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幾方田畝,耕耘不輟,樂在其中
正文

天道有常(10)

(2024-01-17 14:56:58) 下一個

二 拜托忠誠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聽到竊竊私語。側耳辨別,原來是母親和趙逸枝。隻聽到母親說:“小趙,謝謝你!難得你這樣關心二子。”趙逸枝說:“何媽,可別這樣說,何總幫了我家大忙,孩子他爸就在宏大公司上班,沒有這份收入,日子真不知道怎麽過。”母親說:“小趙,商議一件事行嗎?”趙逸枝說:“何媽,有什麽吩咐您盡管說。”母親說:“聽你說你在做零工,我想請你在此照看二子,不知你可願意?我年紀大了,熬了幾天夜,這幾天頭暈眼花的。”趙逸枝沒有及時回答。我知道趙逸枝為難,畢竟是服侍一個男人,而且是同學,總有諸多不便,我想開口製止,但卻聽到趙逸枝說:“何媽,我想和我家那口子商議一下,征求他的意見。您有手機嗎?”母親說:“有,你拿去打。”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我知道趙逸枝出去打電話了。

       不一會兒,隨著開門關門的聲音,我又聽到了趙逸枝的聲音,“何媽,我家韓福根答應了。你和我說,需要我做那些事吧?”母親說:“這兒二十四小時都離不開人。你就管白天吧,早八點到晚六點。”趙逸枝說:“那晚上怎辦呢?你說得不錯,這兒離不開人的。”母親說:“晚上還是我來看守。”趙逸枝說:“何媽,這樣不妥,你老年紀這樣大了,又忙了這麽多天,別把身子忙壞了。您看這樣行不?何總二十四小時都交給我們兩口子了。我家那口子晚上來睡覺,帶著照應,也算報答何總幫助之恩。”母親說:“這可怎麽好,真得感謝你了。工錢你看怎麽給?”趙逸枝說:“什麽工錢不工錢的。何總有恩在先,我們算報答了。”母親說:“那不行,等我回家和老頭子說說,讓他定給你們多少。”趙逸枝說:“何媽,既然這樣,您就趕快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你盡管放心。”母親說了好幾聲好字,就離開了。

       在確定母親離開後,我說:“逸枝,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趙逸枝驚訝地“啊”了一聲,之後說:“我當你還沒醒過來呢。”她哧哽了一下,“不是說要走的嗎?怎麽拖拉到今天,要不也沒這飛來的橫禍。”我說:“你別傷心。命該如此,逃是逃不掉的。剛才老爸說我命薄,大概就是這樣吧。”趙逸枝說:“福根說這壞事肯定是尤用幹的,他說那人是江湖中人,你犯了他,他肯定犯你。”我說:“隻怪我小瞧了這小子,過去隻聽說這小子是黑道上的人,沒想到他有這麽大的能耐。”趙逸枝說:“福根說你不是他的對手,忍讓些吧。”我不滿意她這話,“怎麽就不是他的對手了?”趙逸枝沒吱聲,顯然聽出了我的不滿,“福根說他那人從小吃過苦的,他爸在文革中是造反派,他現在也是造反派,隻不過不外露不激烈而已,像你這樣有錢人十個都鬥不過他一個。做一個不好的比喻,你們恰如當年的國民黨,而他卻是共產黨。國民黨能鬥過共產黨嗎?”

       我沒吱聲,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何屯,我看還是忍耐些好。你打殘人家在先,人家還手打殘你。扯平了。”

       “虧得你說得出口,扯平了?他瘸我瞎,哪個劃算?不行我和他換換,他瞎我瘸,怎樣?”

