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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生活----悅子的惱人婚姻(二)

(2014-07-09 21:00:38) 下一個

自從國華家搬進了小院,自從無意間在院子裏見了國華第一眼,悅子那一直都平靜似水的心就在不知不覺中無端的攪動起來。以往,悅子回了家就不怎麽出屋了,除了到院子裏的小廚房做飯,其餘的時間她都是悶在屋裏,不是鉤窗簾,鉤台布,給哥哥弟弟們鉤假領子,就是織毛衣,毛褲,毛背心,再不然,就是對照著買來的紙樣子自裁自剪,用縫紉機縫製衣服,褲子。總之,悅子總是有幹不完的活計,誰讓她的手那麽巧呢,誰讓她是家裏唯一的女人呢,誰讓她那樣的顧家呢。可是,自從國華來到了院子裏,悅子那不輕易出屋的習慣就在無聲無息中悄悄發生了變化。晚上下了班,除了在院子裏做晚飯,悅子還今天到院子裏的公用水龍頭底下洗一條褲子,明天再到院子裏的公用水龍頭底下洗一件襯衣的,不僅洗的速度不快,而且還見誰都要聊上兩句,給人的感覺好像她不是在專心洗衣服,而是在找機會和別人聊閑天兒似地。

“我說悅子,你那件藍製服都搓了快一個鍾點兒了吧,恁麽還沒搓出來呀。你們家可都是幹淨人呀,沒見誰髒成那樣兒呀,衣服上能有什麽東西那麽難搓?照你那樣搓,那衣服穿不了幾回就得被你搓卷了邊(搓破了的意思)。”這不,心直口快的戴娘還真是開口說了話。

“戴娘,您是不知道,我二哥和我弟弟那衣服領子可是不幹淨,他們倆都愛出油,咱這城裏土又大,那衣領子,袖口兒最愛藏泥了,不多挫幾下那灰下不來呀。”得,悅子一句話,那哥兒倆就成了髒土猴兒了,這黑鍋背的可真是有點冤枉呀。

其實,讓悅子有所不知的是,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被那個平時沒有多少聲響的國華不露聲色的盡收眼底。和悅子的熱情奔放,性格開朗恰恰相反,國華是個含蓄內斂,不喜聲張的人,走到哪裏都是安安靜靜,穩穩當當,老成的和他的年齡有些不符。因此,自從國華和父母搬進了這個院子,他幾乎沒有和院子裏的鄰居們說過什麽話,人們隻是從他父母那裏知道他也是頂替自己的父親進了機械廠上班的,其餘的就一概不知了。

要說,那天的事也是極其的偶然,悅子剛進家門不久,就端著一盆子韭菜到院子裏的公共水龍頭下擇洗,準備晚上烙素餡兒盒子吃。怎麽那麽巧,剛剛回家不多時的國華就在這時想上廁所,於是,國華就出了自家的屋門,向著離水龍頭不遠的廁所的方向走來。悅子正洗著菜,覺得有人向自己這邊走過來,一抬頭,正和國華打了個照麵。悅子沒見過國華,於是就大大方方的問道:“你找誰呀?”

“我誰也不找。我們家就住這個院。”國華暗自好笑。

“你們家就住這個院?那我恁麽不認識你呢。”悅子有些半信半疑。

“我是剛剛搬來的老郭家的兒子,我叫國華。我也沒有見過你,你是不是總不在家呀。”國華認真的說。

“哦,我說呢。對,我每天都上班,一早就走。你是不是也上班呀?要不我恁麽從來都沒見過你呢。”悅子誠實的回答著。

“我在我爸以前的那個廠上班,我是頂替他的名額去的。你是不是有好幾個兄弟那家兒的?”國華好像不是十分的著急上廁所了。

國華麵前的悅子是個身高1.60米,體形勻稱苗條的姑娘。一張膚色適中的小瓜子臉上鑲嵌著一雙不大不小的輪廓很深的亮晶晶的雙眼皮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小耳朵,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小巧玲瓏,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被悅子束在一起,在腦後隨意的紮成了一個馬尾辮,普普通通的藍色的確良褲子和白底小粉花的同樣質地的長袖襯衫穿在悅子身上就是顯得與眾不同。

