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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的手指

(2011-05-01 22:48:26) 下一個
 村子裏的人被張幺爺的話鼓舞了起來,有人甚至情不自禁地在人群裏鼓了幾下掌。

    兆豐的神情自然淡定,他朝張幺爺說:“去老了林子裏的人最好不要太雜,有兩三個人陪著就行了。”

    張幺爺對兆豐是言聽計從,立刻就說:“子恒,就你跟著就是了。其他的人都留下。”

    張幺爺的威信還真是不容小覷,躁動的人群立刻就安靜下來了。

    張幺爺很恭敬地朝兆豐說:“老哥,你先請。”

    兆豐這才背著雙手,走下祠堂的台階。

    庹師像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搶在兆豐的前麵,走路一蹦一跳的,還不時回過身,朝兆豐嗬嗬嗬地傻笑。

    2010-04-2122:18:42

    有了兆豐帶隊,張幺爺心裏就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似的,老林子在他的眼裏也就根本沒有了神秘和詭異的氣氛。

    張幺爺帶頭走了進去。

    老林子裏依舊是陰氣森森的。厚實的竹枝和樹枝把老林子裏的光線覆蓋得比較昏暗。

    剛一進入老林子,張幺爺就聽見老林子裏傳來黑子的狂吠聲。

    張幺爺立刻警覺起來,說:“老林子裏有人!”

    張子恒原本極其放鬆的心立刻狂閃了一下,說:“真的?”

    張幺爺說:“黑子的叫聲我聽得懂的。”

    於是張幺爺就把手指塞到嘴裏,衝著黑子發出叫聲的方向使勁吹了一聲呼哨。

    兆豐卻沒有作聲,跟著庹師徑自朝老林子的深處走,隻是步子邁得明顯的快了……

    2010-04-2122:25:04

    黑子很快就從老林子裏躥到了張幺爺的跟前,在張幺爺的兩腿間又跳又蹭,嘴裏還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張幺爺俯身用手順了順黑子身上的毛皮,說:“黑子,你咋又一個人跑林子裏來了?剛才看見什麽了?”

    黑子似乎能夠聽懂張幺爺的話,搖著尾巴,朝著林子深處又汪汪地狂吠了兩聲。

    張幺爺說:“黑子看見陌生人了。”

    而兆豐和庹師這個時候已經走在前麵去了。

    張幺爺和張子恒不敢怠慢,緊趕幾步攆了上去。

    2010-04-2122:35:10

    幾個人在老林子裏七彎八拐地終於來到了露出樹洞的樹樁旁。張子恒眼睛賊尖,他突然驚呼道:“幺爺,又有人進過樹洞!”

    張幺爺被張子恒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腿肚子閃了一下,說:“你驚風活扯的幹什麽?”

    張子恒說:“我們昨天在樹樁上留了記號的。記號不見了。”

    張幺爺驚疑不定地看著張子恒,沒有說話。

    兆豐和庹師已經走到大樹樁的旁邊。

    庹師很興奮,立刻做出要朝大樹樁上攀爬的樣子。兆豐卻一把拉住了他,朝他做不要爬樹的手勢。

    庹師卻朝兆豐咿咿唔唔地狂打手勢。

    兆豐也朝庹師打同樣的手勢。

    庹師奇怪地笑笑,就安靜下來了。

    2010-04-2122:37:37

    幾個人在老林子裏七彎八拐地終於來到了露出樹洞的樹樁旁。張子恒眼睛賊尖,他突然驚呼道:“幺爺,又有人進過樹洞!”

    張幺爺被張子恒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腿肚子閃了一下,說:“你驚風活扯的幹什麽?”

    張子恒說:“我們昨天在樹樁上留了記號的。記號不見了。”

    張幺爺驚疑不定地看著張子恒,沒有說話。

    兆豐和庹師已經走到大樹樁的旁邊。

    庹師很興奮,立刻做出要朝大樹樁上攀爬的樣子。兆豐卻一把拉住了他,朝他做不要爬樹的手勢。

    庹師卻朝兆豐咿咿唔唔地狂打手勢。

    兆豐也朝庹師打同樣的手勢。

    庹師奇怪地笑笑,就安靜下來了。

    2010-04-2122:52:29

    兆豐圍著樹樁轉了兩圈,庹師又朝兆豐咿咿唔唔地指著樹樁的上部。

    兆豐朝庹師說:“你還真在洞裏邊看出古怪了?”

    庹師居然衝兆豐使勁點頭。

    兆豐就說:“好,那我就進去看看。”

    說罷,兆豐一個立地轉身,張幺爺和張子恒隻覺得眼前得一花,兆豐就像蜻蜓點水般蹭蹭蹭地就朝樹樁的頂部跑了上去。上樹簡直就是如履平地……

    張幺爺不由得喃喃地說道:“乖乖,這該不會就是傳說的飛簷走壁?”

    張子恒也不由地說道:“果真是高人!厲害啊!”

    說話間,兆豐一閃身已經鑽進了樹洞裏……

    2010-04-2210:03:47

    隨著兆豐進入樹洞,大家都屏住呼吸,林子顯得出奇的安靜。陽光從明淨如水的天空垂落在老林子裏的這一小方空地上,張幺爺他們居然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

    隻有庹師背著手,神情有點得意地圍著樹樁轉悠。

    黑子用靈敏的鼻子貼著地麵嗅來嗅去。

    好一會兒,樹洞裏都沒有絲毫的動靜。張幺爺就有些擔心起來,朝張子恒小聲說:“子恒,會不會出啥事情。”

    張子恒也心慌慌地小聲說:“我咋知道?”

    張幺爺有點六神無主了,背著手在原地轉了起了圈。

    過了一會兒張幺爺說:“這兆豐老頭是咋下去的?裏麵的樹根被庹師都砍得幹幹淨淨的,未必是直接跳下去的?”

    張子恒說:“你沒看見他會飛簷走壁嗎?”

    張幺爺就不說話了,埋著頭繼續轉圈……
時間在這一刻慢得就像蝸牛在爬,張幺爺背著手在原地轉悠幾圈便停住望望那棵樹樁,張幾圈又望望那棵樹樁。樹樁裏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張幺爺越是這樣轉,張子恒就越是心神不寧,他苦著臉朝張幺爺說:“幺爺,你能不能歇一下?你這樣子在我麵前轉來轉去的,我的心被你轉得好焦哦!”

    張幺爺氣咻咻地朝張子恒低聲吼:“老子的心比你還焦!該不會真的出了啥事?”

    張幺爺越來越六神無主。

    庹師這個時候已經坐在一根從地麵隆起的遒勁樹根上,悠然自得地咀嚼著一根草莖。

    張子恒這時對張幺爺說:“幺爺,你看庹師的表情就該想到樹洞裏沒出啥事。要是出了啥事,這個龜兒子還不早就鑽進樹洞裏去了?”

    張幺爺眼睛死瞪著張子恒罵道:“你狗日的才是龜兒子!你不要因為庹師是聾子啞巴就不尊重他。他是我們村子的救星!狗日的忘恩負義的東西!”

    張子恒委屈地說:“我這不是口白嗎?”

    張幺爺說:“口白也不行!”

    張子恒嘟囔了一句:“懶得跟你說!”就走過去,和庹師並排著坐在那根隆起的樹根上……

    2010-04-2210:35:45

    黑子這時突然站住了,它警惕地豎起了耳朵,朝著左邊的林子裏低聲地吠叫了兩聲。

    聽到黑子的吠叫聲,張子恒的屁股就像長了彈簧一般,一下子就從樹根上彈起來,緊張地走到張幺爺身邊,朝張幺爺小聲說:“幺爺,林子裏是不是有人?”

    張幺爺也緊張地看著黑子吠叫的方向,沒有出聲。

    黑子這個時候朝著那邊小跑著過去。

    張子恒小聲說:“一定有人!”邊說邊慢慢蹲下身摸起地上的一塊石頭。

    張幺爺越顯緊張,他瞟了一眼坐在樹根上的庹師。庹師若無其事……

    2010-04-2210:49:35

    當張幺爺和張子恒雙目放光地死盯著林子緊張得快要窒息的時候,林子裏一陣嘻嘻嘻的怪笑聲讓他們兩人一下子就鬆懈下來。

    張子恒氣得牙齒一咬,呼地就衝進林子,把穿得又髒又破的張子坤從林立裏給拎了出來。就像摔一個包袱似的一把把張子坤扔張幺爺麵前,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惱羞成怒地說:“幺爺,老子真想掐死這龜兒子!這兩天一直在這林子裏裝神弄鬼!不被他嚇死也要被他嚇瘋!狗日的!”

    張子坤被張子恒凶惡的樣子嚇著了,睜著驚恐眼睛盯著張子恒。

    張幺爺也剛要朝張子坤發作,卻突然看見張子坤的手裏捏著一根烤紅薯。

    張幺爺咦了一聲,說:“他手裏的烤紅薯是誰給他的?”

    張子恒也看見了張子坤手裏的烤紅薯,說:“一定是那個撿狗屎的老頭!”說著又緊張地朝林子裏張望。

    黑子這時卻從林子裏跑了回來。

    2010-04-2212:11:08

    張幺爺抬頭望了一眼白晃晃的陽光,說:“這狗日的神出鬼沒的在周圍晃蕩究竟想幹什麽?”

    張子恒卻抱怨道:“要是在廟子裏你不擋住我,興許我都把他捉住了。這下好了,開始鬧得雞犬不寧了。”

    張幺爺覺得理虧,有些氣餒地說:“我還不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嗎?再說,這老頭詭異得很,你在廟裏的時候不一定捉得住他。我試過的。”

    張子恒不理會張幺爺了,使勁將手裏一直捏著的石頭朝林子裏甩了出去。石子落在林子裏傳出打在竹子上的聲音。

    張幺爺這時埋頭對坐在地上的張子坤說:“給你烤紅薯的人現在在哪兒?”

    張子坤居然戰戰兢兢地朝樹洞裏指了指,張幺爺和張子恒頓時就目瞪口呆了…
張幺爺朝著張子坤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喝道“你狗日的是不是說的真的?”

    張子坤緊縮著頭,怕張幺爺再打他,說:“你下去看不就知道了?”

    瘋子的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噎得翻白眼。

    張幺爺一咬牙朝張子恒說:“頂老子上去看看!”

    張子恒說:“幺爺,你真的要進去看啊?”

    張幺爺著急上火地說:“我就在洞口看看。”

    就在這時,樹洞裏終於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張子恒耳朵靈敏,說:“幺爺,有動靜了!”

    2010-04-2216:49:02

    張幺爺朝著張子坤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喝道“你狗日的是不是說的真的?”

    張子坤緊縮著頭,怕張幺爺再打他,說:“你下去看不就知道了?”

    瘋子的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噎得翻白眼。

    張幺爺一咬牙朝張子恒說:“頂老子上去看看!”

    張子恒說:“幺爺,你真的要進去看啊?”

    張幺爺著急上火地說:“我就在洞口看看。”

    就在這時,樹洞裏終於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張子恒耳朵靈敏,說:“幺爺,有動靜了!”

    2010-04-2217:06:39

    張幺爺朝著張子坤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喝道“你狗日的是不是說的真的?”

    張子坤緊縮著頭,怕張幺爺再打他,說:“你下去看不就知道了?”

    瘋子的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噎得翻白眼。

    張幺爺一咬牙朝張子恒說:“頂老子上去看看!”

    張子恒說:“幺爺,你真的要進去看啊?”

    張幺爺著急上火地說:“我就在洞口看看。”

    就在這時,樹洞裏終於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張子恒耳朵靈敏,說:“幺爺,有動靜了!”

    張幺爺一聽,朝張子恒打了個別出聲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地跑到樹樁底下,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

    張子恒也如法炮製。兩人一人守一邊。仰頭盯著樹樁頂部,雙目放光……

    張子坤和庹師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地看著。

    樹洞裏果然傳出一陣響動,但露出頭的不是那個撿狗屎的老頭,而是兆豐……

    兆豐一眼就看見躲在樹樁下鬼鬼祟祟的張幺爺和張子恒,挺納悶,手腳並用地跳下樹樁,說:“你們兩個躲在樹樁下做什麽?”

    張子恒不好意思地朝兆豐嗬嗬傻笑。張幺爺也尷尬地不行,說:“我們被瘋子給耍了,嘿嘿……”

    兆豐還是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

    張幺爺就問:“你在下麵沒有碰見一個清瘦的老頭?”

    兆豐撣著身上的泥土和樹屑說:“什麽老頭?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張幺爺說:“不會吧?剛才張子坤明明說進去個人?”

    兆豐說:“哪個瘋子。”

    張幺爺就指坐在地上的張子坤。

    兆豐不冷不熱地說:“瘋子的話你也信?”

    張幺爺說:“都這個節骨眼上了,誰的話我也不敢不信啊!”

    兆豐說:“幺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邪乎。洞裏真的什麽都沒有。興許原先就藏著那條大蟒蛇。不信我帶你下去看看。”

    張幺爺趕緊朝後麵退,連聲說:“什麽都沒有最好!什麽躲沒有最好。”

    兆豐想了想又說:“不過這個洞還是得有人守,我今天得先回去給我師傅說說,讓他老人家再畫兩道符過來。這洞必須得鎮住啊!不然說不定哪天又躥出一條蛇出來。那就麻煩了。”

    張幺爺立刻就說:“對,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事情!”

    2010-04-2217:09:39

    張幺爺朝著張子坤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喝道“你狗日的是不是說的真的?”

    張子坤緊縮著頭,怕張幺爺再打他,說:“你下去看不就知道了?”

    瘋子的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噎得翻白眼。

    張幺爺一咬牙朝張子恒說:“頂老子上去看看!”

    張子恒說:“幺爺,你真的要進去看啊?”

    張幺爺著急上火地說:“我就在洞口看看。”

    就在這時,樹洞裏終於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張子恒耳朵靈敏,說:“幺爺,有動靜了!”

    張幺爺一聽,朝張子恒打了個別出聲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地跑到樹樁底下,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

    張子恒也如法炮製。兩人一人守一邊。仰頭盯著樹樁頂部,雙目放光……

    張子坤和庹師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地看著。

    樹洞裏果然傳出一陣響動,但露出頭的不是那個撿狗屎的老頭,而是兆豐……

    兆豐一眼就看見躲在樹樁下鬼鬼祟祟的張幺爺和張子恒,挺納悶,手腳並用地跳下樹樁,說:“你們兩個躲在樹樁下做什麽?”

    張子恒不好意思地朝兆豐嗬嗬傻笑。張幺爺也尷尬地不行,說:“我們被瘋子給耍了,嘿嘿……”

    兆豐還是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

    張幺爺就問:“你在下麵沒有碰見一個清瘦的老頭?”

    兆豐撣著身上的泥土和樹屑說:“什麽老頭?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張幺爺說:“不會吧?剛才張子坤明明說進去個人?”

    兆豐說:“哪個瘋子。”

    張幺爺就指坐在地上的張子坤。

    兆豐不冷不熱地說:“瘋子的話你也信?”

    張幺爺說:“都這個節骨眼上了,誰的話我也不敢不信啊!”

    兆豐說:“幺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邪乎。洞裏真的什麽都沒有。興許原先就藏著那條大蟒蛇。不信我帶你下去看看。”

    張幺爺趕緊朝後麵退,連聲說:“什麽都沒有最好!什麽躲沒有最好。”

    兆豐想了想又說:“不過這個洞還是得有人守,我今天得先回去給我師傅說說,讓他老人家再畫兩道符過來。這洞必須得鎮住啊!不然說不定哪天又躥出一條蛇出來。那就麻煩了。”

    張幺爺立刻就說:“對,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事情!”

    2010-04-2220:26:03

    兆豐故意賣了下關子,說:“可是該叫誰來受呢?自少今天晚上不能出事啊!”邊說邊瞟了一眼張幺爺,又瞟了一眼張子恒。張幺爺和張子恒就像被兆豐的眼神刺了一下似的,躲躲閃閃的不敢正視兆豐的眼睛了。兩個人的心裏打起了小鼓。張子恒臉上的肌肉甚至因為緊張而在情不自禁地抽搐。

    張幺爺幾乎是強顏歡笑地朝兆豐說:“其實,其實今天來的時候小白已經安排了一個人守這個地方了!嗬嗬……”

    張幺爺的笑非常沒有底氣。發飄發虛。

    兆豐哦了一聲,說:“已經安排人了?誰?”

    張幺爺又故作輕鬆地笑著說:“安排的庹師。”

    兆豐看著張幺爺,沒有說話,眼神不驚不詫的。

    張幺爺被兆豐的這種眼神看的心裏更加輕飄飄的了,恨不能找個東西把自己藏起來。

    終於,兆豐的臉上現出一絲微笑,說:“我就知道誰都會欺侮庹觀!”

    張幺爺一聽這話,更是感到無地自容,說:“要不……要不我另外想辦法。”

    兆豐說:“就別另外想辦法了。其實真要是換著另外的人來守這個地方,我還真的不放心。就讓庹觀守吧!小白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該把庹觀用在什麽地方。”

    張幺爺繼續辯解地說:“其實我們真不是欺侮庹師。真的是小白這樣安排的。”

    兆豐嗬嗬笑道:“你就別解釋了。你就是不說,我也會讓庹觀來守的。”

    張子恒這個時候也放了心,朝著兆豐討好般地嗬嗬嗬地傻笑。

    兆豐又說:“哦,對了,一會兒我還得親自去見見你說的那個小白,我師傅他老人家有話要我親自帶給她。”

    2010-04-2222:19:01

    張幺爺好奇地說:“萬神仙要帶什麽話給小白?”

    兆豐說:“既然是帶給小白的話,當然不能給你說。”

    張幺爺哦哦哦的顯得怪不好意思了。

    兆豐又走到庹師的跟前,朝庹師指著樹樁打了幾個手勢,庹師朝兆豐很溫順地點頭。

    吩咐完庹師,兆豐再回身對張幺爺說:“咱們走吧。”

    這時,張幺爺看著孤零零坐在樹根上的庹師,心裏突然間很不是滋味了,說:“就真的把庹師一個人留這兒?”

    兆豐說:“不是留他一個人在這兒還能咋呢?”

    張幺爺於心不忍地說:“這老實人咋就你說啥就是啥呢?”

    兆豐說:“別管他了,我們走吧。”

    張幺爺又說:“晚上他會不會冷?一個人孤零零地守這兒?”

    兆豐說:“人賤命賤,甭管了。”

    說著推起張幺爺就走。

    張幺爺一步一回頭地看庹師,庹師一動不動地坐在樹根上,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去。張幺爺突然覺得此刻的庹師是太孤獨了可憐了。

張子恒原本是要跟著張幺爺一道去張幺爺家的,被張幺爺罵開了。他把兆豐徑自帶到回家裏。然後站在小窗戶邊朝房間裏喊:“小白,有人看你來了。”

    白曉楊在房間裏說:“幺爺,誰來看我了?”

    張幺爺故作神秘地說:“你猜不到的人。”

    白曉楊說:“你讓他進來吧。”

    張幺爺就把兆豐帶進了白曉楊的房間。

    房間裏昏黑不清。張幺爺要去尋煤油燈點上,兆豐卻朝張幺爺說:“不用點燈的,我看得清,你回避一下吧。我有話要跟小白說。”

    張幺爺哦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2010-04-2310:06:00

    張幺爺退出去後,白曉楊輕聲說:“兆豐叔,你幫我把遮窗戶的那個鬥笠拿開吧,房間裏太暗了,幺婆婆成天叫我睡,又不準我出去見見光,我都快憋出病來了。幺婆婆這陣子到祠堂裏去和村子裏的人擺龍門陣去了,我正說趁著這會兒出去透透氣,你就來了。”

    兆豐嗬嗬笑道:“小楊子,這麽多年你還記得我這個兆豐叔叔啊!”邊說邊去拿遮住窗戶的鬥笠。

    白曉楊說:“咋不記得?那陣子我爸陪萬祖祖下棋,你就讓我騎你肩膀上,帶我到田間地頭逮蝴蝶,還給我的頭發上戴豌豆花呢?”

    兆豐一聽,越加高興,嗬嗬笑道:“小楊子的記性可真好。我都把這些事給忘了。那陣子你真的太乖了,萬祖祖一看見你啊,心裏就樂,你一被你爸帶走,你萬祖祖起碼要念叨三天三夜。”

    兆豐邊說邊去把遮住窗戶的鬥笠拿開,明媚的陽光就從窗戶外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照亮床前的一小方地麵。昏暗的房間裏有了一絲亮色。

    白曉楊的臉上流出兩行清淚,她說:“萬祖祖還好吧?”

    兆豐回頭看見流淚的白曉楊,知道自己的話勾起了白曉楊對萬神仙的牽掛和想念,就說:“你萬祖祖好著呢!別傷感,啊!你看,一轉眼你就長成大姑娘了,別讓兆豐叔叔笑話你啊!”

    出現在兆豐麵前的白曉楊已經是一個容貌清純秀麗的女子,若不是來時有心理準備,他還真的有點不敢相認了。不過,他從白曉楊現在的容貌裏,依舊能夠尋找出當年她小孩子時天真爛漫的痕跡。

    白曉楊臉上的一絲倦容令兆豐有點心疼和揪心……

    2010-04-2310:48:01

    白曉楊聽兆豐這麽說,臉上有浮起一抹淺笑,兆豐盯住白曉楊說:“小楊子,你晚上沒怎麽睡覺嗎?”

    白曉楊說:“睡了,就是不怎麽睡得踏實。”

    兆豐說:“心裏有什麽事別磕著,要開朗些。再難的事,該睡覺還是得睡覺。你看,你萬祖祖一聽說你到了臥牛村。就催著我來看你來了。他就怕你年輕,在這兒吃虧!”

    白曉楊說:“謝謝萬祖祖。你回去告訴萬祖祖,這兒的幺爺和幺婆婆對我很好。”

    兆豐說:“我回去肯定這麽對他說,不然他咋放心得下你?昨天晚上你讓庹觀帶信過來,你萬祖祖興奮得一宿沒有合眼,和我擺龍門陣擺了一個通宵,他可是好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誇你爸有頭腦,誇你聰明機靈。你萬祖祖啊,越老越像個小孩子了,嗬嗬……”

    白曉楊的鼻子又酸酸的,想掉眼淚,她唏噓了下,說:“我這陣子不方便,方便的話,我真想去看看他。”

    兆豐說:“你萬祖祖還真是盼著你去看他呢!”

    白曉楊就說:“你回去告訴萬祖祖,等我瞞月子了就去看他。”

    兆豐說:“好好,你萬祖祖知道你要去看他的話,還不定會高興成什麽樣子呢!估計這段日子他又會成天開始念叨你了。嗬嗬……”

    兆豐轉了話題說:“小楊子,萬祖祖和我都沒有想到第一個來臥牛村的會是你。想想也一定是不你爸的主意。你爸還好吧?”

    兆豐這麽一問,白曉楊的眼淚終於經不住地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臉頰上滑落,她緊緊地用牙齒咬住下嘴唇,沒有說話。

    兆豐看白曉楊這副樣子,擔心地看著她,說:“你怎麽啦?小楊子!”

    半響,白曉楊才控製住自己難以自已的情緒,顫抖道聲音說:“我爸——我爸他不好。”

    話還沒有說完,白曉楊的喉嚨已經哽咽了,她把臉調向了一邊,艱難地輕輕抽泣……

兆豐見白曉楊這麽傷心,神情也黯然了,他上去輕輕拍了下白曉楊的肩膀,說:“小楊子,別難過,現如今,能夠活著就比什麽都好!你萬祖祖說了,隻要活下來了,日子就有盼頭。其實你不說,你萬祖祖和我都知道你們一家在落難。”

    白曉楊突然轉過頭,淚流滿麵地望著兆豐,神情有些激動地說:“兆豐叔叔,我爸不是壞人!他真的不是壞人!他們為什麽要那樣對他?為什麽?”

    兆豐看著白曉楊,沉默了。半響他才說:“小楊子,不要抱怨誰好嗎?誰都不要抱怨!你萬祖祖最怕的就是你的心裏會有抱怨!其實你應該更了解你爸。你爸在這麽艱難時候還舍得讓你到臥牛村來,就說明你爸心裏沒有抱怨!你也不該有抱怨!越是天災,越是人禍,越是亂世,就越是不要計較個人恩怨!”

    白曉楊朝兆豐點頭。

    2010-04-2311:21:12

    兆豐見白曉楊這麽傷心,神情也黯然了,他上去輕輕拍了下白曉楊的肩膀,說:“小楊子,別難過,現如今,能夠活著就比什麽都好!你萬祖祖說了,隻要活下來了,日子就有盼頭。其實你不說,你萬祖祖和我都知道你們一家在落難。”

    白曉楊突然轉過頭,淚流滿麵地望著兆豐,神情有些激動地說:“兆豐叔叔,我爸不是壞人!他真的不是壞人!他們為什麽要那樣對他?為什麽?”

    兆豐看著白曉楊,沉默了。半響他才說:“小楊子,不要抱怨誰好嗎?誰都不要抱怨!你萬祖祖最怕的就是你的心裏會有抱怨!其實你應該更了解你爸。你爸在這麽艱難時候還舍得讓你到臥牛村來,就說明你爸心裏沒有抱怨!你也不該有抱怨!越是天災,越是人禍,越是亂世,就越是不要計較個人恩怨!”

    白曉楊朝兆豐點頭。

    2010-04-2315:22:03

    兆豐又說:“你讓庹觀帶信過來,萬祖祖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臥牛村遇到難事了。所以我就緊趕著過來了。還好,我來的還算及時,不然幺爺他們就把那三塊石板撬開了。”

    白曉楊說:“哪三塊石板?”

    兆豐說:“這個事情我先不給你說。不過,我今天把該捂的都暫時捂住了。庹觀現在就守在老林子裏。你現在也不用急著出去。身子得好好養,特別是在月子裏。你萬祖祖要是知道你小楊子當媽了,還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子?”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村子裏有陌生人出現,幺爺沒有給你說?”

    兆豐小著聲音說:“我已經知道了。剛才我已經在洞裏遇見那人了。不過我沒對幺爺他們說。其實你萬祖祖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事情。看起來,這個事情來的比你萬祖祖預計得要快。我還得急著趕回去。你現在啥事也不要操心,我和你萬祖祖會應付的。不過,你爸交給你的東西你一定要看管好,別有個什麽閃失。”

    白曉楊說:“我知道的。”

    兆豐說:“好了,我這就回去了。你萬祖祖還等著我回去給他說這邊的情況呢。”

    白曉楊想下床送兆豐,被兆豐阻止了……

    2010-04-2316:01:08

    兆豐從房間裏出來,背著手,閑庭信步的樣子。張幺爺蹲在天井的大門口正抽葉煙。看見兆豐出來,就站起來。一副對兆豐尊崇備至的表情。

    張幺爺這人也是比較講究的,兆豐和白曉楊談話的時候,他是故意要離得遠遠的。他怕被誤解偷聽了別人的私房話。

    張幺爺朝兆豐說:“和小白說完了?”