       她沒有及時答話,我也覺得我的話說重了。

       “何屯,看這樣子,你走不掉了。那兩張卡我拿來還你吧。”

       “逸枝,我眼睛被人弄瞎了,說了幾句氣話,你就要甩下我?”我吐了一口粗氣,“不,就放在你那兒。我的事不一定算了。有些仇家很可能還會來找我算賬。”

       “不會了,你已成這樣,他們不會再對你下手了。到底你沒有欠人家命呀!眼都瞎了,還要怎樣?放心吧,隻要你不再惹事,你算是安生了。所以,我得把那兩張卡還給你。”

       “聽話,還按原來說的那樣辦。直到我問你要為止。下次不要再提及此事。”我不想就此事再說下去,就轉開話題,“你和韓福根的工錢,我會通知他們按月打進韓福根的賬戶。多少你不要問了。”

       “既然這樣,我還是要勸你,能忍就忍。不被逼到絕路,就不要出手。紅白二道,你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弄死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見她這樣貶排我,我火冒三丈,在梁城怎麽說我也是掛上號的人物,怎麽在她嘴裏我就成了一隻任人踩踏的螞蟻?我氣得大口大口喘粗氣。

       “好了,好了,別氣了。我不說了還不成嗎?不愛聽,權當是耳邊風。”

       我默然不語,心思我怎麽就這樣服這個女人,其他女人要是這樣貶排我,我繞不了她,即便不揣她一腳,也揮扇她一個耳光,“我說,你在家是不是也這樣對韓福根,惹毛了,再給一粒糖果。”

       “哪對哪呀?……”

       母親推門進來。我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母親沒走,站在外麵偷聽?我疑疑惑惑的,隻聽到母親說:“逸枝,我忘了說一件事。你在這看護二子,中午這頓飯就在醫院吃吧。算工作餐。”我說:“媽,你真嘮叨。這事還要你吩咐嗎?快回去睡覺吧!明天晚上把姍姍帶來。”母親答應後走了,但我聽得出,老媽答應得不幹脆。

       我說:“逸枝,你開門看看,老媽是不是真的走了?”趙逸枝說:“她有必要偷聽嗎?疑神疑鬼怎麽疑到自己媽媽身上了?”我說:“你沒來以前,我們說到你,她說你對我很關心。我不能讓她懷疑我們的關係。”趙逸枝又“啊”了一聲,“何屯,別說得那麽神秘,我們什麽關係呀!不就是同學的關係嗎?你傷成這樣,好幾天昏迷不醒,來看看很正常。”我說:“對,說得對,我媽請你照看我的時候,我想攔住的,你不應當來找看我,這於你不公。”趙逸枝說:“沒什麽不公的,你媽雇傭我,我愉快地接受。公平交易。”我說,“趙逸枝,別這麽說,我聽了傷心。我現在什麽也看不見,需要可靠的人看護我,我的公司也需要可靠的人幫著照應,回去和韓福根說說,讓他處處留神。”趙逸枝說:“知道了,他晚上來,你再和他說一遍。”

       “逸枝,幫我活動一下手臂行嗎?我需要喝水打電話,可手卻抬不起來。”

