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妖筆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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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夢外(175)高速狂奔夜

(2018-09-14 12:25:51) 下一個

王誠問朱莉,我值得你對我這麽好麽?

朱莉問,為什麽你這樣問?

我把你婚姻也沒了,又這樣沒用,還用你照顧。 王誠得知朱莉的婚姻因為自己而以分手告終,自然也愧疚不已。他要盡快好起來,幫助朱莉打點店裏的生意,原先雇的那個小女孩畢竟搬不動重的東西。

 照顧你是我想照顧你,婚姻沒了不是你的錯,他如果愛我,他會拋棄世俗對我的偏見想辦法追我回來,他會對我好!讓我感覺到愛。朱莉不會告訴王誠周傑折磨她的事,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心裏的傷自己來療,心裏的傷好了些,不希望別人再流言蜚語,讓她受第二次傷。

朱莉還擔心周傑會來找麻煩,但是周傑也再沒有來。

朱莉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悉心照顧王誠,王誠的腳接觸地麵的時候,感到無以倫比的自由,作為一名非殘疾人的自由。王誠身上因為手術留下了很長的疤,爬高下低都沒有問題,隻是,骨折了的右腿不知道為什麽,走路的時候稍微有點兒瘸,這讓朱莉很心疼。

為了報答朱莉,王誠決定半年內不要主力的工資,給吃給喝就行。朱莉倒是也不能讓他搬重東西,怕他落下病根兒。現在雜貨店是三個人,相比朱莉和王誠獨處的時候,倒少了幾分尷尬。

同很多人一樣,王誠報喜不報憂,他一直沒有告訴李諾發生車禍自己受傷的事。即使躺在病床上呲牙咧嘴地和李諾通電話,他也忍住沒有告訴她。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王誠白天幹活的時候隻埋頭幹活,夜間突然開始失眠,這是他沒有料到的。一個人躲在屋子裏的時候,心中憤憤不平,依舊覺得這一切發生在自己身上太無情,母親的去世,妻兒的分離,車禍,給他舊傷又添上新的傷痕,有時他竟會哭泣。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王誠在此以前也是如此,但是現在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經過這麽多年在美國的漂泊,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他再也找不回原來的自己,就是七拚八湊也找不回原來的自己。

失眠的夜晚,人就如深陷地獄一般。

有一天半夜,王誠實在難以入睡,這時所有的不如意,所有負麵的東西又都湧現出來和他作對,他煩躁不安,幹脆爬了起來,悄悄出門,開車出去,即使是透透氣也好!

外麵風很大,雲黑壓壓地壓在心頭,似乎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數年的等待,親人的影子也逐漸模糊,綠卡還遙遙無期,讓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我是誰?我變成了誰?

他腳踩著油門使勁加速,此時已經開到時速一百英裏,他開了車窗,風迎麵劈頭蓋臉地吹著,他手離開了方向盤,張開雙臂,呼喊道:這是TMD什麽生活啊!有本事你TMD的讓我死!你TMD的讓我死了,讓我的身子碎成千萬片,保險公司還能賠我三十萬,我這碎身子比十全的身子還值錢,這三十萬夠我兒子上完大學了!我花多少年才能攢夠三十萬哪!上帝啊,你把我帶走吧!我受夠了!

如果有長發,他一定看上去像個狂人,可是TMD頭發在受傷後被剃短了。

風卷著破車,破車載著他,一路飛馳,飛馳向那極樂世界。如果沒有極樂世界,也終究有一個世界讓他忘掉痛苦吧!

他眼淚飛奔,隨著耳邊的風一路飛灑。他從來沒有開過這麽快的車,他感覺,所有挑戰生命的極限,象高空蹦極,冬天跳進結了冰的水裏,或者麵對一個人用槍指著自己的頭,這所有挑戰生命的極限,在人沒有死亡的恐懼的時候,都不過如此,渺小得可怕。

此時的王誠有些瘋癲,他不是為了挑戰生命極限,他是有了尋死的念頭。與妻兒六年的分離和思念,非人搬的生活,不能忍受的寂寞,那次車禍後身上釘了釘子的痛,他受夠了!這樣飛奔著,以上所受的苦,榮與辱,都不過如煙,就像他的淚,隨風飄散。

突然,一個聲音象火車的一聲長鳴,劃破了夜空,也把王誠嚇出一身冷汗,原來是他狂飛過一輛車時被摁了喇叭,他看到自己和車子以時速一百二十英裏的速度在狂奔,自己也不知身在何處。

他還活著!他竟然還活著!他飛車了許久,結果竟然沒有被撞死,也沒被警察抓住。

慌亂中,他把車減了速,刹車和輪子發出一聲尖利的摩擦,車速漸漸正常了,他也不再是狂人了。這才發現整個過程中他出了一身汗,全身已濕透,象高燒退後一樣虛脫。也許剛才在地獄裏狂人一樣瘋狂地走了一遭,完成了尖叫,呼喊。

風小了,雨也沒有下,遠處天邊出現了一抹彩虹,大自然就像完美地配合他一樣,陪他發泄,又給他陽光。

不應該啊!懦夫!他責罵自己。人活著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責任,所以苟且活著也沒什麽了不起啊!

