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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華在《炎黃春秋》發言

(2014-08-20 13:46:48) 下一個
胡德華在《炎黃春秋》發言(全文)

(胡德華是胡耀邦的第三個孩子)  非常高興能夠參加這個會,每次我參加所有的會都沒有參加《炎黃春秋》的會有激情一開始包括杜叔叔還有很多同誌都講了在網上流傳的中央領導的講話,我也是看了這個講話後心情非常沉重。目前我也沒有任何消息來源,我所知道的新聞基本上都是從網上得來的,但網上的東西據說有真有假,但願這是假的。為什麽我的心情這麽沉重呢?因為我對網上的觀點有保留,甚至有的不同意。但是今年春節前習總說:對中國共產黨而言,要容得下尖銳批評,做到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黨外人士而言,要敢於講真話,敢於講逆耳之言,真實反映群眾心聲,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希望同誌們積極諫諍言、作批評,幫助我們查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樣我就不怕了,最多我說的也就是批評,連尖銳都說不上,算逆耳的真話吧。我想說,網上的中央同誌對蘇共垮台,感到非常痛心,甚至感到蘇聯人民在危機中竟無一人是男兒
  我想說如果蘇共真是象它所承諾的,是一個全心全意為蘇聯人民,為世界人民服務的,為解放全人類服務的政黨。如果蘇共是象在戰爭年代中表現的衝鋒在前,退卻在後,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如果要是這麽好的一個黨垮台了,那麽我覺得首先是蘇聯人民太沒有眼力見兒了。這樣好的政黨垮台確實是值得很悲傷的,不但是蘇聯人民應該悲傷,我覺得全世界有是非觀有正義感的人民都應該感到悲傷。但究竟事實是怎麽樣的呢?我想起反帝反修的火紅年代,1964714中共中央發表的《關於赫魯曉夫的假共產主義及其在世界曆史上的教訓》(九評蘇共中央公開信中的第九篇)一文,毛主席下了很大功夫參與修改、定稿,甚至親自改寫了一大段話,揭露蘇聯的特權階層蘇聯特權階層控製了蘇聯黨政和其他重要部門。這個特權階層,把為人民服務的職權變為統治人民群眾的職權,利用他們支配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權力來謀取自己小集團的私利。這個特權階層,侵吞蘇聯人民的勞動成果,占有遠比蘇聯一般工人和農民高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收入。他們不僅通過高工資、高獎金、高稿酬以及花樣繁多的個人附加津貼,得到高額收入,而且利用他們的特權地位,營私舞弊,貪汙受賄,化公為私。他們在生活上完全脫離了蘇聯勞動人民,過著寄生的腐爛的資產階級生活。……他們唯一的考慮,是如何鞏固自己的經濟地位和政治統治。他們的一切活動,都以特權階層的私利為轉移。這就麻煩了。九評說的蘇共不好,而且我記的還要打倒蘇修呢,甚至還真開了戰,繳獲的T-62坦克今天還在軍博擺著呢。九評可不是假的,是黨中央的聲音。我們曾經為九評反修驕傲過,自豪過,認真努力學習過。我估計今天的領導,也不會忘記吧。
  現任俄共的總書記久加諾夫認為蘇聯共產黨的垮台,源於蘇共對於政治權利的壟斷,對於經濟和一切資源的壟斷,對於真理的壟斷。他這麽一說,我覺得垮台就沒有什麽了,值不得大家悲傷,也不值得難受。你要是再往下想,有幾個問題就要搞清楚了。蘇聯共產黨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黨,是不是像它黨章裏寫的那樣的一個黨。如果不是這麽一回事呢?我覺得我們對於蘇聯的曆史,對於俄羅斯的現狀我們到底了解不了解,知道不知道。如果說我們連基本事實都不知道,連俄羅斯人民想什麽愛什麽擁護什麽厭惡什麽都不知道,那麽我們對於蘇共的垮台我們是應該高興呢還是不應該高興呢,該難過呢還是不該難過,我覺得我們連一點判斷的基礎都沒有。不了解情況就下結論,是不謹慎的,是會鬧笑話的。所以我們要首先了解目前俄羅斯的現狀還有蘇聯的曆史,這樣我們才能夠知道是戈爾巴喬夫一個人叛變蘇聯就完蛋了,還是蘇聯人民拋棄了蘇共。我們埋怨了所有的人,埋怨蘇聯的領導人背叛,埋怨蘇聯人民沒信仰,埋怨帝國主義的顛覆,而唯獨不從內因查找問題。這對嗎?這符合辨正唯物主義嗎?目前俄羅斯從曆史上講是進步了、解放了呢?還是俄羅斯人民又回到了水深火熱之中,俄羅斯人民又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了呢?反正我知道在俄羅斯選舉一人一票,俄共得票百分之十幾,隻能說明絕大多數俄羅斯人民不擁護俄共。怎麽辦呢?能不能像國民黨那樣,力精圖治,銳意改革,再選上來,這樣執政的合法性源於人民授權,而非槍炮刺刀。
