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所愛 無怨無悔——空巢移民過大年

愛我所愛 無怨無悔

——空巢移民過大年

 

 

 

 

過年總是要吃年飯，哪怕是海外遊子。可端端圍著一盆火鍋，就著溫溫的日本清酒一吃五個半小時，就吃出了氣派。

 

本來，萍五年前買下這背靠河穀的豪宅時，我們三家人曾一起聚過。五年時間不算長，圍著火鍋大快朵頤的各家紛紛空了巢。三家的千金都名校畢了業，一個搬到多倫多市區，去了一家金融大公司工作，一個嫁往溫哥華，最牛的一位南漂美國，在世界最頂尖的動漫公司做編導。十年光景荏苒，這三家就像三株樹，從溫暖的中國西南遷移而來，在寒冷的加拿大艱難地生根開花。

 

最先來加的是鍾老師，她來加讀完碩士和博士，一年之內，她的兩個學生萍和康也分別拖家帶口前來報到。師生三人原本在國內早已解決了溫飽，鍾老師和丈夫在大學教書，萍和她先生在外貿部門發達，康和妻子的職業也不錯，一個留校教書，一個在報社任編輯兼記者。他們偏偏放著溫溫磬磬的小日子不過，跑到冰天雪地的多倫多白手起家。

 

“鍾老師，您知道嗎？您剛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我們班男生女生都開小差，心想這麽漂亮的才女，哪個男生敢追？後來聽說美術學院的一個俊男用摩托載著您兜風，我們都想象不出俊男有多俊。。。”萍的話沒說完，大家哄笑起來，現已頭發花白的俊男笑得尤其響亮。

 

“是呀，鍾老師，有好長時間沒見您來上課，後來才知道您出國了。”康說。

 

“那時候年輕，總憋著一股子勁，想出國闖闖。女兒才出生幾個月，我就出來念碩士，後來先生帶著女兒出來時，我剛考上博士，當時很窮，買薑都隻能買一小塊，先生為了養家，放下畫筆去工廠打工，後來我有了收入，他才去讀碩士，直到我去了多倫多大學工作，生活才安定下來。前年女兒去美國工作，先生放鬆了，重新拿起畫筆，每年回國去當外國專家，當客座教授。”

 

“我也是，作了好多年的出國夢。”康說。“以前去非洲援外，給英國監理工程師打交道，瞧著那跨出大學校門的監理工程師，思維慎密，頭腦清晰，理智沉穩，行事幹練，於是就想出來看看。剛來很苦，先去廚具廠打雜，去一元店做庫管，再去古董店倒騰古玩，白天守古董店，晚上念研究生，還為斯裏蘭卡裔學生做家教，後來為了拿到教師證，隻身到安省東北部天遠地偏的印第安人保留地，教了兩年高中。”

 

“誰不是這樣呢？”萍說。“說起來，先生出國前好歹也是一個外貿部門的經理，來了多倫多屈尊去麵包廠打工幾年，現在開了自己的雜貨店，也是早出晚歸，辛苦的要命。好在女兒成器，她在這裏紮根了。來，為女兒們幹杯！”

 

“其實出國哪裏僅僅是為了孩子，也是我們喜歡折騰，讓你們安安穩穩地一輩子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然後退休，你們甘心嗎？不甘心！你們就想多點兒人生經曆。這經曆可是筆財富呀。象我的畫，畫遍了安省的森林景致，那就是秋天我跟鍾老師林中采蘑菇見到的。有人說，在我的畫中，陽光在行走，在森林裏采蘑菇時，陽光透著樹葉追著你跑，你能聽見它的腳步聲。”大畫家激動了。“《聖經》怎麽說的？美好的仗我打過了，親愛的人我愛過了，今生不悔。”

 

“出國雖然艱難，我卻從來沒後悔過。”萍的先生不溫不火地說。“我們以前做外貿的同事，好多後來都自己搞公司，把公家的關係利用起來，賺大發了。我沒有那麽多銀子，但夠用就好。現在我隻想請個專業老師教我唱歌，對著這一年四季瞬息萬變的河穀樹林歌唱，真是一件開心事兒。”

 

萍的豪宅坐落在河穀旁，從二樓廚房的落地窗望出去，一片森林，林間河水潺潺。透過火鍋不斷升騰的熱氣，望著窗外皚皚白雪，冷暖自知。一抹夕陽點下來，林中雪景開始變化，象無數紅梅綴在雪中，次第綻放，異常嬌豔。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隻為伊人飄香。。。。”學過美聲的大畫家不禁亮劍。“真情像梅花開過，冷冷冰雪不能淹沒，總在最冷枝頭綻放，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長留人間。”大家放開歌喉，齊聲應和。

 

“汪——汪——汪——”萍的愛犬在樓下應了起來。這群空巢的第一代移民，才知年飯從上午十一點吃到了下午四點半。

 

大家笑著唱著，相約年年歲歲相聚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