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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綺霞》卷二 死裏逃生 1、黑袍羅刹

(2016-04-28 19:11:23) 下一個

傍晚,召城最熱鬧的茶室裏,杭澄鈺見到了武寒。

“韻兒,她情形如何了?”環顧四周並無異樣,在二樓窗口的座位,她剛落座她就急不可耐地問。日夜兼程,風塵仆仆,倒是早到了一天。剛出京都時,她還發現有兩個人尾隨她,不過,早被她甩掉了。

  ”不好!”寒低聲說了句。三個護衛裏,隻有寒通曉醫術,平時寡言少語,身形瘦削。但,他曾在戰場上救過她三次。

 “什麽?快說。”人不解帶,馬不歇鞍地趕路,口渴至極,鈺兒豪飲了兩大杯茶。

 “那日劫持我們的是來自柔然的殺手。柔然深恐南宋與北魏達成聯盟。此番和親,倒是聲勢不小。柔然忌憚北魏欲安撫南宋,而專心對付北疆,所以蓄意要破壞宋魏和親。但,這位北魏太子似乎早有準備,派人伏擊在邊境,擊斃了殺手。可是,當時我們朝原路飛馳,拓跋征的人以為我們要毀婚。短兵相接後,他的人綁了韻兒,然後.......”寒突然不說了,蹙緊了眉毛,低著頭。

“然後呢?”鈺兒清眸一眯,心頭一沉。不管怎樣,無論發生什麽,韻兒,隻要你還活著,姐姐一定會把你帶回家!

“她一到召城外的營地,不知怎地惹惱了太子,就被賜給了太子手下的一個將領,作了,作了伺妾。”寒說完,避開鈺兒的視線,垂下頭。他不能告訴公子,那夜,韻兒淒烈的慘叫聲。還有第二、第三晚,他們宣韻兒去做侍女,帳內傳出的四五個北魏將領放蕩的笑聲。可憐,一位南朝嬌嫩的千金小姐。寒神色冷凝,不知覺間咬緊了牙關。他也怨恨自己,竟然無能為力!

    鈺兒緊緊盯著寒的臉,看到他預言欲言又止的樣子。片刻,她恍然明白了寒未說出口的話, “該死的拓跋征!我一定要活剮了你!”她咬著牙,怒目圓睜,不由地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拓跋征,現在在哪兒?”沉默良久,鈺兒冷冷地問。

   “召城外,狩獵圍場。韻兒,也在那兒。”

 

    一輪下弦月。

     綿延十幾裏,北朝的帳篷安紮在平原當中,井然有序。大約五萬人馬,騎兵步兵陣營分散駐紮,深諳兵法要訣。夜色沉靜如潭,遠遠延展而去的黛山下,傳來陣陣狼群的哀嚎。

 鈺兒和武寒匍匐在一個小山坡上,注視著下麵的營地。一隊隊的巡邏兵在營地不停地穿梭著,還有四處角樓,都有士兵看守。韻兒被關在西北角的一個營帳裏,在營帳前出入的,是一個身著胡服的婢女。看樣子,韻兒暫無性命之虞。

 “寒,按計劃,你到旁邊那個山丘後備好三匹馬兒等我們。我自己進去搶了韻兒,你們兩個先走,我斷後。另外,這裏有塊臨川王府的通關符,你們回南朝的時候可以用。你們兩個先走,不用管我!”鈺兒說完,從懷裏掏出舒冷風給的通關符交給寒。她握緊了手裏的劍,低頭瞥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守宮砂。自從回了趟建康城,她發覺自己的氣息不穩,擔心蟄伏體內的赤火毒會隨時發作。

 五歲時,鈺兒就去了梅垮(普陀山)的晉環山,師從曾號稱天下第一閣——逸水閣劍仙季去染學習武功琴藝。說起十年前,晉環山逸水閣曾出了劍聖,劍仙,劍癡,狂劍,四位高徒。劍聖的武功更是天下第一。但十年過去了,晉環四劍俠卻同時銷聲匿跡了,逸水閣也淡出了江湖。如今的逸水閣荒涼空寂,隻有鈺兒,師兄修兒,師父季去染和明姑四人。