    兆豐說:“說完了。”

    然後就要朝外麵走。

    張幺爺卻說:“不吃了晚飯走?”

    兆豐說:“不吃了,還有幾十裏路要趕,就這麽走回去,估計天也快黑了。小楊子就托給你幫著照看了。”

    張幺爺連聲說:“應該的,應該的……”

    正說著話,張子恒走了進來。張幺爺看見張子恒進來,眉頭皺了皺,說:“子恒,你來得正好,老前輩要走,你送送。”

    張子恒沒想到自己一進來就被張幺爺派任務。愣了一下,兆豐卻說:“不用送,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麻煩。”

    說著已經幾步走出了大門。

    張子恒和張幺爺都站在門口,沒有挪步了。

    張幺爺說:“高人就是高人,做事都幹脆的很!”

    張子恒說:“幺爺,我來是給你說個事情。”

    張幺爺有點煩張子恒了,說:“你又找我有啥事情?”

張子恒說:“我覺得喜哥還是有點腦子不清醒,一陣一陣的,有時候說話還是不大正常。”

    張幺爺說:“這小子啥時候受過這麽大的刺激。說兩天胡話也正常。過兩天就好好了。”

    張子恒說:“可五嬸擔心得不得了,怕喜哥又和張子坤一樣。”

    張幺爺想了想,說:“也說不一定。要不明天我讓那個兆豐給喜哥看看?讓他給喜哥驅驅邪。”

    張子恒說:“哪你剛才就該讓那個兆豐老頭給喜哥瞧瞧啊!”

    張幺爺說:“你剛才不是沒給我說喜哥這個事情嗎?”

    張子恒說:“你不是把我支走的嗎?”

    張幺爺看著張子恒,眼神冷冷的,說:“以後你別屁大的事就跑我家裏來驚風活扯的。我家裏有客人,怕鬧!你有閑工夫還是多去看住村子裏的那些老老少少的。一會兒你就去祠堂的壩子上給他們說,都可以回家了。村子裏沒有髒東西了。”

    張子恒覺得這個張幺爺的情緒有點喜怒無常的了,就說:“幺爺,你也別煩我老朝你的家裏跑。其實我心裏明白,你幺爺一定藏著掖著事情,怕敞陽了。”

    張幺爺一聽張子恒說這話,嗓門立刻就大起來,說:“子恒,你狗日的好像越來越聰明了樣?你說我幺爺藏著掖著什麽了?老子在臥牛村大半輩子,從來做事光明磊落的,行的端坐得正。你狗日的倒敢給老子定性了!你說,老子在你麵前藏著掖著什麽了?”

    張子恒沒有說話,而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執著地盯著張幺爺,這就把張幺爺盯得有點心煩意亂了,眼神也朝一邊晃悠。

    過了一會兒張子恒才說:“幺爺,你這麽大嗓門幹啥?有理就是輕言細語也可以把人說通泰的,以理服人嘛!你越嗓門大我越覺得是你幺爺心虛。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你嗓門大就把我威嚇倒了樣?”

    張幺爺被張子恒具有挑釁行為的話給弄毛躁了,嗓門更高地說:“你狗日的今天是故意來給老子找茬的樣?虧你幺婆婆小的時候那麽疼你。狗日的整個一個白眼狼!”

    張子恒卻說:“幺爺,我們說話可不興把幺婆婆扯進來。幺婆婆對我好的曉得,你對我咋樣我也曉得。”

    張幺爺說:“老子對你咋樣?”

    張子恒說:“還可以三!”

    “哪你狗日的現在還偏偏在老子麵前扯怪叫?”

    張子恒說:“幺爺,你別老是覺得村子裏就你聰明完了。有些事情是你藏著掖著能行得通的事嗎?”

    張幺爺感覺張子恒話裏有話,就說:“你狗日的究竟想給老子說什麽?”

    張子恒說:“我說什麽?你家裏突然來了兩個大活人,我不先過來理抹一下能行嗎?你難道不曉得前段時間碑石堰大隊鬧特務,發報機都搜出來了,大隊書記和生產隊長現在還在班房裏關著呢!你是不是要等著大隊書記那狗日的帶著民兵過來理抹你?到時候我看你有好大的本事藏著掖著?”

    張子恒話一出口,張幺爺頓時就啞巴了,傻眼了……

    2010-04-2412:37:56

    張幺爺在張子恒麵前的氣焰萎了半截。他朝白曉楊的房間裏望了望,把張子恒拖到外邊,放小了聲音說:“你狗日的咋會想到特務那檔子事上去呢?有那麽漂亮,心底善良的特務嗎?”

    張子恒卻說:“電影裏的哪個女特務不是妖裏妖氣的漂亮得很?”

    張幺爺又開始翻起眼睛瞪張子恒了,說:“你狗日的還有沒有良心?咹?人家的老公現在還一個人在老林子裏守著呢!再說,小白的樣子妖裏妖氣的嗎?”

    張子恒說:“我隻瞟過她一眼,我咋知道?不過我感覺她漂亮得有點不正常。”

    張幺爺說:“哪點不正常?”

    張子恒說:“我長這麽大就沒看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不是仙女就是妖精!”

    張幺爺罵道:“老子先給你狗日的打招呼,你狗日的別動歪心思。不然看老子不捏死你!”

    張子恒說:“我說我動歪心思了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張幺爺說:“那你屁顛屁顛地老朝我家裏跑個錘子!”

    張子恒說:“幺爺,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現在連我都信不過了。我心裏不服三!”

    張幺爺說:“老子憑啥信得過你?現在這世道,人整人,鬼整鬼,盡是壞人整好人,好人倒大黴!老子哪個都不信!”

    張子恒立刻嗬嗬地笑了,說:“咋樣?幺爺,你招了吧?我就知道你對我瞞事情了。別以為你上點歲數就鬼祟得天衣無縫了。我幾年兵是白當的了?”

    張幺爺一腳又朝張子恒踢過去,說:“你再在老子麵前咿唔呀嗚的,看老子把卵蛋給你狗日的踢了。”

    張子恒居然沒有躲閃,讓張幺爺踢了一腳,隻把腿上被踢的泥巴撣了撣,說:“幺爺,你咋越來越沒有修養?動不動就料蹄子?我要是一閃,你踢空了,你這把老骨頭經得住摔幾下?嗬嗬……”

    張幺爺被張子恒整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說:“你狗日的別給老子耍嘴勁,說,你究竟想對老子說什麽?”
張子恒想了想說:“其實幺爺,我從開始就知道庹師和那個女的根本就不是你的親戚。剛才我又詐了下幺婆婆,幺婆婆也承認這個事情。”

    張幺爺立刻把手叉腰杆上,說:“子恒,你越來越有出息了哈,詐起你幺婆婆來了。你行!”

    邊說張幺爺與邊朝張子恒豎起了大拇子。

    張子恒笑道:“幺爺,你別那麽緊張行不行。我其實是來先給你敲個警鍾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是沒有問題的,你幺爺想捂的事情我肯定會幫你捂。可是,村子裏另外的人會不會把這個事情說出去我就不敢保證了。況且那個女的又長得那麽出眾,太惹眼了!幺爺,我看說不定還真是個麻煩事。”

    聽了張子恒的話,張幺爺的表情顯得有點躊躇了。猶豫了一陣,自言自語似的說:“這可咋整?”

    張子恒這時說:“我倒是有個主意,就是不曉得

    你幺爺肯不肯?”

    張幺爺說:“說。”

    張子恒說:“要想不被大隊上派民兵來查這個事情,我們得先下手為強?”

    張幺爺一驚,說:“咋樣子先下手為強?未必我們想把小白和庹師逮起來,然後送去大隊上邀功請賞加工分?”

    張子恒說:“幺爺,你咋盡把我朝壞處想呢?”

    張幺爺說:“你不是說要先下手為強嗎?”

    張子恒說:“我的意思是說先找個隱蔽的地方把庹師和那個小白藏起來。就是萬一有風言風語傳到大隊書記的耳朵裏去,他帶著民兵查起來,我們就說人早走了,這個事情不就敷衍過去了嗎?如果這兩口子真要是一直住在你家裏,你不光保不住他們兩口子,就連你也脫不了幹係!到時候我就是想幫你都沒有辦法了。大隊書記那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張子恒的話還真把張幺爺說得憂心忡忡的了,他想了想說:“你說的這些話還真是這麽個道理。現在小白又在月子裏。落難的人,都夠不容易的了。你說這個事情咋整?”

    張子恒說:“我不是說了先把這兩口子藏起來嗎?”

    張幺爺說:“藏哪兒?藏你家?”

    張子恒說:“幺爺,你別又朝歪處想我。我可真的沒有動過不該動的心思。再說,我就是想讓你把小白藏我家裏你也不願意是不是?況且我家裏那副慘樣,連根耗子都藏不住,更何況這麽大倆活人?”

    張幺爺說:“哪你說藏哪兒?”

    張子恒說:“我已經想出了個絕好的地方?”

    “哪個地方?”張幺爺眼睛發亮地看著張子恒。

    張子恒也看著張幺爺,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賣起了關子。

    張幺爺著急起來,說:“你倒是趕緊說啊!”

    張子恒終於說:“藏臥牛山的蠻洞裏。臥牛山裏那麽多蠻洞,有的蠻洞還四通八達。敢進那些洞裏的人也沒幾個。我覺得那兒最安全。”

    張幺爺一聽,立刻拍手說道:“你小子這辦法倒還真是個辦法。”但馬上又皺起了眉頭說:“不過那些蠻洞都邪氣得很。原來我聽我的老子說過,胡宗南的爛杆子部隊住蠻洞的時候,好像就無緣無故的少了幾十號人。”

    張子恒說:“幺爺,那都是好幾十年的傳說了。你還信?”

    張幺爺說:“有時候傳說不一定就是假的。興許傳說就是真的。”

    張子恒說:“也總比住你家裏安全好多倍啊!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你幺爺家裏來了個天仙和一個怪人。現在祠堂裏的壩子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議論這個事情。我看這個事情還真是不大捂得住。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大隊書記那狗日的耳朵裏!”

    張幺爺說:“可是我還是不大放心。這蠻洞裏,黑咕隆咚的,石棺材,石灶台,冷冰冰的,想著就邪氣!”

    張子恒見張幺爺顧慮重重,就說:“我也隻是給你提個建議,最後的主意還是你來拿、幺爺,這個事情你就看著辦吧!”

    說著張子恒抬腿就走了,剩下張幺爺站在那兒一個人發愣……

    2010-04-2511:03:36

    張幺爺覺得張子恒說的這個事情還真是個事情了。他悶悶不樂地端一根矮凳子坐天井裏吸旱煙。腦子裏開始亂糟糟的了。

    白曉楊這時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披著大紅錦緞的棉襖。那是張婆婆出嫁時穿的陪奩。這是張婆婆壓箱底的東西,一輩子除了出嫁那天穿過,就再也沒有穿一回了。隻是五黃六月的天氣裏,拿出來在天井裏曬曬,然後就放上樟腦丸子收進箱子裏。沒事的時候一個人躲在房間裏背著張幺爺穿穿,對著一個圓鏡子照照,又趕緊脫下來了。

    這件錦緞棉襖應該算是張婆婆在張幺爺跟最前說得起硬話的陪奩。

    有幾回張幺爺閑得沒事,想重溫一下當年張婆婆當新娘子的情景,就叫張婆婆把這件錦緞棉襖穿上讓他掌掌眼,可是張婆婆總是虎著臉說張幺爺越老越沒個正經。老都老了,還心花得很。這就讓張幺爺心裏很不得勁。

    張幺爺正抽著葉煙發著愣,聽見堂屋的門嘎吱一聲輕響,披著大紅錦緞的白曉楊就從堂屋裏出來。冬天裏明豔豔的陽光直直地照射在白曉楊披著的那件大紅錦緞棉襖上,頓時,原本灰不溜秋的天井裏呈現出了一種喜洋洋的光暈。

    張幺爺抬起頭,看著白曉楊,一時間眼睛發直,腦子裏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點,張婆婆出嫁時的俊俏摸樣立刻就浮現在他眼前……

    2010-04-2511:33:34

    白曉楊見張幺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走過去,朝張幺爺說:“幺爺,你在想啥事情嗎?”

    張幺爺猛地回過神來,表情有點慌亂地說:“哦,是在想一個事情。你咋不在房間裏躲著?冬天裏有霜風雪風的。”

    白曉楊說:“沒啥的。幺婆婆成天叫我躲在房間裏,我都快悶死了,今天外頭陽光好,我出來透透氣。”

    張幺爺起身讓白曉楊坐,自己又到堂屋裏端了一條凳子出來,坐下。

    白曉楊看著張幺爺,張幺爺卻不敢看白曉楊,從兜裏拿出一個用化肥口袋裁剪成的小塑料包,裏麵碼的是尚未裹好的葉煙,他低著頭裹起葉煙來。

    白曉楊看了一陣張幺爺,說:“幺爺,你心裏有事?”

    張幺爺抬了一下頭,還是不敢和白曉楊的眼睛對視,趕緊把頭埋下,邊理著手裏的葉煙邊支吾著說:“沒啥事……真的沒啥事。”

    白曉楊笑盈盈地繼續看著張幺爺,說:“幺爺,你瞞不了我的。你的事都寫在你的臉上呢。”

    張幺爺的神情越是慌張,用手抹了一把臉,說:“我臉上有字了?”

    白曉楊咯咯咯地笑,說:“我不是說你臉上有字,我是說我從你的表情裏就看出你心裏有事。”

    張幺爺鬆了口氣地說:“小白,你把幺爺嚇一跳,嗬嗬……”

    白曉楊說:“說吧,幺爺,有什麽事?”

    張幺爺說:“真的沒事?”

    白曉楊說:“你心裏有事,幺爺!你騙不過我的眼睛的。而且我還知道是我和庹師的事讓你為難了。”

    張幺爺被白曉楊追得沒地兒躲了,總算停止了手裏的動作,抬起頭,看著白曉楊,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小白。你能不能給幺爺說實話,你和庹師究竟是為什麽來我們村子裏的?”

    白曉楊笑盈盈地朝張幺爺搖頭,輕聲說:“我什麽也不能給你說,幺爺。”

白曉楊神情安然,她望著張幺爺,有一抹清淡的笑容始終掛在彎彎的嘴角上。

    張幺爺也看著白曉楊,想了一下,說:“好吧,小白。既然你實在不願意說,幺爺也就從此不問了你。幺爺也不是那種愛管別人閑事的人。”

    白曉楊說:“幺爺,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張幺爺嗬嗬笑道:“小白,幺爺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你不願意說,幺爺當然不能逼著你說。誰心裏不擱點事情?”

    白曉楊說:“可是我看你一個人坐在這兒心事重重的樣子,是我和庹師給添什麽麻煩了嗎?”

    張幺爺卻說:“小白,你問我的話我也可以不說行嗎?”

    白曉楊果斷地說:“不行。”她始終用眼睛看著張幺爺的眼睛。

    張幺爺被白曉楊盯得有種沒有退路的感覺。他把煙杆在凳子上磕了磕,歎了口氣說:“小白,既然你都問到這份上了,幺爺我就不用在你麵前藏著掖著了。剛才張子恒來我這給我提了個醒,說你住我這兒住恐怕不是長遠之計啊!”

    白曉楊沒有打斷張幺爺的話,專注地看著張幺爺。

    張幺爺接著說:“我現在越來越明白,你和庹師就是衝著咱臥牛村來的。我幺爺也不能趕你們走。你和庹師是好人。這我相信。可是別人相不相信就很難說了。人之心隔肚皮,誰看得清誰的心是咋長的。你說是不是?”

    白曉楊點頭。

    2010-04-2611:09:20

    “所以剛才子恒過來給我說,想給你和庹師重新安排個住處。”

    “安排在哪兒?”白曉楊問。

    張幺爺說:“在臥牛山找個蠻洞暫時住下。”

    白曉楊低下頭,沒有吱聲。

    張幺爺看著白曉楊,臉上全是內疚的神情。

    這時,白曉楊的兩滴眼淚滴落在了地上。

    白曉楊的眼淚就像滴在張幺爺的心坎上一般,把他的心尖都燒灼得疼了。

    張幺爺小心著說:“小白,幺爺也不是一定要趕你走。幺爺也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白曉楊噓唏了一下,抬起頭,眸子裏盈滿了淚水,說:“幺爺,你讓我去哪兒住我就去哪兒住。我不會有啥說的。”

    白曉楊柔柔的聲音透出些許可憐和無奈,張幺爺更是不忍心。

    他使勁一咬牙,說:“小白,你放心,幺爺決定了,你就住幺爺家裏。誰要是敢說三道四的,我幺爺就不認黃!包括那狗日的張子恒!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幹閨女!我就是你幹爹!”

    2010-04-2611:27:00

    張幺爺說了這狠話,又有點後悔。他怕白曉楊不答應。

    白曉楊淚光閃爍地朝張幺爺點頭。

    張幺爺的心一下子就陽光明媚起來,眉毛胡子上掛著的全是笑意。他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似的,說:“嗬嗬……我張韋昌以為這輩子就隻有守著你幺婆婆孤家寡人地過一輩子了。這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啊!到老了,老天送我個子孫滿堂!嗬嗬……就這麽說定了,小白,不許反悔了,你現在就改口叫我幹爹!嗬嗬……”

    白曉楊輕輕叫了聲:“幹爹!”

    張幺爺應了一聲:“哎——”一時間笑得嘴巴都何不攏,一口被葉煙熏得焦黑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爍著烏光……

 這時,幺婆婆從外邊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進門轉身把大門啪地一聲關上了。張幺爺和白曉楊都沒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張幺爺朝張婆婆吼道:“老刁婆子,你慌慌張張地跑啥?鬼攆起來了?”

    張婆婆喘息不不止地說:“是子恒回來讓我給你報個信,民兵連長帶著三個民兵來祠堂裏了。還背著槍!”

    張幺爺“哦了”一聲,站起來,說:“是哪個狗日的露了口風?這麽快?”

    張婆婆說:“子恒正和民兵連長在享堂裏說話。他背著讓我趕緊回來給你報個信。”

    張幺爺於是朝婆婆說:“你就在家裏陪著小白。把大門給我死死栓上。不是我叫門,誰來也別開。”

    張婆婆神色緊張地點頭。

    張幺爺故作鎮定地說:“不要慌。民兵來了怕啥?又不是土匪棒老二來了。”

    張婆婆還是緊張。

    張幺爺又朝張婆婆說:“還有個事情我給你說下,我收小白作幹閨女了。這下子我們老兩口子下半輩子就有靠了。”

    張婆婆卻著急地說:“你還靠個先人!火都燒到腳背上了,你還有閑心想下半輩子的事情。趕緊去祠堂看看吧。”

    張幺爺幾乎是被張婆婆推出天井的……

    2010-04-2618:18:41

    被推出天井外的張幺爺還沒來得及抬腿,張婆婆又啪地一聲把大門給關上了。

    張幺爺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老刁婆子!比老子還謹慎了!”

    說著就朝祠堂裏走。

    祠堂的大壩子上依舊聚集著村子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見張幺爺從田埂路上走過來,都眼巴巴地望著他。

    張幺爺故意裝出啥事也沒有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接生婆藍二娘這時把張幺爺拉到一邊,悄聲說:“幺爺,我可真的啥也沒有說。不是我把那個二流子招來的。”

    張幺爺說:“我也沒說你說了啊?哪個二流子?”

    藍二娘說:“就是當民兵連長的那個吳章奎啊!還帶了三個二流子來,都背著槍!”

    張幺爺說:“背槍又咋啦?空槍,沒子彈的。”

    藍二娘說:“子坤被那個二流子叫進去了。他們不會把子坤詐出來吧?”

    張幺爺說:“詐什麽出來?”

    藍二娘說:“就是我在你家裏接生過的那個女的。”

    張幺爺看了下藍二娘,說:“二娘,你怕這事牽扯上你吧?”

    藍二娘說:“誰不怕?再說,萬一那個女的真的是女特務,讓二流子了知道了是我給她接的生,到時候我就會被弄去坐學習班站高板凳挨批鬥的。”

    張幺爺說:“什麽女特務?我看你們是看反特故事片看多了吧?小白是我幹閨女!”

    “哪個小白?”

    “就是你接生的那個。”

    藍二娘說:“你先前咋沒這麽給我說,害得我虛驚一場!”

    “現在給你說也不遲三!”

    張幺爺丟下藍二娘,背著手徑自朝祠堂的大門走去……

    2010-04-2620:16:32

    張幺爺穩紮穩打地走上祠堂的台階,大門口站著幾個愣小子。鬼鬼祟祟地朝著剩出的那道門縫裏瞧。張幺爺冷冷地瞟了這幾個愣小子一眼,這幾個愣小子連忙讓到了門的兩邊,看著張幺爺。

    張幺爺沒有馬上推門進去,而是壓著聲音朝幾個愣小子說:“讓老子知道了是哪個狗日的把這幾個鬼招來的。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幾個愣小子見張幺爺咬牙切齒的樣子,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慌忙溜下了台階。

    張幺爺這時才不慌不忙地嘎吱一聲推開祠堂的大門走進去,反手又把大門掩上了。

    張子恒和吳章奎麵對麵地蹲在那棵百年羅漢鬆下,三個二十多歲的民兵歪歪斜斜地站在一旁,背上都背著一杆步槍。很牛逼的樣子。這三個民兵是外村的,張幺爺隻是麵熟,名字一個也叫不上。

    不過吳章奎張幺爺倒是蠻熟的。而且知道這小子的底細。這小子自小就冥頑不化鬧得周圍四鄉八鄰雞犬不寧。讓人很不省心。仗著自小跟著他老子——吳顯濤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不務正業,打架鬥毆,調戲婦女是這小子的強項。在周圍幾十裏地界上很混出了一點惡名。

    吳章奎說起來和張幺爺還有過一段不小的過節。那是因為張幺爺的屋子旁邊長了一棵柑子樹,每年樹上都會結出一百來個碩大圓溜的柑子。

    那陣子水果這玩意兒是個很稀罕的東西,張幺爺這棵柑子樹在周圍就顯得有點人怕出名豬怕壯的味道。每年果樹掛果的時候,張幺爺就會把狗拴在柑子樹下守著。隻要聽見狗一叫喚,張幺爺就會立馬出去看動靜。

    那年,張幺爺把一條大黃狗拴在柑子樹下,那條大黃狗也是被張幺爺馴服得很聰明的。

    那天守在柑子樹下的大黃狗沒有啥動靜,好像什麽是也沒有發生。可是事情就怕趕巧了。趕巧張幺爺那天跑肚子要上茅房。結果正碰上吳章奎和幾個毛頭小子在偷果樹上的柑子。而大黃狗已經被吳章奎下藥給藥死在果樹下了。

    其實,如果吳章奎和幾個毛頭小子隻是偷幾個柑子,張幺爺也就算了,甚至還會摘幾個給他們讓他們走人。因為張幺爺對吳章奎的老子——吳顯濤還是比較看得起的。吳顯濤醫治跌打損傷很有一套,據說在一個高人哪兒得到了獨家秘傳,每回上山找草藥鬼祟得很。看不出是什麽藥,因為拿回家的草藥都是被他在半道上搗碎了的。雖然吳顯濤的名聲也不是很好,可是幺爺就服他的那份手藝。

    可是,當張幺爺看見他的大黃狗被吳章奎這幾個臭小子給藥死了,當時就急眼了。幾個毛頭小子守在樹下接吳章奎摘的柑子,看見張幺爺出來,猢猻散地一下子就跑得沒了影。吳章奎被張幺爺堵在了樹杈上下不來了。

    當時的張幺爺看著柑子樹下嘴角淌著血的大黃狗,眼睛都急紅了。他氣急敗壞地叫吳章奎下來,吳章奎騎在樹杈上死活不下來。還繼續有恃無恐地摘樹上的柑子朝樹下的張幺爺扔!張幺爺的肚子這當兒又嘰裏咕嚕地響著警報。這就把張幺爺逼得有點狗急跳牆了。

    於是順手抽出橫在房簷下的一根六七米長的晾衣杆,朝著樹杈上的吳章奎又打又叉。吳章奎就朝柑子樹的高處爬。還朝張幺爺做鬼臉進行挑釁。

    張幺爺見晾衣杆夠不著,又撿地上的石子釘,吳章奎依舊有恃無恐,朝著柑子樹最高的樹梢上爬,越爬柑子樹的枝條越纖細,終於承受不住吳章奎的重量折斷了,吳章奎呼啦一聲從柑子樹上摔下來了。摔張幺爺的腳跟前。

    原本張幺爺是該罷手的,因為吳章奎摔下來的時候手腳都摔斷了。可是,已經被氣昏了頭的張幺爺還是照著吳章奎的腰杆上踹了兩腳。

    吳章奎頓時就翻了白眼絕了氣,幸好張婆婆聞聲從屋子裏跑了出來,死死拉住了張幺爺,不然,吳章奎那天就被張幺爺踹死在柑子樹下了。

    後來張幺爺說他當時的唯一念頭就是為民除害,腦子裏啥多餘的念頭都沒有。

 後來,吳章奎和憑zaofan起家的大隊黨支部書記——黃光亮稱兄道弟的。於是就混成的大隊的民兵連長了。

    張幺爺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張子恒麵前感歎:“老子那回沒有斬草除根,後患啊!要不,這民兵連長的位子就是你的。”

    張子恒每每聽張幺爺這麽說,也是一臉的遺憾……

    看見張幺爺背著手走進來,吳章奎扭頭斜瞟了張幺爺一眼。張幺爺從吳章奎的眼神裏感覺出了一種邪惡,心裏不由得沉甸甸地抽了一下。就像心把子上被誰用繩子拴了一塊的石頭,猛地往水底一沉。張幺爺渾身就冷冰冰的了。

    張幺爺故意輕咳了一下,穩定了下心裏的不適應,步子依舊走得不急不緩的。

    張子恒站起來,朝張幺爺打招呼。

    張幺爺應了張子恒,卻看著吳章奎。

    吳章奎穿著一身的綠軍裝,腰杆上紮了一根很牛逼很牢實的軍用皮帶,梳著分頭,臉又窄又瘦,眼窩陷得很深,這樣的他的那雙眼睛就在深陷的眼窩裏顯得有點陰氣森森的了。這是一個典型的漢奸二流子的造型啊!

    “可惜了那一身軍裝咯!狗日的!”張幺爺心裏暗自罵道。

    2010-04-2711:05:07

    “子恒,你們都在祠堂裏在說啥呢?有啥話不能再外麵當著臥牛村的群眾說?”

    張幺爺首先開口說話了。

    張子恒說話有點支吾,顯得底氣很不足,他說:“幺爺,吳連長是來調查村子裏鬧蛇的事情的。”

    張幺爺哦了一聲,心裏有了底,於是說:“蛇的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咋還驚動吳連長了?”

    吳章奎這時卻站了起來,他的個子比幺爺起碼高出半個頭,用居高臨下的態勢對張幺爺說:“你說過去了就過去了?”

    張幺爺心裏並不是很怯吳章奎,說:“那不是過去了還咋樣?”

