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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趣雜談

(2011-07-07 20:51:36) 下一個
茶趣雜談
吾 丁

茶文化興於唐而盛於宋,至明清時,南京一城的茶館已經有上千家,茶文化盛極一時,與"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一起,牽絆著往來的文人騷客們流連忘返的腳步。杜牧說"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重酒而輕茶,或許是酒後直奔舊院而無暇光顧茶樓。其實茶館跟酒樓一起,都是商女們猶唱後庭花時的舞台背景。彼時的南京,斷不會有今日之城市規模,座擁千家茶社,是何等的熱鬧場景。給茶館取名,也是中國文化的一個側麵,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隨隨便便取名字是不行的。雙虹樓,得月軒,青蓮閣,雨前樓......這等名字,立刻讓人聞到濃濃的中國味道。


提到北京的茶文化,首先想到老舍筆下的《茶館》。那是個時代生活的小舞台,各色人等在茶館裏粉墨登場,展現京城的眾生百態,其內涵仍是京城的文化折射,其茶道在南方人看來是粗劣無道,大碗茶是也,供引車販漿之流打尖歇腳之用。雅致一些的也有過,比如20年代魯迅在北平,經常光顧楊梅竹斜街上的青蓮閣喝茶,喝完了茶再去中山公園,坐在樹蔭下的石桌旁趕著翻譯他的書稿。其實在同一條楊梅竹斜街上,還住過另一位文人----沈從文先生。不知道兩位風格迥異的大師是否在青蓮閣偶遇過。後來時代大潮來了,天翻地覆,老舍的"茶館"沒了,"老舍茶館"卻橫空出世,從茶道到價錢都煥然一新,卻也早就不是給平民大眾預備的生活舞台,變成專門讓人體驗所謂"老北京文化"的門麵了。或問:你專門讓人體驗"老北京",那麽"新北京"在哪裏?請回頭:瓶裝汽水,一塊錢一瓶,站著喝,瓶子隨手一扔,呼朋引類,殺向故宮。

食在廣州,固然不錯,廣東的茶道也確有可稱道之處。有"功夫茶"者,從托盤茶壺之類,直到各種用具,式樣繁多,蔚為大觀,絕非北京巨大的鐵壺和大碗可比。功夫茶者,有兩層含義。其一意為,喝此茶需講究茶道功夫;另一個含義是說:喝此茶是為了消磨時間打發餘暇。粵人的功夫茶多為烏龍類的紅茶,小小茶壺,裝滿茶葉,茶湯不多,茶味極釅。茶盅或小於北方的酒盅,一杯不足一口,不斷添水,不斷倒茶,不斷一飲而盡。斟茶者,洗茶,衝茶,倒茶,添茶,不急不徐;喝茶者,看茶,品茶,說茶,喝茶,無喜無驚;如此功夫茶,思之令人神往。吾儕身處工業大潮裹挾之中,朝九晚五,作息如鍾,偶有閑暇,需去珠三角水鄉老榕樹下喝一頓功夫茶,方知人生另一番景致。坐竹椅持蒲扇,周身爽利;寬衫褲人字拖,了無牽掛。涼風起處,吹皺一望清水;雞犬相聞,更覺渾然忘機;老伯旁坐,悠閑地吸著他的水煙袋,這邊廂,已有殷勤的細妹將茶具端出。如此消磨他浮生一日,卻是何等的神仙日子。

茶文化發達,茶的種類自然繁多,關於茶的等級出處之類的典故自然也時有所聞。偶回廣東探訪故友,帶我到一雅致茶樓,從隨身包內取出一盒茶葉,作神秘狀曰此乃某省著名的"白茶",產於某山頭幾棵特定茶樹,每年隻產若幹斤,他是通過某茶界名人之手轉讓,方得2兩,實乃珍貴無比雲雲。我隻能唯唯諾諾,仍不明就裏,受寵若驚般嚐了兩杯,不知其滋味好處,乃自責暴殄天物,深感歉意。

無獨有偶,關於茶葉的傳說竟然到了海外亦有其版本。法國文化學者施康強先生提到巴爾紮克的趣事,說巴爾紮克茶癮頗大,偶爾召集朋友到家裏歡聚時以茶待客。他的茶裝在一個金黃色精致的盒子裏,每次取出茶葉,都要向客人炫耀一番,說此茶葉產自中國某省,每年隻產數公斤,需由處女在日出前上山采摘,然後一路歌舞上貢京城。清朝天子以此饋贈俄國沙皇,沙皇轉贈法國公使,幾經轉手,巴爾紮克總算也弄了一點嚐嚐。不過此茶決不可多喝,連喝三杯必盲一目,連喝六杯則雙目失明!

嗚呼,朋友的茶葉雖好,還沒到喝瞎眼睛的地步,可見這茶葉威力之大。

沒有體會過的是成都。耳聞而無目睹,卻也如雷貫耳。天府之地,富足豐饒,文化積澱深厚,成都的茶館自當別有一番情趣。有望江樓者,依錦江而建,公園內有茂林修竹,複有茶室,每位1塊錢,取一茶碗,自由落座,飲食自帶均無限製,且可觀賞川劇,一日時光,逍遙無邊雲雲,令人無限神往。我總覺得,成都人的精神生活,是由三國的故事支撐的,川劇的絕大部分內容也都是三國,不知是否屬實。他日有暇,老子定要到成都,切上它6斤張飛牛肉,懷揣2瓶瀘州老窖,進茶室混他一日,充分地滿足一番那種"牛要跟牛在一起,螞蟻要跟螞蟻在一起的欲望"(朱光潛語)。大醉而歸,不亦快哉。

乃留詩曰:

殘陽斜照望江樓

三國於今唱不休

日映錦水生暖霧

鵑棲翠竹啼早秋

此身可憐羈凡務

莫許浮生享自由

早知神仙應如此

不到天府枉風流

2011/6/28

 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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