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傷 5

如果說未成年時我們姐妹是生活在我媽對她兒子的過分的偏心的陰影下，那成年後受到的卻是我媽對我們更無理的要求。她要求我們要像她一樣地對待她兒子，把弟弟當兒子養，而且要像她對待她兒子那樣地來養著我們的弟弟，我們姐妹之間不能來往密切。

因為從小受到太不公平的待遇， 我們就一心想早日長大離開這個家。我媽也是希望女兒都離她遠遠的，別來沾她一點光， 好保證她所有的積蓄都留給她兒子， 因為那個年代裏她的收入算高的，那時萬元戶是巨富。我們白手起家的話我媽覺得無論如何她兒子都會比我們過得好。所以4個女兒最後隻有我三姐沒上大學就留在了我爸媽的身邊， 我們三個都遠離了， 我是無論如何不肯在河北周邊的京津讀書， 意無反顧地到了上海。可沒想到世界變化快，她兒子給她寵成了渾蛋，沒出息，而她自己攢的錢也貶值了，於是開始要求我們要替她養兒子， 還要出力伺候她兒子。


按理說我三姐這個在身邊這個女兒是最親的了， 可我三姐錯在嫁了個窮人，不能給我媽錢幫她養兒子。我們每次打電話回去就聽我媽不停地罵我三姐，說她吃裏扒外，回家沾她光，說我三姐夫小人， 會算計等等， 怎麽勸也阻止不了她。我從上大學放假回家， 到工作後探親回家， 直到後來出來讀書回去探親，每次就是我三姐夫接送， 還有就是他周末來我媽家永遠係著圍裙在廚房忙。可人窮了就怎麽都不對，我媽就覺得我三姐一家周末就是來蹭飯的，她不需要看望。後來我三姐他們就注意了，每次來現買好烤鴨，燒雞什麽的帶來，可還是不行，飯後當著大夥的麵就告訴我三姐， 說他們帶來的東西都被他們吃回去了，等於沒帶，還吃了她別的東西。我當時恨不得地上有個縫我好鑽進去。這樣鬧下來，終於我三姐夫很少來了，最後幾乎從不來了，而我三姐即使來也早早離開， 絕不吃我媽的飯了。可事情還沒完， 你不來吃飯了，可你還得來幹活。我媽讓我三姐去給我弟弟家收拾衛生，讓我三姐給我弟弟洗衣服，而且用搓衣板，不舍得用洗衣機。我三姐隻幫我爸媽洗，拒絕給我弟弟洗，那就被我媽罵忘恩負義，說不管她兒子就是不孝順她，因為她負責給她兒子洗衣服，說我弟妹洗得不幹淨， 等等等等。我們幾個姐妹回去探親，最晚第二天我媽一定領我們去我弟弟家，進屋就讓我們給收拾衛生間， 擦地，洗衣服， 床單， 被套， 擦窗戶...，想想難得回去一次， 懶得和她計較， 就去了，但我每次回去時間短，隻幹一次，我弟弟從來連聲謝謝都沒有，是我媽叫去的，他不用領情。我三姐是不敢開這個頭，否則每周末叫她去幹，可因為不肯，就被我媽說成是仇恨我弟弟，不幫她的忙。我每次回去給大家帶禮物，不管給我爸媽和弟弟多少，隻要給我三姐和她孩子哪怕是一點東西，我媽就當場不高興，不管我三姐一家就在旁邊，說什麽我三姐現在和我弟弟平起平坐了，我回來到底是看望父母的還是給我三姐送禮來的，說我分不清裏外，不知道全心全意向著娘家的根，反而便宜外人。我說給你們9份，隻給我三姐一份，還不行麽，可我媽就說那十份都給我弟弟不是更好麽。我說那我空手什麽也不給我三姐，我走時人家還送我東西， 我怎麽好意思呢，我媽就說那她不管。我氣極了， 就告訴她我的東西， 我願意送給誰她管不著。這可不得了了，我媽打電話給我大姐， 二姐， 舅舅， 還找樓上樓下的鄰居，說氣得頭疼， 無法入睡，說我們不孝順她，頂撞她，不許她對她兒子好， 還搶她兒子的東西，她兒子最小， 又老實， 被我們合夥欺負，於是我和我三姐被一次次訓斥， 不容分辯。我大姐是不明真相，直到最近幾年退休回去伺候我爸，才終於figure out了我媽。我二姐是和我媽一樣的人，向著娘家的根，不跟我們講理。我走後我媽又和我三姐找茬鬧了好久。從那以後，我們姐妹再回去，當我媽的麵從不給我三姐任何禮物了，都是趁她看不見時偷偷給。

我媽明確告訴我們，她和我爸都有離休金， 退休金，有公費醫療， 不用我們管他們的養老問題。他們的心事就是怎麽養他兒子老。讓我們挨個表態，給她養兒子和孫子，是定期給錢還是不定期但每次多給點，不幫她養兒子就是不幫她分憂， 就是不孝順， 白眼狼。我說她兒子有手有腳，雖是工人， 但也有工作， 怎麽就得我們養著他，讓他天天打麻將到半夜回家，自己掙的錢都賭了還不夠， 還要我們給她。我大姐和三姐也覺得是這樣，我媽就罵我們， 說我們應該像她一樣有口好吃的也留給她兒子，應該讓弟弟比我們自己過得好才對，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竟然自己家過得比我弟弟過得還好，自己的存款都不告訴她有多少，也不把大半存款給娘家的根，卻為外姓人(我們的孩子) 存錢，太不把弟弟放在心上了。還說大難臨頭的時候應該首先保護娘家的根， 即我弟弟和我弟弟的兒子，而不是去保護我們自己的孩子， 因為那是別人家的。我臨來美國時回去住了幾天，我媽在我臨走的前兩天開始，讓我動員我幾個姐姐集資給她兒子再買套房子備用，理由是我們搶先出生，把本該是她兒子的錢先吃掉用掉了，所以我們欠他兒子的。又要求我來美國後每月給她兒子用牛皮紙信封寄200美元，說我們那一個鄰居， 兒子在加拿大， 每月就是用這個方式給他爸媽每月200加元，他爸媽就夠生活用的了，自己的退休金都不用花了， 還說反正200美元就是我們工資的一個零頭，不影響我的生活。我說給父母行，也有個頭，弟弟憑什麽，我媽立刻就拿出她的金句:
"我不需要你給養老錢，你們得替我養兒子孫子， 否則就是不替我分憂。"我氣得不行，就說那我死了， 我弟弟還不活了。可我媽一心都在兒子身上， 壓根兒沒聽出我在說氣話，卻思考了幾秒鍾，然後告訴我， 這個情況不太可能，女的壽命長，而我隻比我弟弟大兩歲多，基本可以供養他到老。我媽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們姐妹，我從那時下定決心不給錢了，自己過自己的，隨她怎麽不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