“也不是好幾個,我就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大哥已經結婚了,現在家裏就是我爸,我二哥,我和我弟四個人,我媽早就去世了。”悅子像報戶口一樣把自己家的情況和盤托出。

“那行,趕明兒我就不愁沒人說話了,過後有空兒我就去你們家找兩個大哥聊天兒去,我不會被大伯趕出來吧?”國華好像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恁麽會呢,隻要他們在家,你嘛時候來都行,我爸不管。再說了,你也不像是個愛惹禍的愣子(傻的意思)呀,我爸他為嘛要趕你走呢?對嗎。”悅子其實還想說一句“你也可以來找我呀。”又覺得那樣實在是不妥,就忍住了沒說出口。

那天晚上,悅子不僅烙了不少的韭菜,粉絲,蝦米皮的盒子,還抽空兒熬了一鍋白米粥,飯後又自告奮勇的收拾桌子,洗碗,倒垃圾,掃地,燒水,忙乎的不可開交,可精神氣兒卻絲毫不減,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樣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把屋裏的三個大男人都給搞糊塗了,尤其是她二哥和弟弟,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姐,你今天為嘛搶著刷碗,收拾桌子呢?這好像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呀。今天早晨出門時我還特意看了看,那大太陽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呀。你不是總說做飯的不洗碗嗎。那以後你是不是每天都把洗碗的活也一塊兒包了呢?要是那樣,我可得先謝謝你。”悅子的弟弟一說話就愛逗悶子(開玩笑的意思)。

“美得你。我今天是看你和咱二哥都有點兒累大發(太累的意思)了,特殊照顧你們的。恁麽著,還想天天都這樣?別做夢了你!”悅子絲毫也不客氣。

打那兒以後,隻要悅子一到院子裏洗東西,不出一會兒,國華也準會找茬兒從自己家出來,不是使勁兒的在院子裏擦他那輛八成新的並不髒的飛鴿自行車,就是蹲在牆角兒猛給自己的已經夠白的白球鞋上鞋粉,弄來弄去的,最後總能找上機會和隔著幾尺遠的悅子說上幾句閑白兒(沒有用的閑話的意思),有幾次還驚動了悅子的老爸,二哥和弟弟,趁著他們出來看個究竟的功夫,國華就和他們客客氣氣的搭上了話,自此,國華和悅子一家就再也不是陌生人了。

一個周六的晚上,悅子和老爸,兄弟剛剛吃完了飯,桌子還沒來得及收拾好,就聽見了“噹噹噹”三聲規矩的敲門聲。悅子爸剛說了聲“請進。”門就被推開了,國華一臉微笑的走了進來。

“大伯,二哥,三哥,你們吃飯了?”國華站在一進門的地方問道。

“是國華啊,那個那個我們剛吃完。來來來別站著,快坐下。”悅子爸熱情的對國華說。

“就是,有話坐下慢慢說,站在那裏多不合適,對吧。”悅子弟一邊給國華讓座,一邊調侃著。

“國華來了,快坐,今天我們吃飯是有些晚了,你看還沒收拾利索呢,不好意思啊。”悅子二哥誠懇的說道。

“你來了,坐吧。”悅子一邊為國華倒水,一邊極簡單的說了幾個字。

國華大大方方的走到四方桌前坐了下來,把悅子遞給他的水杯又順手放在了桌子上,一隻手伸進自己的褲兜,從裏麵摸出了兩張小紙片放在桌子上。

“二哥,三哥,明天是禮拜天,我們單位今天發了電影票,一人一張,有個同事不想去,就把他的票讓給我了,是新出的電影,叫《小花》,聽說挺好看的,你們去看吧。”國華的眼睛向著悅子的二哥看去。

“別別別,這是怎麽說的。你們單位好容易發了電影票,你自己不去,卻給我們送來,從哪方麵說都是說不過去的。你去吧,再找個朋友和你一起去不就完了嗎。”悅子的二哥很是認真的說道。

