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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殺機畢露
一打開寢殿大門，鈺兒赫然見到綠紗公公正神態自若地從寢殿外長走廊的另一端踱了過來，一旁的小太監綠言則雙手捧著一個托盤。
“假如這個時候可以出來的話，估計勒兒姑娘已經得手了吧？”綠紗公公仔細打量著她們二人的神態，待到跟前，立刻深鞠一躬。
雕花長廊旁，銀杉樹隨著夜風樹梢沙沙作響，月色慘淡地斜照在綠紗公公的臉上，他的麵色更顯蒼白如紙。
許是北地深夜風大，鈺兒陡然覺得一股冷寒之氣從腳底升起。
鈺兒淡淡地回答，“事情業已辦妥了！”
“勒兒姑娘乃大功一件！陛下有旨，要力保太子征殿下平安，並特意讓老奴準備了馬車連夜護送太子出宮。陛下要老奴向勒兒姑娘表示謝意，日後定有重賞！”他不及停頓地問道，“不知，勒兒姑娘拿到虎符了嗎？”
“拿到了！”鈺兒慢慢點點頭。適才目睹晉王慘烈的死狀，已可窺見奪宮之凶險，絕不亞於在兩軍戰場上的廝殺對峙。為了皇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變成魔鬼，喪盡天良。正因如此，更應小心起見，暫且誰也不能相信。她冷冽地說：“我要見到太子征，和護送我們出去的馬車，才會把虎符交給綠紗公公！望公公見諒！”
“明白。隨我來！他們就在門口。我已各處打點停當，支開了那些晉王的心腹。這是出宮令牌，今晚的出宮口訣是：夜有風。”說著，綠紗公公從托盤上拿起一塊宮牌交給鈺兒。綠紗忍不住偷眼瞄了鈺兒一眼，心中狐疑頓生。這位舞姬為何說話如此剛烈，語氣中凜冽之氣十足，她渾身的氣勢倒像是位戰場上發號施令的將領，哪像一個舞姬？他不由地皺緊了眉頭，眯眼暗自打量著她。
“多謝！”鈺兒接過宮牌塞進了鬥篷的內袋中。
綠紗帶著鈺兒和采薇走出昭露宮大殿，台階下，一輛雙駕馬車正停在那裏，旁邊有三位身穿重甲貴胄的禁軍兵士，各牽著戰馬緊跟其後，鈺兒一眼就看到了夜決。
夜決手握利劍劍柄，鄭重地衝鈺兒一點頭。
“太子征呢？”鈺兒問綠紗。
“車子裏。”綠紗輕聲答道。
鈺兒縱身躍上車，一把掀開車簾，隻見拓跋征穿了一件純白色內衫，頭發胡亂地綁在腦後，內衫上已經滲出斑斑血跡，臉上的傷痕累累，似乎已經昏了過去，他正斜靠在一個兵士身上。
“拓跋征！殿下！”鈺兒不由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低聲喊著。
“他昏迷了。聽不到，公子！”赫然間，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忍住直湧上眼眶的淚花和滿心的驚喜，急忙扭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笑臉——武冬！
再見他，恍若隔世！
“他情況非常不好，需要趕快找個有力氣又有醫術的大夫給他醫治。他們太殘忍了！五大穴位都釘了鐵釘，連檀中穴都釘穿了，唉！我給他簡單包紮了，給他吃了點昏睡止痛藥。而且他真重啊，硌得我的肩膀快掉下來了！哎喲喲……”武冬一臉欣喜地望著鈺兒，做勢深歎了口氣，搖搖頭。
鈺兒伸出拳，打在武冬結實的肩膀上，“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我們立刻就走！”
“我不是怕你被他拐太久嘛！擔心死我了，魏宮，這個鬼地方，到處陰森森的！多呆一天都活受罪，憋悶死了! 我們在軍營那會兒多自在啊！我覺得臨川王比這人好一百倍了……”他嘟囔著，聳聳肩膀，但另一側的肩膀被壓住了，他不由誇張地皺了皺眉，苦著臉。
鈺兒微微歎氣，搖搖頭。一轉念，此次，她殺晉王奪虎符恐已天下皆知，虎符放在她身上極不安全。隻有交給她最信任的人保管了。想到這兒，她從懷裏掏出那兩塊虎符。
一塊用采薇粉色錦帕包著的虎符，她直接交給了武冬，湊近他的耳邊，極輕地說，“如若我們走散了，護送拓跋征到淩霄宮後，把這個交給明姑！你可記下了？”
說完，她用極銳利的眼神迫視著武冬。
