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時候，最不喜歡的季節是冬季。
我們大陸長江以南省份的人民，在攝氏三四度，濕度七八十度的冬季，沒有暖氣的伺候，室內室外溫度濕度一個樣兒。。。
學校的教室窗戶，玻璃常常不完整。早上頭一兩節課，能看到霧氣透過破窗口，白煙煙地飄進教室。課桌也濕漉漉的。同桌王剛是個鼻涕蟲，到冬天更是天天拖著那兩條鼻龍，癡癡呆呆的樣子，看得我心煩。我用手指在濕桌麵上畫了條線，告訴他不要超過到我這邊來。他茫然地看著我。這時我看到他呼出的白氣朝我這邊飄來，我又犯一陣惡心，朝桌子邊緣靠著。
老師來了，雙手放在袖裏；有時她必須寫黑板的時候，另一隻手就放在棉襖裏麵的腰間，緩和一下。我伸手出來寫字，看到手背腫得紅紅的，象麵包；手背彎曲著握筆，會感到一陣繃緊的疼痛，皮膚也蹦得發亮。
十三歲以前，凍瘡是冬天的一個必然。就像秋天到了樹葉要發黃，夏天來了要出汗一樣合情合理，我知道冬天來了，我的手背、耳朵和腳丫，就會紅腫、疼痛、發癢、裂口、甚至感染化膿。皮膚冷的時候凍瘡會疼；活動開了，暖和的時候，就會奇癢。所以每當大家做了廣播操後，腳丫的凍瘡就會發癢。冬天穿的鞋子厚，男生們會在課間，對著走廊的牆壁一陣瞎踢，以解癢。
凍瘡是個很奇異的東西。光冷，還促不成；還得潮濕。記得二十多歲那年，一月份從北京坐火車回四川。一路暖暖和和，手上腳上都無事。車一過秦嶺，暖氣沒了；等我在成都下車的時候，手上凍瘡也長好了。回鄉了，凍瘡知道著呢，也回來了！
春節一般是孩子們最愛的時節。我卻對春節也有著一點點的不喜歡。天冷，可要洗洗切切好多東西。擇菜，洗菜，洗碗，擦油膩膩冷冰冰的桌子。。。那時家裏都沒有熱水的，還要穿得厚厚的。我是家裏老大，在表親中，也是最大的，必須忙著做家務。。。當然，吃的時候還是很愉快的。：）
洗了衣服咋辦？就算洗衣機給甩掉了嘀嗒的水分，那衣服可以在晾衣杆上吊上兩個星期也不會幹透。穿在身上跟進了冰窖一樣。冰窖的感覺還可以在每晚鑽進被窩的時候找到，直到電熱毯出現。家裏的被褥放在櫃子裏常會有一股黴味。
記得從七歲起，我媽就決定不再幫我梳頭。那時我是兩隻麻花辮，短短的。早上要趕著上學，穿得又厚，還得把兩條手臂繞到腦後去對付我那一頭又多又厚的頭發，梳啊分啊編啊。。。我的手臂酸痛了，還對付不了頭發，眼淚往下滴著，哭求我媽幫我一把。媽說：自己梳！都七歲了！
下雨就更不堪了。上學離開了大馬路，到學校還有一小段路沒有鋪水泥或柏油，泥濘濘的。爸媽給我一雙半高筒的黑色橡膠雨靴，令我穿上。那是我記憶中最恨的鞋子！我七歲的小腳丫比靴子還要短大概兩公分。爸媽也二貨，讓我先穿一雙體操鞋，然後再穿雨靴！可以想象我走路的笨樣子。在寒雨中，撐著木製黑布傘，腳上穿著裏外四隻鞋，極力在泥濘中保持平衡，不要滑倒。。。。。。
也有溫馨的記憶。挺小的時候，我爸會抱著我坐在火盆前，和一幫大人圍坐聊著天，有時會用筷子插著饅頭在火上烤著。那個味道，是我小時最喜歡的氣味。香香脆脆的饅頭皮。。。
還有，有一天很冷恨冷，我爸怕我妹凍著，順手抓了一根草繩栓在我五歲妹妹的腰間，說這樣衣服就不漏風了。我不記得當時我在旁邊看到這個心裏是怎樣的感受，但是，如今想起來，我會笑得咯咯的。。。
Thank God, 這樣的冬天不會再有了！：）在德州，冬天成了我很享受的季節。
我們大陸長江以南省份的人民，在攝氏三四度，濕度七八十度的冬季，沒有暖氣的伺候，室內室外溫度濕度一個樣兒。。。
學校的教室窗戶，玻璃常常不完整。早上頭一兩節課，能看到霧氣透過破窗口，白煙煙地飄進教室。課桌也濕漉漉的。同桌王剛是個鼻涕蟲，到冬天更是天天拖著那兩條鼻龍，癡癡呆呆的樣子，看得我心煩。我用手指在濕桌麵上畫了條線，告訴他不要超過到我這邊來。他茫然地看著我。這時我看到他呼出的白氣朝我這邊飄來，我又犯一陣惡心，朝桌子邊緣靠著。