“我原來是想去的,可我媽非要我明天和她一起去我姐夫那兒看我姐,所以我不能把這麽好的票浪費了,就給你們送來了。”國華又向悅子的弟弟看去。

“國華,不是你哥我說你啊,我大嬸兒她讓你跟她去你姐家這事兒絕對不是不可以變更的,你知道嗎,不信你就試試看。你試了嗎?你說你不想去了嗎?我想你可能根本就沒和你媽說你想去看電影吧。如果你說了,我大嬸兒那麽開通的人(通情達理的意思)一定不會不同意的。你想啊,她去你姐那兒是作為母親去看女兒的,你算什麽,你姐一次不見你不會像沒見著你媽那樣失望吧,你說是不是。”悅子的弟弟一本正經的的對國華說。

“三哥,你說的還真是那麽回事兒。我根本就沒和我媽說我們廠發電影票的事兒。”

“唉,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你要是說了,你媽能不讓你看新電影去嗎,是吧。”

“可是,就是我去了,我這裏還多出一張票,我又沒朋友一起去,那不就浪費了嗎,還是你們去吧,或是你們之一和悅子一起去。”國華再次謙讓著。

“我們兩真不行,因為我們還有周末作業要做呢。”悅子二哥又開了口。

“那恁麽辦?要不,大伯,你要是不反對,我就把那張電影票給悅子行嗎?”國華又把眼睛看向了悅子的爸。

“我沒什麽,那個那個那個你得問悅子同意不同意是吧。”悅子爸樂嗬嗬的說。

一直沒說話的悅子馬上接了老爸的話茬:“我有嘛不同意的,不就是看電影嗎,我要是不去看,國華就得浪費一張電影票是不是,我去。”悅子大方的說道。

“那要不就這樣?悅子明天和我去看電影?大伯,你看行嗎?”國華又把眼睛看向悅子的爸,極其謙恭的問道。

“行啊,那個那個悅子不是已經表態了嗎,她既然同意了,就一定會去的。”悅子爸替女兒打著保票。

“那就謝謝悅子,謝謝大伯,謝謝二哥,三哥了。”國華努力壓製著內心的喜悅,故作平靜的說道。

“唉,應該謝謝你才對,要不是你,我哪裏來的機會去看新電影呢。”悅子覺得國華客氣的有些多餘。

“那咱們明天是一起去呢,還是恁麽著?”國華又提出了新的問題來。

“恁麽都行,反正我要去也得坐車,你不是騎自行車嗎?要不咱就分頭走。”悅子不加思索的張嘴就來。

“還用那麽麻煩幹嘛,咱們一起坐車去不就得了,你說呢。”國華笑眯眯的望著悅子。

“那也行。那咱倆明天就院門口見,行吧?”悅子答應的一點兒也不含糊。

“好嘞,那咱明天就不見不散。大伯,二哥,三哥,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你們接著忙吧。”國華一邊說著,一邊就起身出了悅子家的屋門。

“這小子夠鬼的呀,有話不直說,還和咱耍心眼兒。明擺著的,他就是想讓我姐和他去看電影,卻假模假式的請我和二哥去。嗯,太不實在了,姐,你可得小心著點,我看你可不是國華的對手。”國華剛剛出門,悅子的弟弟就放了一炮。

“哦,有那麽嚴重嗎?這不就看個電影嗎,至於就上綱上線嗎。你也太小瞧你姐了吧,我是那麽好糊弄的嗎?!再說了,人家國華不是頭一次上咱家來嗎,他要不耍點兒小心眼兒,他要就那樣直眉瞪眼的愣頭青似的,興許咱爸還不樂意呢,是吧爸?”悅子好像是為自己辯解,更好像是為國華辯解。

“這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那個那個隻要你自己心裏有個數就行,別聽什麽就是什麽。唉,這要是你媽活著就好了,你就可以和她說說知心話了。不過,依我看,國華這孩子還不錯,挺懂事的,心眼兒不少是不假,可你也不能因為人家有心眼兒,就認為都是壞心眼兒吧。是不是這麽個理兒。”悅子爸和女兒說的是真心話。

“唉,咱爸說話就是在理。就是,別人有心眼,就非得是壞心眼?老四,你的心眼兒也不少呀,是不是,那我說你一肚子都是壞心眼兒你承認嗎?”悅子對弟弟說。

“得得,姐,我說不過你行了吧。不是有那麽句話嗎,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是不是,我也沒說國華不好呀,不過凡事都小心一些也沒有壞處吧。”悅子弟不想戀戰。