    吳章奎大了聲音說:“你張幺爺的膽子也真夠大的。四類分子張子銀死了,你到大隊上招呼也不打一個,隨便叫人一把火燒了就是了。你有這個權力嗎?”

    張幺爺說:“哦,你就為這個事情來的啊?張子銀是被蛇咬了一口,中蛇毒了,就死了,就直挺挺地擺在你腳下這塊地方,村子裏的人都嚇得很。我原來也是打算讓張子恒給大隊上說一聲的。可是那天,應該是前天吧?雪有下得大,路上又溜滑,到大隊的路坡坡坎坎的又不好走,我想想村子裏也就隻有我的輩分最大,子銀是我的侄兒,他的主我還是作得了的。所以就讓張子恒派幾個人把張子銀就地燒了。這個事情我還正打算明天就去大隊上給書記說呢!”

    吳章奎說:“不是說張子銀是被大蟒蛇吞進肚子裏又吐出來的嗎?”

    張幺爺依舊不急不緩地說:“這是那個龜兒子造的謠?其實就是一條鋤把粗的蛇,從這棵羅漢鬆上下來咬了一口張子銀。哪有什麽吃得下人的大蟒蛇?這真的是造謠!現在正搞運動呢!哪個造這種謠就不怕坐班房?”

    吳章奎就盯著張子恒,說:“幺爺說的話是真的嗎?”

    張子恒一直神情緊張,立刻陪了笑臉說:“幺爺這麽大歲數了還用得著吹牛嗎?”

    吳章奎就抬頭看了看羅漢鬆,似乎怕有蛇再從羅漢鬆上吊下來咬他脖子上一口。本能朝樹底下退了幾步。

    那三個民兵也跟著退了幾步。

    吳章奎突然說:“樹上的紅綢子是怎麽回事?”

    張子恒就看著張幺爺。

    張幺爺說:“這不是樹上下來毒蛇咬死張子銀了嗎?村子裏的人都害怕,我就拴了根紅綢子上去,避避邪氣!”

    吳章奎盯著張幺爺說:“避避邪氣?你帶頭搞封建迷信?”

    張幺爺說:“什麽封建迷信?這是老風俗。不是封建迷信。”

    吳章奎卻說:“沒辦法了,幺爺。你隻有跟我們去大隊上把這個事情說清楚了。”

    張子恒一聽,立刻就慌了神,說:“吳連長,這個事情整不到那麽麻煩吧?我馬上叫人把紅綢子取下來就行了。”

    吳章奎卻說:“你說取就取?這不是取不取的問題!這是亂搞封建迷信!這是原則問題!是原則問題就得搞清楚是非!”

張幺爺卻說:“吳連長,你也別拿這條紅綢子來給我上綱上線。我張韋昌活了這大半輩子。有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活得明白。你不就是想公報私仇嗎?行,我跟你去。反正,你吳連長這輩子是在我張韋昌腦殼上記了一筆死帳的。冤有頭債有主,有債就得還,我張韋昌在你吳連長麵前絕不拉稀擺帶!”

    吳章奎還真被張幺爺的氣勢給雷得愣了一下,但還是冷笑著說:“張幺爺,我可是在按原則走,你別反打我一耙。老子現在是共產黨員。共產黨講的就是‘認真’二字。老子現在最信的也就是這兩個字!”

    張子恒見張幺爺在吳章奎麵前丁點都不服軟,還和吳章奎較上勁了。急忙上前朝吳章奎打圓場,陪著笑臉說:“吳連長,你咋給我幺爺一般見識呢?他一輩子就這狗脾氣,服軟不服硬。他嘴裏說的話,你就當放屁算了。我是生產隊長,也是共產黨員,還是在部隊入的黨。等會兒我來給我幺爺上課。讓他提高覺悟!”

    吳章奎卻看著張子恒,一臉不屑地說:“你部隊入的黨就感覺比老子洋氣?”

    張子坤說:“我不是那意思。”

    吳章奎說:“我看你現在的覺悟就很有問題。既然你都知道你是共產黨員,哪你怎麽還讓他把紅綢子拴在樹枝上?你當時的覺悟呢?我看你也該一起跟著我走一趟了。”

    張子恒沒有想到這個公認的二流子現在的覺悟被提高到了這種程度了,連溜起嘴皮子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張子恒啞口了。

    張幺爺這時朝張子恒惡聲說道:“子恒,這是我和吳連長的恩怨,你朝裏麵摻和什麽?”

    他又對吳章奎說:“走吧!我跟你去大隊部。”

    吳章奎很不服氣地橫了張子恒一眼,然後帶著張幺爺就朝大門外走。三個背槍的民兵跟在後麵。

    2010-04-2713:30:22

    張幺爺在臥牛村老少爺們默默的目送下跟著吳章奎走了。張子恒這時卻在祠堂大門口的台階上發起飆,他把手叉在腰杆上朝著壩子上的人破口大罵起來:“狗日的我們臥牛村出叛徒了!出奸細了!出扇陰風點鬼火的雜種了!是哪狗日的把這個事情說出去的?有本事就給老子站出來!我倒真想看看你狗日的心是咋長的?是黑的還是紅得?是狼心還是狗肺?有本事就別當縮頭烏龜!有脾氣就給老子站出來!”

    張子恒的瘋狂叫囂聲就像炸雷一般在臥牛村老少爺們的頭頂上轟響,個個都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一通發泄的張子恒餘怒未消,把手叉在腰杆上,鬥紅了眼的公牛般在台階上來回走動,充血的眼珠子瞪著台階下的每一個人。似乎台階下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敵人……

    見沒有人敢應聲,張子恒又說:“要是幺爺這把老骨頭在學習班裏被折騰出個好歹,老子逼操那個叛徒的八輩祖宗!”

    說完走下台階朝張幺爺家裏走去。他得去把這個事情告訴張婆婆……

    2010-04-2714:32:08

    張幺爺家大門緊閉。張子恒上去邊拍門邊喊:“幺婆婆,快開門!幺婆婆,快開門!”

    這時的張婆婆正和白曉楊躲在房間裏,聽見張子恒在外邊大呼小叫,張婆婆緊張起來,她朝正坐在床上奶孩子的白曉楊小聲說:“別出聲,可能子恒把大隊的那幾個民兵領來了。”

    白曉楊望著張婆婆,說:“幺婆婆,咋辦?”

    張婆婆六神無主,跑到小窗戶前偷偷朝外邊看了看,心裏咚咚咚地跳得厲害。

    白曉楊這時朝張婆婆說:“幺婆婆,你先別看了,趕緊幫我把那兩口箱子藏床底下。萬一我真被民兵帶走了,你就把這兩口箱子給我藏好了。誰也不能說,誰也不能給!”

    聽白曉楊這麽說,張婆婆越加顯得得緊張慌亂,她哦哦地應著白曉楊就去取那兩口放在黑暗處的兩口箱子。

    箱子太沉,張婆婆不咋搬得動。白曉楊這時要下床幫張婆婆搬,張婆婆卻朝白曉楊小聲喊:“你不要過來使勁。你還不能使勁的。月子裏掙出內傷了一輩子都醫不好的。”

    白曉楊已經顧不上張婆婆的提醒,還是把懷裏的孩子放下來,去幫幺婆婆搬箱子。可是,突然間沒有了奶吸吮的嬰兒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小家夥的聲音洪亮通透,張婆婆和白曉楊都被孩子突如其來的聲音震了一下。

    而張子恒這個時候卻在外邊喊起來:“幺婆婆,趕緊開門,我知道你家裏有人!趕緊!”

    張婆婆抱怨道:“咋遇上這麽個催命鬼。”

    白曉楊催促張婆婆說:“幺婆婆,趕緊先把我的箱子藏好再說吧。然後你去開門。”

    張婆婆又哦哦地邊應白曉楊邊和白曉楊搬箱子。

    兩個女人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費了好大的力氣,張婆婆和白曉楊才把兩口箱子塞到床底下。張婆婆氣喘籲籲,白曉楊也鼻頭冒汗。

    張子恒在外邊繼續邊砸門邊喊,床上的嬰兒也哭得越加的響亮。

    茫然無計的白曉楊朝張婆婆說:“幺婆婆,你去開門吧!”眼睛裏已經噙著淚水。

    看著白曉楊掉淚張婆婆就心疼,她撈起衣袖去給白曉楊擦眼淚,安慰白曉楊說:“小白,不怕!我去跟那個民兵連長說。就說你是我的幹閨女,別怕!啊!有你幺爺和幺婆婆呢!”

    白曉楊溫順地點頭。

    張婆婆剛要轉身出去開門,白曉楊卻一把拉住張婆婆說:“幺婆婆,你等下。”

    說著就從脖子上解下那塊老玉,塞到張婆婆的手裏,說:“幺婆婆,你把這塊玉拿給庹師,他會來救我的。”

    張婆婆哎哎地應著,轉身出去開門去了。

    白曉楊轉身把嚎啕的嬰兒抱在懷裏,臉貼著嬰兒的臉,淚水長流不止……

    2010-04-2716:31:15

    張婆婆慌慌張張地打開門,一見是張子恒一個人在砸門,虛驚了一場的張婆婆朝張子恒責怪道:“子恒!你要把幺婆婆嚇死啊!”

    張子恒還沒等張婆婆把門徹底打開,就從半開的門縫中擠了進去,走上天井裏的階沿就蹲下了,雙手抱著膝蓋,勾著頭,哭喪著臉。

    張婆婆掩上門,走過來,見張子恒這副摸樣,心慌地問:“子恒,出什麽事了?你幺爺他呢?”

    張子恒說:“幺爺被狗日的吳章奎弄進學習班了!”

    張婆婆一聽,頓時驚得愣在張子恒的跟前,僵了一般。

    張子恒抬起頭,看張婆婆的摸樣就害怕了,說:“幺婆婆。你咋啦?”

    半天,張婆婆才一下子號哭出聲:“死老頭子,你這一進去還有活路啊?!那吳章奎這個冤孽就等著報仇了啊!死老頭子,你這下可遭報應了!你要是被那冤孽打出個三長兩短,我這下半輩子可咋過啊……”

    房間裏的白曉楊聽見張婆婆在天井裏呼天搶地的聲音,抱著孩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2010-04-2719:38:19

    張子恒看見抱著孩子的白曉楊出來,就站起身,眼神變得直直的了。

    白曉楊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張子恒。就這輕輕的一瞟,張子恒的心間就像被一根雞毛在上麵拂動了一下,癢酥酥的了。

    張子恒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動人的眼睛。

    白小楊輕聲問嚎啕的張婆婆:“幺婆婆,幺爺咋啦?”

    張婆婆扁著嘴繼續哭,沒有回答白曉楊。

    白曉楊就看著張子恒。

    白曉楊的眼神此時純淨得就像臥牛池裏的水似的,清澈見底。

    張子恒被白曉楊看的心裏漾起了微瀾,他對白曉楊說:“幺爺被弄進學習班了。”

    白曉楊就走到張婆婆跟前,騰出一隻手,從褲兜裏掏出一條素白的手絹遞給鼻淚橫飛的張婆婆,說:“幺婆婆,先別哭。不是好大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好嗎?光哭是沒有用的。”

    白曉楊的聲音柔柔的,軟軟了,張婆婆還真就止住了哭泣。

    2010-04-2723:05:11

    白曉楊朝著張子恒問:“子恒哥,幺爺為啥被弄進學習班的?”

    張子恒根本沒有料到白曉楊會用這種親昵的口吻叫他,愣了老半響才回過神來,說:“還不是因為幺爺在羅漢鬆上拴了根紅綢子的事。我當時就叫幺爺不要在樹上拴那東西,可是幺爺就是不聽,強球得很!”

    張婆婆一聽,眼淚一下子又出來了,說:“原來是我害了我那死老頭子啊!是我叫他在那棵樹上拴紅綢子的。”

    張子恒抱怨地說:“當時幺爺要是不那麽強,會被那個二流子逮住把柄嗎?”

    白曉楊卻說:“現在誰都是怪不上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都是借口和手段。不關那條紅綢子的事。”

    張婆婆傷心地說:“我隻怕老頭子被那個二流子弄進去後公報報仇啊!”

    白曉楊說:“什麽公報私仇?”

    張婆婆說:“那個二流子小的時候被我那老頭子打過。”

    白曉楊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張子恒也悶悶地不做聲了。
天井裏的氣氛顯得比較凝重起來。張婆婆抽抽泣泣地掩著麵一個人進灶屋裏悲傷去了。

    張子恒像呆瓜似的看著白曉楊。

    白曉楊這時朝張子恒說:“子恒哥,你現在到大隊上去下行嗎?”

    張子恒說:“我去管什麽用?”

    白曉楊說:“自少你可以去招呼一下,叫他們別打幺爺啊!”

    張子恒不好拒絕白曉楊的請求,隻好說:“好吧,那我去試試。”說著就走出了大門。

    白曉楊又抱著孩子到灶屋裏去安慰張婆婆。

    這時瘋子張子坤就像幽魂似的躡手躡腳地從門外邊悄悄溜了進來,一下子閃到柴房裏躲了起來……

    2010-04-2810:31:04

    這一夜對於臥牛村來講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張幺爺被民兵連長吳章奎帶走後,村子裏的人一下子就好像是少了主心骨一樣,憂慮的情緒在每個人的心中彌散蔓延。張子恒到祠堂的壩子上打了聲招呼,也去大隊部打探消息,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回來。這就更加令臥牛村的人感到失去了僅有的精神支柱。

    村子裏的人聚集在壩子上,憂心忡忡地圍著火堆烤火,大家都沒有了說話的情緒,隻有火舌添卷起來的呼呼聲和火星子在火堆裏炸裂的輕響聲。

    冬天的夜寒冷而且寂寞。這是一種漫長的煎熬和等待……

    2010-04-2810:41:54

    蒼白的月色從幾朵烏雲的縫隙間探出頭來,冷冷的清輝給臥牛村塗上了一層淒惶的色彩。張家祠堂也被籠罩在這慘淡的月色下,透露出幾分神秘,幾分蒼涼。

    張幺爺家的天井裏,顯得更加的寂靜冷清。大門緊閉,黑仔臥在大門外的狗窩裏支愣著耳朵,一雙透著烏光的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張婆婆和白曉楊在房間裏枯守著昏黑不清的煤油燈火,也沒有入睡。

    2010-04-2816:13:56

    白曉楊看著一臉憂傷的張婆婆,神態安靜柔和,她對張婆婆說:“幺婆婆,你還是先安穩的睡覺吧。子恒哥去了大隊部,幺爺就不會有好大的事情的。”

    張婆婆搖頭,沒有說話,看著豆點的煤油燈火出神。

    這時,大門外的黑子發出了兩聲吠叫,吠叫聲短暫急促,顯然是有陌生驚動了它。

    白曉楊小聲說:“幺婆婆,屋外邊好像有人!”

    張婆婆也警覺起來,說:“是不是幺爺回來了?”

    白曉楊搖頭,小聲說:“幺爺回來黑子是不會這麽叫的。”

    說著白曉楊吹滅了床邊的煤油燈。房間裏頓時漆黑一片。

    白曉楊用靈敏的耳朵諦聽著外麵的動靜。

    黑子又吠叫了兩聲。

    床上的張婆婆耐不住了性子,要起身下床去外麵看動靜。黑暗中白曉楊握住了張婆婆的手,壓著嗓子悄聲說:“幺婆婆,不要出聲。”

    2010-04-2817:00:25

    這時,窗戶下傳出一聲“喵——嗚”的聲音。

    張婆婆小聲說:“是一根貓!”

    黑暗中的白曉楊沒有出聲。

    “喵——嗚——”又是一聲……

    張婆婆抖著聲音說:“不是貓,是人!”

    黑暗中的白曉楊還是沒有出聲。

    突然,窗戶下有傳出一陣短促的“嘻嘻嘻”的詭異笑聲。

    張婆婆渾身立刻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本能地朝窗戶外顫抖地喝問道:“誰?”

    外麵的人又嘻嘻嘻地笑了幾聲,接著一個人在窗台下沙啞著聲音低吼道:“幺婆婆,東南方有鬼——幺婆婆,東南方有鬼——”

    張婆婆一聽這聲音,頓時氣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她大聲朝躲在窗戶底下裝神弄鬼的人罵道:“子坤,半夜三更的你出來嚇人!看你幺爺知道了。不揭了你的皮。”

    外麵窗戶下的張子坤嘻嘻嘻地笑得更加詭異。

    張婆婆摸黑起身下床,說:“半夜三更的,你變鬼來嚇幺婆婆,看幺婆婆不打斷你的狗腿。”

    2010-04-2818:07:24

    張婆婆披衣下床,摸著黑在門角處尋找攆張子坤的家什。而外麵的張子坤卻嘻嘻嘻地笑著跑過天井,拉開大門,一溜煙的跑了。黑子汪汪地吠叫,掙著拴它的鐵鏈嘩嘩地響。

    白曉楊在黑暗中說:“幺婆婆,不要去攆了,已經跑了。”

    張婆婆卻說:“我得去把大門抵上。”

    邊說已經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而此時的黑子突然間吠叫地越加的瘋狂起來。

    白曉楊一聽黑子的叫聲就知道張子坤雖然跑了,而另外的陌生人卻來了。於是急忙也披著衣服下床。

    2010-04-2819:21:46

    白曉楊還沒有來得及出門,借著從門外流瀉進來的月光的清輝,她看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從堂屋的門外敏捷地擠了進來。

    白曉楊警覺地喝道:“誰?”

    清瘦的身影沒有回答白曉楊,而是從堂屋裏幾步走進了房間。

    沒有點燈,房間裏很黑,但白曉楊明確地感覺到人影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白曉楊再次用警告的聲音喝道:“別過來!你是誰?”

    人影終於在白曉楊的麵前停了下來,用冷冰冰的聲音說:“你不認識我,可是我知道你!”

    白曉楊本能地朝床邊退卻,她努力地想在黑暗中辨清來人的大致模樣。可是僅有的一口小窗戶被張婆婆用鬥笠遮擋著,堂屋裏月亮的清輝又不能繞過房間的門溜進來。房間裏幾乎沒有一絲光線,白曉楊根本不能看清來人的絲毫模樣。就像在黑暗中隱藏著一個觸手可及的鬼魂!

    黑暗中的身影又說:“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我隻是來拿我要的東西。”

    白曉楊鎮定地問:“什麽東西?”

    “你父親讓你帶到臥牛村的東西!”

    “你究竟是誰?”

    “你父親會告訴你我是誰的!”

    白曉楊說:“我父親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欠過誰的東西。”

    來人冷笑了一聲說:“白曉楊,你是聰明人。我隻拿我要的東西。你把東西拿給我,就什麽事也不會發生。如果你現在還心存僥幸,那就別怪我對你一個坐月子的女人不尊重了。”

    白曉楊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擔心外麵張婆婆的安危。於是她朝黑影問道:“你把幺婆婆怎麽了?”

    黑影陰森森地說:“我隻是讓她暫時睡著了。你別擔心。你如果也想像她一樣睡一覺,我也同樣可以辦得到。”

    2010-04-2820:28:19

    “你敢!”白曉楊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充滿了倔強和堅強。

    黑影冷笑道:“這世道,還有什麽不敢的?你父親也真是冥頑不化。不惜把你也搭進來。這又是何苦呢?其實他應該比誰都清楚,退後一步海闊天空,有些事情隻要輕輕地一放手,或許就是另一種天地,何必還要死死堅守著一種空洞的信仰不放!他現在的處境,怎麽說呢?說咎由自取或許不算恰當,隻能說是一種信仰害了他!難道你也想步入你父親的後塵?”

    白曉楊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深陷在黑暗中的這個幽靈。

    白曉楊現在真的非常後悔沒有聽父親話,和父親在牛棚裏偷偷分手的時候,父親告誡過她,到了臥牛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讓庹師離開她一步。而她恰恰忽略了父親的這句話。

黑暗中的幽靈見白曉楊沒有出聲,又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分鍾的考慮時間。你自己把握吧。”

    時間這一刻在黑暗中凝固了,房間裏出奇的安靜。這一分鍾對白曉楊來講顯得極其的漫長。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黑暗中有一雙邪惡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她。所以白曉楊沒有做任何小動作,她也在黑暗中盯著那個昏暗不清的人影。

    終於,黑暗中的人影又說話了:“好了,一分鍾到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白曉楊一字一句地說:“其實已經用不著我給你什麽答案。除非你從我手裏把東西搶去!”

    黑暗中的人影嗬嗬嗬地發出幾聲幹硬的冷笑,說道:“白瑞峰,是你自己要把你的寶貝女兒往這火坑裏推的,你也怪不得我不手下留情了!”

    話音落處,白曉楊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黑暗中的人影朝她舉起了右手。沒有任何抵禦能力的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2010-04-2910:31:52

    就在白曉楊閉上眼睛的瞬間,一條黑影從堂屋門外閃電般躥了進來,一個急停,折轉身,如同一股淩厲的黑色罡風般朝著黑暗中的人影撲去。

    黑暗中的人影是背對著房間門的,他陡然間感覺到脖頸處有一股冷颼颼的氣流朝自己飛卷了過來,本能地一偏頭側身,罡風般的氣流擦著他的肩膀騰躍了過去。

    黑暗中的人影驚出了一聲冷汗,白曉楊也重新睜開眼睛。她感覺到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腳前。

    是黑子!

    此時的黑子顯得神勇凶悍,一雙狗眼在黑暗中閃著凶光,白森森的牙齒寒光閃爍!

    黑子呼呼喘息著粗氣,對著黑暗中的人影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吠鳴。此時的黑子已經完全不是一條溫順的狗,而是脫變成了一頭凶惡的野獸!

    冷氣四溢的房間裏頓時充斥著一股強悍殘酷的氣息。

    2010-04-2910:47:16

    黑暗中的人影又氣又怒,朝黑子嗬斥道:“你個狗東西,難道你也想卷進來?”

    黑子當然聽不懂他的話,黑子現在擁有的隻有忠誠!它朝黑影發出的低吠聲越來越凶悍低沉。

    就在這時,天井的外麵響起一陣敲擊瓷盆的鐺鐺聲,瘋子張子坤在門外一邊敲擊瓷盆一邊扯起喉嚨撕心裂肺地吼起來:“東南方有鬼——東南方有鬼——”

    張子坤將瓷盆越敲越響,鐺鐺鐺的敲擊聲在冷冰冰的空氣中顯得又幹又硬,而且具有震動耳膜的穿透力。

    深浸在黑暗中的臥牛村頓時在張子坤石破天驚般的敲擊聲和吼叫聲中被震動了。

    2010-04-2911:14:06

    黑暗中的人影終於被張子坤瘋瘋癲癲弄出的動靜鎮住了。他低聲罵了一句:“臥牛村怎麽會出這麽一個瘋子?!”

    說完一閃身出了門,像幽靈一般在堂屋門外消失。而黑子卻在這時汪汪汪地吠叫著,箭一般追了出去。

    黑暗中的白曉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感覺渾身有點不聽使喚地發軟,才想起該點亮那盞煤油燈!

    而張子坤還在天井外邊使勁地敲擊著瓷盆,好像還在大門口來回地跑動。

    “東南方有鬼——東南方有鬼——”

    張子坤詭異的吼聲在冷氣森森的黑夜裏顯得特別瘮人!

    在祠堂壩子上圍著火堆取暖的人聽見張子坤敲擊出的聲音和瘋狂的呼喊,都站起身朝張子坤弄出動靜的方向張望。

    有人罵:“狗日的子坤又瘋登了!半夜三更的搞啥名堂?”

    有警醒的人立刻反應過來:“不好,好像是幺爺家裏出事了!子坤是在幺爺那邊喊!”

    這話提醒了所有的人,立刻就用人大聲喊:“幺爺家出事了!趕緊過去看看!”

    所有的人呼啦一下子爭先恐後地朝著張幺爺家飛跑……

    2010-04-2911:40:40

    白曉楊點亮床頭的那盞煤油燈,房間裏燃起了一絲光亮。她走出門外去找張婆婆。

    白曉楊沒有照煤油燈出去,外麵的月色很好,冷清中透露出一絲皎潔,茅草屋上起了一層白霜,在月亮的清輝下反射著銀色的光暈。

    月光下,張婆婆低垂著頭坐在階沿上,像是在打盹。

    白曉楊走過去,她搖了搖張婆婆,張婆婆沒有動靜。

    白曉楊走到張婆婆跟前,蹲下身,想把張婆婆背起來。

    剛坐月子的白曉楊身子還很虛弱,又被剛才一陣驚嚇,背張婆婆的時候力不從心。她努力了兩次都沒有從地上站起來。第三次,她一咬牙,終於顫巍巍地站起來了,雙腿卻像灌了鉛似的非常沉重,邁步都很困難。

    倔強的白曉楊緊咬住嘴唇,一步一步地背著軟塌塌的張婆婆挪進了房間。

    終於把張婆婆平放在床上,白曉楊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堵得難受,殷紅的血液從她的嘴角處滲了出來……

下腹出傳出的隱隱陣痛令白曉楊虛汗直冒,她強穩住心神,最終沒有讓湧上喉嚨出的血從嘴裏吐出來。

    白曉楊知道自己是剛才用力過猛受了內傷引發了內出血,於是伏在床邊調整了下氣息。

    而外麵卻鬧哄哄的了。

    村子裏的人跑到近前,張子坤見一下子來了那麽多人,興許是感覺到情況不妙,丟下手裏的瓷盆想一溜煙地跑掉。但是幾個愣小子已經截住了張子坤的去路。

    張子坤見無路可逃,索性蹲縮進黑子睡的亂草堆裏,把頭死死地埋在兩腿間。

    幾個愣小子上去把張子坤就像提小雞似的提起來,厲聲問:“瘋子!你喊的鬼呢?鬼在哪兒?”

    張子坤臉上全是莫名其妙的笑,不說話。

    一個氣得七竅生煙的愣小子見張子坤這副摸樣,一腳就踹在了張子坤的腿肚子上,張子坤倒在狗窩裏,歇斯底裏地大吼起來:“救命啊!打死人啦!救命啊!打死人啦!”

    白曉楊聽見張子坤誇張的呼救聲,強忍住小腹處的隱隱陣痛走了出去……

    2010-04-3012:06:45

    幾個愣小子不解氣,圍上去對著張子坤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張子坤被淹沒在了瘋狂的發泄中……

    “你們別打他,他是一個病人!”白曉楊出到門外輕聲說。

    白曉楊的聲音雖輕,但卻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幾個愣小子還真就立馬住了手。見是白曉楊,都退開了。

    而卷縮在狗窩裏的張子坤還在手舞足蹈地大喊著救命。

    一個愣小子又上去照著張子坤的屁股踹了一腳,喝道:“你還來勁了你?”

    白曉楊上去拉開了那個愣小子。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張子坤不動了,睜著一雙倍受驚嚇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白曉楊。

    白曉楊蹲下身,借著慘淡的月光端詳了張子恒片刻,說:“怎麽打得那麽狠?”

