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不是人

 
    古希臘名妓弗裏妮犯有不敬神之罪。審判時，她解開了胸衣，法官看見她美麗的胸脯，便宣告她無罪。
    這個著名的故事告訴我們：為了美，希臘人可以去冒犯神。
    記得念書時曾學過人和動物的三個區別：第一是火，人知道用火，或取暖，或烤肉，而動物則不知也；第二是工具，人可以造個飛船去月亮上看看，而動物想去月亮就隻能靠夢遊了；第三是語言，人有愛情時可以寫情書，而動物發情時隻會幹嚎。
    其實，人的高級之處遠不止這些。這裏，我們可以再加上一條：愛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動物則不然。弗裏妮知道了這點，才免於一死。如若還不信，就去看看那多如牛毛的選美比賽好了。連我們中國這種仁義道德之國，從前談到美女總是欲說還休，現在也敗下陣來，大選其美了。動物裏猴子離人最近，可誰見過女猴子穿著比基尼，在一群男猴子的評委麵前，走幾步又回頭看，還叫上幾聲呢？
    選出的美女何用？除了維護世界和平之外，美女的主要貢獻就是養活了一群作家。沒有陸小曼，徐誌摩的詩會少寫一半；但丁因為娶不著美女Beatrice而幹著急，才寫出了不朽的《神曲》；因為美女, 才有了朱自清的名篇《女人》；因為美女，才有了「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那般動人的詩句。
    美女的標準是什麽？美國高科技發達，也沒有發明出美女測量儀，所以就不得不容許情人眼裏出西施了。選美的荒唐就在於硬要從幾位評委的眼中選出全世界人民心裏的西施來，實在是霸權主義的做法。
    在國人看來, 似乎腰才是美女全身的要害。美女可高可矮，臉蛋可圓可長，但就是得細腰。古人說「臨風的垂柳」，《紅樓夢》裏說晴雯的「水蛇兒腰」，都是說的腰的細軟。舊時的中國女子為何要裹足？因為一穿上弓鞋，用腳跟走路，就容易左右搖擺，從而顯出細腰的可愛來。
    西洋女人以胸脯為美，所以才會去用假乳房填塞胸部，造成一個波濤洶湧的景象。洋女子為什麽穿高跟鞋？其妙處就在於它使女人的雙乳猛挺，因為重心前移，不猛挺非摔跟頭不可。另外，海拔高了，雙乳便能直逼男人的雙目，直掏男人的心窩。
    在我看來，最知美女真諦的非蒲鬆齡先生莫屬。看看先生筆下的那些狐狸精。她們長得超凡脫俗，個性鮮明。她們想笑就笑，想鬧就鬧，不虛偽，不做作，不受規矩束縛，不食人間煙火，她們周身洋溢著妖氣、仙氣，唯獨沒有人氣。看看那些世界級名模吧，她們那尖挑的身材，她們那冷豔的眼神，像什麽？像狐狸，像妖精。
    蒲鬆齡先生對美女的描寫，妙在若虛若實，似有似無。過實則呆板，過虛則失真。正如古人所雲：馬之似鹿者，貴也；真鹿則不貴矣。所以，真正的美女不是人，而是徘徊於人妖之間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