  季去染就是當年逸水閣的劍仙,他的劍術、琴藝乃當世一絕。在他的悉心教導下,鈺兒的武藝琴技亦非常人可比。可在鈺兒七歲,一個酷暑的午後,鈺兒體內的赤火毒突然發作。她痛得渾身冒汗,內髒絞痛,最後昏死過去。明姑是季去染的堂妹,通曉黃岐之術,對解毒,製毒尤擅。明姑救醒了鈺兒,抱著她冷汗淋漓、虛脫的身體,低聲告訴她,赤火毒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無法去除,將永遠跟著她。

  赤火仙丹原是一種久已失傳可以使人的武功內力成倍增長的丹藥,但,它也會使人被赤火的邪毒所控製。發作時,渾身如在火爐裏炙烤。但每發作一次,功力增長一分。毒甚功長,此長彼長,但,漸漸迷失的是人的心智。而且隨著她年齡漸長,毒會越來越重,她隻能保持心境平和,運用逸水閣調息口訣運氣調理,直至有一天,她可以練出人劍合一的浴火綺霞劍。彼時人身劍身合為一體,通體赤紅,她才可以擺脫赤火毒的困擾。但,在人劍合一之前,她不可動情,保住手腕上守宮砂的赤紅,方可修練成浴火綺霞劍。否則,她將七竅流血,經脈具斷而斃命。

  可是,有一個問題,鈺兒不敢問明姑,既然是娘胎帶來的,為何父親、長公主,連自己的同胞妹妹都沒有赤火毒?單單卻是她?還是說,她們不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人?鈺兒不敢問,不敢去揭曉那個答案。她不知道,為何天下人都沒中這個邪毒,偏偏卻是她?

  五歲開始,每年九個月在逸水閣學習武功琴藝,跟在明姑後麵找草藥,煮藥,煉丹藥。另外三個月,則回武陽侯府,跟著謝太傅學習宮廷禮儀,背誦詩書、四書、兵策。與隻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韻兒賽棋藝,練舞技。韻兒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據說是名揚建康城。長公主深以為傲。很多時候,鈺兒更羨慕韻兒,可以一直呆在母親身旁,居住在繁華的京都。而自己則每次隻身孤影,來去無蹤。直到十二歲起,披甲操戈,戴上玉麵麵具,隨著父親武陽侯四處征戰沙場,血濺戰袍。內心深處,她從未把自己當作女兒家。站在沙場上,她亦是一位錚錚鐵骨的男兒。

 可是,眼下,嬌柔的妹妹韻兒又怎會遭此一劫?鈺兒心頭隱隱作痛。

“寒,聲東擊西。東麵是他們的糧倉庫房,我們去點火。”

“公子,我去放火,你見到火起,就立刻去救人。”寒說完,俯身飛奔而去。

  須臾,東麵的營地的幾個帳篷冒起了輕煙。

 

 “走水了——”營地裏立刻慌亂成了一團,巡邏的士兵捧著各式水具紛紛趕去東麵的庫房。

   悄然無聲地,鈺兒躍入了營地,環顧左右無人。她一翻跟頭來到了韻兒的帳門前,側耳傾聽,帳內並無聲息。她挑簾翻入帳內。

   昏暗的燭光下,帳內隻有一張床,一個矮桌,另一角落堆了幾個箱子。一個瘦弱的女孩,被麻繩捆綁著,側臥在一旁的床榻上。她聽到聲響,翻身看過來。是韻兒!

   鈺兒一看她的模樣,悲從衷來。韻兒頭發散亂,滿臉是淚痕,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

“姐姐——真的是你嗎?姐姐——”說著,她淚如泉湧。

   鈺兒疾步上前,“妹妹,你受苦了。姐姐來晚了。”她伸手去解韻兒身上的麻繩。

“不,姐姐,你快走,這裏有陷阱。你別管我,快走啊——”韻兒喊著。

  鈺兒不由分說,伸手解開了她背後的麻繩,剛拉扯開韻兒腳上的麻繩時,突然帳外銅鈴聲大作。原來床邊隱秘的地方綁了引線,引線一直連到了帳外的一串大鈴鐺。鈺兒暗自罵自己“太疏忽了!”

