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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鄰居“神仙姐”

(2013-10-13 06:36:36) 下一個
       我居住在一個熱帶的島國。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當時,我請月嫂做了月子,揮淚辭別了隻來了一個月“看看情況”並且每天大講“投資理論”的老媽回國,一個人在家沒日沒夜地帶著兩個月大的寶寶,心裏有些五味參雜。那天我聽到樓梯口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出於好奇,打開大門,隻看到一家三口背對著我,站在對麵鄰居家的門口。小女孩則一個人站在一旁摸著眼淚嚎啕大哭,我隻瞥了一眼那個女主人的背影,隱隱感覺到“來者不善”。就暫且叫他們“神仙一家人”吧。夫妻兩人旁若無人的大聲討論著,樓道傳出他們話語的陣陣回音,我聽得一言半語,敢情是來看房子的,在等老屋主回家。從說話的腔調,我知道他們是咱的同胞。
       很快,對麵的房子就換了主人。幸虧他們搬家那天,我帶著寶貝出去打預防針了。等我回來,人家家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了。
        我還有一個與我家接鄰的鄰居,是當地的一家三口,都有些年紀了。他們家的人走路都沒聲音,從來不在電梯口講話,安靜、有禮貌。
       自從神仙姐搬來與我們做鄰居後,我赫然發現,自己的生活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神仙姐有很多朋友,特別是到了晚上,成批發性地往她家鑽,我們不關門,根本沒法在家說話,覺得我家似乎住在熱鬧的菜市場門口了。我還發現,她們家居然同時住了五六個打扮妖豔的女子,還有兩三個男子,早出晚歸,不知是做什麽的,但,都有同一共性,嗓門特大,唯恐別人忽略了他們的存在。我實在搞不懂這家裏如何住得下這麽多人?
      我備受其擾,特別是到了晚上,寶貝剛睡著,就被樓道傳來的幾聲“爆笑”、“嬉鬧”驚醒了,讓我氣憤異常。但,這還隻是序幕。
     神仙姐,個頭中等、體型偏瘦。一開始,我始終猜不透這位姐姐是幹什麽的,因為白天到了11點才出門,下午2點回來一趟,晚上有時7點,有時淩晨回來,隻要她回家,我們這個電梯門口的廳堂一定要受點震動,不是高跟鞋踩得踢踢踏踏震天響,就是說話聲音無論天空碧雲萬裏還是漆黑一片始終保持如一的洪亮。
     直到有一天,神仙姐帶了十多個小孩子來到她家,我才知道,敢情這位人物是做課外補習這一行當的。
      從小學到高中,島國的小朋友們既要學習英文,又得學習中文。因為第一官方語言是英語,中文隻屬於第二官方語言。但是,既然學校考試要考中文,就有這“中文補習”的龐大市場。各種中文補習中心層出不窮。
       俺家對麵的神仙姐是位三頭六臂,本領非凡的大人物,因為人家是朝鮮族的,所以,除了中文、和狗屁不通的英語,人家還會說“韓語”。她如火如荼地在家裏開辦了“補習學校”,她可以教中文、韓語、數學。有一次她七歲的女兒在樓道口,大聲向一位妖豔的女子宣布著“我媽媽會教中文、英語、韓語和數學。我媽媽是最厲害的人了!”
