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獵豔

2016年的夏天隻剩個尾巴，暑假最後一周， 一家人去野外河邊木屋度假三天， 劃獨木舟， 釣魚打獵。 獵豔獵的是加拿大雁（鵝）。 此雁非彼豔，  卻比任何豔遇都要讓我心動。

初到河邊 趁天色還早先去探路。 設定的路線是五英裏彎曲的河道。夏末的大河，水位很低， 好多地方河底的岩石冒出頭來，吃水很淺的獨木舟都要擱淺。 前兩英裏大半時間要淌水爬石頭拖船，吃力，行進的速度很慢。  冬天水位高時劃一個多小時的水路， 現在要劃兩個多小時，這樣的河裏， 不太會淹死， 但要特別小心別在滑溜溜的石頭上失足， 摔破腦袋別斷腿可不是好玩的。 船劃得吃力，人心裏高興，因為看到好幾群鵝，一次幾乎劃進鵝群裏， 它們大模大樣地看著我， 並不太躲避，仿佛是這河的主人。我當時一定在想著明早來反客為主的美妙時刻咧嘴傻笑。

中端的兩哩水深河窄，劃起來很輕鬆， 忽然看見遠遠的河麵上有一個腦袋冒出來， 後麵拖著條水線，  有東西正在鳧水橫渡。 第一反應是河狸， 但河狸的腦袋沒有那麽大； 也許是牛， 河邊有牧場， 時時可以看見下河洗澡的牛群。 近一些從八倍的望遠鏡裏看過去， 居然是頭熊!  一直看著它毫不拖泥帶水地爬上岸， 撲進樹叢， 碰斷樹枝的劈啪聲清晰可聞， 這熊瞎子的塊頭還挺大。 黑熊是害羞的動物， 並不可怕。 上岸處有一群牛在水裏擋住了碼頭，被我揮著船槳趕跑了。 其中塊頭最大的家夥，跑了幾步，又轉了頭，不懷好意地低頭看著我一動不動，這倒讓我有點緊張。

第二天一早六點起床， 從岸邊看， 遠遠石頭灘上的鵝群依稀可見。 六點十分下了水。 法律規定太陽升起前半小時可以開槍， 六點四十四分日出， 六點一刻就可以開火了。 但當時天其實挺黑， 我準備六點半左右劃到， 等天色亮些看清了周圍再開槍。 這個季節的河邊， 有不少露營釣魚劃船的人， 我不想冒任何誤傷的風險。 因為要爬石頭， 我盡量輕裝， 隻帶了Benelli Super Vinci 12號霰彈槍， 16發霰彈， Leatherman 小刀一把， Steiner 8X42 Predator 望遠鏡和一瓶水。 Super Vinci 裏先裝彈兩發，不上膛， 等離鵝近了再上膛並裝上第三發。 在獨木舟裏爬上爬下，磕磕碰碰，  要特別當心別把槍弄走火了。

離鵝群越劃越近， 我的心也越跳越快。 鵝們早看見我了， 開始從淺灘上入水遊泳，不急不徐的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但 並不飛走。 鵝的視力奇佳， 據說從空中百碼外看清地麵獵人的目光指向，劃船能靠近鵝， 絕不是因為鵝沒有發現你， 而是它們覺得沒有威脅允許你接近。這樣的獵雁， 並不需要穿迷彩搞隱蔽。 曾經有獵人穿著迷彩引起鵝群的警覺不能靠近， 後來換了件鮮豔的衣服鵝看了反而麻痹一舉成功的事。 鵝群躲避的方向是在河麵橫渡， 這給順流而下的我造成了困難， 劃來劃去總是不能接近。 好不容易有一波靠近點了， 發現不遠處岸邊有釣魚的人， 不想離人太近開槍， 放棄。 昨天空手劃船時候那麽容易接近， 今天帶著槍就見鬼了？ 我的槍藏在船倉裏鵝們不可能看見啊， 唯一的解釋是它們能感覺到空氣裏的殺氣。

就這樣劃了將近半個小時， 終於來了機會， 有十幾隻在靠近左岸邊的淺灘上或坐或立。 我遠遠停下船， 用望遠鏡仔細看了鵝群周圍的水裏岸上確定無人， 撥正船頭， 裝作過路的往下遊劃， 隻用眼角的餘光瞥著左邊， 距離越來越近， 鵝們很安靜， 等到獨木舟和鵝群幾乎平行，距離三十多碼，  我猛地扭身舉槍， 瞄的是鵝群最密處兩隻的頭部，連開兩槍。 鵝群轟然起飛，除了三隻。 有一隻原地倒在石頭上動也不動， 另兩隻掙紮著順水遊向下遊。 我朝著其中的一隻射出槍裏剩下的最後一發霰彈， 居然又沒打中要害， 但它已經遊不動了， 伏在一叢水草後，我隻能看到它高昂的脖子。 隻來得及朝槍膛裏填進一發子彈， 再射，這次它原地倒下。 再上彈一發去找另一隻負傷遊走的鵝， 它已經蹤影不見。 從開槍到現在大約隻過了二十秒， 但我覺得有幾十分鍾。  第一隻倒下的鵝一動不動擱淺在石灘上， 第二隻倒下的正緩緩順水飄走， 周圍的水麵上還漂著四個空彈殼，此外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搜遍了附近岸邊的水草， 一無所獲。 事後總結， 自己犯了個戰術上的錯誤： 第三槍過後， 應該去追還在負傷遊泳的那隻， 追著打不離開我的視線，  那隻傷鵝是逃不走的。 近處那隻其實已喪失行動能力， 盡可以回頭再對付，這是個教訓。 前兩槍留下三隻鵝， 打得不錯， 後兩槍有點水， 大有提高的空間。