    白曉楊的聲音始終不溫不火,揍張子坤的幾個愣小子麵麵相覷了。

    在白曉楊的麵前,張子坤的神態由驚恐萬狀漸漸變得癡迷單純,肮髒的臉上又浮現出傻傻的笑,他嘿嘿朝白曉楊一笑,說:“妹妹,你真漂亮!你是七仙女,不是妖精!”

    白曉楊也朝張子坤輕笑道:“你真是瘋子嗎?”

    張子坤傻笑著說:“我不是瘋子!他們才是瘋子!都是瘋子!”張子坤邊說邊指著剛才揍他的那幾個愣小子。

    一個愣小子又想上去揍張子坤,白曉楊扭過頭,瞟了那愣小子一眼,愣小子就站在那兒不動了。

    白曉楊又溫和地對張子坤說:“剛才是你把黑子脖子上的鏈子解開的嗎?”

    張子坤憨癡癡地看著白曉楊,搖頭……

    白曉楊婉兒一笑,說:“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瘋還是假瘋。你起來吧,進屋,我給你的臉上點藥。”

    張子坤又害怕地說:“他們要打我!”

    白曉楊說:“他們不打你了,你起來吧。”

    張子坤就爬起來,動作敏捷得就像脫兔般地嗖地一聲就躥進張幺爺的大門,又回身啪地把大門死死關上了。

    白曉楊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搖搖頭,站起身……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張子恒和白曉楊的身上,卻忽略了在一堆柴垛下,一直躲著一個和黑暗融為一體的幽靈……

    2010-04-3015:26:23

    白曉楊朝村子裏人說:“你們都別給一個病人一般見識,好嗎?沒事了,大家都請回去吧!”

    見真沒有什麽事,大夥兒三三兩兩七嘴八舌地說著話又回祠堂裏的壩子上烤火去了。

    村子裏的人都散去了,大門口又顯得寂寥清冷,白曉楊臉上的神情露出了一絲憂戚。她看了看那個暗處的柴草垛,說:“你可以出來了,都走了,別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兒,沒人看得見你。”

    過了一會兒,柴草垛裏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一個唯唯諾諾的身影從柴草垛裏顯現了出來。

    2010-04-3015:41:53

    那人手裏提著一條布口袋,鼓鼓囊囊地裝著東西。

    白曉楊看著那人,情緒有些激動,她沒有說話,眼眶裏卻湧起了淚光。

    月光下,那人的神情顯得疲憊不堪,頭發很長,胡子也沒有剔,一副落魄不堪的樣子。

    “小白,你還好吧?”那人的聲音低沉而且沙啞。

    白曉楊竭力控製住自己快要泛濫的情緒,音調非常不穩地說:“你怎麽知道我到了這兒?”

    那人有些激動而且迫切地說:“你前腳到,我後腳就來了。”

    白曉楊說:“為什麽不敢正大光明地來?難道你已經習慣做賊了?習慣避開世人的目光生活了?”

    那人越加激動,說:“小白,我……”

    白曉楊卻打斷他的話說:“你什麽也不要給我解釋。我真的很心痛。你怎麽會采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我?你以為這樣就是一種彌補嗎?你讓我真的好失望啊!庹錚!”

    兩行冷清的淚水順著白曉楊柔和的臉頰曲折蜿蜒地滑落了下來……

 那人頹廢地垂下了頭。

    白曉楊唏噓了下,說:“把你手裏擰的東西還回去吧!你知道一隻雞對這兒的老鄉意味著什麽嗎?人再窮,誌不能短。這是幾歲的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啊,庹錚!你怎麽居然會糊塗到這種地步?”

    那人還想分辯,剛喊了聲小白,白曉楊又打斷他的話說:“你先把你手裏的東西還回去再來喊我小白。好嗎?”

    白曉楊說話始終很細很輕,但卻令對方無言以對。

    那人轉過身,剛要離去,白曉楊又說:“我還是要謝謝你。自少你知道把黑子的鏈子解開讓黑子來救我!”

    背對著白曉楊的那人又定在那兒了。

    白曉楊又說:“有你哥哥庹觀在這兒照顧我,我沒事的。你也不用有什麽放心不下的。還有,孩子是個女孩,很乖,她也有一條小尾巴,我終於可以還我一個清白了!下次如果你來,給你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說道最後,白曉楊已經哽咽得幾乎語不成調……

    2010-04-3016:08:22

    那人突然轉過身,幾步走上來,撲通跪倒在白曉楊的跟前,朝著自己使勁地扇著耳光,沙啞著聲音朝著白曉楊低聲哭吼著:“小白,我對不起你!我混蛋!我該死!我不是人……”

    白曉楊沒有伸手去扶那人起來,仰著臉,死死咬住嘴唇,淚水在月光下恣意汪洋地流淌……

    2010-04-3016:24:41

    半響,白曉楊才說:“你起來吧,你這樣我會更痛更傷心。男兒膝下有黃金。”

    說著白曉楊從衣兜裏摸出一樣用手帕包著的東西,遞到那人跟前,說:“這是五十斤糧票和三斤油票,拿它去抵你上回拿的老鄉家的東西吧。”

    那人一把拉住白曉楊的手,聲淚俱下地望著白曉楊說:“小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能原諒我吧!你原諒我吧……”

    白曉楊始終仰著臉,死死咬住嘴唇,鼻翼噏動……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把手從那人的手裏掙脫出來,身心疲憊地說:“先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做了吧。我累了。”

    說完白曉楊轉身朝關閉著的大門走去。剩下那人跪在地上嚶嚶地哭泣……

    2010-04-3019:16:11

    心力交瘁的白曉楊背抵著緊閉的大門,站在那兒,聽著門外邊男人的哭泣聲,所有的委屈一同湧上心間,她的心碎了……

    這時,張子坤試探著走到白曉楊麵前,他用極其好奇的眼神打量著白曉楊。

    白曉楊慌忙拭去臉上恣意流淌的淚水。張子坤卻說:“妹妹,你怎麽哭了?這麽傷心?誰欺侮你了嗎?”

    白曉楊一愣,她感覺張子坤問她這句話時的腦子特別清醒,而且語言表達的條理非常清晰明了。

    白曉楊一愣,看著他。張子坤臉上那種憨癡癡的傻笑也蕩然無存。

    白曉楊疑惑不解地盯著他問:“你……”

    張子坤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憨癡癡的傻笑,說:“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叫張子坤……嗬嗬……”

    說完又排開雙臂跑到天井了轉起圈來,就像小孩子在玩開飛機的遊戲……

    2010-04-3019:31:25

    門外男人懺悔的哭泣聲也停止了。白曉楊透過門縫朝外邊看去,外邊的月光皎潔如水,那人就像蒸發了般的杳無蹤跡。

    白曉楊拉開大門,一個高大的黑影猛然間出現在大門口。白曉楊被黑影的突然出現驚得打了個哆嗦,黑影也被大門的突然打開驚了一下,咦了一聲,往後倒退了半步。

    白曉楊定睛細看,卻是張子恒。

    張子恒也認出了開門的是白曉楊,說:“原來是小白啊?嚇我一跳。”

    在天井裏玩著開飛機遊戲的張子坤一聽見張子恒的聲音,就像老鼠聽見了貓的叫聲似的,慌慌張張地從白曉楊和張子恒身邊擠了出去。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張子恒納悶地看著張子坤消失的方向問白曉楊:“他個瘋子怎麽會在天井裏?”

    白曉楊故作輕鬆的笑了下,說:“剛裝完鬼嚇人來著。”

    說著就朝天井裏走。

    張子恒忿忿地說:“以後見到他別給他好臉色。瘋子就是瘋子,你越理他他就越有勁。人來瘋!”

    白曉楊說:“他是個病人。也挺可憐的。不該再欺侮他的。”

    張子恒就不說話了,跟在白曉楊的身後走進天井裏。

    2010-04-3019:40:15

    張子恒又說:“剛才我好像聽見有誰在哭,好像還是男人?”

    白曉楊說:“沒有誰哭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張子恒就納悶地自言自語地說:“怎麽會聽錯呢。我咳嗽了一聲那聲音就沒有了。莫不是真的撞鬼了?”

    白曉楊沒有再理會張子恒,從堂屋走進了昏黑不清的房間。幺婆婆仍舊平躺在床上,白曉楊取過放在床頭櫃子上的煤油燈,想看看熟睡的孩子。然而,當她照著煤油燈湊到花板床的裏側看孩子的時候,放孩子的地方卻是空的。

    孩子不見了……

  白曉楊在一瞬間腦子出現了空白。她慌忙撈開被子,被子空空如也。已經無法用悲傷來形容的白曉楊無力地滑倒在床前的踏腳凳上,一雙眼睛失魂落魄,嘴角處抽扯出一抹絕望的癡笑。手中照著的瓦壺煤油燈也掉落在地上,煤油從瓦壺漾出,火舌順著浸出的煤油開始逐漸的肆虐蔓延,房間裏旺起來的火光開始飄搖起來……

    張子恒這時在房間外喊起了幺婆婆。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應,就又湊到小窗戶下喊白曉楊。

    白曉楊對張子恒的喊聲充耳不聞,如同石化了般地癱坐在踏腳凳上,身子軟綿綿地斜倚著大床。

    張子恒感覺房間裏的氣氛有點不大對勁,就從外邊走了進來。

    2010-05-0110:58:03

    走進房間的張子恒首先看見在地麵上肆虐的火舌,然後才看見軟塌塌斜倚在床邊的白曉楊。他大吃一驚,慌忙上去把煤油燈立起來,然後朝白曉楊喊:

    “小白,你咋啦?”

    白曉楊定格的眼珠子終於有了轉動的跡象,但依舊沒有動,淚水就像決堤的潮水般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白曉楊依舊沒有吱聲,隻有淚水在臉上靜靜地流淌……

    打了二三十年光棍的張子恒一時間手腳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女人。特別是這麽漂亮的女人。

    不明就裏的張子恒急得抓耳撓腮,說:“這究竟是咋了嘛?急死個先人板板咯!”

    失神的白曉楊終於慢慢地從踏腳凳上掙紮著起來了,張子恒愣愣地看著她。

    白曉楊輕聲對張子恒說:“你照看好幺婆婆,她睡一覺就會醒過來的。不要打攪她,守著就行。”

    說完就朝房間外邊走。看著白曉楊失魂落魄的背影,張子恒的心被揪扯得難受死了。他大聲朝白曉楊問:“半夜三更的,你要去哪兒?”

    白曉楊沒有理會張子恒,隻管朝外邊走。

    張子恒以為白曉楊是中了邪,幾步上去擋在房間門口,又大聲朝白曉楊吼:“你要去哪兒?”

    白曉楊定在張子恒麵前,她終於抑製不住心裏的悲傷,情緒失控地大聲喊道:“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他們把我的孩子偷走了……”

    2010-05-0111:14:40

    朝著張子恒喊的白曉楊有點歇斯底裏,張子恒被白曉楊的樣子驚得愣了一下。這個原裝的王老五沒有領略過風情萬種的女人,更沒有領略過歇斯底裏的女人,他根本沒有料到麵前這個清純俊秀的女人也有這麽震撼的一麵。

    他被震暈了!嘴裏卻嘟嚕道:“孩子?誰的孩子?你的孩子?……”

    就在張子恒一愣神的功夫,白曉楊卻像瞬間融化的堅冰一樣,軟軟地滑倒在了地上。悲傷過度的她暈厥過去了!

    張子恒越加亂了方寸,嘴裏就像巫婆似的念叨著:“這可咋整?這可咋整?”

    2010-05-0209:54:04

    此時的張子恒真是有點喊天不應喊地不靈。慌亂中他想起了去掐白曉楊的人中,於是他蹲下身,用手掐在白曉楊的上嘴唇上。

    掐了半天,白曉楊一點反應也沒有,張子恒就慌神了,他自言自語地乞求道:“仙人板板,你可不要有啥事才好啊!你要是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就是幺爺不弄死我,那個醜鬼也會弄死我的!”

    說曹操曹操還真就到了,就在張子恒慌亂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一個矮小的身影躥進了房間,跟著矮小身影一同進來的還有黑子。

    是庹師回來了。

    張子恒是背對著庹師的,他隻顧著掐白曉楊的人中,根本沒有感覺到身後進來了一個人。但庹師卻一眼看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曉楊以及用手掐住白曉楊上嘴唇的張子恒。

    庹師那張醜臉上立刻閃現出一抹猙獰的寒光,一雙陰陽眼立刻就瞪圓了。

    2010-05-0210:23:20

    庹師二話沒說,從胸腔裏爆發出一聲昏沉的低吼聲,伸出猿臂一般的雙臂從後麵拽住張子恒衣服的後領,呼地一聲就把他甩了出去。

    張子恒也是一米七八的大個兒,雖然說不上敦實,但是起碼的份量還是不輕的。可是,他在庹師的手裏卻輕飄飄得像一片葉子般地朝房間裏的角落裏橫飛了出去,砸在對麵的土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他隻感覺身體裏的骨頭節子全部碎了似的,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哎喲——”的吼叫。

    張子恒被摔懵了,當他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時,失去理智的庹師又走上來,一把將他抓起來,雙臂一較勁,把他高高地平舉過頭頂,嘿地一聲暴叫,又把他實實在在地摜在了泥地上。

    可憐的張子恒隻感覺五髒六腑都被摔在了嗓子眼上堵在了一起,咳不出來,胸腔裏的氣息全部被封堵在裏麵,有種氣絕的感覺,連喊都喊不出來了。

    他睜著絕望的眼睛,終於看清楚了俯看著他的那張醜陋猙獰的麵孔。

    此時的庹師目露凶光,猙獰的臉上布滿殺氣,似乎想把躺在地上的張子恒撕得四分五裂方才肯罷手……

    2010-05-0210:28:35

    意識已經逐漸趨於模糊的張子恒的腦子裏此時隻閃現著一個念頭:“老子今晚上死定了!老子今晚上死定了!”

    而庹師現在才不管張子恒心裏是什麽念頭呢,他又伸出雙臂把張子恒橫著提了起來。

    2010-05-0211:08:23

    就在庹師的喉嚨裏又發出一聲低吼的時候,房間裏突然響起一聲低沉嚴厲的聲音:“庹觀,你要作孽嗎?”

    庹師聽不見人說話,但是他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人走進了房間,於是他停止了要把張子恒在膝蓋上折斷的動作,扭過頭,看見兆豐背著手朝他走了過來。

    庹師臉上的凶光依舊沒有褪卻,舉著張子恒,看著兆豐。

    兆豐的臉上籠罩著寒霜,他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地朝庹師嗬斥道:“你還不放下嗎?”

    庹師看著兆豐,臉上猙獰的神情緩和了許多,但還是舉著張子恒,沒有動。

    兆豐又厲聲嗬斥道:“我叫你放下!”

    庹師似乎能夠從兆豐的口型上讀懂兆豐說話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泄氣的表情,悶哼了一聲,把張子恒就像丟包袱似的朝地上一丟,幸好兆豐眼明手快,一下子把張子恒接住了。

    兆豐朝庹師罵道:“你狗日的還真不是個善類!”

    庹師忿忿的不再理會兆豐,朝門口處的白曉楊走了過去……

    2010-05-0211:39:21

    絕望中的張子恒終於稍微緩過氣來了。兆豐把他放在踏腳凳上坐下,張子恒委屈得扁著嘴哭起來,幾乎朝兆豐泣不成聲地說:“他要弄死老子!他要弄死老子!嗚嗚……哎喲……”

    兆豐朝他微笑了一下了說:“興許是他誤會你了,你不要給他一般見識。”

    張子恒像小孩子般地抹著眼淚說:“老子要報仇!老子咽不下這口氣!嗚嗚……”

    兆豐卻嗬嗬地笑道:“這仇你恐怕是報不回來了。原來我都是不敢激怒他的。我趕巧來了,都算你運氣好的,你算是揀了一條命。”

    張子恒繼續哭著說:“他狗日的究竟是不是人嘛?一點人性都沒有!嗚嗚……”

    兆豐又是嗬嗬地笑道:“他咋不是人?隻不過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說著安慰性地拍拍張子恒的肩膀。

    張子恒聽兆豐這麽說,隻有一副啞巴吃黃連的表情了。

    安撫好了身心俱損的張子恒,兆豐才朝門口處的庹師和白曉楊走過去。

庹師蹲在那兒看著白曉楊,見兆豐走過來,情緒依舊很激動地朝兆豐咿咿唔唔地打手勢。

    兆豐上去拍拍庹師的肩膀,示意他讓開。庹師就退到一邊去了。

    兆豐蹲下身,把白曉楊的手腕捉起來,把了一下脈,朝庹師說:“她這是氣急攻心,沒有什麽大礙的。你這人啊!有時候太過忠心反而容易做錯事情!”

    庹師似乎沒有領會到兆豐說話的意思,愣愣地看著兆豐。

    兆豐朝他打手勢,說:“把她抱到床上去吧。”

    這個手勢庹師領會得很清楚,俯身過去,把白曉楊抱起來朝床邊走。坐在踏腳凳上療養身心的張子恒就像鬥牛般地盯著庹師。庹師對這個張子恒卻是視而不見。

    2010-05-0216:19:13

    兆豐走到床邊,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張婆婆扶起來坐住。在她的後背上拍了幾把,又在後頸處揉了揉,張婆婆咳嗽了幾聲,就醒了過來。

    張婆婆不認識兆豐,驚了一下,說:“你是哪個?”

    兆豐和藹地說:“我是哪個並不重要。我是來找張幺爺的。”

    一提起張幺爺,張婆婆的臉上就籠罩起了濃濃的憂戚神情。她看見了坐在踏腳凳上的張子恒,就朝張子恒問:“子恒,你幺爺回來了嗎?”

    被庹師摔得不清的張子恒說:“我就是過來給你說這個事情。幺爺恐怕要受罪了。那個狗日的吳章奎把幺爺關進土地廟裏了,喊了四個民兵守著,我想去看看,根本不讓我進去。我就去找書記馮蛋子。可是馮蛋子沒在家,家裏隻有他婆娘和一條惡狗。我在馮蛋子家門口守到半夜也不見馮蛋子回來。於是我就轉回來了。”

    張婆婆一聽,立刻就嗚嗚咽咽地數落起來了:“老頭子啊!這下你遭報應了!大官好見,惡鬼難纏。你這把老骨頭今天晚上是怕要被吳連長拆成一塊一塊的拿來丟到墳壩裏喂野狗咯……”

    2010-05-0216:36:44

    兆豐聽張婆婆一陣哭天喊地的數落,不明就裏,就問張子恒:“你幺爺他怎麽了?”

    此時的張子恒也被張婆婆悲悲戚戚的哭聲搞得有點傷心了,紅著眼睛說:“他們說我幺爺搞封建迷信,被抓進學習班了。”

    兆豐的臉色一寒,說:“你咋不早說。”

    張子恒說:“你不是剛來嗎?”

    兆豐說:“這事還真是耽擱不得。那些zao反派愣頭青打人圖過癮,沒個輕重的。你幺爺那把年紀的人怕是經不住他們折騰的。趕緊帶我去。”

    聽了兆豐的話,張子恒就要站起來,可是渾身的關節這個時候就像是紮了釘子在裏麵似的,疼得他呲牙咧嘴,終究沒有站起來。

    兆豐就朝一旁的庹師抱怨道:“你個狗東西,我要是再晚來一步,你就闖大禍了。”

    庹師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剛才做錯了事情,看著兆豐的眼神開始躲躲閃閃的了。

    兆豐邊說邊從懷裏摸出一個泛著烏光的小葫蘆,扒開葫蘆口的小塞子,從裏麵倒出兩粒鮮紅的丸子,讓張子恒服下。張子恒翻著白眼把兩粒丸子咽了下去,長喘了口氣,仇人似的盯著庹師。

    庹師卻朝張子恒嗬嗬嗬地傻笑起來。

    張子恒氣不打一處來地罵道:“我日你先人!”

    兆豐卻笑道:“你就是日他祖宗他都聽不見的,嗬嗬……”

    2010-05-0217:40:21

    等張子恒稍微歇了口氣,兆豐說:“你試試可以站起來了嗎?”

    張子恒試著用了下力氣,關節依舊有點酸酸的,但卻沒有了十分疼痛的感覺。於是就站了起來。

    做錯了事情的庹師還是衝著兆豐和張子恒傻嗬嗬地傻笑。

    兆豐又朝庹師打著手勢說:“你現在哪兒也不要去了,就在這兒守著。我們沒有回來,哪兒也不要去。”

    庹師就像聽話的小孩子般朝兆豐頻頻點頭。

兆豐緊跟著張子恒來到關張幺爺的土地廟時已經是下半夜。土地廟的三麵合圍著濃密的竹林,正麵朝著一個幾十畝見方的水塘,水塘在月光下泛發著冷冷的清輝。大隊部就設在土地廟裏的三清殿裏。三清殿的左右各有一間耳房,左邊的耳房是一個代銷店,守代銷店的是一個叫楊知妹的下放女知青,姿色比較出眾。楊知妹原來在小學當代課老師的,後來被書記馮蛋子安排到了大隊部守代銷店了。右邊的耳房一直空著,裏麵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現在成了關張幺爺的黑房子。

    大隊部的學習班一直都是設在小學校的一間空出來的教室裏的,而這回吳章奎卻把張幺爺關在了土地廟裏的這間小屋子,看起來吳章奎這回的確是想單獨照顧下張幺爺了。

    張子恒最擔心的也正事這個事情。

    2010-05-0311:42:50

    三清殿裏和左邊的耳房都黑漆漆的,唯有關張幺爺的那間耳房裏亮著燈火。耳房的簷口下掛著一盞馬燈,有兩個背著槍的民兵在耳房的門口轉悠。

    張子恒小聲說:“這幾個孫子怎麽還沒有睡,把幺爺當犯人連夜突審?”

    兆豐朝張子恒使了下眼色,讓他不要出聲。

    他們沒有直接靠近土地廟,怕驚動了在門口轉悠的民兵。他們打算繞過水塘,從左邊的耳房朝右邊的耳房迂回著靠近。

    兆豐和張子恒貓下腰,用水塘邊生長著的茂盛的蘆葦作掩護,躡手躡腳地朝著土地廟靠近……

    2010-05-0311:57:44

    當他們繞過水塘剛要接近左邊的耳房的時候,前麵的兆豐突然停住了,朝後麵的張子恒打了個止步的手勢。

    張子恒一愣,跟著兆豐在一籠蘆葦下蹲了下來。

    明淨如水的月光下,代銷店的窗口下居然鬼鬼祟祟地緊貼著一個人影。

    張子恒悄聲說道:“會不會是賊?有背槍的民兵守著也敢?太膽大了吧?”

    警惕地盯著那個黑影的兆豐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張子恒緊接著又咦了一聲,因為他看見緊貼著代銷店窗口下的那個影子分明就是一個背著槍的民兵!

    那個影子鬼鬼祟祟地蹲在窗口下,和牆壁貼得很緊,就像粘在牆壁上了一般。

    張子恒就納悶了,說:“這狗日的雜種在搞什麽鬼?”

    2010-05-0314:57:28

    這時,又一個民兵背著槍鬼鬼祟祟地朝代銷店的窗口小跑著過去,弓腰聳背躡手躡腳,樣子鬼祟得就像是做賊。他和剛才的那個民兵擠在一起,也朝牆根上牢牢地粘去。

    張子恒似乎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了,他小聲罵道:“狗日的咋一個二個的這麽惡心?”

    兆豐沒理會張子恒,而是撿起一塊石頭,朝著上了鋪板的窗口使勁甩了過去。石頭砸在厚厚的木板上,發出啪地一聲爆響。

    兩個擠在牆根下的民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抖,緊接著代銷店裏就傳出一個男人的喝問聲:“誰?”

    兩個躲在牆根下偷聽的民兵被這聲音嚇得屁滾尿流,呼地蹦起來,撒開兩腿就跑。慌張淩亂的腳步聲瞬間攪亂了土地廟周圍的寧靜。

    張子恒小聲驚呼道:“小賣部裏怎麽是馮蛋子的聲音?”

    兆豐這才輕聲笑道:“不是他在裏麵,那兩兔崽子會聽得那麽起勁?也真夠難耐的,朝後半夜的折騰!”

    張子恒說:“這真是他媽的太亂套了!楊知妹平常感覺都是挺本分的人,咋會……”

    兆豐說:“她本分管個球用?”

    說話間,小賣部的木板門吱呀一聲開了,果然是村支書馮蛋子那顆錚光瓦亮的腦袋從門縫裏擠了出來。這家夥的神情就像半夜裏偷雞的黃鼠狼似的,轉動著腦袋警惕地朝門的兩邊東張西望的下,才出來,邊扣著棉襖邊急匆匆地朝關張幺爺的那間耳房走過去。

    2010-05-0315:28:04

    兆豐這時拉了一把張子恒,說:“走,這下有好戲看了。”

    兩個人順著牆根朝關張幺爺的耳房摸了過去。

    在轉角處,兩個人埋伏了下來。隻見馮蛋子朝著守在門口的三個民兵日媽倒娘的大罵起來:“剛才是哪兩個龜兒子在聽老子的壁腳?咹?媽的*,沒王法了哇?你們想咋樣?想逮老子的把柄?想給老子戴高帽子?想把老子拿去遊街示眾?你們一個二個的究竟安的啥子心?咹?說,剛才是哪兩個雜種在老子門口臊皮?不說哇?不說老子明天把你幾爺子一起弄進學習班!吊你狗日的幾個鴨子浮水!看你狗日的幾個還敢不敢在老子麵前扯怪叫!”

    三個民兵就像被霜打的菜葉子般在馮蛋子的跟前耷拉著腦袋,不吱聲。

    馮蛋子的暴叫聲把房子裏的吳章奎給引了出來。吳章奎手裏捏了一個馬鞭子從關張幺爺的耳房裏出來,不明就裏朝暴跳如雷的馮蛋子問:“書記,出啥事了?”

    馮蛋子朝吳章奎劈頭蓋臉地說:“你狗日的還好意思問!你這個民兵連長給老子是咋當的?你是咋管理你的這幾個手下的?敢跑來出老子的洋相了!要翻天了是不是?想搞老子的運動了是不是?咹?”

    吳章奎似乎明白過來了馮蛋子發飆的原因了。立刻陪了笑臉朝馮蛋子說:“書記,可能是我幾個兄弟換著班撒夜尿呢!不小心驚動了您。人有三急不是?你就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再說,這幾個兄弟都是我挑出來的最最可靠的,他們咋敢搞您的運動?在咱們這兒,您就是最高指示。誰搞你就是搞我。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馮蛋子仍舊不買賬地指著馮蛋子說:“撒夜尿有跑到代銷店牆腳下撒的嗎?不更擺明了是臊老子的皮嗎?你們究竟想做啥?以你吳章奎為首!你說,你究竟想做啥?”

    吳章奎見這個事情把自己也牽連了進去,慌忙朝那三個民兵吼道:“剛才是你們中的哪個去亂撒尿的?”

    一個民兵終於指出了那兩個偷聽動靜的民兵。

    馮蛋子氣不打一處來地吼道:“捆起來!捆起來!送學習班!給老子吊鴨子浮水!”