  至於說蘇聯人民竟無一人是男兒,那麽我想知道什麽樣的人是男兒,是不是手握現代化的武器,駕駛著第三代主戰坦克向著手無寸鐵的蘇聯人民開槍開炮,橫衝直撞的軍人就叫男兒呢?我不同意這樣的看法,蘇聯紅軍是保衛祖國反對侵略的,他的對手是外國侵略者,屠殺手無寸鐵的群眾是英雄嗎?是男兒嗎?我恰恰覺得有著反法西斯光榮傳統的蘇聯紅軍,對於下達開槍鎮壓百姓的命令,敢於抗命,不怕上軍事法庭,這才是英雄,這才是男兒,所以我覺得蘇聯紅軍都是男兒(會後我聽說,政變集團曾命令克格勃抓捕葉利欽,但是有幾萬蘇聯人民自動拿著鐵鍬洋鎬保衛葉利欽,克格勃當場還打死了民眾,但蘇聯群眾並沒有後退,沒有害怕,沒有散去。蘇聯有的是男兒,關鍵是男兒站在哪一邊。我心情也挺沉重)一個執政黨在出現危機的時候,能不能繼續下去有兩種做法,一種是疏一種是堵,如果說的更加具體一點的話,就是我們是堅決鎮壓,不許說話,不許討論,不許有不同意見,更不許有尖銳的意見。如果更進一步說不管誰要反對我就開坦克來跟他幹,這是一種方式。還有一種方式就是我們順應民意,把真相都告訴大家,求得人民群眾的諒解。象蔣經國在台灣,反省對2.28起義的鎮壓,反省戒嚴,反省特務恐怖統治,求得反對派和台灣人民的諒解,選下後再選上來。象南非總統曼德拉對白人種族主義都采取民族和解的態度,沒有流血,沒有仇殺,沒有清算,大家結束過去的不幸,共同創造了南非的未來。我覺得這才是正確明智的解決問題的方式。能不能有一個自由討論的氣氛,能不能讓大家知道真象我覺得這是第一步。如果說連這一步都沒有,大家什麽真象都不知道,我們怎麽知道該保衛還是不該保衛,該保衛誰還是不該保衛誰呢。這樣隻能產生義和團,隻能對我們中華民族造成再一次的災難。
  另外還有網上說,不能用改革開放後的30年否定改革開放前的30年,也不能用改革開放前的30年否定改革開放後的30。這個我覺得首先我們要搞清楚是誰否定了前三十年,否定了前三十年的什麽問題。我們這一代是跟共和國一起誕生一起成長的,我們對前三十年和後三十年還都沒有忘記。如果大家不健忘的話,前三十年又分前十七年和後十年文革。我想大家都不應該忘記,毛主席認為長期以來,一直有一個以劉鄧為首的資產階級黑司令部在共產黨內,與毛主席為首以林副主席為副的無產階級司令部在鬥爭,而且在很多領域是資產階級專了無產階級的政,所以要奪權,所以要搞文革。例如毛主席說中宣部是閻王殿衛生部是城市老爺衛生部,文化部是洋人死人部北京市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人民解放軍是以彭得懷為首的軍事俱樂部,以後羅瑞卿又搞大比武,反對突出政治反對毛主席和林副主席賀龍要搞二月兵變,多可怕。我們的教育,毛主席說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所以中學革命小將為了徹底否定17年的修正主義教育路線,打死了卞仲耘校長、沙坪校長等,但她們是38年打鬼子的英雄。大學的小將打死了彭康,李達,但他們是大革命時期和一大建黨的老革命。另外共青團是修到家了,是全民團外交部是三和一少中聯部是三降一滅全體中央委員一大半都是叛徒特務走資派。所以全國二十九個省市自治區全被造反派奪了權,例如王洪文、陳阿大奪了陳丕顯為書記的上海市委的權,王效禹奪了譚啟龍為書記的山東省委的權,等等。全部奪權奪完了,劉、鄧黑司令部徹底打倒了、徹底否定了,這才實現了所謂祖國山河一遍紅。為此還出了紀念郵票,聽說現在一枚郵票還價值連城呢,是文化大革命徹底否定了文革前的十七年。而以十一屆三中全會為代表開始的撥亂反正,徹底為並不存在的所謂劉、鄧黑司令部平了反,為劉、鄧、陶平了反,為彭、羅、陸、楊平了反,為薄一波等61個叛徒集團平了反,為彭德懷、賀龍等一大批開國將領平了反,徹底否定了文革加在他們身上的反革命罪名
  我不明白的是不能否定前三十年,我們是不是文革不能否定是不是反彭德懷不能否定,是不是反右也不能否定,是不是薄一波依然是革命的叛徒也不能否定,是不是毛主席所說的習總的爸爸習仲勳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是不是也不能否定。如果說都不能否定那我們否定的是什麽,否定的是三中全會以來的撥亂反正,否定的是改革開放,不就把我們自己給否定了嗎?所以我也鬧不清了,我但願它不是真的。