“行了,我不傻,我知道該恁麽辦。”悅子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晚,悅子一個人躺在大炕上久久不能入睡,心中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想到和國華的相識,她覺得那一定是老天爺的安排,不然,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就在她該找對象的時候,國華就來到她的身邊了呢。想到明天的約會,她覺得要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和國華多聊聊,一定要弄清楚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想到那早已去世的母親,悅子在黑暗中無聲的流出了眼淚,唉,要是自己的媽還在那該多好呀,母女二人就可以說說知心話了。

悅子和國華隨著人流從光明電影院裏走了出來,前後左右都有不少國華廠裏的同事,國華不時的和熟人打著招呼,大大方方的和悅子並排走著。悅子感到有一些好奇的目光在她臉上,身上一掃而過,就盡量的把頭抬得更高,把腰挺得更直,好讓自己看上去和1.80米高的國華不會相差的太過於多。

“電影還可以吧,裏麵的歌挺好聽的,好像是那個李穀一唱的吧。”國華打破了沉默,說了從影院走出來後的第一句話。

“嗯,是她唱的,她唱的和別人不一樣,不是那樣大聲的喊,挺輕柔的。”悅子回答道。

國華看了看悅子的表情,笑嘻嘻的說道:“唉,你知道嗎,你和那個何翠姑有點像。”

“瞎說,我恁麽會和她一樣呢?”悅子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你看,你和她的臉都有些凹,也都是小瓜子臉,對吧。”國華得意著。

“你這人可真夠嗆,恁麽老看人家的臉呢。”悅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不看你的臉,那我往哪兒看呢?我總不能看你的後腦勺吧。”國華幾乎要笑出來了。

“行了,說不過你行了吧,你愛往哪兒看就往哪兒看吧,反正眼睛長在你身上,我管不了。”悅子自己倒是先笑了。

“那就謝謝了!嘿嘿。唉,你看,前麵就是康樂了,走,咱們進去買冰欺淩吃吧。”國華一邊說著,一邊不經意的快速的拉了一下悅子的手。

悅子感覺到了那快速的一拉,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對國華說道:“這才春天就吃冰激淩?你也不怕凍掉你的大牙?”

“這不還有你嗎,我冰你也冰呀,你陪著我,我不怕凍。”國華笑嘻嘻的說著。

“我不吃那玩意兒,齁貴的。你要不怕涼,咱就買三分一棵的紅果冰棍兒吧,比那冰激淩好吃多了,咱就是一人吃兩棵也都比冰激淩便宜。”悅子不愧是當家過日子的好手。

“就聽你的。”國華一邊說著一邊就在悅子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後就快走幾步到賣冰棍兒的窗口交錢買冰棍兒,不到三分鍾,他真的就舉著四根冰棍兒朝悅子走了過來。

“唉,你這人恁麽這麽實心眼子呢,我說一人吃兩根兒,那隻是一個比方,又不是真讓你買四根兒。”悅子對國華的舉動吃驚不小。

“嘿嘿,那你以後說話可不能比方了,我就是這樣實誠的人,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國華笑模笑樣的。

“行了,不和你貧了,吃就吃吧,不吃得渾身發冷也對不起你呀,是吧。”悅子一邊說,一邊從國華手裏拿過兩根兒紅果冰棍兒。

“你不用怕冷,有我在,你不會冷的,等會兒你冷了,我就摟著你還不行嗎。”國華還是笑嘻嘻的模樣。

“去你的,又貧嘴是吧,你怎麽就沒個正行呢,討厭。”悅子嘴上說著,心裏卻喜滋滋的別提多高興了。

那一天對悅子來說是極其特殊的一天,那一天是悅子長那麽大頭一次被一個男人摸了手,頭一次吃了一個家以外男人買的食物的日子。悅子是不會忘記那一天的。

作者:spot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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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ot32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nowFallingOnWater' 的評論 : 純真的年代,傻傻的人生。謝謝雪花來訪!
SnowFallingOnWater 回複 悄悄話 那時的人真單純,談戀愛也這麽可愛。
spot32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山鬆' 的評論 : 謝謝小鬆來訪!祝周末愉快!
南山鬆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非常生動。看好悅子和國華的戀愛:)
問好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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