    兩個民兵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撲通一聲就給馮蛋子跪下了……

   兩個民兵朝馮蛋子磕頭作揖地哀求起來。其中一個的腦袋瓜很是靈活,編了個很在理的謊話說:“馮書記,我們真的沒有臊你皮的意思,我們剛才是攆一條野狗來著,它嘴裏叼著一隻雞,沒想到跑的時候腳步聲重了,驚動了你老人家了。”

    這隨機應變的謊話還真就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馮蛋子的氣立馬順了一大半,他摸了摸錚光瓦亮的腦袋說:“野狗?真是攆野狗?”

    “是野狗啊!真是野狗!叼一隻母雞來著。”那民兵說。

    馮蛋子就思考了片刻,仍舊疑糊地問:“真沒有臊老子的皮?”

    民兵說:“打死我們也不敢臊你老人家的皮啊!”

    馮蛋子的氣就徹底順了,說:“沒有臊老子的皮就好。老子剛才正和楊知妹擺關於搞婦女工作的龍門陣來著。那這回就算是誤會了,不辦你們的學習班了。”

    一旁的吳章奎見事情有了轉機,馬上又陪了笑臉上去說:“書記,我就說我的這幾個兄弟是靠得住的兄弟吧。您老人家還是繼續去和楊知妹擺搞婦女工作的龍門陣吧。做群眾的思想工作離了您老人家是不成的,嗬嗬……”

    吳章奎說話怪兮兮的。

    馮蛋子沒好氣地說:“你少在老子麵前怪聲怪氣的!看老子單獨辦你狗日的學習班!”

    吳章奎繼續涎著笑臉說:“隻要書記你高興,咋辦我都成。你就是日我祖宗我都沒啥說的。”

    馮蛋子被吳章奎的幾句話拍得舒坦起來,說:“祖宗有啥好日的?仙人板板一塊,硬邦邦的。”

    吳章奎越加怪笑著說:“當然當然……外頭怪冷的,你還是繼續去搞婦女工作,為革命工作熬更守夜的,說出去的話,革命群眾都會喊你一聲好書記的,嗬嗬……”

    馮蛋子朝吳章奎料了一腳,罵道:“也隻有你才敢在老子麵前說話這麽放肆!”

    接著又說:“張幺爺老實交代了沒有?”

    吳章奎說:“沒交代,口風緊著呢!”

    馮蛋子說:“不交代是不行的。必須得讓他端正態度,要認識到自己犯的錯誤的嚴重性。我們的一貫方針也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他要是繼續負隅頑抗,和革命群眾為敵,執意要走到革命群眾的對立麵去,那明天就給他帶高帽子,挨村地遊行示眾!今天公社還開會,要抓幾個典型。我看這個張幺爺就是一個死不悔改的典型,就抓他了。今天晚上必須得讓他交代!”

    吳章奎一聽,底氣一下子又增添了幾分,說:“行,今天就是弄到天亮老子也奉陪他!為革命,不惜和這些地富反們奉陪到底!”

    馮蛋子又說:“不過手腳還是要有輕重,不要弄出皮外傷,不然遊行示眾的時候不好看!”

    吳章奎就像領了聖旨似的點頭哈腰地說:“知道,知道。人民內部矛盾就內部處理!,保證不見一點皮外傷的,嗬嗬……”

    馮蛋子說道:“你狗日的可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好了,老子不管你的事情了,你看著辦就行了。”

    說著背著手朝代銷店走。

    兆豐和張子恒連忙縮到陰暗的牆角處躲了起來。

    2010-05-0410:21:02

    吳章奎見終於擺平了事情,朝幾個民兵惡罵道:“老子叫你們在外麵把風,你們卻跑去聽書記的動靜,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走,都給老子進屋,一起對張幺爺實行專政!朝天亮的整!”

    說著帶著三個民兵就進了屋,啪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張子恒著急地朝兆豐說:“咋整?進去把幺爺搶出來?”

    兆豐這時不急不躁地說:“用不著搶,越搶越被他們抓住把柄!現在這世道,稍不留神小辮子就被人拽在手上了,一拽上,就是不死也要掉一層皮!”

    張子恒有點心急地說:“哪咋整?未必眼睜睜看著幺爺被這幾爺子弄死!”

    兆豐卻說:“不要著急,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子要叫這幾爺子把幺爺抬著回去。”

  說完兆豐拉了一把張子恒就朝開代銷店的耳房走。

    張子恒心虛地說:“去哪兒?”

    兆豐說:“摸老虎屁股!”

    張子恒有點怯場了,說:“這個時候你直接去找馮蛋子?”

    兆豐說:“這個事情不找他找誰?”

    張子恒說:“萬一他又正在興頭上,我們攪臊了他,他不跳八丈高地日媽倒娘?”

    兆豐嗬嗬笑道:“他不在興頭上我還不去找他呢?”

    邊說邊隻管朝代銷店的耳房走。

    張子恒膽戰心驚地跟在兆豐後麵。

    兩個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代銷店的門口,兆豐沒有馬上去敲門,在門口蹲下了,示意張子恒也蹲下。

    張子恒不知道兆豐葫蘆裏買的是什麽藥,蹲下,看著兆豐。

    過了一會兒,兆豐示意張子恒去敲門。

    張子恒猶豫著。

    兆豐用眼睛瞪了張子恒一眼。張子恒感覺這個時候兆豐的眼神賊亮賊亮的。

    張子恒無奈,隻好站起身去敲門。

    2010-05-0411:18:14

    張子恒敲門的時候一點底氣也沒有,哆哆哆地輕巧了三下,裏麵立刻傳出馮蛋子極其不耐煩的聲音:“你幾個狗日的今天是安了心要出老子的洋相了是不是?”

    張子恒聽見馮蛋子的罵聲,本能地腿了兩步。兆豐卻站在門口陰沉著聲音說:“開門。”

    裏麵的馮蛋子一聽聲音不對,立刻在裏麵警覺地問:“誰?”

    兆豐說:“縣革委會的。”

    裏麵的馮蛋子立刻就噤聲了。

    兆豐又說:“限你一分鍾之內開門,不然就砸門了!”

    裏麵的馮蛋子立刻慌聲說道:“來了!來了!”

    房間裏傳來馮蛋子手忙腳亂下床穿鞋的聲音,然後代銷店的木板門吱呀一聲開了。

    馮蛋子披著棉襖,光著下半截出現在門口。兆豐在馮蛋子還沒有看清楚外麵的狀況時一把把馮蛋子推了進去,自己也順勢擠進了門。張子恒愣頭愣腦地也跟了進去。

    兆豐反手就把門關上了,而且上了拴。

    屋子裏頓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馮蛋子感覺事情不大對勁,聲音有點發抖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2010-05-0411:41:10

    兆豐越加陰森地說:“你先別問我們是什麽人?先老實交代你的問題!”

    馮蛋子的聲音越加的發飄了,喉嚨管裏咕嚕一聲咽了一下口水,顫聲說:“我交代什麽問題?”

    兆豐說:“我現在不叫你點燈,是給你這個書記暫時留點麵子。你的床上不止睡了你一個人吧?”

    馮蛋子的聲音越加的虛無,支吾著說:“就……就我一……一個人。”

    兆豐冷笑著問道:“真的?”

    “真……真的。”

    “那就點燈。”兆豐說。

    馮蛋子立刻慌了神,說:“別,別點。就……就說黑話吧。”

    兆豐厲聲說道:“黑話?什麽是黑話?你個共產黨員,堂堂的大隊黨支部書記還喜歡說黑話?你是不是一直習慣了說黑話,做黑事?咹?”

    馮蛋子立刻慌了神,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不點燈說話更……更安心點。”

    兆豐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追究黑話的問題,放緩了聲音又說:“床上睡的是誰?你老婆?”

    馮蛋子說:“不……不是。”

    馮蛋子在黑暗中哆嗦起來,像是在打擺子。

    兆豐又說:“男的女的?”

    馮蛋子說:“女的。”

    兆豐作古正經地朝一直站在一旁不吭聲的張子恒說:“張子恒同誌,還是你的覺悟高啊!不然我們還不會發現混進黨內的這個敗類!書記帶頭亂搞男女關係。這成什麽名堂了?純粹是給我們鮮紅的黨旗抹黑!給我們光榮偉大的共產黨抹黑!給最高領袖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臉上抹黑!簡直太不像話了,敗類嘛!明天,男的帶高帽子,女的掛破鞋,遊行示眾!”

    馮蛋子一聽兆豐說這話,普通一聲就在黑暗中跪下了,自己扇著自己的耳光啪啪啪直響,聲淚俱下的嘶啞著聲音朝兆豐低頭認罪起來:“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該死!我不是人!我敗類!我混蛋!我畜生!我狗日的!……”

    2010-05-0414:29:40

    兆豐一直等到馮蛋子自個兒把自個兒扇得差不多了,估計這家夥的手和臉都扇成熊掌和豬屁股了,才換了一種語重心長的口氣說:“好了,你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算是你的一種進步。革命隊伍中的同誌嘛,都是在不斷地認識錯誤和改正錯誤的過程中提高覺悟的嘛。對革命同誌嘛,我們的一貫方針就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人民內部矛盾盡量內部解決處理。能夠認識到錯誤並且改正錯誤,就是個好同誌。人的一生是漫長的,在這漫長的成長過程中哪個不犯點這樣那樣的錯誤呢?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兆豐的話把跪在地上的馮蛋子感動得一塌糊塗,停止了扇自己的嘴巴,跪在地上嗚嗚嗚地哭泣……

    兆豐開導完了馮蛋子,又對一旁的張子恒說:“對了,你今天急著找我一同上這兒來是為了啥事情來著?”

    張子恒說:“我是來找我幺爺的。”

    兆豐於是說:“哦,對了,我們其實不是為現在你的這個事情來的。是趕巧碰上的。我們其實是專門為張幺爺的事情來的。我們黨的方針政策你應該是清楚的吧?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走一個壞人。張幺爺的問題,我剛才來的時候張子恒同誌已經給我講清楚了,他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平時的表現也是很規矩的。犯這樣的錯誤,也就隻是個認識問題,覺悟問題,用不著給他上綱上線地弄進學習班吧?你說呢?”

    馮蛋子說:“是是是,我聽上級部門的,我堅決服從黨的指示,堅決服從黨的領導,堅決服從黨的安排!”

    於是兆豐說:“今天這個事情,你的認識錯誤和改正錯誤的態度我還是滿欣慰的。我們本著對待同誌要像春天般的溫暖,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的原則和方向,你今天的事情,隻要改正了,就既往不咎,但是,張幺爺呢?他的錯誤比起你現在犯的這個錯誤,應該就輕一百倍一千倍了吧?所以,張幺爺馬上要讓他回家。都是同誌嘛。咋能用鬥爭階級敵人的方式和手段來對付自己的人民和同誌呢?你說是不是?”

    馮蛋子馬上說:“是是是……是我覺悟不高,認識不夠,我向偉大領袖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證,我一定加強鍛煉,加強學習,絕對不犯同樣的錯誤,做一個又紅又專,一清二白的人!”

    兆豐於是說:“那現在就去把張幺爺送回家吧。”

    馮蛋子就站起來,想要摸黑去找褲子穿,兆豐卻說:“褲子就暫時不要穿了,穿有褲衩就行。為革命工作受點苦不算啥。”

 馮蛋子無奈,隻好光著兩條腿跟著兆豐和張子恒出了門。

    下半夜的氣溫越見寒冷,馮蛋子渾身哆嗦著,弓著腰聳著背,連腿杆也不能打直,上牙齒和下牙齒抖得磕磕直響。

    來到關張幺爺的耳房,裏麵吳章奎正把手裏的馬鞭子抽得山響,仿佛正在嚴刑拷帶刑訊逼供張幺爺。

    張子銀聽著裏麵的動靜不由得心驚肉跳。

    早已經凍得渾身篩糠的馮蛋子上去使勁拍門:“開門!開門!趕緊。”

    也許是馮蛋子的聲音被凍得硬邦邦的變了調,裏麵的吳章奎沒有聽出來,愣了一下,問:“哪個?”

    馮蛋子沒好氣地說:“我,你祖宗!”

    這回吳章奎聽出是馮蛋子的聲音了,立刻把門打開了。見了抖得一塌糊塗的馮蛋子光兮兮著兩條腿站在門口,迷糊了,說:“書記,你……”

    馮蛋子罵了一句:“你個仙人板板……”邊說邊急不可耐地走了進去。

    兆豐和張子坤也緊跟找走進房子。

    2010-05-0419:26:06

    馮蛋子無奈,隻好光著兩條腿跟著兆豐和張子恒出了門。

    下半夜的氣溫越見寒冷,馮蛋子渾身哆嗦著,弓著腰聳著背,連腿杆也不能打直,上牙齒和下牙齒抖得磕磕直響。

    來到關張幺爺的耳房,裏麵吳章奎正把手裏的馬鞭子抽得山響,仿佛正在嚴刑拷帶刑訊逼供張幺爺。

    張子恒聽著裏麵的動靜不由得心驚肉跳。

    早已經凍得渾身篩糠的馮蛋子上去使勁拍門:“開門!開門!趕緊。”

    也許是馮蛋子的聲音被凍得硬邦邦的變了調,裏麵的吳章奎沒有聽出來,愣了一下,問:“哪個?”

    馮蛋子沒好氣地說:“我,你祖宗!”

    這回吳章奎聽出是馮蛋子的聲音了,立刻把門打開了。見了抖得一塌糊塗的馮蛋子光兮兮著兩條腿站在門口,迷糊了,說:“書記,你……”

    馮蛋子罵了一句:“你個仙人板板……”邊說邊急不可耐地走了進去。

    兆豐和張子恒也緊跟找走進房子。

    2010-05-0419:57:58

    見了跟著進來的兆豐和張子恒,吳章奎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三個蹲在牆角的民兵也站起來,手攏在袖口裏,步槍摟在胸口前,就像摟著一根燒火棍似的。

    張幺爺反剪著雙手被吊在屋子中央的橫梁上,身子懸空,果然是吊的鴨子浮水。

    張子恒急忙上去把張幺爺朝上麵摟住,哭腔濫調地說:“幺爺,你沒事吧?”

    張幺爺嗬嗬嗬地笑,說:“子恒!你狗日的咋才來?再遲來半個時辰,你就隻有給你幺爺收屍咯!”

    馮蛋子一看幾個民兵的摸樣就氣不打一出來,哆嗦著聲音罵道:“你看你幾個狗日的樣子,像不像座山雕手下的土匪?”

    吳章奎卻討好地說:“書記,這麽冷的天咋光兮兮地就出來了?也不怕凍著?”

    馮蛋子已經顧不上吳章奎拍的馬屁,朝吳章奎說:“咋把張幺爺吊起來了?”

    吳章奎說:“不吊不行,這老家夥口風緊得很,死不悔改,死不認罪!”

    馮蛋子反手就給了吳章奎一記脆生生的耳光,罵道:“吊你媽的個*,你把張幺爺當階級敵人來整了?狗日的雜碎!”

    吳章奎被馮蛋子的一耳光給蓋懵了,捂著被扇得火辣辣的臉,說:“不是你說的……”

    馮蛋子立刻吼道:“我說的要對張幺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喃?敢對這麽大歲數的貧下中農勞動人民吊鴨子浮水?你的階級覺悟喃?狗吃了啊!”

    吳章奎是徹底懵了。

    馮蛋子又吼道:“還不趕緊把人給老子放下來?弄出人命了,老子就可以代表政府槍斃了你狗日的。”

    三個民兵也被馮蛋子的氣勢給嚇住了,慌忙上去給吊著的張幺爺鬆刑。

    2010-05-0420:54:17

    張幺爺被放下來,鬆了綁,推開摟住他的張子恒,想自己站起來,一個趔趄差點晃倒。張子恒又急忙上去把他扶住了。

    兆豐也走上去,問張幺爺:“幺爺,還能站住不?”

    張幺爺仿佛鬥誌很高地嗬嗬笑道:“這狗日的龜兒子,收拾起老子來一點都不帶含糊的,棍子都打斷了三根,還好,老子的骨頭硬,連肋巴骨都沒有被打斷一匹。嗬嗬……”

    張子恒說:“幺爺,就別逞能了。”

    張幺爺沒理會張子恒,對一旁仍舊懵裏懵懂的吳章奎說:“小子,這回我和你的恩恩怨怨就算是兩清了。我張韋昌從來不欠誰的,結清了,走,子恒!”

    張幺爺的灑脫勁把吳章奎弄得神經兮兮的了。

    張幺爺剛一邁腿,又是一個趔趄,張子恒慌忙扶住他,說:“幺爺,究竟行不行?”

    張幺爺說:“腿肚子還真是有點不聽使喚了。嗬嗬……”

    兆豐就對馮蛋子說:“你看咋辦吧?要不讓人背張幺爺回去?”

    馮蛋子立刻說:“背,背,實在不行就抬!”

    於是馮蛋子立刻安排兩個民兵背張幺爺。

    民兵背著張幺爺出了門,張子恒和兆豐跟著,早已凍得語無倫次的馮蛋子急急慌慌地朝代銷店跑。

    兆豐卻朝馮蛋子喊道:“你還想被逮現行嗎?”

    馮蛋子打了一個激靈,光著兩條腿折身又兔子似的朝另一邊跑,他徑自回家了。

路上兩個民兵換著班地背張幺爺,張幺爺卻在民兵的背上時不時地開始呻吟起來。

    跟在後麵的張子恒不放心,就問:“幺爺,是哪兒疼嗎?咋還豬一樣的哼哼上了?”

    張幺爺喊著疼地說:“剛才真的一點事都沒有,現在怎麽還疼上了呢?哎喲!老子是不是被那狗日的打成內傷了?”

    兆豐在後麵嗬嗬笑著說:“剛才是有一股氣憋在你的心裏和身體裏麵,所以你感覺不到皮肉的疼痛,現在你的那股氣卸去了,所以疼痛感就出來了。嗬嗬……”

    張幺爺說:“那狗日的對老子下手可是真狠啊!子恒,這筆賬你可得幫幺爺我記住咯!哎喲,別真死在半路上了,你幺婆婆下半輩子可就孤苦伶仃地遭罪了!哎喲……”

    兆豐還是嗬嗬地笑著說:“幺爺,有我在,你就是被打成內傷也死不了人的。嗬嗬……”

    2010-05-0513:14:05

    把張幺爺背回家,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霜氣卻更重了。

    張幺爺家的大門是虛掩著的,還沒有進門,張幺爺就大呼小叫起來:“老刁婆子,趕緊來撿你老頭子的骨頭了,快散架咯!哎喲!……”

    張子恒很反感地朝張幺爺說:“幺爺,你就不要驚風活扯的幹叫喚了,怕別人不知道你進了學習班被吊了鴨子浮水了一樣?”

    張幺爺才不管張子恒的不滿呢,繼續哼哼唧唧地大呼小叫……

    2010-05-0513:22:56

    張婆婆在張幺爺的叫喊聲中還真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不過張婆婆的眼圈紅彤彤的,好像剛哭過。看見張幺爺是被人背著回來了,越加慌了神,連聲問:“這是咋啦?這是咋啦?”

    張子恒朝張婆婆吩咐道:“幺婆婆,先不要問,趕緊端張大椅子出來讓幺爺坐。”

    張婆婆哦哦哦地轉身身進屋端椅子。

    大竹椅端出來,張子恒幫著把大竹椅放在階沿上,然後和著背張幺爺的民兵七手八腳地把張幺爺放進大竹椅裏。張幺爺呻吟得更加誇張了,用無辜而且垂死的眼神看著張婆婆,一副臨終前戀戀不舍的樣子。

    張婆婆還真被張幺爺的樣子嚇著了,哭著說:“老不死的,你究竟咋了嘛?”

    張幺爺不說話,隻是看著張婆婆不停地呻吟。

    張子恒就朝張幺爺說:“幺爺,你就別裝得那麽凶了,幺婆婆膽子小,都被你嚇著了。”

    2010-05-0516:40:36

    兩個背張幺爺的民兵見張幺爺叫喚得那麽凶,怕責任落到自己頭上,招呼也沒打就急匆匆地走了。

    張幺爺朝張子恒瞪眼,說:“你個沒良心的,我像是裝的嗎?你來挨幾下試試!哎喲!老子周身的骨頭還真是像快要散架了,哎——喲——”

    兆豐笑笑,上去把手伸進張幺爺的棉襖棉褲內,把他的手腳挨著摸了一遍,在摸的過程中,張幺爺更是哎呦哎喲地叫得誇張了。

    兆豐說:“幺爺,你的骨頭還真是硬朗,果然一處都沒斷的,沒事,痛幾天自然就好了,沒傷筋沒動骨的。沒想到那小子收拾人的手段還挺專業的。嗬嗬……”

    張幺爺呲咧著嘴說:“當然專業了。他老子就是專門整跌打損傷的。都是跟他老子學的。手段真陰啊!”

    兆豐哦了一聲,說:“他老子是誰啊?”

    張幺爺恨恨地說:“還能是誰?吳顯濤啊!”

    兆豐一聽,神情就嚴肅起來,說:“原來是他的兒子啊?我說怎麽有點麵善呢。”

    張幺爺說:“你認識他老子。”

    兆豐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認識,打過兩回交道。”

    張幺爺說:“狗日的一輩比一輩陰險毒辣啊!”

    兆豐嗬嗬地笑笑。

    這時兆豐突然想起白曉楊來,說:“小楊子呢?咋沒見她出來?”

    2010-05-0517:03:38

    張婆婆這時說:“走了?”

    兆豐一聽,愣了一下,說:“走了?往哪兒走了?”

    張幺爺也停止了哎喲,眼珠子定了似的盯著張婆婆。

    張婆婆說:“孩子不見了,強得很,一個人死活要去找。”

    張幺爺一聽就急了起來,硬撐著要從大竹椅裏站起來,可是沒有成功,急喘著氣瞪著張婆婆說:“孩子不見了?幾時不見的?”

    張婆婆有點怕張幺爺這副摸樣,神情閃爍地說:“我哪兒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孩子就不見了,小白也昏睡著,庹師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們又走了。”

    張婆婆邊說邊看著兆豐。

    張幺爺按耐不住,惡狠狠地瞪著張婆婆,又要撐起來,有要打張婆婆的衝動,可是還是沒有撐起來,就罵道:“你個瓜婆娘啊!你晚上睡那麽死幹啥?孩子被偷了都不知道!你看我一會兒咋收拾你?氣死老子了!氣死老子咯——”

    張幺爺在大竹椅裏捶胸頓足起來。

    兆豐見張幺爺急火攻心的樣子,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噎死過去了,連忙朝他說:“幺爺,你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怪幺婆婆。這事說起來還是怪我,是我大意了。”

    張幺爺莫名其妙地朝兆豐問:“咋怪你呢?和你有什麽關係?”

    兆豐說:“一時半會兒這事也說不清楚。小楊子有時就是強性子。何況還是丟了孩子。就是我在,也不一定攔得住她的。”

    張幺爺越加著急起來,說:“這可咋整?你看,我沒在好大一會兒嘛?就出那麽大亂子。子恒,趕緊組織人去找我的幹閨女。別讓她再受委屈了。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大人沒了就完蛋了。趕緊,趕緊……”

    張幺爺恨不得馬上就去外麵找白曉楊。

    張子恒苦著臉說:“幺爺,我又不知道她從哪邊走的,你讓我上哪兒去找啊?”

    張幺爺急得嘴角起泡地說:“到處找!能藏人的地方都找!她應該走不出方圓五十裏地!”

兆豐說:“幺爺,你現在就安心的休息,小楊子的事情我來安排。你就別瞎操心了,你越瞎操心就越亂。”

    張幺爺不依兆豐,說:“我咋就叫瞎操心了?你的意思小白的事和我幺爺不相幹?她是我幹閨女,我能不操心嗎?狗日是吳章奎,他要是不把老子弄去吊鴨子浮水,會出這麽大的事情?”

    兆豐見張幺爺由著性子來,一點也不理性,就加重了語氣說:“那你看咋弄吧?我們都聽你的。”

    兆豐的這句話還真把張幺爺給噎住了。瞪著兆豐,氣焰稍微收斂了些地說:“這個事情我還真不知道該咋弄!仙人板板!”

    見張幺爺理性了些,兆豐才說:“你以為小楊子是缺心眼沒腦子。你對她了解多少?我說她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你現在就規規矩矩地在家裏養著,我安排的事情你未必還信不過?”

    兆豐的一席話把張幺爺徹底卑服了,坐在大竹椅裏喘氣,不言語了,可是眼圈卻紅了起來……

    兆豐這時又問:“庹觀呢?沒跟著小楊子一道出去?”

    張婆婆懵懂地問:“哪個庹觀?”

    張幺爺又顯得很不耐煩地說:“就是那個庹師!他書名叫庹觀!”

    張婆婆連忙說:“在房間,小白不讓他跟著去,叫他守那兩口箱子。”

    兆豐哦了一聲,就走進堂屋進到房間裏去了。

    2010-05-0519:55:12

    房間裏,煤油燈的光暗淡無神,庹師蹲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矮小的身子縮作一團,顯得孤獨而且渺小。

    看見兆豐走進來,庹師扭頭看著兆豐,樣子沒精打采,眼神可憐兮兮的。

    兆豐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庹師的頭頂,說:“沒有誰怪你的。你不用萎成這副樣子。精神點,小白不會有事的。”

    庹師卻激動起來,朝著兆豐咿咿唔唔的比劃著。

    兆豐說:“小白就是這個強性子,別說你攔不住,我也攔不住。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心疼著急也是應該的。”

    庹師雖然聽不見兆豐朝他說的話,但是他能夠從兆豐的眼神裏讀懂理解和信任。庹師的那雙陰陽眼濕潤了。

    他依舊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隻是他缺乏與這個世界交流的途徑。這是上天對他的虧欠!

    2010-05-0610:28:00

    看著這淩亂而且冷清的房間,兆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還真是委屈了小楊子了。原先是那麽高傲的公主,現在卻落到這步田地,難為了她啊!”

    蹲在地上的庹師一直扭著頭可憐兮兮地盯著兆豐,這時他站起來,朝兆豐著急地打著複雜的手勢。

    兆豐拍拍他的肩膀,也朝他打著手勢說:“你不要著急,急也不管用的。我這就去找她回來。你規規矩矩地守著箱子就行。”

    庹師朝兆豐點頭,眼神裏流露出對兆豐的信任。

    兆豐走出房間,幺爺眼巴巴地看著他,說:“老哥子,得趕緊去找小白啊!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又在坐月子。可真的別出什麽事啊!”

    兆豐說:“幺爺,你就好生休養吧。我知道上哪兒去找她。我比你更了解小楊子,她不會有事的。”

    張子恒這時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兆豐說:“老輩子,能不能把你給我吃的那種丸子給我幺爺吃兩顆。”

    兆豐笑道:“你以為我那丸子是跑攤匠賣的耗子藥?金貴著呢!再說,你幺爺他又沒受內傷,吃那丸子不是可惜了嗎?”

    張幺爺卻好奇起來,說:“什麽丸子?”