       “你手臂沒問題,脫臼已經複位,練一練就好了。來,我們先練右手。”她抓起我的右手,軟綿綿的手指剛一碰到我的手,熱流立刻傳遍我全身,時光在刹那間倒流了二十年,腦海裏頓時浮現初戀的情景,那是在肯德基快餐店,我第一次摸了她的手,全身燃燒著青春的火焰,現在是她抓住我的手,同樣是令我醉迷的感覺。我和幾乎數不來的女人上過床,性感幾近麻木,可這隻軟綿綿的手在觸摸我的瞬間還是像過電的一樣,可惜我無法看見她的容貌,隻能從巴掌大的接觸麵積來感受這份溫柔,更不知道她現在是怎樣的心情,和我一樣嗎?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樣肮髒,男女之間盡想那事,我和許多女人的關係都是性關係,唯獨和她還保持著純真之情。隨著她把我的手臂往上抬,我感覺到撕裂般的疼痛,這陶醉和疼痛同時融入了我神經的通道,它們互相碰撞,弄得我也不知是疼還是醉,哼哼唧唧的,和女人的叫床差不多。疼醉交加中,她又慢慢地放下我的手臂,停了大約幾十秒鍾又重新抬起,這樣反複做了十來次後,手臂的疼痛減緩些許。接著她又換左手鍛煉,練著練著,她說:“何總……”我一聽她喊何總,心裏馬上感覺到她態度起了變化,於是就靜靜地聽著。果然,她說:“今後你就喊我小趙或者趙逸枝。行嗎?”我沒及時回答,而是想她為什麽要這樣?如何稱呼一個人,其中緣由很微妙,比如眼下,喊小趙,說明我和她是極為平常的關係。喊趙逸枝就有兩種可能,一是上級喊下級,直呼其名以顯呼者的尊貴;另一種就是關係很鐵,稱呼不再有忌諱。而喊逸枝,則更複雜了,它比上麵兩種稱呼顯得親近,這親近有同事的,有血緣的,更有親昵的,我想了半天才說:“那我就喊你趙逸枝吧,滿意了吧?”她一邊擺動我的手臂一邊說:“二十年前我們就這樣稱呼對方,這樣最好,謝謝!”我聽她這樣說,馬上就問:“既然這樣,那麽你怎麽喊我呢?”她未加思考隨口就說:“喊你何總呀,你是雇主,我是雇員,還能怎樣喊。這和你喊趙逸枝是匹配的。”我想回答說既然像同學一樣直呼其名,那你也喊我何屯不就得了,你剛才不就是喊我何屯嗎?怎麽現在突然變了?可是我卻沒說出口,默認了她的回答。

       病房裏沉靜了三五分鍾,但她的始終抓住我的手臂上下擺動。我說:“歇一會兒吧,手機在我枕邊,你打個電話,讓韓福根來一趟,我有話要和他說。”趙逸枝從我枕邊拿去手機,撥通了工地的電話,對方說錢部長下工地檢查安全去了。我說:“你就說我找他來回報工作,讓他們去找。”趙逸枝原話照搬,對方答應了。趙逸枝把手機放回我枕邊,她說:“何總,我不知道大伯說了沒有,我覺得你應當盡快向醫生表達複明的願望,越快越好。”我說:“那你就去把我的主治醫生喊來。”她答應著就走了。

不一會兒,主任醫生聲音傳進我的耳膜,“何總喊我有什麽事嗎?”我詢問醫生的姓氏,旁邊一個女聲說:“這是我們神經外科吳主任,你的手術就是他主刀。”我說:“吳主任,我想了解我眼睛的情況,看有沒有複明的可能?”吳主任說:“我是神經外科的,眼科的情況不太了解。那天眼科李主任對你的眼睛進行了清創處理,具體情況我不了解。我請李主任來給你解答。”他說:“周護士長,請你把李主任請來。”那個女聲答應了一聲,接著就響起一陣腳步聲。

       不一會兒,又一個男聲響起,“何總,我是李依桐,眼科大夫,有什麽問題你盡管問。”我說:“李主任,我想知道我眼睛有無複明的可能。”李主任說:“我從你眼裏麵取出了八粒有機玻璃碎片。你雙眼的角膜都損壞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角膜移植。這需要供體。”盡管我已從母親處知道我眼睛的情況,但聽了李主任的話,心中還是一陣悲涼,我盡力抑製憤怒和悲哀,“我想能盡快看見東西,請李主任為我想辦法。有關費用不在考慮之列。”李主任說:“我了解。我馬上就進行測定,發出尋求角膜的信息。”

       醫生們臨走的時候,我聽到趙逸枝問話:“請問吳主任、李主任,病人現在可以進食嗎?”吳主任說:“可以的,不過最好清淡些,同時不需要咀嚼,要不他會很疼。”趙逸枝說知道了。周護士長說:“何夫人,盡量少和他說話,他仍需要好好休息。”趙逸枝說:“周護士長,我不是他妻子,我是他的雇工,專門來服侍他的。”周護士長也是“啊”了一聲,“不了解情況,請包涵。”吳主任笑了,“你這細心人,也有弄錯的時候。”周護士長說:“吳主任,別說了。我正不好意思呢。”