老師來了，雙手放在袖裏；有時她必須寫黑板的時候，另一隻手就放在棉襖裏麵的腰間，緩和一下。我伸手出來寫字，看到手背腫得紅紅的，象麵包；手背彎曲著握筆，會感到一陣繃緊的疼痛，皮膚也蹦得發亮。
十三歲以前，凍瘡是冬天的一個必然。就像秋天到了樹葉要發黃，夏天來了要出汗一樣合情合理，我知道冬天來了，我的手背、耳朵和腳丫，就會紅腫、疼痛、發癢、裂口、甚至感染化膿。皮膚冷的時候凍瘡會疼；活動開了，暖和的時候，就會奇癢。所以每當大家做了廣播操後，腳丫的凍瘡就會發癢。冬天穿的鞋子厚，男生們會在課間，對著走廊的牆壁一陣瞎踢，以解癢。
凍瘡是個很奇異的東西。光冷，還促不成；還得潮濕。記得二十多歲那年，一月份從北京坐火車回四川。一路暖暖和和，手上腳上都無事。車一過秦嶺，暖氣沒了；等我在成都下車的時候，手上凍瘡也長好了。回鄉了，凍瘡知道著呢，也回來了！
春節一般是孩子們最愛的時節。我卻對春節也有著一點點的不喜歡。天冷，可要洗洗切切好多東西。擇菜，洗菜，洗碗，擦油膩膩冷冰冰的桌子。。。那時家裏都沒有熱水的，還要穿得厚厚的。我是家裏老大，在表親中，也是最大的，必須忙著做家務。。。當然，吃的時候還是很愉快的。：）
洗了衣服咋辦？就算洗衣機給甩掉了嘀嗒的水分，那衣服可以在晾衣杆上吊上兩個星期也不會幹透。穿在身上跟進了冰窖一樣。冰窖的感覺還可以在每晚鑽進被窩的時候找到，直到電熱毯出現。家裏的被褥放在櫃子裏常會有一股黴味。
記得從七歲起，我媽就決定不再幫我梳頭。那時我是兩隻麻花辮，短短的。早上要趕著上學，穿得又厚，還得把兩條手臂繞到腦後去對付我那一頭又多又厚的頭發，梳啊分啊編啊。。。我的手臂酸痛了，還對付不了頭發，眼淚往下滴著，哭求我媽幫我一把。媽說：自己梳！都七歲了！
下雨就更不堪了。上學離開了大馬路，到學校還有一小段路沒有鋪水泥或柏油，泥濘濘的。爸媽給我一雙半高筒的黑色橡膠雨靴，令我穿上。那是我記憶中最恨的鞋子！我七歲的小腳丫比靴子還要短大概兩公分。爸媽也二貨，讓我先穿一雙體操鞋，然後再穿雨靴！可以想象我走路的笨樣子。在寒雨中，撐著木製黑布傘，腳上穿著裏外四隻鞋，極力在泥濘中保持平衡，不要滑倒。。。。。。
也有溫馨的記憶。挺小的時候，我爸會抱著我坐在火盆前，和一幫大人圍坐聊著天，有時會用筷子插著饅頭在火上烤著。那個味道，是我小時最喜歡的氣味。香香脆脆的饅頭皮。。。
還有，有一天很冷恨冷，我爸怕我妹凍著，順手抓了一根草繩栓在我五歲妹妹的腰間，說這樣衣服就不漏風了。我不記得當時我在旁邊看到這個心裏是怎樣的感受，但是，如今想起來，我會笑得咯咯的。。。
Thank God, 這樣的冬天不會再有了！：）在德州，冬天成了我很享受的季節。
在上海的時候，跟一個上海歌劇舞劇院的退休教授學跳舞。冬天的時候，舞蹈室沒有暖氣，大家要先圍著教室跑10分鍾，然後熱得出汗的時候，躺在地上做練習的時候就可以看著自己的汗水冒著白煙從頭上散開。那時候就想，敢情金庸的小說裏麵頭冒蒸汽也不是胡說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那個年代還是開始有各種暖手設施出來了。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有一種燒煤丸的手爐，每天早上燒一個帶到學校暖手，可以堅持到中午。其他同學也是各顯神通，有人帶的那種冷了是固體，熱了變成液體的熱水袋也蠻好用，後來還有充電的手爐出來。最痛苦的事情，是冬天洗澡。
到法國之後也是覺得冬天好過。直到我們在鄉下買了房子，第一年還沒來得及裝壁爐，單靠電暖，周末去度假的時候第一夜根本暖不起來。隻能加熱到15度。誰都沒有勇氣脫光了洗澡，於是一家四口都隻是洗臉刷牙，泡腳。就那時候孩子們發現泡腳很舒服，開始說要天天都泡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