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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濟的那些留德先驅們:謝毓晉、裘法祖和史良如

(2023-09-20 06:39:22) 下一個


謝毓晉教授在改革開放後重返德國,並且看望在德國進修和十分刻苦的弟子史良如。

中國免疫學的開山鼻祖裏存在北謝和南謝之說,北謝是北京協和醫院的謝少文教授,南謝就是我們武漢生物製品所技術總監和同濟醫學院院長謝毓晉教授。謝毓晉是我導師史良如教授的導師,所以我也在此學術譜係中。謝毓晉早年留學德國富萊堡大學,將先進的微生物免疫學帶到了戰亂中的中國。

謝毓晉的同濟室友和倍加關愛的老弟裘法祖教授以他高超的外科刀法譽滿天下,我們總覺得作為免疫預防大家的謝毓晉教授被人知曉的不多。尤其是在新冠仍然流行的今天,人們需要疫苗和抗體,而謝毓晉教授正是做這方麵的專家。正是他將這些德國當時在全球領先的知識與技術,帶到了缺醫少藥的故鄉中國。

趁謝毓晉教授的故鄉蘇州出專文介紹和我首次見到的國內出版的紀念他的書之際,我應該專門寫文紀念這位我入實驗室時就已經去世,但是對我個人和整個中國防疫界都影響深遠的同濟留德先驅。

謝毓晉教授之風範可以與阿肯森教授比美,如果能克隆或獲得他們的基因仍人間之幸事。他們都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還有一個共同點是,他們在風光的時候可以說是譽滿天下,相當富有,但是他們對自己的全職太太都很恩愛。不同的是前者出身中國名門世家,後者是接地氣的美國鄉裏人。裘法祖則與他們存在差異,風度完全沒法比,可能是外科醫生更容易被大眾欣賞。

可以參考我的文章:“在留德照片裏謝毓晉是坐C位的,現在美國講究平等,己經很少這樣了。文中有張插圖為謝毓晉和裘法祖登船留德前的合影,這張照片裏的有些傑出海歸人物曾經徹底改變了中國的現代醫學。謝教授在前排正中,裘教授在謝教授的右手邊,謝教授的左手邊第二位是中國著名消化專家過晉源教授,他是同濟醫院長時間的大內科主任。

“裘教授回憶在船上連如何給小費都聽謝毓晉的,他們抵達慕尼黑後,謝教授也指出大家不能在一起盡說中文,應該分去不同的城市。謝教授自己去弗萊堡,裘教授和過晉源留在了慕尼黑。他們不僅在城市上盡可能多樣,學科上也是裘法祖主攻外科、過晉源修內科、謝毓晉則成為預防醫學專家,這樣他們回國就將同濟提到相當的高度。不知道是否為他們自己還是國家的安排,當時的中國政府可以說是痛定思痛。

“裘教授唯一沒聽謝教授話的恐怕是不要去追德國女孩,裘教授娶德國女子為妻後在德國發展達10年之久。英俊得多的謝教授在獲得弗萊堡大學博士學位後不久就回國,支持抗日防疫,同時娶妻建立家庭。謝教授還是蠻有眼光的,擁有幸福的家庭,據說兒子是相當級別公司的領導,一個女兒是經濟學家,另一個女兒是多倫多大學終身教授。裘夫人也善良陪裘教授在中國直到去世,而過晉源則沒有這麽幸運,他的外國太太不能忍受中國不斷運動的痛苦自己帶孩子回歐洲了。傳出的消息是,改革開放後過教授趁訪歐機會還去看過他們。

“不知是否受裘教授的影響,謝教授很大部分的工作是試圖找到控製器官移植的排斥反應的試劑,可能也是想為裘教授排憂解難,裘法祖在同濟開創了中國的器官移植領域。

“謝毓晉和史老師幾乎就是把單抗技術引入中國的先驅。史老師給我看過,他當年陪同單克隆抗體發明人寇勒於1983年訪問中國的照片,我當時想采訪他,但是始終沒有如願。我在飯桌上確實問過謝教授的風格,他說謝教授講話做事都是非常嚴謹的人。謝教授是國家一級教授,比裘法祖還高一級。政府在經濟上沒有虧待著名科學家,在學徒工十幾塊的年代,謝教授的工資是三百多塊,同事回憶去上海時謝教授請客吃西餐。”

多謝同班同學和同濟教授分享的書和照片,那是我作為醫學畢業生學著拿試管做實驗的地方。我心一切夢想開始於那個實驗室,數位書的作者我都認識,均為我的長輩,我則是他們心中那位很努力的剛畢業不久的醫學生。

