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塵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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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我步入曾經的後院

(2016-03-10 04:15:26) 下一個

春天,我步入曾經的後院

作者:塵舞(03.09.2016)

這砧板上擺的綠油油的一把是什麽呀?它,不是韭菜,不是小蔥,而是在我家原來房子的後院采擷的野蔥。

那天,我隨先生去郊區的老家修繕那裏的籬笆。從側門進到後院,微風習習,野花芬芳,紅豆燦燦,鄰狗汪汪。頓時,我走入了七八年以前的春天:一樣的庭院,一樣的籬笆,一樣的草地,一樣的梨花;隻是,那時的春天,有父母和公婆時常出沒的身影,有三個學齡前女兒唧唧呀呀的稚嫩聲音,有一片老人家辛勤耕作的菜園,更有一家老少聚在這裏看到各樣種子爭先恐後發芽時的驚喜和歡欣。

時過境遷。這些年,我們幾經輾轉,搬去了城裏,而這裏卻淪落為出租房,我來這裏的頻率也是個把月一次。就是來了,也隻是進到房內收房租,或是走訪房客,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很少有機會打開側麵的小門或是後門,隨著吱紐的古老聲音,踏上這片已然疏遠的土地。這次,再一次走入後院,還是因為一扇籬笆倒了,鄰居打電話來抱怨。畢竟,籬笆是我們豎的,應該由我們扶起來才是。

三月風光依然好,隻是歲月蝕籬笆。看著幾麵被風雨侵蝕的將近發黑的籬笆,一股滄桑之感蕩漾在我的心頭發疼。那是十幾年以前了,這裏還是一片森林。我家的這座房,是這個小區的第一幢。我們要求發展商在後院豎起了全方位籬笆。

記得新的籬笆是綠黃色的,和周邊的樹木相映成趣,很有一種世外桃源的安寧。籬笆的左麵是老區的一家人。女的,叫Paula 靠開幼兒園謀生,男的,我忘了叫什麽了,隻記得後來因為一次事故從高梯上摔下來,就殘疾了。我那時和Paula 很好,經常帶著幾歲大的大女兒去她的幼兒園坐坐,也喜歡聽她驕傲地反複嘮叨她是怎樣養成了四個有出息的大學生。當時,我並不知道,幾年以後,我自己也會成為四個孩子的母親。

籬笆的右麵,是一個小學校長。他似乎是個很嚴肅的成功人士。我們很少見他出來走動,隻知道他有一個幼小的女兒。記得有一次,我和先生搞傳銷,跑去敲他家的門,也被邀請進去坐過;但後來,總是因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風度,沒能成為左鄰右舍改該有的親近。這次,他打電話來,明顯是對我們有意見了。籬笆倒了,房子淪落為出租房,作為鄰居的他,對我們有看法也是在理的。

籬笆的後麵,是一片叢林隔離帶,隔離帶的後麵,是一條小溪。我好像從來沒見過那小溪有過滿水的時候,這大概和破壞環境有直接的關係吧;小溪的對麵,是另一片獨立的被高高豎起的籬笆隔離開來的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區。

我的腳在草地上行走,我的麵被微風吹拂著,我的記憶在老公叮當作響的榔頭聲裏尋求:尋求往日的人和事,往日的事和人。記得,父母親在後院親自種了杏樹,梨樹和蘋果樹,一共好像是八顆。後來,梨子還結得吃都吃不完,而父母卻早已離開美國回西安了。眼前,怎麽就隻剩了兩株了呢?那邊的一株是杏樹,這邊的一顆是梨樹。看來,所有的蘋果樹,都沒有存活下來。怪誰呢?物競天擇。住在這裏的房客,也是各自為生活奔波,估計也很少來後院,有料理果樹的閑趣吧。

籬笆修好了。離開前,我還是忍不住拔了幾把鬱鬱蔥蔥的野蔥。我認得野蔥的樣子,是媽媽教的。她那時總會在離我們住處不遠的農場,小區的路邊,還有房子的後院采野蔥,然後,給我們一家做野蔥雞蛋盒子吃。媽媽做事總是非常地講究完美。她不僅是一個百改不厭的好裁縫,也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主婦,更是溫柔體貼的母親,和喜歡搞點創新的廚師。

做盒子的時候,媽媽會把野蔥洗得很幹淨,然後,切得非常整齊,非常細碎。接著,她會把雞蛋炸好,放入盆中搗碎,和切好的野蔥一起,扮成清香的餡。野蔥的餡,似乎比韭菜的更香。做好後的盒子,總是和稀飯結伴而行,再炒個酸辣土豆絲,涼拌蘿卜絲,總之,媽媽會搭配的有味有色的。我總是說,好吃,媽媽!而媽媽總是說,小奕,多吃幾個,我做得夠多。

上車前,我小心地把采好的野蔥放在座位底下,籌劃著做一次盒子吃,和媽媽一樣的盒子。同時,也想,如今籬笆又豎起來了,希望能封存過去這些年的往事,等我不用為柴米油鹽忙碌的時候,定會好好地靜靜地端一把椅子,在後院坐上幾天幾夜,讓自己沉浸到點點滴滴的美好回憶之中。

哎,人生,總覺得太短,現在的還沒有來得及咀嚼,就成了往昔;而往昔的味道,總在不經意之時,湧出來將你侵襲,你去咀嚼時,憶中的味道雖然濃鬱,卻又慨歎,逝去的為什麽那麽匆匆,那麽無辜,那麽飄渺……

我也許是想得多了,走了神。等自己和好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的餡,離媽媽的雞蛋野蔥盒子又大相徑庭了……我是放了雞蛋的呀……於是,一種無奈的惆悵隨著我手中的筷子一起,漫無目的的攪拌起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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