    兆豐依舊笑笑,說:“你就別惦記了。我不會給你吃的。”

    張幺爺說:“不給算了,我也不稀罕!你趕緊去找小白我就阿彌陀佛了。別耽擱了,趕緊去吧。子恒也跟著去。”

    兆豐看了眼張子恒,說:“他跟著也行。”說完背著手朝大門外走。

    張子恒不放心地對張幺爺說:“幺爺,好生坐著,別亂動。”說完緊跟著兆豐走了出去。

    張幺爺看著兩人走出大門,長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咋就這麽亂呢?”

    2010-05-0614:05:57

    冬季的夜晚比夏季的夜晚要漫長許多。原本五六點鍾就該亮起來的天光在這個時候依舊昏黑一片。東方的魚肚白在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反而被塗抹上了一層濃厚的青灰色,世界在天寒地凍中繼續昏睡著。

    張子恒跟著兆豐的身後,使勁地跺腳搓手,又把手捂在嘴上不住地哈氣,跺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田野間顯得很應聲。

    突然,一條黑影從田地裏箭一般地射了過來,被濃霜凍得硬邦邦的菜葉子發出被踐踏得碎裂開的聲響。

    是黑子!

    黑子躥到張子恒的腳跟前,上縱下跳的,顯得很興奮。

    張子恒沒好氣地朝黑子說:“這麽冷的天,你不在狗窩裏躺著,跑到外邊野個錘子!瘋了嗎?”

    被訓了一頓的黑子站在張子恒的跟前,朝著張子恒使勁地擺動著尾巴,一雙狗眼閃著黑漆漆的烏光。

    張子恒突然看見黑子的嘴上叼著一樣東西,他咦了一聲,大聲喊道:“你在哪兒叼的尿布?”

    走在前麵的兆豐聽見張子恒的喊聲,立刻回過身。

    張子恒已經在拽黑子嘴上的東西,可是黑子不肯鬆嘴,伸著脖子和張子恒對拽著。

    2010-05-0616:51:22

    叱啦一聲輕響,尿布終於從黑子的嘴裏背搶了下來。黑子惱怒地朝張子恒汪汪兩聲。張子恒沒理會黑子,把尿布湊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股尿騷味熏得他直搖頭,說:“尿味兒還挺新鮮樣?”

    兆豐從張子恒手裏拿過尿布,看了看黑子。

    黑子望著他們,繼續擺動著尾巴。

    兆豐說:“這家夥是讓黑子帶我們去呢。他在那兒等我們。”

    張子恒說:“誰?”

    兆豐說:“偷小白孩子的人。”

    張子恒說:“你怎麽知道?”

    兆豐說:“別問那麽多。你讓黑子帶路就是了。”

    張子恒聽兆豐這麽說,也就不再多問,用手親昵地順著抹了抹黑子脖子上的毛,又拍了拍黑子的臉,然後朝黑子說:“給我們帶路。”

    黑子早就被張幺爺訓得極通人性,和張子恒也很熟絡,它似乎立馬就領會了張子恒的意思,掉個頭就朝臥牛山的方向跑。
兆豐和張子恒不敢怠慢,跟著黑子就攆了上去。

    臥牛村相對來說是一個比價偏僻的村莊,臥牛山也就顯得越加的閉塞。山上的竹子樹木基本上保持著原始的狀態。沿著山崖一線,布滿了或明或暗的大大小小的蠻洞。蠻洞是當地人的叫法。而它真實的用途是遠古人下葬的墓穴或者是遠古人穴居的場所。有的洞很淺,隻有兩室一廳,人一進去就可以看出個大概。而有的洞卻是洞與洞之間相互貫通勾連,進去了就如同進入了迷宮,一旦陷入在裏麵,出來的可能性就基本為零了。所以對於臥牛村的人來講,臥牛山上的蠻洞,除了幾個早就顯露出來的淺洞會偶爾有人光顧一下,陌生一點的洞口是絕少有人涉足的。

    在當地人的心目中,臥牛山腹腔內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宮,裏麵充滿了神秘的色彩。也因為敬畏的緣故,當地人進去探險獵奇的事情絕少發生。

    按老輩人的說法,山裏麵貫穿往複的蠻洞就是神牛的五髒六腑,七腸八胃。沒事跑到神牛的肚子裏去鬧,這不找死嗎?

    所以,臥牛山的神秘終究是和傳說融合在一起的。沒有人去打攪,也沒有人去驚擾。是一種原始的敬畏使得臥牛山的竹草樹木生生不息,蟲獸飛鳥時代繁衍。

    這是一種真正的和諧和平衡。

    2010-05-0709:41:42

    張子恒邊跟著黑子氣喘籲籲地跑邊問兆豐:“黑子咋把我們朝臥牛山上帶?”

    兆豐說:“別多話,跟著黑子就是了。”

    上臥牛山的路既陡峭有曲折,黑子跑在前麵,張子恒和兆豐手腳並用地跟在後麵。張子恒已經有幾天沒有好生睡一覺了,這一通折騰下來,早已經手腳發軟氣喘如牛。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朝前麵的兆豐說道:“老輩子,歇一下吧,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兆豐沒有理會張子恒,他依舊手腳敏捷地攀爬著灌木藤蔓朝著臥牛山上爬去。

    張子恒無奈,隻好咬緊牙關繼續跟上,前胸和後背早已被虛汗濕透。

    在半山腰的一片稍顯平整的地方有一片竹林,竹林的後麵便是直壁聳立的陡崖,陡崖的半壁之上有一個早已經洞開的蠻洞,裏麵棲息著長千上萬的吸血蝙蝠和崖燕,冬天裏它們都靜靜地蟄伏在蠻洞裏,外間早已經見不到它們的蹤跡。

    因為這個洞口早已經洞開,所以裏麵並沒有多少神秘的成分。張子恒小時候放牛的時候經常和著幾個小夥伴攀爬著山藤打著火把進入到洞裏,對洞裏的結構非常熟悉。洞是普通的洞,中間一個大廳,兩邊各有一個小廳。大廳裏有石灶台和一些陶土燒製的器皿,不過早已經被他們搬出洞外摔碎了。兩邊的小廳裏有是棺材,很厚很沉重。洞裏的牆壁上刻有稀奇古怪的圖畫,而且還有被煙熏火燎過的痕跡。

    上了那片平坦的開闊地,張子恒總算是可以站住歇一口氣了。而黑子卻停在了那片竹林前,汪汪地叫了兩聲。

    張子恒說:“黑子總不會把我們朝蠻洞裏帶吧?洞口幾十米高,那麽陡,它怎麽上去的。”

    兆豐這時朝張子恒小聲說:“別出聲,竹林子裏有人。”

    2010-05-0710:07:38

    張子恒的心瞬間抽緊了,呼呼喘著的粗氣也一下子收斂了許多,一股股橫衝直撞的氣流憋在胸腔裏無比難受。

    兆豐的神情一下子顯得極其的慎重,他朝著竹林慢慢地靠近。

    張子恒弓下腰,摸索了一塊石頭緊緊地攥在手裏。

    站在竹林邊的黑子叫了兩聲邊安靜下來,扭過頭,朝兆豐和張子恒討巧地搖著尾巴。

    兆豐和張子恒靠近黑子。張子恒朝黑子小聲說:“黑子,咋不衝進去?”

    黑子不理會張子恒的話,用頭撒嬌般地蹭著張子恒。

    張子恒拍拍黑子的頭,說:“是不是把我們帶錯地方了?”

    兆豐用耳朵諦聽著竹林裏的動靜。

    張子恒小聲問兆豐:“聽出什麽動靜了嗎?”

    這時,黑子卻邁著小碎步跑進了林子。

    兆豐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張子恒原本想停在林子外邊的。他對林子都有點神經質了。可是扭頭四下裏看了看,冷冰冰的四周黑漆漆的靜得嚇人。感覺一個人在林子外邊比進入到林子更不保險,所以也硬著頭皮跟進去,手裏的石子卻被攥得快碎裂了。

    2010-05-0710:38:50

    這是一片並不算大的林子,和老林子比起來,這個林子就顯得相當的小氣了,隻需要幾分鍾就可以走出林子來到那片陡崖下。而且林子裏長的竹子都是高大修長的斑竹,沒有遮天蔽日的陰森氣象。這讓張子恒的心情稍微感到了一絲輕鬆。

    但林子裏依舊很黑暗,幾乎看不清裏麵的狀況。張子恒跟著兆豐的後麵幾乎就是摸索著朝前麵走了。有幾次腦門都撞在了冷冰冰的斑竹上。

    突然,前麵的兆豐停了下來。張子恒沒有來得及收住腳,撞在兆豐的後背上。

    兆豐怕他晃倒,反手一把抓住了他。

    張子恒的心砰砰砰地又狂跳起來。

    黑暗中,黑子在前麵不遠處發出低低的嗚嗚聲,仿佛在朝著一個人撒嬌。

    兆豐這時朝著黑子發出低吟的地方輕聲喊道:“小楊子!是小楊子嗎?”

    沒有回應。

    張子恒聽見兆豐喊小白,心裏頓時激動起來,小聲說:“真是小白嗎?”

    兆豐沒有理會張子恒,朝黑子那邊摸了過去……

    2010-05-0711:04:12

    終於,兆豐在一籠竹子下停了下來,黑子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烏漆漆的光。竹籠下模模糊糊有一個人影的輪廓。人影似乎斜靠著一根竹子半躺著,一動不動。

    張子恒的心緊張起來。

    兆豐蹲下身,劃亮了一根火柴。

    在火光的驟亮間,果然是白曉楊雙目微閉地斜靠著一根竹子躺倒在那兒。白曉楊的臉色煞白!

    張子恒的心抽扯著疼了起來。

    兆豐朝張誌恒說:“快去找幾根幹竹篙過來生火。”

    張子恒哦了一聲就急忙去摸索幹枯的竹篙去了。

    一會兒,林子裏傳來一陣劈裏啪啦幹竹篙被擰斷的聲音。

    兆豐用一些幹竹葉引燃了一堆小火,張子恒抱著幾根掰斷的幹竹篙過來,放在了火堆上。火舌立刻舔上幹透的竹篙,呼呼地著了起來,發出如饑似渴的爆裂聲……

    竹林在這堆燃起的篝火中有了一絲生氣。

  兆豐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鋪在地上。張子恒見狀,也趕緊脫身上的棉襖。兆豐卻說:“不用了,一件就夠了。”

    張子恒想了一下,還是脫下來,披在兆豐的身上。

    兆豐扭頭看了眼張子恒,說:“你不冷嗎?”

    張子恒隻穿著一件貼身的秋衣,交抱著膀子,說:“我年輕,身子骨抗凍。嗬嗬……”

    兆豐說:“那你就靠近火堆點吧。”然後就不理會他,把白曉楊抱起來,放在鋪在地上的棉襖上坐好。

    白曉楊的身子軟塌塌的,根本不會使勁。

    張子恒說:“小白是昏迷過去了嗎?”

    兆豐半蹲著,用膝蓋頂在白曉楊的後背上,不讓她傾倒,又用手在她的兩側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揉動著說:“性子強啊!身體虛弱成這樣了,還急,看著都心疼啊。”

    黑子這時也蹲臥在火堆邊,靜靜地看著白曉楊。

    不一會兒,白曉楊煞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血色。

    2010-05-0715:19:26

    兆豐在白曉楊的眉心處掐了一下,又在她的肩上砍了兩掌,最後在白曉楊的背心上捶了一拳,手法熟練幹淨。白曉楊輕咳了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見出現在眼前的是愣頭愣腦的張子恒,淒涼地一笑,說:“謝謝你,子恒哥。”

    張子恒很實誠地連忙說:“你不要謝我,你得謝他。”

    說著指著白曉楊背後的兆豐。

    白曉楊回過頭,看見兆豐正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自己,臉上輕笑了一下,淚水也和著笑容一起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兆豐輕輕拍著白曉楊的肩頭,說:“別傷心,小楊子,有你兆豐叔叔在這兒,再大的事情都會扛過去的。”

    白曉楊哽咽著說:“他們……他們搶走了我的孩子!”

    兆豐笑笑:“沒事的,小楊子。孩子不會有事。他們搶你的孩子隻是為了要挾你。他們不敢把孩子怎麽樣的。”

    白曉楊說:“可是孩子餓,她要吃奶的。”

    兆豐依舊安慰白曉楊說:“沒關係的。餓不著她。”

    白曉楊梨花帶雨地說:“他們怎麽那麽狠?連剛出生的孩子也不放過!”

    兆豐有無言以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白曉楊輕輕抽泣著又說:“我是帶著黑子一路找到這兒的。在這兒發現了孩子的尿布。”

    兆豐說:“所以你就讓黑子回來報信?”

    白曉楊點頭。

    兆豐說:“都怪我,大意了。回去的時候你萬祖祖就責備我,說你的身邊不該離人。他催促著我快點回來,還是來晚了。看來還是你萬祖祖能掐會算啊!”

    2010-05-0720:16:25

    白曉楊說:“我現在真想去看看萬祖祖。”

    兆豐歎了口氣說:“你萬祖祖現在也不是想見就能夠見著的。盯我的眼線多得很。你萬祖祖現在過得也很憋屈啊!”

    白曉楊淚光閃爍地看著兆豐。

    兆豐從懷裏掏出那個小巧玲瓏的葫蘆,從裏麵倒出兩顆藥丸讓白曉楊服下,看了一眼張子恒說:“一會兒我讓他送你回去吧。你的身體太虛弱了,得好生養一段時間啊!”

    白曉楊卻說:“不,我要找到我的孩子。她不能那麽小就沒有我的。”

    這時,陡崖上的那個蠻洞裏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很微弱,但在這寂靜的竹林子顯得很清晰。一直靜靜臥在地上的黑子的兩隻耳朵立刻就支楞起來,它機警地站起來,朝著傳出嬰兒哭聲的方向汪汪地叫了兩聲。

    白曉楊急切的也想站起來,說:“快,我女兒就被藏在那個洞裏。我要去找她。”

    兆豐拍了拍白曉楊,說:“別著急,小楊子。兆豐叔叔去幫你找回孩子。你就先和這位子恒哥回去。”

    白曉楊著急地說:“可是我想親自找回我的女兒!”

    兆豐說:“小楊子,別強好嗎?那麽高的陡崖,你上不去的。聽話,跟著子恒哥回家。我這就上去找你的女兒。她不會有事的。”

    說著兆豐給張子恒使了個眼色。張子恒上去扶白曉楊起來。白曉楊卻固執地說:“不,我不回去,我就在這兒等。”

    見白曉楊這般堅持,兆豐顯得有點無奈,說:“好吧,你就在這兒等我吧,我這就上去。”

    說著兆豐就要朝陡崖下走。黑子搖頭擺尾地要跟著去,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兆豐朝黑子說:“你就不用去了,就在這兒守著小楊子吧。”

    黑子聽不懂兆豐的話,依舊使勁地朝兆豐擺動著尾巴,顯得很亢奮。

    張子恒朝黑子厲聲喝道:“黑子,臥下!”

    黑子聽見張子恒的喝聲,果然規規矩矩地臥下了。它可憐兮兮地看著張子恒,喉嚨裏發出嗚嗚的低吟聲,似乎顯得很委屈。

    兆豐背著手,挺直了腰杆,朝陡崖下走去。

陡崖下,有粗粗細細的的山藤從陡崖的上部垂掛下來。山藤的葉子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霜,使整個陡崖在黎明前的暗光中泛著冷色。

    或許是因為很少有人在陡崖上攀爬的緣故,密密匝匝的山藤把陡崖覆蓋的很嚴實,幾乎看不出崖壁的肌理。

    嬰兒的啼哭聲果然是從被山藤覆蓋著的洞口了傳出來的。

    兆豐借著微弱的暗光審視了一下陡崖,然後抓住一根手臂粗的山藤,身手敏捷地朝洞口攀爬了上去。

    洞口與地麵的垂直距離足足有四五十米,猿臂輕舒的兆豐攀爬起來並不顯得費力。

    越接近洞口,嬰兒的啼哭上就越是清晰。

    兆豐知道,那個人一定是在洞口等著他。於是他攀爬的速度越加的快捷。

    2010-05-0820:31:12

    進入洞口,裏麵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線。兆豐對洞裏的結構地形不熟悉。他沒有貿然進去,而是用手和腳試探著朝裏麵摸索。

    嬰兒的啼哭聲就在前麵十幾米遠的地方。哭聲洪亮清脆,嬰兒的精神顯然很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使兆豐稍微感到了放心。

    這時,洞內傳出一個人低沉的聲音:“兆豐,你就站在那兒不要動吧。”

    兆豐就站住了。

    那人又說:“你是來抱孩子回去的把?”

    兆豐冷冷地說:“邱仁峰,你怎麽可以拿一個剛剛出生幾天的孩子當做這場遊戲的籌碼?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天譴嗎?”

    被兆豐喚作邱仁峰的人在陰冷的黑暗中嗬嗬笑道:“天譴!什麽是天譴?我隻是想找回我想要找回的東西。”

    兆豐說:“邱仁峰,臥牛村已經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了。那些東西都被張韋博帶到台灣去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那人嗬嗬笑道:“兆豐,你以為我們都是兩三歲的小孩子?隨便編個謊話就可以把人給糊弄了?我沒有確鑿的消息,會費這麽大的勁來找這些東西嗎?”

    兆豐嗬嗬笑道:“嗬嗬……也難為你韜光養晦地蟄伏了那麽久。原來你一直等待的就是時機。可是我真的告訴你。張韋博當初該帶走的已經全部帶走了。不該他帶走的,你也別癡心妄想!”

    黑暗中的人也嗬嗬笑道:“好,就算我癡心妄想,可是,白顯濤不是也在癡心妄想嗎?他現在已經被關進了牛棚,可是他還把他的寶貝女兒送到了臥牛山來。現在還搭上了他的孫子。他想幹什麽?你告訴我?”

    兆豐冷笑道:“你怎麽可以和白顯濤比?白顯濤是教授,是博物館的研究員。你呢?你是竊賊!你想渾水摸魚地竊取東西!這就是你和白顯濤本質的區別!”

    那人嗬嗬笑道:“嗬嗬……竊賊!說得好!現在哪兒都是帽子滿天飛棍子遍地打!就算我是竊賊,可是我的目的也是要讓藏在地下的東西重見天日,實現它該實現的價值!你和白顯濤一樣幼稚!甚至虛偽!”

    兆豐說:“或許幼稚的是你?當初張韋博拿不走的東西,你更不可能拿走。臥牛村的底下,絕不是隻藏了幾樣東西那麽簡單。不該動的心思不要動。動了就是邪念!邪念隻會把你引入火坑。”

    黑暗中的人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說:“兆豐,你被萬展飛把腦子洗空了吧?嗬嗬……別危言聳聽,我邱仁峰不是被幾句話就可以嚇倒的。我倒是覺得,萬展飛和白顯濤還有你才真的是在火坑裏呢!醒醒吧!別青天白日地說夢話了。我聽著別扭!”

    2010-05-0821:04:14

    兆豐頓了一下,說:“好吧,邱仁峰,就算你現在說的比我有道理。但是,白曉楊和她的孩子是局外人。要玩遊戲我們玩,別把白曉楊和她剛出生的無辜的孩子卷進來好嗎?我和我師傅都可以陪你玩這場遊戲。你別用這麽喪心病狂泯滅人性的卑劣手段好嗎?”

    邱仁峰在黑暗中又陰森森地笑道:“嗬嗬……兆豐,你和萬展飛一直覺得我們之間隻是在玩一場遊戲嗎?是在玩小孩子過家家嗎?你也太諷刺我們的智商了。況且,白曉楊不是什麽局外人!就算你說的這是一場遊戲,白曉楊也是這場遊戲中最最關鍵的籌碼!要不然白顯濤也不會煞費苦心地讓她悄悄來到臥牛村!據我們得到的可靠消息,白曉楊從七歲開始,萬展飛就在教她辨識一種古老的文字符號,而萬展飛教他的這些文字符號依舊是殘缺不全的,所以白曉楊還在另一個人那兒獲得了失傳的那一部分文字符號。而這些文字符號,才是這場遊戲的關鍵所在!”

    兆豐聽了邱仁峰的話,頓時大吃一驚,說道:“是誰告訴你們的這些?”

    邱仁峰冷哼著說:“誰告訴我們的並不重要,你隻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兆豐死死地盯住深陷在黑暗中的邱仁峰,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究竟想幹什麽?你們難道還嫌這個世道不亂嗎?該住手了!”

    邱仁峰在黑暗中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兆豐,你和萬展飛都錯了,不是該住手了,而是是時候了,哈哈……”

    兆豐沉聲說道:“的確是時候了!你們蟄伏了那麽久,終於看到契機了。看來師傅真的沒有說錯,縱虎歸山的確是後患無窮啊!看來你們一直就沒有和張韋博中斷過聯係!”

    邱仁峰有幾分得意地說:“其實萬展飛應該比我們更了解張韋博的性格,他老人家也是一個非常執著而且敢想敢做的人。隻因為當初萬展飛的從中作梗,他的夙願才沒有完成。現在,他老人家在台灣一直寢食難安啊!他最惦記的就是藏在臥牛村底下的東西。我們也隻不過是想了卻他的一樁心願罷了!”

    兆豐說:“張韋博果然是人走了魂還沒有散。這是陰魂不散啊!看來他沒有把他該作的孽作完,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好吧,既然你們已經執意要重新進入這場遊戲,我們就隻有奉陪到底了!”

邱仁峰在空曠的黑暗中又哈哈笑道:“兆豐,你拿什麽陪我們玩這場遊戲?白顯濤現在被關在了牛棚裏,而萬展飛呢?也是躲在見不得天日的陰暗角落。就憑你和白曉楊還有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庹觀來和我們玩這場遊戲?你未免太天真的了吧?”

    兆豐說:“邱仁峰,也難為你把我們的底細摸得那麽清楚。不過我要說的是,你們還是太自以為是了。如果你們聰明的話,放棄你們的貪婪念頭吧。臥牛村的底下是動不得的。這點張韋博應該比誰都清楚。”

    邱仁峰卻說:“兆豐,廢話就留到以後再說吧。既然你今天來了,那我也不用藏著掖著了。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把萬展飛藏在了哪兒就行了。”

    兆豐冷笑道:“師傅到該見你們的時候自然會出來見你們。但是,現在他是不會露拋頭露麵的。時機不對!”

    邱仁峰又是嗬嗬笑道:“那我們就隻有從白曉楊身上想辦法了。所以你就不要說我使用的是什麽卑劣的手段。對於白曉楊來說,也許隻有這個孩子,才可以讓她就範!我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才出此下下策。”

    兆豐這時冷哼一聲說:“你以為這件事真的就是你說了算嗎?”

    黑暗中的邱仁峰得意地說:“嗬嗬……兆豐,現在孩子就在我手裏,不是我說了算難道還是你說了算?”

    2010-05-0916:40:44

    兆豐這時用強硬的口氣朝邱仁峰說:“你把孩子留下,我們或許還可以坐下來談談。大人作孽,就不要把這麽小的孩子卷進來了。”

    邱仁峰說:“孩子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得讓白曉楊跟我走一趟。”

    兆豐說:“去哪兒?”

    邱仁峰說:“老林子裏出現的那個洞裏。”

    兆豐說:“不行,白曉楊現在還不能進去。我陪你去那個洞裏怎麽樣?”

    邱仁峰說:“不,必須白曉楊進去。隻有她才能夠讀懂石門上的文字。”

    兆豐說道:“邱仁峰,你一直以為那是一個打開寶藏的大門嗎?”

    邱仁峰說:“但我自少知道那道大門後藏著稀罕的東西。嗬嗬……”

    兆豐說道:“邱仁峰,現在我們暫時不說那個洞裏問題,我現在隻要求你把孩子留下。”

    邱仁峰說:“孩子可以給你,但自少現在他應該抱在我的手裏。我可以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

    邱仁峰說完就像在黑暗中消失了一般,兆豐連喊了兩聲邱仁峰,都沒有回應。他急忙劃亮一根火柴,漆黑的洞裏亮了起來,但卻沒有了邱仁峰的蹤跡。

    2010-05-0917:48:13

    兆豐心裏一驚,急忙朝洞裏快步走去。這個蠻洞是早就敞開的蠻洞,裏麵的結構隻有兩室一廳,除了洞口是唯一的出口,邱仁峰不可能有別的出口。

    火柴棍很快就燃完了,洞裏又是漆黑一片。兆豐緊接著劃亮了第二根火柴,在兩個側室裏尋找邱仁峰的蹤跡。可是兩個側室裏除了地上躺著的的亂七八糟棱角分明的大小頁岩石塊,就是有人在洞裏烤火取暖剩下的灰燼。

    兆豐借著即將燃完的火柴棍的微光在地上尋了一撮引火用的幹透的山草,把山草點燃。火光頓時把側室裏映得影影幢幢的。

    兆豐將沒有燒盡的幹柴扔進火堆裏,然後從火堆裏取了一根燃著的柴火棍,在兩邊的側室尋找邱仁峰的蹤跡。

    然而,整個洞裏空空如也,邱仁峰就像在剛才的黑暗中謎一樣的蒸發了一般。

    2010-05-0918:24:27

    兆豐越加覺得奇怪,當他進入左邊側室的時候,那口古樸沉重的是石棺材引起了他的注意。

    石棺材靜靜地放在側室靠裏的角落裏,厚重的棺蓋被人掀開,半掩著棺材。

    兆豐走過去,將燃著的柴火棍伸入到了棺材裏。當火光把石棺材底部照亮的時候,兆豐頓時大吃一驚。石棺材的底部豁然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兆豐說了聲糟糕,便將燃著的柴火棍放在地上,然後使出渾身的力氣掀動沉重的棺蓋,將石棺材蓋了起來。他快速地出了洞口,順著山藤滑了下去。

    2010-05-0918:43:20

    兆豐快步走進那片斑竹林。

    白曉楊斜靠著一棵竹子坐在地上,眼睛失神地看著搖曳的火堆。張子恒也蹲在火堆旁發愣。隻有黑子目光炯炯的異常警覺,聽見竹林裏有輕微的異響,兩隻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

    兆豐走過去,白曉楊望著他,看見兆豐是空著雙手回來的,臉上全是失望悲傷的神情,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她輕聲說:“兆豐叔,孩子呢?”

    兆豐在她麵前蹲下,說:“孩子沒事,還精神著呢。給兆豐叔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兆豐叔一定給你要回孩子。”

    白曉楊又抽泣起來,說:“她那麽小,得吃奶啊!餓了怎麽辦?還沒來得及給她取名字呢!她不該遭這份罪的!”

    兆豐拍拍白曉楊的肩膀,說:“兆豐叔知道。這孩子的命硬,就當她命中有這一劫吧!大難不死的人必有後福。小楊子,不要傷心,你的身子已經很虛弱了。”

    白曉楊朝兆豐點頭。

    兆豐說:“我們先回去吧。”

    說著就攙扶著白曉楊起來。張子恒悶聲悶氣地跟在後麵。

    2010-05-0919:15:11

    嗬嗬……馬上去接老媽出院了!!非常感謝大家這段時間對於我的諒解!更要感謝大家這段時間對我母親的掛念與祝福!!非常感謝!!今天是母親節,祝天下所有的母親健康快樂!!再次感謝大家!!謝謝!!

