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海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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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回國之旅(一)六月四日提筆

(2012-07-08 05:33:51) 下一個
(一)六四之日提筆


龐靜 二零一二年六月
 


從去年清華百年校慶之後我就開始熱切地參予我們七七級畢業三十年聚會的籌劃和準備。三十年前的六月我畢業於清華大學工程物理係並走出了清華大門。我的許多同學和我一樣走出來了。但還有相當一部分同學繼續留在清華讀研究生的學位。畢業三十年了,我們三十年前各奔東西,三十年成家立業,今天已雙鬢染霜,又要回首相聚。這相聚前的熱切盼望用心焦和迫不及待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在聚會之前我和大家一起編輯了一本<物七一的故事>。這是一本集合了當年我們物七一班三十六名同學每一個人及其身後的家庭事業的三十年春秋以照片為主的紀念冊。我們三十六人中已有兩位永遠地與世長辭了。還有三位長生、正風和誌強是遍詢不著,無法聯絡。另外班裏當年的老大哥許多同學心目中的政治偶像老林致始至終對這本紀念冊保持緘默,無所輸入。除此之外,大家都為這本紀念冊捐獻了照片和故事。我們當年的班主任張老師正處在胰腺切除手術的恢複期,身體十分虛弱。她還是為這本紀念冊的開頭寫了"班主任的話"並且加上了她燦爛笑容的近照。當我拿到這本印製精美的紀念冊時我心中是有些許遺憾的。我們在畢業後的三十年中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中。這三十年生活的曆練比四年大學的同堂學習更深刻。我們雖然是齊心協力地編輯這本紀念冊,但我們對文字的理解對質量的要求對往事的麵對已經非常不同了。因此我心中的遺憾是自然而然的。等哪一天我自己有能力尊重我的記憶尊重往事的完整,我會讓現在的遺憾變成過去的。
 


自己做了二十年的母親,現在還在繼續。我常常用自己的感受去回憶我們的母親和母親這一代人。我們的母親這一代革命工作第一。子女的成長教育在他們心目中是根本不能與革命工作相提並論的,因為那屬於私事。他們所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是重複清朝末期的閉關鎖國,並從我們年幼無知時就教育我們中國共產黨偉大毛主席偉大中國人民無比幸福。我的母親是一九四九年從清華畢業的。根據我的理念,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應該能用他們自己的頭腦思考。可我的母親永遠和共產黨保持一致。是不是他們那一代人都如我母親一樣,頭腦簡單,大公無私,相信黨相信毛主席呢?我一直都想深入了解,一探究竟。

借這次回國的機會我拜訪了我高中時的校長金雙木阿姨。阿姨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嚴肅端莊。可當年她差一點成了右派。她的丈夫袁伯伯當年手中握著北京市右派的生殺大權。正是由於他的慎重,北京巿上千的知識份子被保全了,上千的家庭沒有破碎。而也正是由於當年北京巿委書記劉仁一句話 "金雙木同誌不是右派",雙木阿姨被保全了。共產黨的政治真如同兒戲。

我本來計劃多聽雙木阿姨談談她的孩子們的成長,她的工作和家庭,從而可通過她對我母親這代人有更多的了解。可是從我進門落座,袁伯伯就是主講。我拜訪的初衷雖然沒有如願,但收獲也很可覌。
 


袁伯伯已年過九旬,但依然頭腦清晰,談吐健礫。聽了他的談話,我從他的思維邏輯聯想到共產黨執政的五十幾年的作為以及一九八九年的六四,我忍不住要把我的想法寫出來。袁伯伯的父親早逝,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他的母親是知識女性,以教書為生。家裏還有一些房產。從年齡判斷,袁母應是晚清時受的教育。因此她一定出身於大戶人家。隻是早年喪夫,命運有些不幸。袁伯伯從小的誌向是長大後當教書先生以奉養老母。他十四歲時就追隨一夥年紀大的同學反對學校校長的專製。他的作為就是把學校的玻璃窗都砸了。後來那夥年紀大的同學在抗戰爆發時奔赴了延安。由於他年紀小沒有帶他。他在抗戰時碾轉到北京念書。在北京念書期間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後來又負責北京學生的工委工作。文革期間他被關進了秦城監獄,罪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麵對著我,憤憤地說"他們憑什麽說我走資本主義!"我心想你如果真走資本主義,當年老百姓的日子興許還好一些呢。但照顧到老人的情緒,這話我隻在心裏默叨著。

袁伯伯還講到一九八九年的六四。當時他的辦公室在人民大會堂裏。他每天上下班都目睹了廣埸的事態。他極不滿四通老總萬潤南說他是人大常委簽名人之一。他對我說他們口口聲聲講民主,可卻不尊重事實。他說他本人根本沒簽名。最近我讀了萬潤南寫的<我的一九八九>, 其中袁伯伯的名字確實被記錄為幾名簽了名的人大常委之一。文中並沒記錄這份名單從何而來。萬潤南也是隨他下邊的主事人所亦雲。況且許多人在其中用政治玩政治,很難究其所以。這件事我比較相信袁伯伯。他沒必要對我這樣一個無名晚輩撒謊。袁伯伯的家就在阜成門。當時他站在自家陽台上觀看坦克和大軍進入廣場,不幸左眼被流彈擊中。他非常肯定地對我說,雖然丟了一隻眼,但他認為學生運動一定要鎮壓,不然共產黨的領導地位就垮了。從本質上來講袁伯伯十四歲時砸學校教室玻璃和一九八九學生們要求政府對話的動機是一樣的。為什麽他現在坐在執政黨的位置上卻不能容忍學生們了呢?為了不刺激老人,我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老林在我們同學聚會時也有一個長篇大論。其中談到了六四當時北京巿委的狀況和六四之後他去北大當黨委書記的成績。按老林的說法,據官方統計,由於軍隊的鎮壓,廣埸上死了九百多人。老林說當時巿委一片混亂,如果不堅決鎮壓,共產黨的領導就岌岌可危了。老林在北大最終是被學生們接受了。這一方麵歸功於老林的口才,另一方麵也說明了學生們的單純及當年他們實無打倒政府之意。想一想,現在依然留在世上的九百多學子們的父母應該由誰去撫慰呢?當年的國民黨有這樣大規模的殺過學生嗎?我記憶中的老電影畫麵是高壓水龍頭及軍警對天鳴槍。老林後來被共產黨的核心擱置到冷板凳上了。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堅持要保留共產黨的純潔性,反對資本家個體戶入黨。可笑,沾了這麽多年輕學生的血,還純潔嗎?(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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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海平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巴烏力的評論: 謝謝閱讀. 謝謝評論. 龐靜
巴烏力 回複 悄悄話 共產黨人骨子裏的價值觀和封建王朝的帝王沒什麽兩樣,我打的江山,我就要做到底,頭腦裏壓根沒有一絲民主自由的意識.這個從一開始就靠"槍杆子裏出政權"把地主資本家的財產掠奪到自己口袋的政黨,開放以來又墮落成了一個官僚資本主義的利益集團,它從來就不曾純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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