“這？”武冬一掃一臉的狐疑，他立刻明白了鈺兒的意思，鄭重地一點頭，接過那塊虎符，小心地揣進了衣襟中，“記下了！”
接著，他一臉擔憂地問著鈺兒。“公子，你又要到哪兒去啊？”
鈺兒沒回答他，挑簾，跳下馬車。她不露聲色地環視了一下馬車周圍，確定適才她與武冬的對話無人偷聽。這才走到盯著地麵上大樹婆娑的樹影，若有所思的綠紗跟前，“綠紗公公，這是我從晉王那兒盜得的虎符！”她把用自己白色錦帕包著的虎符遞給綠紗。
“好！”此時，綠紗身後突然出現一個身材瘦削的黑衣人，他麵戴兜帽，根本看不清容貌，如一個幽靈般站在昏暗的夜色下，一陣陰森之氣驟起。
鈺兒一驚，萬萬沒想到綠紗身後還有個人！她立刻蹙緊雙眉，呼吸都急促了起來，脫口而出：“你是何人！？”
“綠紗，立刻送他們出宮！”黑衣人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並慢慢走近鈺兒身旁。
“這位是當朝的國師！”綠紗把虎符交給黑衣人，躬身行禮。
“請吧！勒兒姑娘，采薇娘娘！”綠紗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衝車子後麵的護衛揮了揮手！
鈺兒跟采薇坐進了馬車，車子朝皇宮門口駛去。
“晉王一向狡詐，這虎符不知是真是假！”國師打開黃色的布帛，舉著虎符在月下端詳片刻。
“隻有一人可辨其真偽！”綠紗湊近了說。
“那我們現在就去問問他。”國師把虎符揣入懷中。
“國師當真要放太子征離開嗎？這等於放虎歸山啊！萬一……我們不是前功盡棄？”綠紗低聲問道。
“我自有道理：其一，他中了我的蠱，命在我手裏。其二，前陣子，皇上頒旨已將太子廢去。如今，晉王暴斃，這奪嫡之爭的大戲剛剛開始。立刻放出風聲，廢太子連夜逃出宮廷並竊得虎符。不愁他的幾個弟兄們、王侯貴族們不去找他拚命。讓他去與那幾個皇子廝殺完，再收拾他也不遲啊！總好過一刀結果了他，再等著他的好兄弟趙王帶軍來找我們尋仇。你我都不善行軍打仗！陸有真有密詔在手，你我隻要有這虎符在，還有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調動他的兵力。”國師緩緩地說。“如若此刻就失去太子征，我們必定會看到眾皇子紛紛起事來爭奪皇位，搶攻平城。再加上，吳衡這隻狼也被無謀無德的晉王給引進來了，彼時，你我將腹背受敵！如今之計，隻有坐山觀虎鬥，才是上策。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我們再用陸有真手裏的15萬精銳去滅了剩下的那個，豈不事半功倍？屆時，就該你我二人呼風喚雨了，豈不妙哉？”
“國師考慮周詳！老奴隻有景仰感歎的份了！隻是這太子征絕非尋常人物，老奴甚為擔心呐！”綠紗歎了口氣，心中暗自思忖，這羽弗青本是一躲在深山鄉野窮困潦倒的一介巫師，被封了國師還不是他祖上積了陰德，交了大運？想自己在宮裏經營了30多年，什麽沒見過，倒被你這一介鄉村野夫來教訓。自己被招募入鬼影秀多年，深知太子征和趙王的處事手段。絕不可輕易放虎歸山。即便他們一行人出得了宮門，也絕不可讓他們出得了城門。
想到這兒，他暗自慶幸，適才自己一番好言好語地送他們出宮，這幫蠢人倒未問自己如何出城。那埋伏在四大城門的千餘人還收拾不了這三個毛賊？料那隻剩下半口氣的太子征也插翅難飛。
但，綠紗眼眸一轉，如若太子征暴斃城門口，這羽弗青必當責問自己，其責難咎。於是，他漫不經心地說，“對了，老奴眼拙了，方才那個舞姬——勒兒，好像不是普通人物！”
“的確！”國師點點頭，“我向她施失魂蠱，蠱蟲居然不敢靠近她。區區一介女流之輩，居然能對付得了讓我們焦頭爛額、寢食難安的堂堂晉王，給我們除去一大禍患，此人當真不簡單！我推測她絕非隻是一個簡單的樂姬。”
“此女得除！”綠紗一字一頓地說，昏花老眼在黑夜裏突然銳光驟現，殺機畢露，“否則，必有後患！”
原來綠紗公公就是鬼影秀裏出的奸細。
鈺兒相當機智！希望能逃得城去，明姑有救太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