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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慕田峪--2014 盛夏中國之三

(2014-09-09 07:28:10) 下一個
回國前和兒子說好要帶他去故宮和長城。 故宮還好說, 長城可是美國小孩子都知道的地方。 兒子興奮得不行, 學校裏早早放出風去, 老師同學都知道了。 到北京的時候正逢“桑拿天”, 霧霾又重,並不宜出遊, 照理說酒店裏貓著附近轉轉吃吃喝喝最理想,但答應兒子的事情就要做,兩個地方都必須去。

北京的一個好友挺身而出全家陪我們遊故宮。十幾年前他海歸在北京紮下來,娶了個北京姑娘,生個女兒和我兒子同歲。從國貿酒店處到皇城坐地鐵, 出了站嚇了一跳:眼前烏泱泱地站滿了人, 一直排到地鐵口, 這是等著安檢從午門入宮的遊客。 朋友建議走文化宮的側門, 人少點, 一路過去路邊淨是小鋪麵, 後麵窄窄的小巷通向東倒西歪擁擠的院落, 有人住。 朋友說別看條件差, 這裏的居民可是真正住在皇城根兒下, 都是有錢人--哪座房不得賣個幾千萬? 故宮側門的人少點, 但等安檢的人也排出幾十米,買票進得宮來, 才知道門外這點人根本算不了什麽。

太和殿前寬闊的廣場上擠滿了人,有“景兒”的地方和有點陰涼的地方人更多,擠做一團慢慢挪步。 每個人的身體如同一個蒸騰的熱棒,連同無遮無攔沒頭沒腦高照的太陽,毫不吝嗇地散發著熱氣和"人味兒”。 有人說中國山水,如今隻有兩個景點:一個“人山”, 一個“人海”。今天再加酷熱,算是我們得到的額外福利。 十分鍾不到,兩個孩子渾身就汗濕了, 頭發水淋淋地像是剛從泳池裏上來。 太太見狀立刻說我們不玩了, 出去吧。 但對不起,這裏的規定是從南邊進,必須從景山前北門出,不能回頭。 最快的路線是沿著中軸線穿出去。 沒辦法隻得繼續走, 遠遠看見殿前有遊人扮做皇帝妃子合影, 穿著租來的厚厚的冠帶。我真佩服這些人。

四個大人兩個孩子順著中線一路向北。買的套票裏包括了鍾表館珍寶館,我們根本無暇顧及。 一路上四周光溜溜寸草不生。 我抽空從人縫裏找角度拍了幾張“無人照”,隻取一角一景,頗得意。 好不容易看到禦花園的樹梢了,綠蔭在前,好像有了盼頭。 進園發現這裏人比樹木要多得多。朋友的太太微信告之閨密正遊故宮, 回信是“誰這麽有創意啊”幾字。 後來當晚我們在蘇浙匯同學聚會,我告訴大家今天去了故宮, 這句並不好笑的話招來滿桌人哄堂大笑, 這幫家夥,更不厚道。 看來衡量友誼還能再加條通用的標準: “ 在大暑天陪你遊故宮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遊故宮的當晚太太咳嗽發燒, 第二天長城是不能去了。 有了紫禁城裏的恐怖經曆,我對長城很是懼怕--據說城上的遊人比城磚要多。 兒子卻興致滿滿。 朋友們給我出主意,說要去早去,不堵車,人少,而且要避開人多的八達嶺。最後決定早晨五點半出發,去相對人少、距離又不太遠的慕田峪。

第二天早晨五點半不到兒子就醒了,朋友的司機已經等在酒店樓下。交通果然順暢,一個小時不到即到懷柔。沿途多果園、農家樂和雕塑場,這裏大約盛產石頭。我看著那些威武的石獅子,覺得弄一對到美國擺在家門口也不錯。天還是霧蒙蒙的,並不因為到了遠郊而清澈起來。慕田峪長城的停車廠在離登山處二公裏左右的地方,上長城還要坐擺渡車才能到山腳,當然這都是要付錢的。售票窗口剛剛開啟,旁邊的遊客休息廳裏除了個幾個清潔工外並無一人。我們買了擺渡車+纜車上下+門票的套票。司機則留在停車場等。

