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話逗你玩之“打鑔”和“說山”

天津話逗你玩------林希（著）

1.打鑔：

鑔，正字為“鈸”（bo）念二聲，是一種打擊樂器，銅製，兩件相互合擊，發出悠悠的音響，甚是好聽。鈸分三種，最大的如鍋蓋，常見於西洋樂隊，樂手站在最後，別人拉琴，吹奏的時候，他隻呆站著。一部交響樂快完了，到了最後，才用得著他，他高高地舉起那兩片銅鈸，“嚓”地一下，發出厚重的聲音，果然煞是和諧，講樂曲推向了高潮。

中號的鈸，草帽一般大，常見於秧歌隊伴奏，“鏘鏘鏘嘁鏘嘁”，有鑼有鼓，第三種樂器就是鈸。最小的鈸，和吃飯的小盆兒一樣，孩子們玩的，每片鈸上還係著紅布條，敲起來聲音不大，也沒有共鳴，隻是玩具而已。

如果你聽見天津人對你說，他家對門的王二和他打鑔，你千萬可別認為他們兩個人要演奏一種樂器，天津俗語“打鑔”，說的是一切玩笑和不負責任的行為。“打鑔”一說，內涵極是豐富，這裏麵也還有著好大的學問。

相聲大師馬三立有一個老段子《黃鶴樓》，表演一個對京劇一竅不通的“外行”，愣充內行的可笑行徑。本來他什麽也不會，還和人吹他是老票友，沒有他不會唱的戲，人家說今天唱一出《黃鶴樓》吧，他說，“嘛叫《黃鶴樓》”？唱起來一句詞不會，人家說他是外行，他還說：“你這不是拿我打鑔嗎”，就是戲弄我，和我開玩笑。

想辦一件事情，找朋友，他滿口答應，過些日子你以為事情辦妥了，找到他的門上去詢問，他一拍腦腦袋瓜子：“哎呦，你瞧，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了呢”? 這才真是“打鑔”了。對一樁事情期望過高，就說如今最流行的買彩票吧，算了一個吉祥號碼，滿心想著中獎之後，得個幾百萬，請朋友吃頓涮羊肉。等到開獎之後，一看，直眼兒了，連個末等獎也沒得上，“這不是打鑔嗎”！表示一場空，失望了。

天津人為什麽把說玩笑話和大失所望說成是“打鑔”呢？不必考證，人們就會知道，“打鑔”二字和“打岔”相近，但又不像“打岔”那樣有準確的含義。“打岔”，指的是阻止或者是打斷別人的話和行為。《官場現形記》第八回，新館陶子堯赴任，先到班子裏來，“討人身體”，還裝出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新嫂嫂最乖不過，一看陶子堯氣色不對，連忙拿話打岔道：“大人路流辛苦哉，走仔幾日天？太太阿曾同來？是啥格船來格“？這裏，新嫂嫂拿話”打岔“就是一樁很正經的事了，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打鑔“比”打岔“的含義更豐富，”打鑔“更帶有”打哈哈“的意思，天津人說“逗你玩”，哈哈一笑，哪兒說哪兒了，沒有任何目的，打個哈哈。戲劇家洪深的劇本《香稻米》：“誰不講理？我們是逗著這個小姑娘玩樂的，本來是件打哈哈的事”。這個“打哈哈”，就是似於天津俗語的“打鑔”了。

天津人愛“打鑔”，原因很多，辦一件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計劃沒有變化大，本來想開個五星大酒店，資金沒有到位，隻能開小飯鋪了。開小飯鋪也沒開成，賣煎餅粿子了，再說起開五星大酒店的事，“打鑔”了。天津民風，曆來把事情的成敗，都看成是一場遊戲，天津城滿街不走運的人，真和自己過不去的，沒有。

自然也有的天津人不厚道，開始籌劃一件事的時候，說得蠻好，事情成了我一定虧不了你，等到事情真成了，他把報答你的事忘了。還說是買彩票吧，碰運氣的時候，他說：“真中了頭獎分你一半”。偏偏他手氣好，真就中了，雖然不是頭獎吧，二獎也不是小數字了。這時，你找到他想分一半，他不認賬了。你對他說：“原來你可是說過的，中了獎分我一半”。他一搖頭，哈哈一笑：“我那是和你打鑔呢”。完了。

所以，在天津衛，有人真“打鑔”，有人假“打鑔”。這“打鑔”的人，嘻嘻哈哈；假“打鑔”的人，賠了是你的，贏了，可就是他一個人的了。如此，對於“打鑔”，也要打假了。

 

2.說山：

有一個笑話，說舊時代有人愛虛名，自己沒有本事，就拉同鄉壯門麵，一位老人去世，兒子給他立墓碑功名，隻得刻“某年某科進士同鄉，某某某”。

將名人和自己拉在一起，借他人的盛名蒙事，天津人說，拿別人說山，唬人。

天津沒有山，有人見過高山，白話起來確實能把天津人說愣了，他說山是什麽樣，天津人就得信山是什麽樣。山，多高的都有，俗話說，“山外有山”，沒有唬不住你的時候。

有人拿名人說山，也有的名人最愛別人拿自己說山，你將他說得越玄，他越得意，沒人拿他說山，他在家裏閑的難忍難熬，就變著法兒地指使人拿他說山。被人說山怎麽個美法呢？被人說山，就能抬高身價，一舉手一投足就要錢。

說山還是一種自我解脫的辦法。上學考試成績不佳，家長問起學習的情況，避重就輕，拿體育說山：學校裏開運動會，自己拿了個長跑第一，還得了個獎狀，如何如何。老爸識破詭計：“你少拿體育說山，問的是你的數學為什麽不及格”？說山原來就是為了掩蓋。

說山，都是拿別人說，拿自己說，叫吹牛。說山的人不吹牛，知道自己不行才拿別人說山，說得別人山一般高，表示自己也是那座山頭上的哥們兒。

舊時代有一段相聲，說一個人本事不大，偏偏愛打架，遇見比他弱的，他自然是占了便宜，遇見強的，他也不含糊，他向比他強的對手說：“別看你體壯力大，我不怕你，你在這等著，我回家叫我哥去”。這就是典型的拿過哥哥說山。可見說山，實在是缺乏自信的一種心理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