     這麽個叱詫風雲的人物,落戶到我們這尋常小巷,真是委屈她了。不過最委屈的,還是她的鄰居,那三口之家的新加坡人。久而久之,兩家就相交惡了。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剛整理停當,吆喝大的、喊著小的來吃飯,就聽到門外爭吵了起來。開門一看,鄰居兩家人正互相責罵著。神仙姐一副凶悍要吃人的模樣。側耳旁聽,原來今天市政理事會的人來調查了,勒令她不許在家裏開辦“補習中心”,並通知她,需要住滿2年,才可以出租房間,一旦查處再犯,則重罰。姐姐自然極度不爽,她使勁兒砸著鄰居的家門,口吐髒話。嚇得鄰居家的女人躲進裏屋不敢出來。鄰居家的男人剛下班回家,見狀就說了幾句,神仙姐當場破口大罵,什麽祖宗三代、七姑子八大姨、什麽難聽罵什麽。老公喝令我關門,別管閑事。
     我緊閉大門。一邊是咱的同胞,一邊是多年的老鄰居。我確實也不知道幫哪個好。我不喜歡這個神仙姐姐,做事太囂張,但,在這他國異鄉的,我不幫自己祖國的同胞,我還能幫誰呀?但,思前想後,對這件事還是置若罔聞得比較好。
     之後,神仙姐姐明顯收斂多了。家裏請了位印尼女傭幫她帶女兒,自己又早出晚歸的做起高尚的“教師”職業。但,她跟自己鄰居的關係似乎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好像是遭了池魚之殃,她每次看到我們一家人也氣呼呼的。不知道,我們哪裏又惹毛了人家。
     直到有一天,我跟老公兩個人休假,從外麵辦事回家,一出電梯口,我倆都看傻了眼。神仙姐把她家曬衣服的活動衣架子撂在我家大門口,她和女兒的內衣在我家門口隨風飄了起來。
        我老公氣壞了,轉身就去敲她家的門。嗬斥道“你是什麽意思?”我老公平時一副謙虛和善的模樣,但是一發起怒來,就跟廟裏的供的惡煞似的,估計他那副模樣把神仙姐嚇了個半死。她立馬笑嘻嘻地說“哎呀,正好看見你家門口有陽光,就把衣服曬出來了。”
     “馬上搬走——”老公怒吼道,“下次,再讓我看見,我就全給你扔出去——”幾句話喊得天花板嗡嗡作響。
       神仙姐立刻命令她的女傭趕快挪窩。
        回到家,老公氣呼呼地說,“TMD, 來了15年了,沒見過這號人物!”
     漸漸的,我發現神仙姐家有了些變化。一到晚上,她家就黑燈瞎火的,大開著門,借著樓道的燈光。她那個早出晚歸圓頭圓腦的男人,在我下班的回家時候也常出現在自家門口,還時常鬼頭鬼腦地探探頭。有一天,我正跟老公在屋裏大聲說著話,突然想起該出去倒垃圾了,猛得打開自家房門,赫然發現神仙姐家的男人居然蹲在我家的大門口,身體還成斜線狀,頭幾乎靠到了我家的鐵門。男人陡然看見我,嚇了一大跳,臉露慌張之色,立刻起身,佯裝無所謂似的拍拍衣服,慢慢站了起來,搖著頭、哼著小曲,踱回到自家門口。
      我呆在自家門口,半響沒緩過神來。
      還有一次,老公下班回家正站在電梯門口,神仙姐的男人從一輛的士裏鑽出來,三兩步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硬要問他借20塊錢。看在鄰居的麵子上,老公就借給他了。過了幾天,他還大模大樣地還來了。
      但,我總覺得這家的男人有什麽地方不妥,而且他家的那個印尼女傭的臉也越拉越長。
      又過了些時日。有一天,神仙姐姐在樓梯口跟她姐妹說話時,大聲宣布了一句”我們要移民美國了!”我出去倒垃圾,神仙姐姐特意從家裏跑出來,攔住我,跟我說“我們快搬家了,我們全家要移民了。新加坡這個地方太小,沒前途。”
      我一聽好開心呀,立刻把臉笑成了一朵花,“哎呀,美國多好呀!在這個小地方有什麽意思呀?”神仙姐姐一聽,一臉的幸福與自豪。
      謝天謝地,在我兒子1歲半的時候,神仙姐姐全家移民去了美利堅。我想那兒的房子大,距離遠,夠她開補習學校的了。後來,從鄰居的口中得知,她家男人搬來沒幾個月就失業了,神仙姐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又從不洗衣拖地,家裏省得晚上不開燈,還得請女傭幫忙做家務。到最後,連房貸也成問題了,隻得另謀出路。
     不管怎樣,我家鄰裏又恢複了安寧。再搬來的也是中國移民,據他們說,已經“插隊”了20多年了。一家人很安靜、也很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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