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愛語

             失落的愛語

一百年前他爺爺的爺爺是京津大盜，飛簷走壁，掘墳盜墓，膽大包天，終被伏法押赴菜市口監斬。爺爺讓奶奶把家裏所有的珍寶細軟換成銀元去賄賂劊子手，確保一刀幹淨利落，免受皮肉之苦。

五十年前他爸爸的爸爸是國民黨軍統特務，膽大心細，天天命懸一線。但也深悉自己的軟肋，生怕被敵方抓到，抵不住嚴刑拷打，老虎凳辣椒水，他的前胸上紐扣時時預埋自盡的砒霜，保證任務失敗可以一死了之，無痛，又賺了個為國就義的美名。

怯乎？他們視死如歸。勇乎？他們又不敢直麵對手的生的蹂躪折磨。所以，其實真正的英雄是很稀缺的，要必經生與死兩道考驗。古往今來，似乎獨有韓信一人橫刀立馬又堪胯下之辱。

他，不是生長在產生英雄的時代，隻是上輩人孫子的孫子，但血液中也遺傳著英雄的情結。那個夏天，他愛上了她。因為一點兒誤會，她要跳樓，幾次衝向七樓的陽台被他攔住了。他相信她是真的愛他，真愛是可以戰勝一切的，他們結婚了。他為她肯做一切，在家裏扮起了傳統當中的小女人。她也愛他，把他當成了親人。有一天她告訴他。

十幾年過去了，他就是搞不懂她的年齡。她說你就把我當小孩兒吧。那是她心情好的時候。他喜歡，他把婚姻當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和最安全的港灣，對她像公主一樣恭順。可是因為他賺得錢少，她的心理失衡了，她長大了，她要作五則天，她要在婚姻的天平上不斷加碼，她要作六則天了。吵架，總是有理由的。一顆青草都能吵成冬天裏參天的大樹。像小孩子喜歡糖果一樣，她喜歡威脅，準暴力的，她會把廚房裏所有的菜刀尖刀都拿來，她不會砍你，因為你並沒有動手，隻是言辭激烈些，她公平地分給你幾把，要和你互捅幾刀同歸於盡。當你驚魂未定在黑暗中舔傷時，隔壁卻傳來了她上網聊天的笑聲。。。

他有顆金子様的心，單純，誠摯，善良，但他知道她要的是心様的金子。朋友說，她那麽優秀，你放棄了，一定神經有問題。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如果不放棄，他神經肯定會崩潰。

看到報上故事，一對小夫妻在荒郊野外的暗夜裏被一群歹徒挾持，老公眼睜睜看著妻子被輪奸，寡不敵眾，隻能無奈受辱。他自忖碰到自己，為了救她，哪怕以卵擊石，也會舍生取義吧。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為了她，哪怕去死，也心甘情願。可是那又怎樣？愛情不需要舍生取義的英雄，女人也不會被你那看不見的忠心赤膽所忽悠。

他突然想起他的爺爺和他的爸爸，在生的考驗麵前竟是那麽地容易懦弱，英雄馬上變成了狗熊。因為生命實在是比簡單地獻出生命沉重得多。你要像牛一樣能負重，像豹子一樣進取，還要有像狗對主人一樣的好脾氣。

12-29-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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