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聞，我思我想
從大陸來到美國，至今在東西方度過的時日大致各半。願以我所見所聞觸及一下東西方的文化和製度。也許能起一點拋磚引玉的作用。
（圖片來自：《紐約時報》截屏）
2017年，美國自全世界進口的鋼材高達300億美元。美國許多製造業高度依賴進口的鋼鐵產品，原因是要麽某些鋼材美國不生產，要麽供不應求。
從6月1日開始，特朗普政府開始對外國鋼鐵征收25％的關稅，鋁材征收10％的關稅。之後不僅引起外國政府、企業的強烈譴責和抗議，也給美國國內雇傭數百萬工人的鋼鋁用戶企業帶來極大的經濟痛苦，特別是那些長期依賴進口鋼鋁的企業，他們所需要的材料，或者是美國國內沒有能力生產，或者是美國國內產量不夠滿足需求。為此，政府推出了一個豁免政策，隻要這些公司給出國內買不到他們要的鋼鋁，必須進口的理由，他們可以豁免進口關稅。
鋼鋁業是特朗普多方貿易戰開打後，唯一享有這樣關稅豁免福利的行業。但該政策的執行也頗遭異議。首先，該政策操作的耗時與費力，給許多企業帶來了額外的負擔。其次，申請了並不代表一定批準，申請結果的不確定性帶來了相應的困惑，甚至造成了某些企業不得不在等待結果期間臨時停產。最後，美國的鋼鋁製造業不希望有太多進口，總體看來，個別與特朗普政府有多種聯係的鋼鋁製造業巨頭成功阻止了許多申請，不免引發種種猜測和不滿，改革的呼聲不斷。
具體執行該政策的是美國商務部（Commerce Department）。其操作方式是：
（1）需要進口特殊鋼鋁的公司提出申請，說明為什麽美國產品無法滿足其要求。
（2）美國的鋼鋁業製造公司如果認為某項進口申請能夠由國內產品來替代，可以有30天時間對任何申請提出異議。
（3）商務部有60天時間做出最後決定，是批準免稅還是拒絕。
從時間上來看，一個公司從提交申請開始，最快也要30天以上，而且有可能要等90天才能得到答複。
自5月份這一政策開始實施以來，商務部已經收到2萬多份鋼鐵關稅豁免申請。截至7月底，批準了1300多項，拒絕了639項。
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Wilbur Ross）對操作原則是這樣解釋的：“每一份申請都是個別處理的。如果沒有人提出異議，並且（特殊鋼鋁的）進口申請不涉及國家安全問題，我們通常會批準請求。” “如果（國內）產品的數量和質量足以滿足需求，反對進口的意見往往會得到認可。”
到上周五為止，已完成審核的特殊鋼鐵進口申請中，凡是有遭遇異議的都沒有得到批準。但特殊鋁的進口申請中，有20項申請雖然有公司提出異議，還是得到了批準，原因是提出異議的公司並沒有在其意見中提及可以替代要求進口的特殊產品。
那些申請特殊鋼鋁進口沒有遭遇任何異議的公司，除了不得不經曆這樣一個申請過程，比起申請被拒的公司，還算是幸運的。
但最大的贏家是美國鋼產前三位的公司：Nucor（紐柯鋼鐵），United States Steel（美鋼聯）和AK Steel（AK鋼鐵）。根據《紐約時報》的分析，在所有被拒的特殊鋼鐵申請中，一半的異議來自這三家。商務部官員說，其餘被拒的都是由於申請者在申請材料或過程中犯了錯誤。紐柯鋼鐵和美鋼聯已經分別提出了1000多項異議，AK鋼鐵則是近700項。
申請者中也有一個大贏家：在已經被批準的進口申請中，70%以上來自於一個叫Greenfield Industries的公司，該公司主要生產鑽頭，鋸片和其他切割工具。
紐柯鋼鐵今年第二季度獲得了公司曆史上同期的最高營業額。美鋼聯上周表示，自關稅實施以來，其價格和利潤大幅上漲。其餘鋼鐵業公司也有類似表現。
特朗普總統從來不諱言他要振興美國鋼鐵工業，而他幾位高級政府官員與鋼鐵業的密切聯係不可能不引來質疑。
美國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今年3月1日向員工致辭。
作為一家私募股權基金的負責人，商務部長羅斯曾買下並經營過幾家鋼鐵公司，後來是盈利出售。就在上任現在這個職位之前，他還在一家鋼鐵公司的董事會任職。美國貿易代表Robert Lighthizer上任前作為私人律師曾代表美鋼聯和其他鋼鐵製造商。他的副手Jeffrey Gerrish也是如此。2011年，紐柯鋼鐵曾花費百萬美元資助特朗普貿易顧問Peter Navarro製作的紀錄片“中國之死”。
紐柯鋼鐵的董事長，首席執行官兼總裁John Ferriola說，“關稅正在發揮作用，正在保護我們的國家安全，並刺激國內鋼鐵生產。”但提交申請的公司指責鋼鐵企業躲在政府的特殊政策後麵獲利，並且利用異議意見阻止競爭者獲得需要的資源，這不是公平的競爭。而且，據鋼鐵生產廠家自己的說法，他們提出異議的不少產品並沒有現貨，必須等他們轉產，需要幾個月時間。這對因此申請不被批準的鋼鐵用戶都是不公平的。
該政策的批評人士說，商務部並沒有足夠的資源、人力來篩選如此大量複雜的請求和反對意見。現在的操作是，隻要有反對意見就拒絕申請，等於是給予某個行業決定是否豁免關稅的巨大權力，這不是一種合理的操作手段。
鑒於該關稅豁免政策的特殊性，今年4月，參議院財政委員會主席，猶他州的共和黨參議員Orrin G. Hatch，和該委員會最高民主黨人，俄勒岡州參議員Ron Wyden，共同致函商務部長羅斯，敦促他改進程序，防止該政策被用來不合理地阻止公平競爭。
兩位參議員4月份信中的擔憂，與5月份政策開始實施後反對人士的批評完全相符了。難道真是不幸而言中？
如果政策的製定者與執行者都是與該行業有千絲萬縷聯係的人，而政策的執行方式又是傾向性地有利於某一方，怎麽可能讓人信服政策的背後沒有蹊蹺？
參考文獻：
https://www.nytimes.com/2018/08/05/us/politics/nucor-us-steel-tariff-exemptions.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18/05/13/business/tariff-exemptions.html
本文首發於“美國華人”公眾號(ChineseAmeric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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