汗退了,他全身慵懶,但是輕鬆無比。他想起了剛來時去教會聽牧師講道的那一天。

And God will wipe away every tear from their eyes; there shall be no more death, nor sorrow, nor crying. There shall be no more pain, for the former things have passed away.

 But he said to me, "My grace is sufficient for you, for my power is made perfect in weakness." Therefore I will boast all the more gladly about my weaknesses, so that Christ's power may rest on me.

That is why, for Christ's sake, I delight in weaknesses, in insults, in hardships, in persecutions, in difficulties. For when I am weak, then I am strong.

Be on your guard; stand firm in the faith; be men of courage; be strong.

Be strong and very courageous. Be careful to obey all the law my servant Moses gave you; do not turn from it to the right or to the left, that you may be successful wherever you go.

(上帝會擦去他們眼中的每一滴淚; 不再有死亡,也不會悲傷,也不會哭泣。 因為以前的事情已經過世,所以不會再有痛苦。
但他對我說:我的恩典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了,因為我的力量在虛弱中變得完美。 因此,我會更加高興地誇耀自己的弱點,以便基督的能力可以依靠我。
這就是為什麽,為了基督的緣故,我喜歡弱點,侮辱,艱難,迫害和困難。 因為當我軟弱時,我就很堅強。
保持警惕; 堅定信念; 是有勇氣的人; 要堅強
要堅強,勇敢。 要小心遵守我仆人摩西所賜給你的一切律法; 不要把它向右或向左轉動,無論你走到哪裏都可以成功)。

“生活在陰溝裏,也照樣可以仰望星空。”王誠心裏感歎道。

回到店裏時,朱莉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晨曦灑在她單薄的雙肩上,她把兩腿和自己一樣縮在椅子上,抱著頭,哭泣。

王誠的腳步聲驚醒了她,她抬頭,看到他,擦了一把眼淚,看到真的是他,她站了起來,突然撲到他懷裏,摟住了他的腰,把頭抵在他的胸前,“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走了。”她以為王誠不辭而別,悄悄地離開了。

王誠撫摸著她的頭,“我睡不著,出去透了透氣。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朱莉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卻舍不得離開他懷抱裏的溫度,王誠說,“好妹子,讓我睡一覺,我太困了。”

朱莉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的懷抱。

王誠爬上了床,倒在上麵,呼呼大睡。睡完精神好轉,神采奕奕,象換了一個人。

朱莉逗他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兒啊,王誠笑著說,“剛睡覺夢見拿到綠卡了!”

朱莉跟著他笑,這是王誠受傷後第一次露出八顆牙精神煥發的樣子,心底下也喜滋滋的。

這個星期天,王誠跟著朱莉跨進了教堂,從此一心一意地信了基督。因為那個狂奔的夜晚,他沒有死,上帝沒有帶走他。他發誓如果他沒死,他一定會追隨他。

人,要平靜地活下去,是需要信仰的。有的人,有自己的一套哲學支撐著,那這套哲學就是ta的信仰;有的人,如果自己不能支撐自己,就需要自己以外的人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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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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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ewwii' 的評論 :
多謝newwii! 我也覺得,人在不如意的時候需要挺過去,從無解中求解,最終戰勝自己。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不記得' 的評論 :
多謝不記得愛護!問好! 哎呀,我又要努力寫一集了。我是在想,接著寫王誠的故事呢,還是寫陳朔的故事,所以稍微慢了些。
newwii 回複 悄悄話 Thanks Yao-Yao for two more chapters. Glad that Cheng stopped speeding and decided to break out his little circle of life. Going to church is a good idea. Wish both Julie and Cheng find their respectful happiness at the end. :-)
不記得 回複 悄悄話 謝謝瑤瑤!你腳骨折我們有福了。還是祝你早日康複!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Tern' 的評論 :
多謝Tern! 同意,朱莉deserve more!
Tern 回複 悄悄話 唉,癡心妹子朱莉心心念念的是段沒有未來的愛情。願有一天上帝眷顧,給她一個不太虧欠的結局。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亙古未見的筆名' 的評論 :
多謝亙兄,久不見,問好!王誠是身份問題,目前綠卡等待期。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有緣有你' 的評論 :
多謝緣兒關心和愛護!腳好多了,再有兩星期估計不用穿boots了!朱莉對王誠情有獨鍾。希望朱莉能遇到愛她的人,也希望王誠一家團圓!祝緣兒全家周末快樂!
亙古未見的筆名 回複 悄悄話 王成為什麽還在陰溝裏呀?6年了!
有緣有你 回複 悄悄話 瑤瑤好!都好了嗎?還疼嗎?抱一抱!
俺補功課了。寫得真好!朱莉對王誠真是好。朱莉的命運也是悲慘,為她能當機立斷叫好!再過幾集能看到王誠一家團聚?
瑤瑤周五和周末快樂!!!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趁腳骨折,早點兒把小說寫完,也算沒有白白骨折。請大家捧個人場,不要老默默跟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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