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44年前的九月

1976年9月9日，我在農村插隊。正和幾個同伴在土路上行走，大隊部的有線廣播喇叭中突然要大家注意收聽重要廣播。我想起了幾天前，臨出家門時父親對我低聲說，從部隊的情況看，毛主席很快就要不行了，你注意點。我猜測，大概就是這個事。

不久，喇叭中傳來哀樂聲，毛主席逝世的消息傳遍大地。我當時沒有一點難過，隻是覺得前途茫茫。

北京舉行毛主席追悼會的同時，我們大隊全體社員集中在小學校的操場上聆聽實況廣播。人人麵色凝重，神情悲哀，但我沒有見到有人哭泣。吃完晚飯，一個知青朋友問我，咱們去農場玩玩？我說好，去。

那個農場離我們村8-9裏路，我以前還沒去過。是一個國營大廠為職工子弟興辦的，這樣他們不用插隊落戶。在農場幹活輕鬆一些，住宿和夥食都比插隊強多了。結果在農場碰上了我的一個高中同班同學，一個很有政治頭腦的人，跟我關係也不錯。他擔任了農場團支部書記。他一把拉住我，要我跟他們一起參加向毛主席宣誓大會。我不肯，說這就要離開。但他拉住我不放，說，別走別走，會議馬上就開始了，很快就可以結束。我隻好參加，看著他在台上舉著拳頭，大聲領著大夥宣誓。

很多年過去了，時間進入了1990年代。一次我回國探親，與幾個高中同學相聚。吃飯時，我問他們，那個後來當農場團支部書記的同學現在怎樣。他們告訴我，他上調回城後，在一家鋼鐵廠當上了財務科長，因貪汙巨款，已經在幾年前被槍斃了。他在我們高中那一班裏最先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