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一部分男人的心目中，分手並不是關係的結束，而是一種新關係的開始。對他們而言，在擁有了"前男友"這個頭銜的同時，不知怎麽也就有了對你的現況和未來評頭論足的資格。

我還沒有睡下，時建的電話就打來了。我聽他在電話裏問我，戈戈，你還好吧。

我費了點勁才把眼淚忍回去。我們好了以後，他開始叫我戈戈，因為他說紅紅這個名字聽起來象村妞。

我問他，章敏睡啦。

他愣了一下，然後說，小敏回家了。

我哦了一聲。

時建說，今晚上沒想到你真的會去。

我說，為什麽不去，那麽好的票。

他說，那個小高，長得還不錯。

我說，那當然。比你帥吧。

他說，戈戈，我覺得他不合適你。

我問，為什麽？

他說，他太嫩了。

我發現自己竟然笑出聲來。我說，怎麽，人家比你年輕比你好看你嫉妒啦？

他又說，而且好像沒讀過多少書。

我說，讀書多的也不見得就是好人。

他說，戈戈，你別老是我說一句你頂一句。真的，他不是你男朋友吧。

我問他，為什麽不能是？

他說，總不至於在新公司上了兩天班，你就開始養小白臉吧。

我生氣地對著電話說，時建，說話別那麽難聽，許你包養女大學生，就不許我找小男朋友？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跟原來一樣，講不了兩句就開始吵。我把電話掛了。

我發了一會兒呆，想找個人說說話。看看褚靈靈的房間，一點聲音都沒有。不知道去哪兒了還沒回來。絕不會是睡了，她還沒有向我打聽到今晚的戰局。我撥了她的手機，居然是關機的。

我打開手機上的通訊錄，一個一個地看聯係人。在這個周末有些悲涼的晚上，我居然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聊聊天。最後我停在一個最近加的新號碼上，姓名那一欄寫著“飯館小高”。我按了撥出鍵，聽到的卻是留言。

等不到靈靈回來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夢見去辦新的身份證，公安局的人要我交照片，我回家翻箱倒櫃，找到一卷舊式的35mm膠卷，可是滿大街找不到衝印店。

第二天一早我被電話鈴聲吵醒了。是靳姐。她問我能不能到公司加一下班，我們約了兩個星期的電視台廣告部主任，今晚忽然騰出空來，說可以接見我們。所以今天晚飯以前必須把公司下個季度的電視廣告企劃方案整理出來。

廣告的內容和形式是企劃部的事情，但是具體投放是由媒體部負責與傳媒溝通。電視台的黃金廣告時段就那麽多，誰都想上，如果錢不是問題，就要看誰在電視台的關係硬。靳姐告訴我，公司每年用來打點電視台那幫爺的錢都是七位數以上。

我趕緊起床收拾，在衛生間和臥室之間忙忙碌碌。靈靈房間一直都沒有動靜，讓我有些不安。臨走的時候我忍不住去敲了敲她的門，沒有反應。她是一早就走了還是昨晚上根本沒回來？她的家人和男朋友都在外地，在這個城市裏她沒有別的住處。趕公車去地鐵站的路上我又給靈靈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我一邊走一邊想，晚上回來要是再沒有她的消息，我就要報警了。

星期天一大早這個時候，地鐵上還很空，我看見一對年輕的情侶，在座位上旁若無人地接吻。我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心想，愛情是屬於別人的，我不需要。

公司的大門開著，前台沒有人，裏麵也靜悄悄的。也許靳姐還沒有到。我徑直走到我的座位旁邊，打開電腦。

裏麵餘總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我看見靳姐走了出來，一邊回頭說，“就這麽回事兒，沒什麽可商量的。” 她看見我，點了點頭。

我們忙了一上午，案子整理出了大半。媒體部電視組陸陸續續又來了兩個人，企劃部的王強也到了。靳姐看看時間說，大家抓緊把活幹完，中飯就別出去吃了，我們叫個外賣吧。

王強拿來一份菜單，大家輪流在上麵打勾，然後王強去打電話訂餐。

我去複印室取打印文件的時候聽見前台的呼喚鈴響了一聲，知道可能是外賣到了，就走出去拿，一個瘦高的大男孩雙手提著兩個塑料袋站在那裏，看見他我就笑了：

"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