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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的狗狗泰迪（Teddy） 這次相當敏感，在古董房的遠處就知道有人靠近前門。我去開門，送花的美國人迎麵說到：“Merry Christmas！”，然後公事公辦地離開了。我慢慢打開才發現禮物裏聖市本地鮮花店的商標，附有“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的問候語，這玫瑰花來自一個世紀出不了幾位的大學者福山。
我認識的猶太教授曾經說，他們從紐約搬到聖路易斯後，第一個聖誕節突然鄰居提醒他們：節日到了，他們家是小區唯一的沒有放裝飾燈的房子。他十分敏感說：“我們是猶太人，不過聖誕節”。我也不是基督徒，但是每到這個時節總是喜歡各家的彩燈，沒有覺得太多的宗教色彩，隻是烘托節日的氣氛。??
美國左派在很多事情上確實做得有些過了，比方說他們在全球範圍內掀起運動，因政治敏感的原因避免說Merry Christmas，這讓我回憶段科學的往事。大約在2006年的聖誕節期間，當時英國著名科學家摩爾根寫信找我們，他應該與開創遺傳學的那個摩爾根是遠房親戚，他向我們要補體膜調節蛋白Crry的踢除老鼠，他在信中就這樣調侃道：“現在不能說Merry Christmas了”。接到他的請求郵件時，我們已經發現膜蛋白能控製補體的homeostasis（體內平衡）, 當時文章已經成形，投好些的雜誌開始不順，但是至今還是令我自豪的很有意義的機理性發現。??
我們一般都友好地提供老鼠給全世界範圍的實驗室，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摩爾根的厲害，聽我細說，如果你對科學有些興趣的話。大家知道補體膜蛋白Crry踢除的老鼠是不能活的，因為體內補體會攻擊胎兒，胎兒在受孕後的第七天就開始出現異常，如果Crry+/-交配的話，所有Crry-/-基因型的胎兒均活不下來，存活的都是Crry+/-或野生型。這是晨光和岱玲在Hector實驗室做出的Science（《科學》）文章，為當時引起轟動的科學發現。後來我們在Immunity發表文章發現Crry-/-FB-/-能活，也就是說沒有補體旁路途經後Crry-/-老鼠能存活。??
我經手後將Crry-/-FB+/-雌老鼠和Crry+/-FB+/+或Crry-/-FB+/-雄老鼠錯誤地混在一個寵子裏，當時為了節約經費。但是它們生了小老鼠，我這次沒有偷懶將小老鼠安樂死，我測了那些小鼠的基因型，幸虧那籠的小老鼠很多，測基因型時我發現有個老鼠的基因型是Crry-/-FB+/+。就是說，Crry-/-老鼠在其他補體成份是野生型的情況下也能夠成活，我當時以為自己做錯了，《科學》說Crry-/-是致死型的，但是我又做了幾遍發現我的測定沒錯。進一步發現了什麽呢？通過我後續設計的漂亮實驗發現：隻有Crry-/-FB+/-是母親時才能產生Crry-/-FB+/+老鼠，我把它命名為Crry SKO (Single Knockout), 原因是沒有Crry時Crry-/-FB+/-的補體AP成份的C3和FB不穩定，消耗掉了，所以母親沒有足夠的槍隻彈藥，無力打擊Crry缺陷的胎兒。所以這個實驗既讓我們得到Crry SKO, 也首次得出這個重要的科學結論：補體自我平衡存在膜調節機製，不是吹牛，堪稱本領域的經典。?
摩爾根拿到老鼠後日夜做，他夠聰明，他直接用抗C5的抗體治療Crry+/-母親，也是試圖封閉補體對胎兒的攻擊，但是我們早知道這攻擊不是通過含C5的攻膜單位來完成的。他們陽差陰錯，在108隻新生老鼠中得到了一隻Crry-/-, 肯定是雌性的，這樣也使他們建立了Crry SKO。他們也發現這種老鼠的補體不穩定，也就是證實了我們的發現，他們幾乎是連夜寫稿。當時我在他文章的作者中，阿肯森不在，但是摩爾根不到最後時刻是不給我看文稿的。
我們那文章被Journal of Clinical Investigation長時間審稿，三位評審員，二個高度讚揚，一個隻用了五句評語，隻說沒發現疾病表型而堅拒，最後編輯采用了這第三號評委的意見，隻寫五句這麽短的評審意見的多是重要人物。我們氣得發昏，但是阿肯森太nice了，如果是華大其他著名教授幾乎都會去找JCI理論的，最常見的方式是要求雜誌社換審稿人。我們隻好改投JI, 第一輪就接受。當時摩爾根的文稿正與我處於改稿交流中，他們晚了幾個月（2009 vs. 2008）, 好懸。我們結論完全一樣，沒有膜蛋白Crry補體不穩定，好處是每次晉升必找摩爾根推薦。??
再來講點科學，不說清楚恐怕學醫的朋友都不明白。補體C3會活化成C3b, 然後與FB結合成C3bB的轉換酶前體，再由水解酶FD切割B成Bb和Ba, 這時成為旁路途經的轉換酶C3bBb，這轉換酶又去切割C3成C3b，形成一個擴大的循環圈，使補體能夠迅速活化以扺抗病菌。但是這個活化過程是需要控製的，FH, CD46或Crry這些調節蛋白能抑製補體活化，其中的一個機製是把C3b切割成iC3b就沒有活性了。補體的體內平衡非常重要，我們就是通過Crry這個膜調節蛋白的缺陷老鼠發現了補體的穩定存在膜調節機製。活化的C3b沉澱在膜上也有調節蛋白使它失活，從而影響整個補體係統的平衡。??
美國重回可以說聖誕快樂的時代，這趨勢被英國保守黨近期在選舉中的大勝加強了。美英又將領導未來的世界，最終曆史會證明這點，血緣就是不一樣。英國人創立了美國，法國人幫助美國殖民地打敗了英國。在地緣政治上，從右到左的順序為：美國-英國島國-歐洲大陸。歐洲大陸從右到左則是：德國-意大利-西班牙-法國-北歐。歐陸之順序我隻能說個大概，但是美國和英國是肯定的。英國脫歐最核心的訴求是管理移民或難民問題，因為在歐盟裏踏入歐洲任何窮國就等於到了倫敦，英國人還有一個聰明的地方就是沒有放棄英鎊。??
最近讀Silverstein的免疫學史，講到免疫的體液免疫學派集體對吞噬功能的細胞免疫學說的攻擊。年輕的德國通過Robert Koch（科霍）為首的柏林學派發動向巴斯德的強大帝國法國發動猛烈攻擊，好玩的是南部天主教的德國科學家還有親法國的叛國行為。那是浪漫時期，貝多芬還曾經錯誤地歌頌過拿破侖。讀過醫的人都知道科霍氏三原則，他在某種程度上使衣衫襤褸的barbarous野蠻德國人變成了科學巨人，正是那些barbarians推翻了羅馬。
我們和英國的兩篇論文。
讀我關於華大校園東端建築的文章，我的重點是斯坦福，順帶說了耶魯。耶魯家長吐槽華大東端校園的建築“用力過猛”，我覺得這小區古董房的節日裝飾都沒有用力過猛。
Merry Xmas to Dun Dun and everyone e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