       醫護們走了之後,屋子裏沉默了很長時間。周護士長的話引起的心熱,持續了好長時間,細心人之所以誤判,是因為她全憑一個人對另一個的情態來判斷他們之間關係的,她既然認為趙逸枝是我的妻子,說明在我昏迷期間,趙逸枝是真的關心我。想到這,我心裏熱乎乎。

       我正在陶醉,聽到趙逸枝說:“何總,想吃什麽?你說。”我說:“我什麽都不想吃,等到了吃飯時間,你到食堂揀好的買就行了。”趙逸枝說:“不,食堂的菜飯怎能入口?鹹了淡了不說,油水太大,誰知道是什麽油?弄不好是地溝油。還是不吃為好。”我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好吧,依你。你愛吃什麽就燒什麽?”趙逸枝不滿意了,“我問你想吃什麽?怎麽扯到我身上。”我說:“醫生不是說了嗎,清淡的。隻要清淡就行了,流食就不必了。”說實在的,我真想吃新豐店的紅燒豬肉和糟青魚,可哪兒弄去呢?趙逸枝說:“等一會韓福根來了,我就回去燒。”

       梁州人不能講,說曹操曹操就到,隨著敲門的應答,韓福根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何總,您真大命人,祝賀您醒來,宏大地產有救了。您有什麽吩咐?”趙逸枝見丈夫來了,就說:“何總,你們聊,我回去燒飯,好了就送過來。”我說:“買菜花了多少錢,你筆筆記下來。”趙逸枝答應著就走了。我說:“我不在的這幾天,工地怎麽樣?”韓福根說:“跟往常一樣,陸經理那人沒說的,他的忠誠無人可比。你在與不在他都是一樣的管理。”我又問:“A工地怎麽樣?”韓福根說:“A工地似乎比過去安靜了許多。過去這個工地最嘈雜,吊兒郎當的多,講俏皮話的也多,現在好像都沉默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問:“是尤用那些哥們嗎?”韓福根說:“不僅僅是那幾個,其他人也都安靜了。”我問:“和我說實話,尤用在工地裏有幾個鐵哥們?”韓福根沉默片刻,“真正的鐵哥們沒幾個,也就二三個吧。其他的人隻是信任他。”我脫口說:“他媽的屄,信他什麽?他給他們發工資嗎?這用屁股都能想通的事,怎麽他們就不明白呢?”韓福根說:“兩碼事,一般情況下,工人的手腳聽老板的,心兒卻是聽他信得過的人。這不是花錢能買來的東西。除非你真心對他們好,否則他們就不會和你一條心。”我哈哈大笑,哪知道頭像被竹簽子戳的一樣疼,過了半天才叨咕起來,“真他媽的,我成了資本家了,永遠是工人的對立麵。”韓福根說:“何總別這樣想,我幹過好幾個地方,都是一個理,窮人和有錢人不會一條心。”

       我說:“我不說這個了。找你來是想和你說。我瞎了,現正開始找合適的角膜,如果找得到,還有複明的希望。要不然就一輩子摸黑了。”我有些喪氣,輕輕地吐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和你老婆是同學,在學校的時候,她對我幫助很大。我相信她,超過相信我姐和我弟。你是她的丈夫,因此我也相信你。我的話你信嗎?”韓福根說:“我信,逸枝說你直爽,隻是性子不好。”我說:“我想把陸經理調到公司去,那兒需要可靠的人。這樣一來,工地隻有交給你。交給你,我才放心。怎麽樣?”韓福根說:“何總,可別這樣,我對建築一竅不通,別把你的事給整壞了。”我說:“你不懂建築難道我不知道嗎?現在的關鍵是人可靠,這是第一位的。至於不懂建築,這好說,監理公司的老張是東南大學建築係的,讓他教你好了。沒事你再好好自學。就那麽點東西,學學什麽就都會了。你把手機拿起來撥老張的號。”韓福根拿起手機卻不會用,我教他一步步操作,很快就接通了老張的電話,韓福根把手機放在我耳邊,我聽到電話裏老張激動地叫喊:“何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老張天天求菩薩保佑你。”我說了幾句客氣話,“……老張,幫我辦一件重要的事怎樣?”老張連聲說:“遵命。”我說:“請你當錢部長的老師,教會他有關建築方麵的知識。”電話那端,沉默片刻,“我不明白何總的意思,錢部長不是搞安全的嗎?”我說:“別問了,說你願不願意帶這個徒弟吧?”老張說:“何總吩咐,怎敢不聽,就這麽說定了。幾時教?”我說:“明天開始。我讓錢部長找你。”