書中好多熟悉的麵孔,照片十分珍貴,尤其是三位同船去德國留學的教授夫婦。他們在各位都進入晚年後,再拍夫婦照。他們似乎是在模似當年留德上船時的順序:過晉源、謝毓晉和裘法祖。他們仍然讓謝教授坐中間,雖然裘法祖當年已經相當被大眾所知。

本來裏麵的太太應該隻有最英俊的謝毓晉是娶的中國人,他很聽父母的話。過晉源的奧地利原配實在不能忍受中國的政治運動帶著孩子返回了歐洲,裘夫人則隨丈夫離開十裏洋場的上海來到武漢,相夫教子直到以高齡在同濟去世,他們是中德友誼更是同濟的傳奇。

照片中的謝毓晉是多麽地高興,不可想像他當年已經是肺癌晚期,幾個月以後就去世了,享年71歲。謝毓晉自己沒有等到奉獻了一輩子的免疫學所產生的日新月異的免疫治療,裘法祖當然全力救治他。謝教授求生欲相當強烈,在臨終的日子裏,他還問老同學可否再上一次化療。

謝毓晉和裘法祖都擔任過同濟醫學院院長,武漢所當年的底子就是依靠的謝毓晉與史良如這些帥才,才能在短時間內做出質量還行的疫苗。希望中國領導人持續支持中國的科技,應該繼續以開放的姿態融入世界先進文明。

現在分享裘法祖教授寫的紀念同班同學謝毓晉教授的文章,文章樸實真摯,寫此文章時裘教授已經是91歲高齡了,他的這些文風值得提倡。裘教授是老玩童性格,據說也喜歡找人聊天吹牛,回憶起老同學來也是給足麵子。裘法祖是否留德都是聽謝毓晉的,當然當年他們的家裏都有銀子,裘法祖的留學費用是姐姐資助的。

文章是拷貝過來的,轉移過程的錯算在我身上,我可是盡力核對過的。

謝教授他們當年還試著研製豬血漿輸人,他應該最懂免疫複合物的血清病了。裘教授在總結謝教授的成就時不夠全麵,生物所的很多項目謝教授都有涉及,從基礎免疫研究、血液製品到狂犬等疫苗的製備都是。

謝毓晉教授當年在生物所幾乎是神一般地存在,現在很難出現這種一統天下的人物了。看見裘教授說:“他的文章深人淺出、活潑生動”,我笑出來了,謝教授其實是很嚴謹和威嚴的長者。史教授曾對我說過:“謝教授當年是我這年齡,就有相當的威嚴力量“。史老師感慨,武大生化畢業生甚至連抗體是酶標還是化學標記,都不聽他的。當時中國老板沒有辭退研究人員的權力,史老師隻有直搖頭。

我們需要將人的貢獻放在他的那個時代去評價,謝毓晉教授對中國防疫的貢獻當然巨大,但是放在認識免疫現象與機理的大框架下,他對豐富我們免疫學認知的貢獻有限。中國現今也鮮少這些原創性的工作,整個中國免疫學的貢獻都趕不上我們華大CSRB研究樓的10樓。

《免疫學家謝毓晉》序

裘法祖

謝毓晉教授離開我們已經二十二年了,他是我的同窗知友,比我大一歲, 小兄老弟,情同手足。我們都在 1932 年考進上海同濟大學醫學院, 一起在一個班內(三十人)攻讀醫學預科,主要學習德語; 兩年後進人醫學前期,又一起學習解剖學、生理學、生物學、生物化學等課程。我們同上課、同行屍體解剖、同考試、同住在一個寢室裏,朝夕相處,情深誼厚。1936 年冬醫學前期結業後,是他提出遠渡重洋去德國留學,繼續攻讀臨床醫學。到德國後,他即去富來堡(Freiburg)大學學習,我則留在慕尼黑(Munchen)大學上學。謝毓晉教授在學成後早我回國(1941年), 我在 1947 年初回國到上海,他又給子不少幫助,要我回母校同濟大學醫學院工作。種種情景,曆曆在目。我一直希望編寫一本紀念文集來懷念他,但不能如願。今天, 這本傳記出版了,也等於完成了我的宿願, 感到萬分欣慰。

謝毓晉教授是我國傑出的微生物免疫學家。他在讀書的時候就經常說:“臨床醫學雖好,但一次隻能治好一個病人; 臨床醫生醫術再好,沒有特效藥物去對付侵襲人體的各種病菌,也隻能眼睜睜地望著病人一個一個離開人世”。謝毓晉教授在畢業後按著自己的誌願放棄了臨床醫學,堅決走著名微生物免疫學家郭霍(Koch), 巴斯德(Pasteur )的道路,到實驗室去研究威脅千百萬人健康的傳染病的預防和治療問題。這就是他獻身於人民保健事業的根源所在。