去擺渡車車站要穿過一個景區商業區,兩邊滿是旅遊商品店和小飯鋪,時候太早,大多沒有開門。把店鋪設在遊人的必經之道,景區管理方看來頗有商業頭腦。第一班車還沒有開,但已有人在車裏等侯,互相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是熟人,都在景區工作。好不容易車開了,居然經過了個小小的村落, 有居民和飯店。快到地方時路邊高處顯眼地有家Pizza店,據說不久前美國總統巴馬夫人來遊長城後在此用過餐。

上山的纜車出發處也隻有我們父子兩人,躊躇間邊門裏出來個製服漢子,示意我們上第二輛纜車,並未查驗門票。巨大的絞盤隆隆轉動起來,鋼纜哐哐地一節節放出去, 但纜車並不見動。 後麵纜車裏又坐進老少一家四口, 嘰裏呱啦說著話,是日本人。正等的不耐煩,我們前麵的一節空車動了,緩緩上行,其餘的保持不動,又等半晌,對麵有一節空車下山進了站,上山的車才一輛接一輛緩緩上行,不一會兒長城就在眼前。

纜車的入口在中段,長城蜿蜒向西,曲折向上,淹沒在遠處山頂的霧靄中;向東則地勢漸低,是徒步上山的來路。上城時偌大的地方隻有我們父子倆!這真正難得!城上很幹淨,垛口、路麵、箭樓都非常齊整。但美中不足的是顯得簇新, 明顯是最近修葺, 少了點曆史的滄桑。 可長城之美, 在其雄奇逶迤, 細部有缺憾, 並不影響大局。 五歲的兒子很興奮, 歡呼著一個勁兒往前跑, 我不得不時刻提醒他注意腳下,有些地方的石階還是很陡的。城牆比我想象的要高,有些地方即使垛口處還是相當高的,並不方便俯身射箭,故在牆角矮處有開有箭孔。但從這樣的孔洞射箭,射界也太小了點,恐怕不是很有效。這樣的防禦工事,在現代根本不堪一擊,但冷兵器時代確是一道難逾的屏障。

天氣還是那麽熱,太陽沒有完全出來,一絲風也沒有,空氣像凝固了一樣,長城上並不如我們想象般涼爽。我們向東邊的山頂走了八、九個箭樓,行至半山腰,氣溫更高了,兒子有點累了, 我不讓他再上行,父子折而複返。對麵開始有零星的遊客上山。回程看到牆邊有散落的城磚,真想抱一塊回家做鎮紙,又想到這些都是現代的仿製品,哪兒是秦磚!不禁失笑。忽然發現指示牌一塊,上書某箭樓是電影"非誠勿擾"拍攝地。長城要靠“非誠勿擾”來招徠遊客嗎?這有點本末倒置。

坐纜車下山,看見遠遠的山坡上有模糊的”XXXX毛主席“字樣,想是文革遺物。當時弄出這麽幾個字的工程不會小,但現在為什麽還在哪兒呢?兒子問我那是什麽,我答不出。

到山下不過九點多,看到大批的遊客正上城來。回程路過果園,下車買大白桃十幾隻,個個有碗口大,鮮美多汁,不過是脆桃,和南方水蜜桃不同。

我先前隻遊過一次八達嶺,在京上學時和我爸坐火車同去。當時在城上人堆裏用老式膠片相機搔首弄姿拍了不少照片,但並無一張保存下來。我爸後來解釋說膠卷沒上好。笑話裏的事發生在我身上。這次和兒子遊長城, 本身難得, “包場”長城,更是難得中的難得。 回城後朋友笑我們的待遇比巴馬夫人還好, 因為同是包場, 她周圍還有隨從一大堆, 沒有我們“獨享”得徹底。 太太嫉妒得了不得, 後悔沒能同去。

望經年之後,我和兒子還能記得2014那個悶熱多霾的早晨,那些寂寞的城垛,那個兩個人的慕田峪。

----完


吃倒了,千萬爬起來----2014盛夏中國之一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61958/201408/14798.html
南京,北京---2014 盛夏中國之二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61958/201409/1280.html



故宮裏的銅獅。周圍全是人, 從下往上拍。



水泄不通的故宮


去路。 霧霾還是那麽重。



寂寞的長城



箭樓



箭孔



遠處山坡上的文革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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