       韓福根關了電話。我說:“還有,你有沒有信得過的、而且是在家閑著沒事的親戚?”韓福根想了想,“沒有這樣的人,年紀大了行不行?”我問:“多大了?”韓福根說:“逸枝她爸在家閑著,今年六十二了。”我說:“好啊!回去和你老婆說,讓他晚上到這兒來照應我。也就睡睡覺而已,我很快就會下地的。”韓福根說:“這可怎麽好,我們一家人都受了你的恩惠。到死也報答不了的。”我說:“我讓你報答了嗎,盡心盡意搞好工作就是最好的報答。”韓福根說:“說得是。”我說:“你再撥通陸經理電話,讓他來我這兒。”

我要把公司總部的情況向他交代並拜托他管理。

       我和陸經理的談話還沒結束,趙逸枝就來了。我沒讓他回避,隻是讓她這耳朵聽那耳朵出,隻當什麽也沒聽見。但趙逸枝還是主動回避了。我和陸經理又談了幾十分鍾,直到我認為該說的話都說到了為止。

這日晚飯吃的是趙逸枝帶來了黃瓜拌拉皮和清煮河蝦,這兩樣菜都很清淡,也很合我口味,更何況是趙逸枝一口一口喂食,怎能不開心?看來她把黃瓜切得很細,稍微嚼一嚼就能咽下,河蝦也是切得一樣碎。我對她說我讓韓福根主持工地並讓她爸來照看我夜間起居。趙逸枝說:“福根對我說了,我也用電話通知了老爸。不是我自誇,這倆人你都找對了。福根是那種值得信賴的人,他會用全部的精力辦好事情,也會用命捍衛自己的名聲。”她往我嘴裏送了一勺子河蝦,因為嚼快了頭上的刀疤疼,因此我慢慢地嚼著,這樣可以聽清楚她說話,“我爸呢,樂觀達命,哪怕口袋裏剩下一毛錢,也會拿來買酒喝,你讓他給你講故事,他聽了爺爺講了不少有關國民黨軍隊遠征緬甸的事,這些故事我聽過幾次,定能讓你回腸蕩氣。”見我咽下河蝦,她又望我嘴裏送了一口黃瓜拉皮,我說:“別看我錢多,其實挺傷蛋,我身邊能夠信任的隻有陸經理和你老公。”她說:“不是這樣的,你還有一些好朋友。”我問是誰?她說:“那個梁秘書長對你不錯,像兄長一樣。”聽她這麽說,我心裏暖融融的,她的看法和母親一樣,母親也是這樣評價這二個人。我在心中默念:梁哥啊,兄弟對不起你。等兄弟好了,請你到新豐店喝酒,向你賠禮道歉。