1937—1941 年謝航晉教授在德國富來堡大學學習及工作期間,已在微生物免疫學方麵作出了不少成績,先後發表了四篇有價值的論文。引起了國際上的重視。1941 年他回國後,曆任蘭州衛生署西北防應處技正, 同濟大學醫學院和上海醫學院細菌學教授。同濟大學醫學院院長兼免疫學研究所所長,一直到解放。在這段時間內,盡管條件十分困苦,設備非常簡陋,他總是孜孜不倦地在研究,在埋頭工作。一直到解放後,1952 年中南衛生部請他來武漢擔任當時號稱東亞規模最大的武漢生物製品研究所的總技師,從此他一心撲在微生物免疫學和生物製品科學工作上,指導生產,全力開展科研,悉心培養人才,還發表了三十多篇很有價值的論文。十年動亂期間,他受到了不公正的批判, 但仍堅持科學研究, 關心人民健康,造福人民的信心從未消沉。謝毓晉教授的一生,為發展我國微生物免疫學和生物製品科學作出了極其寶貴的貢獻。

謝毓晉教授在武漢工作期間,進行的與臨床密切結合的重要研究有兩項。其一, 他看到國內在臨床上嚴重缺乏輸血用血液, 就著手研製
代血漿用品,於1960 年開始進行用豬血清研製的動物血清代血漿研究,這是一項在國際上沒有解決的醫學科研問題。1980 年這個科研成果終於完成了,並在很多晚期血吸蟲病人身上注射應用此代血漿製品,獲得了較好的療效。其二,他看到器官移植這項工作的重要性,乃配合我在20世紀 70年代初提出的肝移植臨床工作, 研製了“抗淋巴細胞球蛋白(AIG)” 和 “單克隆抗淋巴細胞抗體(OKT3)” 兩種製劑。經過臨床試用證明,這兩種製劑在器官移植術後均具有明顯的免疫抗排斥作用。這些科研成果都是在 70年代初,在十分艱難的條件下開展研究而取得成就的。必須提出的是,Monoclonal 的中文譯名“單克隆”就是由謝毓晉教授首先命名的。

謝毓晉教授還是一位出色的科普作者。1948 年他和我們一起創辦了《大眾醫學》, 並擔任了第一任總編輯,奠定了《大眾醫學》的良好基礎。當時除了主編工作外,他還撰氣了大量醫學科普文章,幾乎每期都有他寫的一篇, 例如《可怕的帶菌者》《怎樣在家庭中消毒》《病原菌和人體》《你會種牛痘嗎》《霍亂傷寒的病原和預防注射》《當心白喉》《打預防針》《小心冷飲》等等。他的文章深人淺出、活潑生動,且內容豐富, 很有實用價值。

謝毓晉教授不但撰寫了大量醫學科普文章, 努力傳播醫學知識, 而且難能可貴的是,他的工作並不停留在筆頭上,而是付諸行動來關心人們的健康。解放初期,我國傳染病的預防任務十分艱巨,即使在上海也沒有一個完整的防疫體係。當時,他在十分困難的條件下, 親自帶頭在上海不同地區采取自來水標本, 檢查其汙染程度; 還在大暑天親自帶頭檢查棒冰、汽水和橘子水三種冷飲的帶菌情況。為了有力地推行防疫措施,他在沈家楨、孫祥複(上海人人企業油輪公司經理)二位老友的資助下, 毅然於 1949-1951 年期間在上海創辦了民生實驗冶療研究所。在很短時期內就研製出十幾種類毒素、抗毒素、菌苗供防疫使用,並在我國首先研製出了精製白喉和破傷風抗毒素。這些製品質量優良,療效顯著,在當時國內奇缺而又急需這些製品的情況下,確實是對我國的防疫工作做出了很大貢獻。

謝毓晉教授雖然和我們永別了,但他的永不磨滅的形象和精神, 告訴我們如何去真正關心人民健康, 如何去普及衛生知識,以及如何去進行醫學科學研究工作。讓謝毓晉教授永遠銘刻在我們的心底!

(裘法祖教授為中國科學院院士、中華醫學會外科學分會終生名譽
主任委員、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名譽院長)



下麵照片取自謝毓晉教授家鄉蘇州文化中心的文章。

謝毓晉三兄弟,其中一位是中國科學院院士。

謝毓晉教授生病期間留給研究室的便條,裏麵很多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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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美之途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數字旋律' 的評論 : 被你猜對,他是堪薩斯籃球隊的成員。
數字旋律 回複 悄悄話 謝毓晉教授和阿肯森教授都是籃球運動員身材、籃球巨星的風範,而且都是難得的兼具正直謙遜品格的領袖人物。已知阿教授早年還是大學校隊選手,大膽猜想謝教授估計也是:)。他們棄球從醫,中美籃球各自失去兩位領軍人物,很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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