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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散論:無奈莫如毛澤東

(2012-03-05 08:19:43) 下一個
 
愛德加·斯諾1970年訪問北京,回去寫了《漫長的革命》。書中說,國慶那天,他和毛澤東站在天安門城樓,下麵紅旗如海、百萬遊行群眾由衷向他山呼萬歲。斯諾問他:感覺如何?“毛皺一下眉,搖搖頭,又說很好,但看來他不是十分滿意的。”後來他對斯諾說:個人崇拜令人討厭。
 
應因中國的傳統與民情,毛澤東雖然發動個人崇拜自造為神,但是他心裏有數,這些政治手段功能有限。例如,尼克鬆來訪,不無真情地說:您的著作推動了中國也改變了世界。毛則語帶無奈地說:沒有那麽嚴重吧,我隻改變了北京和周邊一些地方而已。那時,文化大革命已經取得了“偉大的成果,革命形勢一片大好”。後來,毛澤東盤點一生功業時進而說到:文化大革命到現在,還是擁護的人不多、反對的人不少。懸想說這話時、毛澤東的表情也頗落寞吧?
 
毛澤東具有做一個超一流政治家所需的一切,如遠大的理想、宏偉的抱負、高超見識、淵博的知識;論手腕,他集古今中外統治術之大成;論能力,他文有雄文若幹、武則“用兵如神”;論資曆,建黨建軍他都有份;論人脈,“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論氣魄,他從無卿卿我我、柴米油鹽小家子氣;論魅力,他如“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細看毛澤東的主張與事業,好像也於史有據又切中時弊。如廢除私有製,省卻多少人間悲劇;取締市場,消除多少弊病、減輕多少腐敗;限製自由民主,做事有多快好省的可能;改造世界觀,或可淨化心靈、返樸歸真;批判孔孟儒家,以新汰舊乃文明文化進步之需;社會主義製度,各盡所能、按勞取酬,天經地義;共產主義理想,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心向往之;而要推動諸如此類,則非階級分析、暴力革命,泯滅個性、集體主義不可。
 
毛澤東從其領導革命的經曆中看到:“人這個高級動物,也有兩重性,革命和不革命。到一定的條件下,就要互相轉化。這也是不以人們的意誌為轉移的。”以曆史進步“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計,“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的演習”。毛澤東心知肚明,演習也者等於政治賭博。所以他說:“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或者叫二次革命是準備失敗的。準備讓人罵個狗血淋頭的。不但右派罵,左派也會罵。爭論它個百十年。這沒有關係嘛!無非就是人類曆史多總結些經驗和教訓罷了。”時為“毛主席革命路線乘勝前進”的1969年。看來,貴為政治全才、無往不勝的毛澤東,對於文革:因其“史無前例”難免心裏沒底。
 
說毛澤東有魄力,是指他竟敢挑戰人類文明發展規律:強大的傳統文化,落後的科學和生產水力平,不可逾越的曆史階段等等。這一切,集中地體現在人的劣根性上時,就表現為:貪圖享受、好逸惡勞,故政治運動推動生產建設,行得一時行不得一世,沒有物質刺激,機器運轉不靈、科研不出成果、莊稼也不好好生長了;貪汙腐敗、假公濟私,故艱苦奮鬥、舍己為人,隻能偶一為之,因為人性趨利而又貪婪,尤其政治運動惡化了人際關係,“大家都像烏眼雞一樣,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鼠目寸光、蠅營狗苟,故祖國的前途、人類的命運“關卿何事?”隻因利他之舉、犧牲精神不曾帶來任何個人利益,既非初衷又非動機。
 
挾私帶利才是人類的生產生活的終極目的。麵對一個整體,在這樣的文化、科技、生活階段,改造社會、推動曆史,欲速則不達。需在不違反人性本能、順應浮華享樂的願望、逐步進行。現實和曆史已經證明,即使私欲是毒藥,人們也要飲鴆止渴;明知市場是雷區,人們也會赴湯蹈火。無論什麽製度、什麽宗教、什麽主義在世間傳播,也改變不了這種社會生活常態。如此看來,毛澤東的社會理想幾乎就是緣木求魚或曰與虎謀皮。
 
人們之所以曾經付出偌大代價配合毛澤東類理想主義的社會實驗,而後又悔青了腸子似地大呼上當受騙。多半是誤以為既然是“社會進步”,就應該理性、有序、文明……。其實,至今沒有哪個國家民族、曆史階段是那樣進步的。社會的發展,就是非理性、跌跌撞撞乃至痛苦掙紮;因為傳統是惰性的、現實是混亂的、環境是敵對的……,所謂“衣敗絮、行荊棘中,處處掣肘”。那些成功的取得,大都出乎意料、改善有限、不盡人意。
 
有段子諷刺當今政府對國內的社會亂象無能為力,說毛澤東要從水晶棺裏爬出來再展雄風。其實不必。如果他老人家真的懂得曆史與人性,應該心悅誠服地認輸,敗在自然規律手下並不丟臉。也無需對資本主義在中國複辟表示“盡人事、聽天命”的無奈。“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作為一介凡人,畢竟他一生翻雲覆雨,而且是慷他人之慨。都說人生苦短,平淡而又重複,毛澤東卻過足了生命之癮。與此同時,他的社會理念、思想方法、行為方式滲透社會、人心,可望部分地進入中國文化,長期流傳。這是他最大的成功。
 
至於名聲:其實,古代有名字傳世的帝王,無一不是 暴 君。時間久了,人們隻記得他們的事功成就,羨慕其揮灑張揚,幾人提及他們對國家民族的摧殘與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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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平民之子 回複 悄悄話 你是真懂曆史。頂!
毛想走出曆史的興衰周期循環,其實是不可能的,也沒有必要的。任何一個製度如果能穩定一‘兩百年以上,那就民族的幸運了。沒有永恒的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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