  兆豐扶著白曉楊回道張幺爺家天色已經發白。張幺爺一直坐在階沿上的那張大竹椅裏沒有動彈。張婆婆怕他受涼,要把他扶進房子裏歇著,可是張幺爺固執地一定要在階沿上等著兆豐他們回來。張婆婆拗不過他,就隻有由著他了。

    庹師蹲在房間裏的角落裏一動不動,就像被凍在那兒了一般。

    張婆婆覺得渾身的身子骨酸疼,又和衣裹進被子裏睡下了。

    在階沿上等得心煩意亂的張幺爺不住地長籲短歎,恨不能走到村子外邊去看個動靜。

    當看見黑子撒著歡似的首先跑進天井裏,兆豐扶著白曉楊進來,張子恒緊跟在後麵時,望眼欲穿的張幺爺喜出望外,掙紮著從大竹椅上站起來,說:“小白,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可把幺爺我急壞咯!”

    但看見回來的三個人都兩手空空,沒有抱著孩子,而且神情也很頹廢,張幺爺喜出望外的神情又瞬間黯淡下來,說:“孩子呢?”

    白曉楊就望著兆豐。

    兆豐朝張幺爺說:“孩子得過幾天。你就別操心了,幺爺,沒事的。”

    張幺爺哦哦地應了兆豐,安慰白曉楊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怪幺爺,沒有守住你們母子。”

    兆豐這時說:“幺爺,還得麻煩你照顧好小白,我得緊趕著回去一趟,家裏還有點事情。”

    張幺爺剛要說吃了早飯再走,白曉楊卻先說話了:“兆豐叔叔,我要跟你一起走。”

    張幺爺一聽白曉楊要跟著兆豐走,立刻就急了,說:“這咋行啊?!你還在月子裏呢!你不能出門亂走動的,萬一落下了病根咋整?我得讓你幺婆婆好生伺候你,不能在月子裏虧了身體。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白曉楊朝張幺爺說:“幺爺,我沒那麽嬌貴的。你別把我弄成負擔和累贅了。”

    張幺爺說:“你咋還叫我幺爺呢?該改口了,你是我幹閨女了,你都認了的。”

    兆豐嗬嗬笑道:“幺爺,你讓小楊子做你的幹閨女我都有點舍不得呢!你可真會撿便宜。”

    張幺爺嗬嗬笑道:“小白親口答應了的。你問小白。”

    白曉楊笑了一下,朝兆豐點了下頭,眉頭糾結的愁雲依舊很濃。

    兆豐說:“這樣也好,以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住在幺爺家裏了。嗬嗬……”

    2010-05-1012:04:23

    張幺爺也沾沾自喜地說:“老天對我張韋昌還是不薄啊!到老了,給我送這麽好的一個閨女過來。嗬嗬……”

    一直蹲在一旁悶聲不響的張子恒見張幺爺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癟了一下嘴,冷冷地哼了一聲。

    張子恒的冷哼聲弄得張幺爺極其不自在起來,瞪了張子恒一眼。張子恒翻著眼睛和張幺爺對瞪。張幺爺牙齒就咬緊了。苦於沒有機會起來過去收拾張子恒,就忍了。

    兆豐這時說:“好了,天也馬上就大亮了。我也該走了。幺爺,小白就拜托給你的。記住,她的身邊千萬不要再離人了。我回去把事情安排好就馬上回來。”

    張幺爺連聲說:“一定的,一定的……”又說:“庹師回來了,現在老林子那邊沒有人守,這個事情你看咋辦?”

    兆豐說:“老林子那邊也不能離人,我這就讓庹師過去守。”

    白曉楊這時卻說:“兆豐叔叔,我真的要跟你走,我想看萬祖祖了。”話還沒說完,眼圈又紅彤彤的了。

    兆豐看著白曉楊想了一下,說:“你這樣子,能走這麽遠的路嗎?”

    白曉楊倔強地點了下頭。

    一旁的張幺爺卻著急起來,說:“閨女,你咋這麽強呢?你就聽幹爹一句話好嗎?”

    白曉楊朝張幺爺說:“幹爹,我就是想去看看萬祖祖。看了我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張幺爺為難地看著兆豐,兆豐朝張幺爺說:“小楊子實在想去就讓她跟著我去吧。反正她的萬祖宗也念叨她念叨得緊。”

    張幺爺無奈,想了一下說:“這樣,我讓子恒用高車推著我幹閨女去你那兒。”

    兆豐說:“幺爺,那路爬坡上坎懸崖陡壁的,高車是過不去的。你就別出餿主意了。你放心,我比你還心疼你幹閨女。你就放心吧。”

    張幺爺還是不放心,說:“這樣,還是讓子恒跟你們一路,我閨女走不動了,就讓子恒背。子恒,跟著兆豐叔叔他們一道去。”

    張子恒苦著臉朝張幺爺說:“幺爺,我都幾天幾夜沒有好生合過眼了!”

    張幺爺蠻橫地說:“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也跟著去。老子年輕那會兒,五天五夜沒合眼也啥事也沒有呢。虧你還夾個卵蛋!”

    張子恒無奈,隻好站起來。

 兆豐也沒有再說什麽推辭的話,徑自有走進房間裏。庹師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蹲在牆角。見兆豐進來,就站起來。

    張婆婆裹在被窩裏,鼾聲勻稱。老人家興許是被這一通折騰得太疲憊了。

    兆豐朝庹師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過去使勁拍了拍庹師的肩膀,庹師朝著兆豐傻傻地笑。

    兆豐神情嚴肅地朝庹師比了幾個果斷複雜的手勢。庹師笑嘻嘻的神情隨之變得沉穩了。兆豐的手勢剛一打完,這家夥扭頭就朝房間外邊走。

    兆豐搖頭輕聲說道:“還真是個急性子,我還沒有交代完呢。”

    等兆豐走出房間,庹師已經跨出天井的大門了。

    張幺爺莫名其妙地望著庹師的背影說:“他急匆匆地去哪兒?”

    兆豐說:“去老林子。”

    張幺爺這時指著庹師出去的方向朝黑子喚了一聲:“黑子,去,跟著。”

    一直匍匐在張幺爺腳邊的黑子立刻起身,撒開四腿就朝庹師攆了上去。

    2010-05-1015:26:08

    兆豐帶著白曉楊走後,張幺爺的心裏頓時就覺得空落落的了。坐在階沿上感覺冷颼颼的相當無聊起來。於是就朝睡在房間裏的張婆婆大聲喊:“老刁婆子,還死睡著幹啥?你想把我凍死在外邊啊?趕緊過來扶老子進屋!”

    張婆婆聽見張幺爺的喊聲,就起床出來。

    張婆婆說:“你剛才不是嘴硬不進屋得嘛?咋還是遭不住了呢?”

    張幺爺說:“老子剛才是等我閨女小白回來。現在閨女走了,我還窮坐在外邊幹冷幹啥?”

    張婆婆說:“小白走了?幾時走的?”

    張幺爺說:“跟著那個兆豐去看她的萬祖宗去了。攔都攔不住。急死人了。月子裏的人,一點都不將息自己。”

    張婆婆扶著張幺爺說:“城裏的人,看著文文弱弱的。有時候性子上來了,就是死強!”

    張幺爺立刻朝張婆婆喝道:“小白是我的閨女了。以後隻許我說說她的不是就行了,你可別說她什麽不好。謹防老子鬆你的肉皮子!”

    張婆婆不滿地說:“那好,以後就讓她隻管叫你幹爹哈,讓她還是管我叫幺婆婆。”

    張幺爺一甩開張婆婆扶住他的手,瞪著張婆婆說:“你是不是要在老子麵前強嘴?還真是肉皮子緊了樣?”

    張婆婆對蠻不講理的張幺爺已經完全適應了,說:“是你自己說隻能你說她不許我說她半點不是的?”

    張幺爺說:“她管我叫幹爹,管你叫幺婆婆,這成什麽了?差輩了三!老子到頭來還成你兒子了?你個老刁婆子是不是真欠揍了?”

    張婆婆嗬嗬地笑了,說:“你還沒老糊塗啊?”邊說又邊上去扶住他。

    張幺爺說:“老子要是真糊塗了,你個老刁婆子就該遭罪了!”

    2010-05-1017:11:24

    兆豐帶著白曉楊和張子恒幾十裏山路爬坡上坎地走來,白曉楊虛弱的身子還真是吃不消,沒走出多遠,白曉楊的臉上就全是豆點的汗水順著臉頰朝脖子裏淌,呼呼喘氣,臉也白得像紙似的。

    兆豐幾次問她能走不,白曉楊都咬牙點頭。

    張子恒悶悶地跟在白曉楊後麵,看著白曉楊如此吃力的樣子,心裏就像壓著千斤巨石似的。幾次想問白曉楊用不用背一段,幾次都忍住了。對年齡相仿的異性,張子恒的骨子裏始終有種膽怯和羞澀感。

    還是兆豐實在忍不住,說:“小楊子,實在不行就別硬撐著了,讓張子恒背你一段吧。”

    張子恒聽兆豐這麽說,還真是緊趕著兩步上去,蹲在白曉楊跟前。一副俯首帖耳甘效犬馬之勞的樣子。

    白曉楊卻一抹臉上的汗水,朝兆豐和張子恒說:“不用那麽誇張的。我們走慢點就行。”

    張子恒就蹲在地上望著兆豐。

    兆豐就說:“她要強就由她吧!”

    張子恒就站起來。

    2010-05-1017:20:43

    三個人走走停停,白曉楊靠著她的毅力還真堅持了下來。隻是走到兆豐和萬神仙住的那三間破茅草屋前,人已經累得快虛脫了般。

    看著這三間破茅草屋,白曉楊的眼睛裏瞬間湧起了淚花,因為激動,臉上湧起了一層淺淺的粉色。這層粉色在她那張柔和生動的臉上浮現出來,越加顯得動人而且讓人憐愛。

    白曉楊顧不得身體的筋疲力盡,她幾步走到兆豐的前麵,來到上了鎖的兩扇破木板門前,情緒有些激動地說:“兆豐叔叔,鎖和門還是和原來一樣啊?”

    兆豐嗬嗬笑道:“你萬祖祖的東西,誰敢亂動啊!”

    白曉楊說:“萬祖祖沒有在屋裏嗎?”

    兆豐說:“沒有在屋裏。你萬祖祖在一個誰也找不著的地方。過了中午我帶你去見他。”

    白曉楊哦了一聲,一直浮著憂戚愁雲的臉上有了幾分高興的神采。

    2010-05-1018:44:18

    兆豐打開門,白曉楊迫不及待地掀開門走進屋,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既是那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陌生,眼睛裏全是新奇的神情。

    兆豐說:“小楊子,你有十年沒有來過這兒了吧?”

    白曉楊點頭說:“可是我經常做夢都是在這兒玩耍的。”

    兆豐嗬嗬地笑,說:“你爸也是,把你接走過後就再也不把你送回來了。你萬祖宗啊,經常在我麵前罵你爸呢,說你爸忘恩負義,把他的寬心寶給帶走了,連看一眼的機會也不給他了。”

    白曉楊的眼圈又紅了,她走進旁邊的房間。房間裏空蕩蕩的,光線很有限,隻有一張木架子床孤零零地放在靠裏的牆角。上麵甚至沒有棉被和蚊帳,隻有幾塊木板鋪在上麵,床的一頭有一塊長形的鵝卵石。遠遠看去,像是臥著的一頭小豬仔。

    白曉楊說:“萬祖宗的那間三進三退的大花床呢?”

    兆豐說:“被zaofan派抬到院壩裏砸爛一把火燒了。”

    白曉楊狠狠地說:“那些人怎麽那麽不珍惜東西?瘋了嗎?”

    兆豐歎了一口氣說:“真是瘋了。砸你萬祖宗那張床的時候,你萬祖宗也差點瘋了。那張床啊,差點要了你萬祖宗的命!”

    白曉楊走到那架子床邊,撫摸了一下那塊就像小豬仔一樣的鵝卵石,鵝卵石青幽幽涼颼颼的,很光滑。

    兆豐說:“現在這間房子裏就剩下這塊你萬祖宗平常用來作枕頭的鵝卵石了。”

    白曉楊沒有說話,輕輕地撫摸著那塊鵝卵石,她沉浸在了往事的回憶中,幾滴晶瑩的淚水滴在了鵝卵石上。

    兆豐說道:“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經常讓你萬祖宗把這塊石頭搬到床中間,你騎在上麵調皮的樣子嗎?”

    白曉楊淚光盈盈,哽咽著聲音說:“記得!”

    兆豐又說:“當初那些zaofan派燒了你萬祖宗的那間大花床還不解氣,把這塊大石頭也搬出去想砸了,幸虧沒有帶錘子,不然今天你來,這塊大石頭你也看不見了。你萬祖宗的寶貝東西,剩下的就隻有這塊鵝卵石了。”

    突然,白曉楊湊近大青石仔細地端詳起來……

兆豐發現白曉楊盯著石頭的眼神有異樣,就盯著她。

    白曉楊把臉朝石頭更湊近了幾分,房間裏的光線有點暗淡,白曉楊似乎看不大真切。

    兆豐盯著白曉楊問:“小楊子,這石頭有什麽古怪嗎?“

    白曉楊看得很仔細專注,兆豐的話她居然沒有聽見。

    兆豐有輕喊了一整:“小楊子。”

    白曉楊這才幡然醒悟過來似的應了聲,但眼神依舊沒有從石頭上移開。

    兆豐說:“你在看什麽?”

    白曉楊說:“難怪萬祖祖每天晚上要枕著這塊石頭睡覺。說不準這塊石頭還真是個什麽寶貝呢?”

    兆豐嗯了一聲,也湊了上去看,並沒有看出什麽名堂,就說:“不就是一塊普通的鵝卵石嗎?”

    白曉楊搖頭,用手繼續在鵝卵石上撫摸,說:“這絕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我感覺到了什麽?”

    白曉楊說著話的同時深吸了一口氣,把眼睛也輕輕地閉上了,似乎在感應著什麽。

    兆豐越加奇怪。

    這時白曉楊一直在石頭上撫摸的手不動了,她微閉著的眼皮在微微的跳動,似乎的確感應到了什麽東西。

    這時,張子恒子在外邊咳嗽了一聲。白曉楊的眼睛在張子恒的咳嗽聲中悠然睜開了。

    兆豐用新奇的眼神看著白曉楊。

    白曉楊望著兆豐,說:“萬祖祖真的從來沒有給你說過這塊石頭有什麽特別?”

    兆豐說:“真沒給我說過這塊石頭有什麽特別。隻是我把他從zaofan派手裏救出來藏起來的時候,他老是說他要枕著這塊石頭才睡得著。要我給他搬過去。我說石頭太沉,又圓不溜秋的,不好搬,他也就沒有再說啥了。隻是說別把這塊石頭扔了,得保管好,他有那麽一天可以重見天日的時候還要枕著這塊石頭睡覺的。他隻說這是一塊好石頭,每天枕著這塊石頭睡上一覺,醒腦明目,舒服得很。我想是他一直枕著這塊石頭天長日久地睡慣了,養成習慣了。”

    白曉楊搖頭說:“兆豐叔叔,萬祖祖絕不是枕著這塊石頭睡慣了那麽簡單。他也許沒有對你說真話。”

    兆豐說:“不會吧?你萬祖宗不會連我也信不過吧?要是這樣,你可就真的有點生你萬祖宗的氣了!我可是他的關門弟子啊!嗬嗬……”

    白曉楊微笑了下,說:“你難道不知道萬祖祖的城府很深嗎?”

    兆豐說:“這個倒是。我就是跟著他學一輩子也達不到他那級別。也許是我的資質不夠吧。嗬嗬……”

    白曉楊又笑笑。

    兆豐又說:“對了,剛才你閉著眼睛那麽入迷的樣子,是不是在通過這塊石頭感應什麽東西。”

    白曉楊看著兆豐,說:“我是不由自主進入到一種冥想的狀態中的,可是我感覺有一堵牆一樣的東西擋住了我,我進不去。”

    兆豐說:“沒你說的那麽神奇吧?我試試。”

    於是他也把手搭在了石頭上,閉上眼睛,稍事又睜開了,說:“我腦子咋是空白的?石頭還是石頭,我還是我。就是石頭涼悠悠的,感覺摸著舒服。”

    白曉楊說:“也許是我胡思亂想了吧。”

    兆豐卻認真起來,說:“不對。你今天的話倒還真是提醒了我。如果這真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你萬祖祖不會看得跟寶貝似的。難怪,隔三差五的他就要裝著有意無意地問我這塊石頭的事情。看來你萬祖宗還真是沒有跟我說真話。”

    2010-05-1110:39:38

    白曉楊說:“一會兒我看著萬祖祖的時候幫你問一下他不就明白了。”

    兆豐說:“你可千萬別問。你萬祖宗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情,你問也白問。不過今天你這麽一說,這塊石頭還真就成了我心裏的一塊負擔了。我還真不能把這塊石頭掉以輕心了。”

    白曉楊說:“你看,所以萬祖祖說的該你知道的東西你知道,不該你知道的東西你就別去知道是很有道理的。”

    兆豐笑說:“小楊子,不像話了哈,敢似模似樣地教訓起你兆豐叔叔了哈!”

    白曉楊微紅了臉說:“兆豐叔叔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兆豐嗬嗬笑道:“兆豐叔叔逗你玩呢。你看,你一笑了,我的心裏都好受一半了。好了,我這就去給你熬野菜粥吃,你可能好久都沒有吃過我熬的這種野菜粥了吧。條件不好,兆豐叔叔也隻有用野菜粥來招待我的小楊子了。嗬嗬……”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我幫你涮鍋燒火吧。”

    兆豐說:“你找張凳子坐著歇歇吧。你現在不能沾生水的。你真要是落下什麽病灶了,你萬祖宗不罵我,你那幹爹也會怨恨我的。嗬嗬……”

    兆豐說著就走出了房間。

    2010-05-1111:39:59

    兆豐走出房間後,白曉楊重新打量起了房間裏的境況。茅草蓋頂的這個房間留下了她太多兒時的回憶,這些回憶對白曉楊來說都是甜蜜溫馨的。而眼前的這個房間卻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摸樣。房間裏除了那張架子床,剩下的就是空蕩蕩的冷清了。

    房梁上結著稠密的蜘蛛網,有老鼠在房梁上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荒涼。

    白曉楊的內心裏湧起一股觸景傷情的感懷。

    她走出房間,冬日裏難得的暖陽又普照著大地。

    張子恒並沒有進屋,而是站在院壩裏,抱著膀子,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出神。似乎在享受著陽光沐浴的溫暖。

    白曉楊沒有驚擾張子恒,從他背後走過去,徑自進了灶屋,兆豐已經在用三塊石頭支撐起的鍋底下生起火作起飯來了。

    白曉楊坐下,給朝灶膛裏添柴,火光映著她白皙漂亮的臉分外的嫵媚。

    不一會兒,滿屋子裏就飄起了清香的野菜香味。

    白曉楊朝著空氣中深吸了一口氣,很陶醉的樣子。

    這時,外邊卻有人在喊:“兆豐老頭,兆豐老頭。”

    正忙著攪動鍋裏稀粥的兆豐聽見喊聲,朝白曉楊說:“是我們的生產隊長,潘子琪,小的時候常逗你玩的那個人,在山下一看見我這屋裏冒煙就會來清候我。陰魂不散似的。”

    說著放下手裏的鍋鏟就走出了屋。

    潘子琪在外邊說:“怎麽,今天家裏來客人了?”

    兆豐說:“我那十幾年沒有來過的小侄女,小楊子,你認識的。”

    潘子琪就說:“哦,是原來那個漂亮得像仙女一樣的小楊子?”

    兆豐說:“就是她。都長成大人了。你看了也一定認不得了。”

    潘子琪就說:“我還真想看看小楊子長成啥樣子了。”說著就走進了屋。

    看見坐在灶膛前添著柴火的白曉楊,立刻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當真是小楊子啊?!哦喲!比小的時候更漂亮了。還認識你潘叔叔不?”

    白曉楊就朝潘子琪婉兒一笑,說:“潘叔叔好!”

    潘子琪受寵若驚地嗬嗬笑道:“小楊子果然還認得你潘叔叔啊?!嗬嗬嗬……好好好……聲音甜得都膩人,嗬嗬……”

    說著就上去揭開咕嚕咕嚕開著的鍋蓋,一看,立刻喊起來:“兆豐老頭,你也太摳門了吧。小楊子十多年來一回,你咋煮野菜粥招待小楊子啊?”

    兆豐不好意思地說:“我這不是隻有這東西嗎?”

    潘子琪就說:“不行不行,哪咋行呢?這樣,今晚上你讓小楊子上我家裏來,我殺雞招待小楊子。”

    兆豐就說:“你舍得?”

    潘子琪說:“有啥舍不得的?就這麽說定了。小楊子,晚上一定要跟著你兆豐叔叔來啊!”

    說著潘子琪就要朝外邊走。突然又停住了,說:“哦,對了,我來是通知你個事情,今天在潘家祠堂開鬥爭大會。昨晚上了大隊民兵逮了一個偷雞賊。”

    白曉楊一聽,心裏頓時就是一個激靈……
兆豐說:“偷雞賊?本大隊的嗎?”

    潘子琪說:“不是,不知道到是哪兒的流竄犯,打死都不說他是哪兒的人。等批鬥完了,挨著村子遊行完了,就朝公社送。”

    兆豐就說:“潘隊長,都是外地人,既然他不說肯定就有他的難處。我看批鬥完了就放了算了。啥事都別整太過火了。”

    潘子琪卻將眉毛一楞,說:“哪咋行?兆豐老頭,我看你咋一點階級覺悟都沒有?你師父萬展飛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的,你可別再犯糊塗了哈。本來我們內部開會想給你腦殼上整個罪名的,代你師父受過,還是我說好話才讓你過關的。你可得隨時隨地放清醒點哈。”

    兆豐就連聲說:“是,是,潘隊長對我的恩惠我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潘子琪就說:“好了,多餘的話就不多說了,吃了晌午飯早點到祠堂裏來。你可得表現積極點。哦,對了,晚上別忘了帶上小楊子上我家裏來,我殺雞招待小楊子的。”

    說完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邊走邊沙啞著喉嚨唱起《林海雪原》裏的段子——打虎上山!

    潘子琪走後,白曉楊呆望著灶膛裏的火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白皙的臉頰流淌。

    兆豐不解地問:“小楊子,咋又流起淚來了?又想起啥傷心事了。”

    白曉楊抹了一把眼淚說:“是我害了他,我不該叫他去退贓的。”

    兆豐說:“你讓誰去退贓?退什麽贓?”

    白曉楊哽咽著說:“他們抓住的偷雞賊一定是庹錚。他偷雞是給我吃的。”

    兆豐一聽,大吃一驚,說:“你是說庹觀的弟弟庹錚?”

    白曉楊點頭。

    兆豐頓時就著急起來,說:“怎麽會這樣?這娃娃怎麽會墮落到去偷雞啊?”

    白曉楊說:“他是為了我和剛出世的孩子。送了一回雞和麵粉過來。昨晚上又送過來的時候我就讓他把偷的東西退回去……”

    兆豐越加著急起來,說:“不成,這事情得想辦法了,庹錚那身子骨我知道,文質彬彬的,弱得很。怕過不了這一關啊!”

    2010-05-1119:51:19

    白曉楊說:“其實我傷心的還不是他受的那份罪,我傷心的是他太不自重了。現在物資那麽匱乏,有時候老百姓家裏的一隻雞就能抵一個人的命的。他這樣損人利己,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可是,我就怕他被人朝死裏整。”

    兆豐說:“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趕緊吃飯,吃晚飯我們就一道上潘家祠堂看看。看是不是庹錚。這孩子,也真能添亂的。”

    兆豐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說:“庹錚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偷雞給你補身子?”

    白曉楊的淚光閃爍地說:“他是剛出生的孩子的爸!”

    2010-05-1213:32:11

    兆豐聽了白曉楊的話,若有所悟,說:“庹正江和白顯濤是輕如手足的兄弟,按理說你和庹錚的這段姻緣也是不錯的。世交嘛。況且那孩子也長得和他老子一樣,一臉的書卷氣,配你也滿相當。不過我總感覺庹錚這孩子的性格羸弱了一點,缺乏點男孩子的野性和陽剛之氣。不過我也隻是在他小時候去庹正江那兒看過他幾回。但也說不清楚,或許大了性格也變得強點了。”

    白曉楊卻一臉憂戚地輕輕搖頭。

    兆豐似乎看出點什麽,說:“對了。有個事情我想問問你。怎麽不是庹錚堂堂正正地陪著你來臥牛村,反而是他的哥哥庹觀陪著你來臥牛村?”

    兆豐的話似乎立刻又勾起了白曉楊的傷心處。淚水如同決堤的潮水般順著臉頰流淌。

    兆豐說:“小楊子,別隻顧著傷心,受了啥委屈你隻管給兆豐叔叔說,有些事情,兆豐叔叔還是可以給你做主的。你萬祖宗對庹正江一直就是一肚子的意見。老說他偏心,對庹觀不公平,一直就偏愛庹錚。你萬祖宗也是怕庹觀在城裏受到別人的歧視,所以才一直帶在身邊。他庹正江要是在庹錚和你之間再不把一碗水端平。讓你萬祖宗知道了,非叫他庹正江吃不了兜著走。要是庹錚讓你受了啥委屈,我更不會饒了這小子。庹觀打小就受委屈也就算了,要是你小楊子再跟著受委屈,我和你萬祖宗都不會答應的。”

    白曉楊聽了兆豐的話,越加的激動,說:“其實有些事情也不能單純的說誰對誰錯的。我也沒有受啥委屈。有時候就是心裏堵得慌。這回來臥牛村,我爸怕我不方便,就讓庹觀跟著我,叮囑我在外邊就說我和庹觀是夫妻,這樣會少些麻煩。”

    兆豐卻說:“要是庹觀先天不是有這樣的殘疾,我倒覺得你嫁給庹觀還更合適。這孩子,雖然又聾又啞,卻是我和你萬祖宗一手帶大的。心眼好,人正直。”

    張白曉楊淒然地笑了一下,說:“兆豐叔叔,你說胡話呢!”

    兆豐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太隨了性子,就收住說:“當然我也隻是這麽說說。再說,你小楊子那麽漂亮一副模樣。和庹觀咋般配,是不是?嗬嗬……”

    白曉楊的臉上湧起輕微的羞澀,說:“兆豐叔,你咋還說胡話。我很尊重庹觀,庹觀也很尊重我的。”

    兆豐說:“這我知道。你和庹觀在鄉下玩的時候,你就沒有欺負過他,他也處處護著你。其實,如果單純從感情角度來講,你和庹觀更像兄妹。倒是那庹錚,一直被庹正江帶在身邊,興許真是被慣出壞毛病了。”

    白曉楊卻說:“兆豐叔叔,你是不了解庹錚的。他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會答應嫁給他了。”

    兆豐卻說:“到這個時候你還護著他?你小楊子就是和你媽的性格一個樣,太善良,一輩子不會去真的恨一個人。但是,有些事情你是瞞不過兆豐叔的。兆豐叔是過來人。庹錚讓你受委屈了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也甭想瞞我。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問。夫妻間的事情,娘老子都是做不了主的。你們能夠自己解決是最好的。不過小楊子,有啥委屈還真是不能死死地憋在心裏,知道嗎?”

