩屆的奧運冠軍,還有蜚聲國際的影後,統統,都是她兒子鏡頭裏攝入的倩影。

    屬於她的年代已經過去,隻是,她還陷入那種惜別的情緒裏,忍淹留,去難走。

    不止她一個,所有的香港人,也都在不自覺地陪著她懷著舊——人說香港媒體從來隻對兩個人筆下留情,一是周潤發,一是朱玲玲,現下想 想,不過是因為他與她,都代表了香港最好的光陰。偶爾也會有桀驁不馴的女子衝出來置疑:“你真的算絕世美女麽,我看也不過如此。”望著那些張揚的紅唇白 膚,她隻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是的,不用置氣,現下她已是香港小姐長年的資深評委,手中握著權柄,談笑之間,已能決定一幹紅顏的上天入地。

    她知道,她是時代因緣際會打造出的紅顏。隻要香港依舊戀著當日的繁華,就永將有人在水一方,癡迷於她的笑語嫣然。

 
(文: 摘自《廣州日報》;配圖: 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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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薔薇啊薔薇 回複 悄悄話 評論中肯, 不過就敲錯了一個字, 應該是:城中桃李須臾盡 :-)
巍巍太行 回複 悄悄話 城東桃李須臾盡......
她年輕過,美過,愛過,
無限風光過,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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