陡然間,我心中的謎團揭開了。梁厚土之所以做出是我打了北京人的判斷,是因為我曾求他幫我看那日清晨交通道口的錄像帶,這正是我和北京人結下梁子的直接原因。我記得,那日清晨我求了三個人,另外兩個是楊麥阪何張守誠,還有監管處的幾個民警。知道我和北京人接下梁子也就這麽幾個人,我想,那日清晨的驚險,被嚇出一身冷汗不僅僅是我,還有那個北京人,他也想知道使他差點兒送命的人是誰?他也會用同樣的方法來尋找我,也就是說,向他提供信息的無非是楊麥阪、張守誠和那幾個民警,這其中,那幾個民警向北京人泄露信息的可能性最大。我認為現在我雙目失明,如果北京人還有一點人性,他不應再來複仇。趙逸枝也是這樣判斷的。

她在大約喂了我七八勺河蝦以及一些黃瓜涼皮後,又喂了我幾口米飯,“第一次吃飯,這頓就吃到這,不再給你吃了。我問了醫生,醫生說少吃點為好。”盡管我還想吃,但還是同意了。她收拾完餐具,問我:“聽何媽說,你老婆提出和你離婚?”我鼻子哼了一聲,算是確認。她說:“我看她是得福不覺,福焗的。”我說:“不怪她,怪我。”她驚訝地問:“此話怎講?”我說:“我在外麵養了個女人,還生了個兒子……”我把我和黎湘的過去和現在簡要道來。

“確實是你不好,給人家道歉去,看她是否能原諒。”

“我不想這樣做,我們確實不適合。離了也許是好事。不過我還是得感激她,婚後八年,她沒給我戴綠帽子。”

“你可是給人家戴了綠帽子的,虧了人心總是不好。”

“我給她其它補償吧。”

“隻聽說有錢人包二奶。原來你也是這樣的。”

“想罵你就罵吧!”

“我罵你作甚?隻是希望你今後能學好。”

“我眼已瞎,想壞還能壞得起來嗎?所以我今後肯定是一好人。”

“早知這樣,我不該答應何媽的。”

“不要這樣想,在你麵前,我還是原來的同座。你還把我看成是那個成績一塌糊塗的何屯,需要你幫助和提醒的何屯。”

我聽到鼻子裏噴氣的聲音,知道她無可奈何。

隨著敲門聲,一個洪亮的聲音傳進來,“逸枝,是這兒嗎?”我想這應當是趙逸枝的父親,心中揣摩這人長得什麽樣,聲音這樣宏亮,肯定是雄壯魁梧,我又設想他那遠征緬甸的爺爺,可能也是粗壯的行伍。感覺到趙逸枝開門把她父親迎進來,“爸,你來得這麽早,天還沒黑呢。不是說好八點嗎?”趙父說:“我早點來,你可早點回去,倆孩子忙乎了一天,肯定餓了。”趙逸枝說:“不礙事的,菜飯已燒好,他們自己吃就是嘍!”趙伯說:“不行,他們到底是孩子,學習需要督促的。”我插話了,“趙逸枝,你趕快回去吧,大伯說得對,孩子玩心重。”趙伯說:“何總,我叫趙天罡,就叫我老趙吧。今後照看你,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盡管說。”我說:“大伯,麻煩你了,讓你受累。”趙伯說:“話不能這麽說,你雇我,我得對得起你的工錢。”我說:“大伯快別這樣說,我和趙逸枝是同學,也算是你的孩子。你就拿我當你的孩子看。”趙伯說:“不能這樣……”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趙逸枝打斷了,“爸,不要客套了,你就拿何總當侄子看,細心服侍就得了。他現在挺不容易的,如果何總願意,你就多講些故事給他聽。算是解悶了。”我說:“對,就這樣。”趙伯說:“我沒別的能耐,講故事的本領還是有一點。現在就講?”趙逸枝說:“爸,今天就免了,何總剛醒來不久,需要休息,你跟護士學學,怎樣護理他,包括怎樣讓他大小便。”她又對我說:“何總,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爸。”我說:“你放心走吧。”我聽到了關門的聲音,接著又聽到趙逸枝說:“爸,還有一點,來人了你就回避一下。到外麵去,不呼你,不要進來。”看來她是走出房門後,想起有事要交代,又返回來的。趙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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