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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熱鬧我消受不起

(2013-05-03 06:19:44) 下一個

有一種熱鬧我消受不起

吃晚飯的時候，俺家那台作裝飾用的電話機突然發出了聲音，雖然聲音很小，卻把家裏大小三口人都嚇了一跳。因為平日圈子裏的同事、朋友都會打手機，家裏的電話機隻是作為攢灰計量器，提醒我又該清理了。

兒子的反應最快，一眨眼，已經把電話機塞到我手裏了。

說實在的，我對接聽家裏的電話，心有餘悸。因為上次，家婆住院和最後的消息，都是以這種方式來通知我們的。似乎，這條細細綿長的電話線，是我們與那恍若隔世的成長時空，相連接的唯一一條紐帶。

我定定神，應了一聲。對方的女聲很沉穩地喊了我的名字。

鄉音無改地滑過我驚詫的心頭，雖然是多年過去了，我還是聽出來了，是大學時的老同學。

她跟我說，問我媽要了電話號碼。再問我有沒有新浪微信。

我家的電話號碼今年初更換過，因為之前常收到惡意推銷，就去辦了更改。

至於，我與母親的關係，我隻有扼腕嗟歎的份了。我也忘記了我是否曾告之過我家電話號碼換了。也許她有來電顯示，發現我的號碼換了，自己記下來，但從未跟我證實。為什麽不是，通知我，我同學的電話號碼呢？

既然，隻是一根細小的電話線，都要傳遞這樣多的痛苦，我倒不如把這根線也剪去了，了了、算了。但，我卻做不到。頂多下次，我把音量再調小點，聽到了，就聽；聽不到，就算了。

人生本是浮雲流水，有一兩知己好友足矣。老同學，隻是當初成長中人生軌跡注定的一次交集。

但，縱使千帆過盡，即便斜暉脈脈水悠悠，那一句飄自遠方的“好嗎？”，自是讓人心存感動的問候。

他們發給我一個帖子給我看，關於老同學聚會。我一看那張AGENDA，興趣減了一半。上學的時候，班主任最擅長叫我們“勞動”：校園拔草，圖書館擦桌椅，她似乎仍意猶未盡，光榮地安排我們三五一組，到隔壁神經病醫院去擦玻璃。一麵百無聊賴地擦著玻璃，一麵看著那些表情奇特的臉孔，設想著那表情之後的臆念，不禁一陣又一陣的心驚膽跳，這種珍貴之至的經曆，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一想到又要看到她那張蒼白瘦削，跟那醫院裏白衣藍條製服上扛著的差不多的臉，我就覺得胃有滯物橫梗不化。

記得12年前，有位同學在同學錄上留言，說到處找我。我受寵若驚地打電話給他，剛HELLO，對方就理直氣壯地問我，你在XXX地方，一個月薪水多少呀？我愣住了。轉念：我幹嘛要告訴你呢？你TMD 算我什麽人？我說，你打算移民？他氣壯山河地回答：我現在混得很好！你們那個地方，現在很便宜就可以去了。我不知道我又說了些什麽，很想立刻掛斷電話。自那以後，再有人說誰誰找我，我一概請他們寫電郵。

她，是我很要好的同學，來這裏出差，發了無數短訊給我。通知我，她會在哪裏哪裏等我。我欣然前往。我提議：一起吃飯吧？我比較熟悉。她微微一笑，直接拉我去逛化妝品店。我在疑惑她的用意，是打算讓我送給她嗎？看著她盯著那幾瓶東西猶猶豫豫的。我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了。最後，她憤憤地走了，再也沒跟我聯絡。我們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她則，一如當初翩然而至，而後，又杳無音訊。

那陣子因為照顧病兒，整夜不得安睡，白天還要上班，困苦難堪，去求母親，她恍惚其辭，卻反複提及她需要20萬擴建廠房。老公去求過家婆，一番怒喝痛責，說是不孝。

我孤獨了13年，風雨飄搖在他鄉。人或許會忘記曾與誰觥籌交錯，歡歌豔舞。但，定會終其一生來銘記誰曾落井下石。親情、前塵往事，在我哭幹了的雙眼裏更淡泊了。我豔羨，別人家一盞黃燈下三世同堂其樂融融，溫情款款。我此生卻無處尋覓。

我受不起那熱鬧，隻想要平靜。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我決定，不理會那熱火朝天的微博。另辟一博客吧。熱鬧對我來說是件無謂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