“我們趕快走!”鈺兒背起瘦削的韻兒,提著寶劍衝到帳外。不遠處,幾隊士兵已經聞聲提槍衝了過來。鈺兒急奔幾步,一躍而起,憑著自己不凡的輕功,躍出重圍。剛落到營地外的草地上,後麵已喊殺聲四起,火把照亮了本已漆黑的夜。鈺兒背著韻兒朝小山丘狂奔,遠遠地她看到了武寒和馬匹。

 武寒牽著馬,疾步迎了出來。

“你們快走!”扶著韻兒上馬,鈺兒朝馬屁股上擊了一掌,扭頭朝回就跑。

 “鈺兒——鈺兒——”韻兒淒烈得喊了兩聲,但她的聲音已經被後麵的喊殺聲淹沒了。

  黑壓壓的士兵舉著火把瞬間鋪滿了小山丘,燃燒著的火把照亮了他們手裏的刀槍劍刃。

   鈺兒拔出寶劍凜然一笑,不由地回首望去,那兩匹馬兒飛馳而去,已然融入了蒼茫夜色中。

 

   看著麵前越來越多的北魏士兵,黑壓壓地排列在草原上,一眼望不到頭。鈺兒深吸一口氣,緊握手裏的劍,心劍合一,氣歸丹田,她淩空而起,氣運劍身,一招白虹貫日,用了她九成的功力,劍攜奪命的戾氣,衝在前排的十幾人應聲倒地,嘴角流血斃命。倒把跟在後麵的兵士嚇得不敢靠前。

“真是好劍法!”傳來一個人慵懶的聲音!

  鈺兒眯眼尋聲望去,一匹通體黑色的桀驁駿馬上,坐著一個異常高大威猛的人,背著冷冽的月光,一襲黑色繡金線猛虎的長袍隨著夜風飄起,火把照亮了他身上猛虎圖樣,金光奪目,虎眼玲瓏,虎爪欲騰空撲來。他帶了一身的戾氣、霸氣,剪影猶如地獄裏走出來的羅刹——北魏太子拓跋征!

 能讓太子殿下親自出手捉拿自己,鈺兒覺得自己榮幸直至,另外真覺得這羅刹“平易近人”,不放過任何一個從地獄殺出來的機會!鈺兒想到這,咬緊了牙關,攥緊了手裏的寶劍。

 “中原這是沒人了?讓你一個小小的士兵來劫我們大魏的營地?就這麽看不起我們?!” 拓跋征用手裏的鞭子指著馬下的鈺兒,目光凜冽猶如出鞘的利劍。即使隔著這麽遠,他身上的殺氣都一下子襲了上來。他揚了揚手裏的擒灰軟鞭,“我這軟鞭,好久沒占血了,今天就用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的血來滋養一下吧。”

 聲落馬到鞭到,鈺兒深知這廝武功不凡,硬碰硬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她亦不能久戰。她探了探袖筒裏的銀針。她側身躲過犀利的鞭峰。鞭身剛過,鞭尾一轉,軟鞭似乎纏上了她,即刻又抽了回來。鈺兒心喊不妙,使出飛波空餘夜的逸水閣輕功,鞭子左右掀起,卻絲毫傷不了她。這樣有三十多個回合,拓跋征似乎有些惱怒。趁他心神不穩,鈺兒又扔出六根銀針。拓跋征一驚,伸手一拂,銀針紛紛落地。可是,再後麵六根才是鈺兒真正要打的利器。六根銀針分上下六大穴道飛向拓跋征。果然,他即刻慌了神,收回了軟鞭,隻顧對付眼前的銀針。

  鈺兒腳足一蹬,淩空飛起,躍過小山丘,那兒有寒為她準備的馬。疾步飛奔,眼見就要來到馬兒身旁,她突然覺得心跳異常,一陣熟悉的痛楚從血液裏猛地翻湧了上來,她腳下一軟,五髒六腑立刻如放置在火爐上焚燒一般,痛、痛、痛......赤火毒!

  她猝然倒地,身體縮成一團,疼痛鋪天蓋地般襲了過來........恍惚間,一根軟鞭狠狠地抽到了她身上,可是,她已絲毫覺不出它的痛楚。

 “行了,不用追了。一個嬌滴滴的公主,實在無趣。留下這個吧,隻身闖我太子大營,我看,更有意思——”她聽到那個惡魔最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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