  再有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上次在一個小範圍的餐會上我也沒準備,我就亂講了幾句。我就覺得,現在的領導人都比我還小,那會我們受的教育非常有限。我隻上到高中,習總跟我妹妹一樣大,隻上到初一。可能有人會說,你爸不也就初一的學曆,不是幹的也不錯嗎。但是我爸這個人是非常愛看書的,他一輩子沒有任何的愛好,就是愛看書就是愛學習,他雖然沒有從科班上來,但是他從參加革命就沒有斷過學習。好在當時什麽書都有,有中國的、外國的、現代的、曆史的,在讀書學習中汲取營養。但是非常不幸,我們(一九)六六年文革之後,任何書都沒有了,想學也沒有的學。書店除了毛主席選集,毛主席語錄,甲種本,乙種本之外,其他一切文學藝術科學教育數理化天地生文史哲,甚至連馬克思、恩格斯的書都沒有了,多可怕,一片空白,學什麽呀。好在九屆二中全會上毛主席說,你們不讀書,上了陳伯達這一類假馬克思主義騙子的當了,大家還是要讀馬克思的原著。這才開出來六本書,有《共產黨宣言》、《反杜林論》、《哥達綱領批判》、《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法蘭西內戰》,這會馬克思的書才能擺上新華書店,還不是全部,還隻是這可憐的六本書。所以你看文革期間連馬克思的書都沒有,這十年是空白,想學都沒得學。我記的文革中批判一個走資派,他說,同學們不要再爭先紅後專還是先專後紅了,不要再爭是政治上過得硬業務上過得去,還是政治上過得去業務上過的硬。我跟同學們說業務學習耽誤一年你十年都補不上,而政治學習耽誤十年我一年就給你們補上。我印象太深了,我深感十年文革,毀了我們一代或幾代人,幾乎成了文盲,當然這隻是說我,我們的領導還都是博士碩士。
  另外我反思我所念的十年書,是黨的文化教育,是用階級觀點來看待一切的。例如我們認為辯證唯物主義是正確的,那麽其他唯心主義就是不正確的,那麽又有誰看過唯心主義的書籍呢?沒有看過沒研究過你又為什麽說它不正確呢?還有我記得,中國遺傳學之父美國人類遺傳學會主席李景均,原來是我們北京農業大學的教授兼係主任,當時在遺傳界有蘇聯的米秋林之說和美國的摩爾根學說,但美國是帝國主義,所以基因學說也被斥之為唯心,反動,為資產階級服務,偽科學。無奈這位教授隻得去了美國繼續學術研究,最終成了美國的遺傳學泰鬥。這不是很荒唐嗎,我反思我們的教育拒絕了人類多少精華啊!另外黨的文化教育,對我們的傳統文化也不能科學對待,斥之為封、資、修,甚至在文革中把山東曲阜的孔府,孔廟、孔林全部砸爛,又批林、批孔,全麵批判拒絕我們的傳統文化。反正我是不喜歡,覺得很擔心。
  另外我要跟大家說一個事,這個事對我刺激非常大。就是咱北京最好的男校老三屆一些成功校友聚會,校友當年都是北京的紅衛兵,西糾等,一邊是普世價值一邊是正統派各級官員,後來大家就吵起來了,吵起來之後,就說你們這些普世派別給我們領導來添亂了,他把大家苦口婆心的話叫添亂。後來我們這個普世派同誌就說,百姓的呼聲你們真的就不知道,真的就沒聽見?聽見了也還能那麽平靜那麽無動於衷嗎?官員同誌就說,你的意思不就是要共產黨下台嗎?普世說同學啊,你怎麽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的話都聽不進去。官員同誌大怒說你他媽還是共產黨員不是了你還有信仰沒有了。後來我們這個普世同誌就說,那你有信仰沒有啊,你把你的老婆孩子全放到美國去,那你有信仰嗎。然後這校友就掛不住了,說我操你媽的……結果你看,這說明什麽呢?就是說啊,事情都知道,道理呢也都明白,但是不能說,不能商量,否則就老拳相加。

  我們想了很多,我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我在這會兒呢,就想起了一個蘇聯人講的一句話,他說我們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說謊,他們也知道我們知道他們在說謊,我們也知道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他們說謊(此時全場響起熱烈掌聲)。所以我的心情很沉重,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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