此後的兩三哩水路相對水深河窄， 船是好劃了， 鵝也幾乎沒有。 隻是在一處遠遠看見一隻立在石頭上的孤雁， 還是同樣的戰術， 裝做過路的劃過去， 這次毫無懸念的一槍幹翻， 這隻鵝非常大，足有十五六磅。

快到終點，下起了小雨， 密密的雨線在水麵激起了無數小小漣漪。  河道分成了兩岔， 兩股水流繞過河心的狹長的小島又匯合一處。 去年冬天來， 我走的是左邊的河道， 劃過小島後回頭看見一群鵝在右邊的河道裏棲息， 隻好又逆水行舟試圖接近， 費了牛力， 最後也沒有打到。 這次就走右邊吧。 劃過島來， 沒有見一隻鵝， 扭頭望左， 遠遠的一群鵝們正站在左邊河道的淺灘上！再次反潮流而上， 夏天水流比冬天緩， 劃得不那麽費力， 但船很快就在離鵝群一百碼左右的石頭上擱淺了。 要逆流把船劃過這片淺灘不太可能。 索性棄船膛水，走了五十碼左右， 鵝群開始騷動， 紛紛下水遊走---  一個淌水的人， 還拿著枝迷彩長槍太違反常理且不懷好意了。當機立斷， 舉槍就射， 距離四五十碼， 第一槍放倒一隻， 又是直挺挺原地倒下， 其它兩槍試圖攔截已經起飛的鵝們但沒有成功。 回想一下， 可能是提前量留得不夠。 這樣的距離能射中一隻我已經很滿意了。 但是戰術又有錯誤：如果從右邊河道逆流劃到上遊更遠的地方， 再從左邊河道順流而下， 可以劃得離鵝更近， 會打得更多。

六點出頭下水， 九點鍾左右上岸。 回到木屋後發現右臉頰被什麽東西蹭破了蠶豆大小的一塊， 可能是拖船時水裏樹枝劃的吧， 我當時全然不知。 四隻鵝必須馬上處理才能保鮮， 拔毛開腸破肚， 內髒留下鵝心鵝胗， 裝袋用冰鎮好，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累得個腰酸背痛。 本來計劃下午再劃一次， 但想到打來鵝又要這麽拾掇折騰， 有點“怕了”。 放棄， 和兒子釣魚去。 我劃船兒子甩竿， 半下午釣起了五條小嘴鱸魚， 最大一條十四寸半， 這對兒子這個七歲的完全新手來說不錯了。 暮色將晚， 我站在岸上從望遠鏡裏還能看到遠處十幾隻的鵝群， 明天早晨見。

第二天一早同樣的時間地點路線， 劃了四哩多居然沒有見到一隻鵝!  早知道這樣， 昨天就該再多打幾隻了。 但是我並不沮喪。 打獵就是這樣不可預測，但也這正是它的魅力。河水靜靜地流淌， 朝霞把兩岸青翠的山巒鍍成金色， 遠遠兩頭小鹿在河邊吃草， 驕傲的蒼鷺優雅地劃過水麵， 不遠處一條大魚在淺灘中露出黑色的脊背。 整個世界好像隻有我和這大河。 那份寧靜和舒暢滿足無以言表。 到河邊才兩天多， 但我覺得已經很長時間，日常的生活好像離得很遠， “山中方一日， 世上已千年”說得不無道理。

快到終點時看到兩群鵝， 都是離著兩百多碼肉眼看上去是個白點時就振翅驚飛， 想到來路上看到鵝群嘎嘎叫著飛過頭頂往下遊去， 就是這兩群吧。 必定是今早在上遊被其它的獵人射過的驚弓之鳥， 這樣的鵝， 打不到並不可惜。

剛打的鵝， 做個地鍋鵝加鹽水鵝胗， 好吃！

附”獵豔“裝備：

1、 Benelli Super Vinci 12 號半自動霰彈槍。 這槍的可靠性和人機功能沒話說， 我不知道還有比這更好的水鳥槍。

2、 Hevi TT Dead Coyote 3.5 寸鎢鋼彈；黑雲（Blackcloud）BB 3.5寸純鋼彈。 這是打鵝能用的最猛的彈。 Hevi TT彈原本的設計是用來打狼的， 打鵝似乎有點用了牛刀。 其實對獨木舟獵鵝非常實用， 因為往往開槍的距離比一般獵鳥都要遠。 八十幾粒彈丸的散布不大， 但非常集中， 基本粘著就死。 我一般先裝一發黑雲彈， 再裝兩發Hevi TT。 這樣打出來前兩槍是Hevi TT, 可以及遠， 最後一發補槍是黑雲BB彈， 這時候距離也近了， 鵝可能已經飛起， 要利用黑雲更大的散布。

3、 NRS Chinook  救生衣和NRS涉水鞋。Chinook穿起來舒服而且口袋多， 可以裝下所有的零碎包括幾十發霰彈；NRS涉水鞋保暖防滑， 爬水中滑膩膩的石頭非常管用， 強烈推薦。

4、 Wildness System Aspires 105 獨木舟。 這船船艙大， 進出方便； 浮力大， 承重四百磅； 船底設計沒有太多凹槽棱角，便於涉石灘； 質量做得沒話說。 十幾英裏劃下來， 石頭上撞來碰去， 被蹂淩得不善， 結果除了船底幾道淺淺的劃痕毫發無損。 船尾封閉的小倉可以裝下三隻大鵝。

5、   Steiner 8X42 Predator 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