    白曉楊朝兆豐點頭。

    兆豐就說:“好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吃飯吧,吃過飯和我一道去看逮著的人是不是庹錚。”

 吃過午飯,兆豐讓張子恒在家裏休息,急著要帶白曉楊去潘家祠堂看被逮著的偷雞賊是不是庹錚。張子恒感覺自己來這一趟純粹是多餘的,而且也無聊,於是和白曉楊打了聲招呼就先回臥牛村去了。

    兆豐帶著白曉楊來到潘家祠堂的時候,潘家祠堂裏已經聚集了幾百上千號人。看來這回逮著偷雞賊弄出的動靜並不小。

    鬥爭大會還沒有開始,開會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三五成堆地聚在一塊兒擺著龍門陣。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在人堆裏追逐嬉戲打鬧,顯得就像逢年過節般的興奮。於是祠堂的大壩子裏就顯得有點鬧哄哄亂糟糟的。

    祠堂正廳的階沿上,擺著兩張長桌子,上麵鋪著大花被麵,算是主席台。主席台的旁邊放著一張大方桌。可能是一會兒鬥爭偷雞賊時讓偷雞賊站上去接受批鬥時用的桌子。主席台上放了一個麥克風,麥克風的頭上裹著紅布。祠堂屋脊上的高音大喇叭裏放著激動人心的革命歌曲。主席台後放了四五把大竹椅子。

    主持批鬥大會的人還沒有列席,大椅子都是空著的。有小孩子上到主席台上去調皮,被大人拍著屁股抱下來了。

    兆豐和白曉楊進入會場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白曉楊裹著頭巾,把那張漂亮的臉蛋捂得算是嚴實。兆豐背著手,不緊不慢地帶著白曉楊在一處不大引人注意的角落裏坐下。靜靜地等待著鬥陣大會的開始。

    白曉楊的心裏一直忐忑不安。看到大壩子裏的氣氛,心裏越加緊張了。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幾個胸口上別著閃閃發光的毛主席像章的人陸續地從祠堂的正廳走出,坐上主席台。高音喇叭裏的革命歌曲也暫時停止的播放。

    其中一個四十多數的男人坐在中間的那張大竹椅上,用手拍了拍麥克風,又對著麥克風吹了兩口氣,屋脊上的高音喇叭裏發出很沉重的呼呼的回應聲。

    壩子上的人頓時就安靜下來。

    那人用很平易近人的目光俯看了一下壩子上的人,臉上始終掛著和藹親切的微笑。然後,他清了兩聲嗓子,開始了連篇累贅的講話。

    那人的講話白曉楊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的心一直懸在半空,晃蕩得厲害,隻盼著快點把那個偷雞賊帶上場,看是不是庹錚。

    終於,講話的人大聲喊道:“把偷雞賊給我帶上來!”

    隨著那人話音的落下。隻見兩個背著步槍的民兵押解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從正廳的另一間房子裏小跑著出來。那人的頭被按得很低,頭上戴著一頂用白紙糊的尖尖帽。來到那張大方桌前,兩個民兵就像拎雞仔兒似的把那人拎上大方桌。

    站上大方桌,那人本能地微微抬了一下頭,他的目光越過大壩子上眾人的頭頂,正好和站在角落裏的白曉楊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白曉楊的眼睛頓時就瞪圓了。

    兆豐一直在注視著白曉楊,看見白曉楊眼睛裏流露出神情,便猜中被推上大方桌的那人一定是庹錚無疑了。

    白曉楊的臉盡管捂得很嚴實,庹錚還是認出了他。他的目光在白曉楊的身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便將頭死死地垂了下去。

    白曉楊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傷,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兆豐拉了一把白曉楊就走。

    2010-05-1311:53:15

    重要說明:考慮到大家看貼的心情和感受,從明天開始,本帖將調整更新速度和時間:上午兩次更新:一次(10:00——10:30),二次(11:30——12:00),下午兩次或者三次更新:一次(2:00——2:30)二次(4:00——4:30)三次(5:00——),晚上不確定……如無特殊情況,就按這個時間進行更新,除不可抗拒因素,本帖不會太監!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這段時間確實有點怠慢了大家,見諒……

    ——繆熱

    2010-05-1314:55:31

    剛走出壩子就遇上中途解手回來的潘子琪。

    潘子琪說:“兆豐,咋會剛開始就想溜號了?我還沒有畫圈圈的。”

    兆豐說:“潘隊長,實在對不起,小楊子突然喊身體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歇歇,馬上就回來。”

    潘子琪就關切地問白曉楊,說:“是嗎?小楊子。”

    白曉楊點下頭,跟著兆豐急衝衝地走了。

    回到家,兆豐就說:“小楊子,你千萬不要擔心,我來想辦法。,隻是臉上有點於腫,這很正常。我看他站在桌子上的樣子,應該沒有受多大的皮肉之苦。”

    白曉楊沒有說話,坐在一張小木凳上發呆。

    白曉楊的樣子令兆豐非常著急,他說:“小楊子,你心裏咋想的就說出來啊!別憋在心裏,會憋出毛病的。”

    白曉楊喃喃地說:“他真的不該這樣。他太傷我的心了。”

    兆豐說:“這樣,小楊子,你就一個人在家裏安安心心地呆著歇息。我趕回祠堂裏去打聽動靜。”

    白曉楊無神地看了一眼兆豐,輕聲說:“你去吧兆豐叔叔。我真的想歇一下了,我累了。”

    說著起身朝放有架子床的那間房間走去。

    兆豐放心不下白曉楊,有叮囑白曉楊說:“你真的要把心放在肚子裏。我去了跟著就回來。”

    白曉楊點頭。

    兆豐這才掩上那兩扇大門,並上了鎖,然後重新朝祠堂裏去。

    2010-05-1315:37:51

    白曉楊坐在坐在架子床的邊上,所有的離愁別緒委屈傷感一同湧上心頭,女人的脆弱在這時便全部顯露出來。

    被孤獨和傷心徹底包圍的白曉楊痛哭失聲。這是一種壓抑已久的宣泄,她再也無法控製住逐漸失控的感情。

    傷感一旦泛濫,就是潰決的汪洋。白曉楊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汪洋中,她在悲傷中迷失了……

    在這冷清陰暗的房間裏,沒有人能夠聽到這柔弱女子痛心徹骨的哭泣聲。也沒有誰能夠伸出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拉她一把。更別說會有誰能夠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白曉楊在酣暢淋漓的哭泣聲中得到了一絲輕微的解脫,理智告訴她,盡管在背對無人之時,委屈悲傷的情感也不能放任自流。她漸漸地止住哭泣,讓自己沒有在悲傷中徹底淪陷。

    她想出去曬一下外邊冬日裏難得的暖陽,可是兆豐臨走的時候把大門上了鎖,她出不去。於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陣疲倦襲來,白曉楊感覺渾身有點泛酸,於是就順著架子床斜躺了下去,頭枕著那塊涼悠悠的鵝卵石,收勢不住的淚水依舊順著眼角流淌下來,滴落在枕著的鵝卵石上。

    突然,白曉楊緊貼在鵝卵石的那側耳朵裏傳來幾聲清泉滴落在池塘裏般的悅耳聲音。聲音很細,但卻極其清晰。

    這意外的發現令白曉楊非常好奇,她集中起所有的感覺觸覺,仔細地諦聽這奇妙的聲響……

白曉楊閉上眼睛,感覺身體裏的神經細胞變得非常活躍敏銳,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神經觸角從身體的各個部位朝著一個地方匯集,形成了一個最為敏感的點。而就在這個點上,她的腦子裏突然炸裂開了一道炫然奪目的弧光,這道神秘的光如同從濃厚的烏雲深處劃出的一道利劍,撥雲見日,天光大開,萬丈光芒普照大地。更像混沌之時,突然之間天地初開,腦子裏一片澄明空靈……

    白曉楊看見了一麵清澈如鏡的池塘,池塘被稠密的綠樹和翠林層層地環合著,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非常安靜空靈。池塘裏的水綠得誘人,裏麵盛開著幾朵粉色的睡蓮,有兩隻紅色的蜻蜓在水麵上和幾朵睡蓮之間飛舞嬉戲。和煦溫暖的陽光從林梢樹端透射到池塘的水麵上,藍瑩瑩的水麵反射著一層淺淺的金色光芒……

    清脆悅耳的滴答聲是竹稍上的露珠滴落在池塘的表麵發出的,池塘在這悅耳的滴答聲中泛著粼粼的波光。

    穿著白色羽紗衣裙的白曉楊從竹林中走出來,在一塊光潔如玉的白石頭上坐下,波光粼粼的水麵投映著她那張漂亮得無以複加的臉。她輕輕地哼著歌曲,臨水為鏡,彎著脖子,解開猶如墨瀑般的長發,用手輕輕地梳理起來。

    林子裏非常安靜,偶爾有鳥雀悅耳的鳴聲從林子的深處傳出,非常好聽。

    白曉楊梳理好了如墨似瀑般的長發,順手摘了一朵開在石頭旁的野花戴在耳鬢上,對著池塘照了一下,一個超塵脫俗的淩波仙子便出現在了波光粼粼的池塘的倒影裏。

    這時,白曉楊的耳畔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木鼓的敲擊聲,其間還偶爾有金屬器皿輕叩出的悅耳聲響。

    鼓聲和金屬器皿輕叩出的聲響是從林子深處傳來的。白曉楊覺得好奇,就尋著聲音走進了林子。

    林子裏有一條曲徑通幽的小徑,小徑的兩旁開著她叫不出名的各色漂亮野花,芳香撲鼻。

    白曉楊順著這條林中小徑朝著林子的深處走,木鼓敲擊出的聲音和金屬器皿叩擊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而且還夾雜著一群人低低的吼聲。

    白曉楊好奇起來,感覺在這林子的深處有一群與世隔絕的男女在跳著原始的歌舞或者在做著一種莊嚴慎重的儀式。

    在這清風拂麵的林子裏,白曉楊沒有絲毫的孤獨和恐懼感,她被一種寧靜和幸福的感覺包圍著。於是她朝傳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2010-05-1411:36:53

    穿過了幽靜的林中小徑,一塊綠草茵茵的空地出現在白曉楊的眼前。空地有三四個足球場那麽寬,平坦如砥。在空地的中央,果然圍坐著一群年輕的男女。男的上半身赤裸著,露出強勁有力的肌腱,下半身穿著五彩的豹皮。女的頭上都戴著漂亮的花環,身上也穿著五彩的豹皮,隻是都露出玉白的左肩和手臂。他們圍成一個大圓圈坐在地上,每個人麵前擺放著一麵木鼓,手在木鼓上有節奏的敲擊。嘴裏發出哦哦哦的吼聲,有幾個人手裏拿著金色的金屬器皿,和著木鼓的節奏偶爾地叩擊出悅耳的輕響。

    而在人圈裏,有幾個戴著古銅色麵具的人隨著木鼓敲擊出的節奏跳著原始古拙的舞蹈,顯得很興奮。

    白曉楊站在空地的邊緣,感到無比新奇,她朝空地的四周望了望,四周居然是被絕壁千仞的群山環合著。

    那群年輕的男女發現了出現在林子邊緣的白曉楊。他們沒有露出驚訝或者好奇的神情,繼續敲擊著木鼓,看著有點慌亂的白曉楊,臉上的表情都顯得友好親切。

    一個和白曉楊年紀相仿佛的女子這時站起身,朝白曉楊快步跑了過來。白曉楊驚慌失措,想轉身重新跑進林子裏躲起來,而那群男女敲擊出的木鼓聲的節奏卻突然間變得激越起來,嘴裏發出的低吼聲也變得亢奮了。

    突然,白曉楊看見萬展飛精神矍鑠神采奕奕地背著手從林子裏走出來。萬展飛銀須飄飄,穿著青色的袍子,顯出一副仙風道骨的神韻。

    看見萬展飛,白曉楊頓時激動不已,她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喃喃地喊了一聲:“萬祖祖——”

    萬展飛神情和藹地走到白曉楊跟前,伸手捋了一下白曉楊披肩的長發,又愛憐地撫摸了一下白曉楊的臉,說:“小楊子,受委屈了吧?”

    激動不已的白曉楊又想掉眼淚。

    萬展飛輕聲說:“有萬祖祖在,你就不會受委屈。到了這兒就該輕鬆高興的,別哭。去吧,跟他們在一起放鬆一下吧。他們都是善良的人。”

    那個女子已經跑上來,伸手拉住白曉楊的手,笑盈盈地把白曉楊朝那邊的人圈裏拉……

萬展飛的神秘出現使白曉楊心中的那種孤獨和陌生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被女子朝人圈裏拉的時候回過頭看了萬展飛一眼,萬展飛站在那兒,眼神和煦地看著她,朝她輕輕點頭。

    白曉楊被女子徑自拉進人圈裏,一個女子上來給她戴上了一頂五彩的花環,戴著麵具的舞者將白曉楊圍了起來,隨著木鼓敲擊出的節跳得更加的賣力起來。雖然這幾個跳舞的人都帶著古銅色的奇異麵具,但是白曉楊依舊可以感覺到麵具後麵是一張張年輕健康活潑的臉龐。

    白曉楊慢慢地隨著跳舞的人轉動著身體,她的臉上漸漸地露出甜美的微笑。

    又有幾個敲擊木鼓的女子站起來,手拉著手,穿過戴戴著麵具的舞者,把白曉楊圍在中央,簇擁著她旋轉舞蹈,一臉燦爛的笑。

    空曠的草坪上瞬間熱鬧起來,清風拂麵,蝴蝶紛飛,鳥雀鳴唱,一道絢麗的彩虹從林子的一端如夢似幻地升起,跨過草坪,橫臥在林子的另一端,景象幻若仙境。

    就在白曉楊逐漸融入到這種和諧美好的氛圍中時,她的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小楊子,醒醒……”

    白曉楊被這聲音陡然驚醒,腦子裏電光火石地一閃,就像燈光的驟然熄滅,林子草坪和擊鼓跳舞的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舊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兆豐正俯看著他。

    白曉楊慌忙從架子床上欠身起來,臉上甜甜的笑意尚且沒有褪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兆豐說:“兆豐叔叔,你回來啦?”

    兆豐說:“回來一陣子了。看見你睡得那麽香,沒忍心叫醒你。怎麽?做好夢了?”

    白曉楊嗯了一聲,說:“我看見萬祖祖了。”

    兆豐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一定是想見你萬祖宗想念得緊了,所以就夢見萬祖宗了。”

    白曉楊捋了一下耳鬢垂下的一縷秀發,說:“興許是吧。”

    兆豐說:“天就快黑了,我叫醒你就是要帶你去見你的萬祖宗了。”

    白曉楊露出一絲欣喜地說:“真的嗎?那我們走吧。”

    說著就急著起身。

    兆豐卻說:“還得等一等。等天黑盡了我們再去。”

    白曉楊看看小窗戶外邊,外邊的天色果然是暮色四合了。她的神情暗淡下來,作出平靜的樣子說:“兆豐叔叔,庹錚沒什麽事吧?”

    兆豐想了一下,說:“應該沒什麽事。今天晚上估計就往鄉裏送。”

    白曉楊哦了一聲,她走到了窗前,透過那扇小窗戶凝望著山下漸起起的暮色出神。

    兆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了句:“真後悔把你叫醒了。”說完走出了房間,顯得心事重重。

    2010-05-1416:24:20

    夜色終於在沉悶的氣氛中染黑了世界的最後一個角落。白曉楊從被兆豐叫醒後就沒有再走出房間,一個人坐在架子床邊默默地想心事。

    兆豐也不好再去打攪他。本來兆豐是想叫醒白曉楊吃晚飯的。可是白曉楊說她不想吃,兆豐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心裏後悔著打攪了白曉楊的一場好夢。

    看見天色終於黑盡,山下的村莊裏偶爾傳來夜犬的吠叫聲,兆豐才走進房間,他輕聲朝白曉楊說:“小楊子,我帶你去看你的萬祖宗吧。”

    黑暗中的白曉楊站起身,跟著兆豐走出了屋子。

    剛走出屋子,眼尖的兆豐就看見曲曲折折的小路上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朝著這邊飛跑過來。兆豐咦了一聲,對白曉楊說:“小楊子,看來還得等上一陣子,像是有人朝這兒來了。”

    白曉楊也看見了朝著這邊奔跑的瘦小人影,說:“兆豐叔叔,會是誰呢?”

    兆豐說:“不知道,你先進房間裏去,我在外邊看著。”

    白曉楊又退進了屋子,順手把木板門掩了起來。

    瘦小的黑影終於跑到了茅屋的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呼直喘。兆豐定睛一看,居然是潘子琪的小兒子——花貓兒。

    兆豐沒好氣地朝花貓兒問:“花貓兒,黑燈瞎火地跑來我這兒幹什麽?鬼在攆你嗎?”

    花貓兒因為跑得太急,呼呼呼地喘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好半天才使勁噎了一口唾沫說:“兆——兆豐叔,你——你趕緊去我家吧!我爸——我爸他要——用——用槍——槍斃我奶奶!”

 兆豐聽花貓這麽說。大吃一驚地大聲嗬斥道:“花貓兒,你說胡話了吧?你爸咋會用槍槍斃你奶奶?!”

    花貓兒依舊呼呼直喘地說:“真——真的!硬——硬是跟瘋了一樣,我媽都拉——拉不住他,鄰居也不敢勸。我媽——我媽說——說隻有你才製得住他,就讓我趕緊叫你來了。”

    兆豐見花貓兒的這副表情,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了。自言自語地說:“這狗日的莫不是中邪了?連親娘老子都不認了。下午還好好的呀?”

    花貓兒急得想哭地催促道:“兆豐叔,你就趕緊去收拾我爸吧,再不去我奶奶就真的被他槍斃了。”

    兆豐意識到事不宜遲,於是朝房子裏的白曉楊喊:“小楊子,我去下六村辦點事,馬上就回來。你就在家裏等著我,記得把門關好哈!”

    白曉楊卻推開門走出來,說:“我跟你一起去吧,兆豐叔。”

    兆豐想了一下,說:“好吧,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一個人黑燈瞎火的在家裏我也不放心。”

    說完背著手就走。

    花貓兒就像兔子般地躥到前麵去了。

    2010-05-1423:03:52

    兆豐和白曉楊走了一段,也跟著花貓兒小跑起來。

    終於到了下六村,還沒有走進村子,就聽見潘子琪發出的一陣陣歇斯底裏的瘋狂叫囂聲。聲音又粗又響,就像滾滾的炸雷在下六村轟鳴,整個下六村似乎都在潘子琪喪心病狂的叫囂聲裏震顫。

    “老子是共產黨員啊!是生產隊長啊!我的親娘老子啊!你咋能做出這種讓你兒子抬不起頭的事情來啊?!我的親娘老子呢!你讓我咋在革命群眾麵前起模範帶頭作用啊?!我的親娘老子耶!我不槍斃了你我咋向村子裏的革命群眾交代啊?!咹!你說!我該不該當著村子的革命群眾槍斃你?你說!”

    夾雜在潘子琪叫囂聲裏的是潘子琪老婆的嚎哭聲和他老媽哎喲哎喲喊救命的呼救聲。

    兆豐聽見這麽混亂的狀況,也不由得心驚肉跳起來。心裏猜想這個潘子琪是不是真的中了邪瘋掉了!

    2010-05-1510:03:42

    這時,一個人從黑乎乎的空氣中朝著兆豐跑了過來。是村子裏智力稍微有點故障的姑娘——五花。五花像是一直在村口候著兆豐似的,一見了兆豐就緊張得聲音發抖地說:“兆豐叔,你趕緊去吧潘老幺製服住吧。用槍比著潘婆婆的腦殼,要槍斃潘婆婆,瘋了樣!鄰居們都不敢去勸。”

    兆豐這時卻站住了,說:“五花,先給兆豐叔說說潘老幺是為啥瘋的?”

    五花著急地說:“你先去把潘老幺製服住我再給你說。再不去潘婆婆的腦殼就被這瘋子敲開花了!”

    兆豐說:“你先說。不然我就回去了。”

    說著兆豐裝作出要轉身往回走的樣子。

    後麵的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你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別真的整出什麽事情了。”

    兆豐說:“整不出事,潘子琪要是真要用槍敲他老媽,早就摳動扳機了,輪不到在那兒虛張聲勢地大呼小叫的。他這是在演戲給村子裏的人看呢。戲演過火了,下不來台了,就巴望著誰去勸他好下台了。他沒瘋,在裝瘋!”

    五花經不住兆豐詐,說:“那我就先給你說潘老幺為啥發瘋的。你可別給潘老幺說是我給你說的。”

    兆豐說:“說。”

    於是五花說:“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今天下午村子裏的老老少少都到祠堂裏開鬥爭偷雞賊的大會去了。潘婆婆趁著沒人,就跑到吳三嫂的家裏把她的一隻下蛋的老母雞偷著丟盡鍋裏麵煮了。雞毛都沒有扯,和著雞毛一起煮的。煮好了就藏在枕頭地下,想等到半夜三更沒人發覺的時候偷著吃掉。沒想到煮雞的時候被潘老五的兩個兒子躲在窗戶下偷看見了,晚上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潘老五。潘老五就告到了大隊裏。大隊書記就命令潘老幺帶兩個民兵回家自己處理這個事情。狗日的潘老幺還真是瘋了一樣,提著潘婆婆的雙腳從床上拖下來,倒提著拖了三道高門檻。八十七歲的人了,都被拖散架了!”

    聽了五花的話,兆豐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著跳動。他背著手,疾步朝村子裏走去。

 潘老幺家門口的房簷下掛著一盞馬燈。鄰居們都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望,沒有人敢靠近。潘婆婆匍匐在潘子琪的腳跟前,他的老婆跪在他的麵前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呼天搶地地大聲嚎哭著。潘子琪用步槍對照潘婆婆,把槍栓拉得嘩嘩直響,不停地叫囂著:“老娘,親媽,我的親老子,你這是朝我的臉上抹黑啊!你咋讓我在ge命群眾麵前起模範帶頭作用啊?老子今天要以包公包龍圖為榜樣,大義滅親了!”

    白發蒼蒼的潘婆婆已經被潘子琪整出的聲勢嚇懵了,微弱著聲音呻吟著:“造孽咯!作孽哦!天老爺啊,要收人咯……”

    潘子琪沒有看見走近的兆豐,他的老婆看見了兆豐。

    潘子琪的老婆披頭散發地跪著匍匐到兆豐跟前,朝兆豐磕頭作揖地哭喊:“兆豐大哥子,你趕緊把潘老幺製服住吧!他瘋了啊!連他親娘老子都要敲腦殼啊!”

    兆豐把潘子琪的老婆扶起來,交給後麵的白曉楊,徑自走到潘子琪的麵前,說:“潘老幺,你咋用槍朝著你的親娘親老子呢?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潘子琪用紅彤彤的眼睛楞了兆豐一眼,朝兆豐大聲喝道:“我不朝著她朝誰?祠堂裏在鬥爭偷雞賊,她在家裏偷雞煮。頂風作案啊!朝我臉上抹黑啊!壞我的名聲啊!”

    兆豐越聽越氣,甩手就給了潘子琪一記響亮的耳光,黑暗中傳出一聲脆響!

    兆豐朝潘子琪咬牙切齒地罵到:“你狗日的還有沒有人性?!你狗日的還是不是人?!咹?他是你親娘啊!你三歲的時候她就守寡,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親娘啊!你狗日的忤逆不孝遭天打雷劈犯天條的東西!你還有名聲了?!你的良心都拿給狗吃了你還有名聲了!”

    潘子琪被兆豐響亮的耳光給蓋懵了,但馬上又將槍栓拉得嘩嘩地響,用槍比著兆豐,歇斯底裏地暴喝道:“兆豐,你敢對抗政府嗎?你想zao反嗎?你信不信老子一槍撂了你狗日的!”

    兆豐臉上露出一股殺氣,他眉頭一皺,閃電般地朝潘子琪欺身過去,一個漂亮的背跨就將潘子琪撂倒在地,又將他反轉過去,反剪著雙手摁在地上,說:“你腦殼裏頭是不是裝的大糞?!咹?是不是裝的大糞?!”

    潘子琪卻歇斯底裏地大喊起來:“兆豐zao反咯!毆打ge命幹部!毆打共產黨員!兆豐zao反咯!村子裏的革命群眾們,一起來打倒這個zao反派啊!”

    遠遠圍觀的鄰居發出一陣哄笑,有兩三個小孩興奮得邊跳邊鼓掌!

    2010-05-1514:40:35

    兆豐的情緒逐漸地失去了控製,躲在地宮裏不能見天日的萬展飛,委屈的白曉楊的影子在他的腦海裏閃過,又氣又怒的他騰出一隻手,啪啪啪地又連扇了潘子琪幾耳光。潘子琪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白曉楊從來沒有見兆豐這麽盛怒過,她慌忙上去拉兆豐,說:“兆豐叔叔,不要再打潘叔了。”

    兆豐終於住了手,站起來,餘怒未消地理了理棉襖的衣擺,朝地上哇哇大哭著的潘子琪吼道:“你一會兒就可以糾集幾個民兵來逮老子。老子奉陪到底!呸!”兆豐對著潘子琪又踢了一腳。

    潘子琪沒有從地上爬起來,隻是趴在地上哭。

    兆豐這時上去扶匍匐在地上的潘婆婆。潘婆婆卻一個勁地喊疼,兆豐問:“老人家,你哪兒疼。”

    潘婆婆指了指腰間的位置。

    兆豐又狠狠地瞪了地上的潘子琪一眼,然後把潘婆婆抱起來,走進了屋子。

    那兩個跟著潘子琪來的民兵一直蹲在陰暗的角落裏沒有動,見兆豐抱著潘婆婆走進屋裏去了,才走過去把潘子琪扶起來。

    羞於見人的潘子琪幾步跑進了屋子。

    一會兒,兆豐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得嚇人。白曉楊上去問:“婆婆沒事吧?”

    一時間控住不住情緒的兆豐眼睛裏流出了眼淚,他哽咽了,說:“怕是活不過今天晚上了。”

    說完掉頭就朝村子外走。

    屋子裏這時傳來潘子琪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娘啊!兒不孝啊!娘啊!我的娘啊!”

    白曉楊心裏發顫,緊緊跟著兆豐走出了村子。

    2010-05-1516:22:07

    兆豐帶著白曉楊徑自去了朝霞寺。

    朝霞寺的夜顯得更加的冷清陰森,白曉楊跟在兆豐的身後,緊張地在黑魅魅的空氣裏東張西望。似乎魑魅魍魎就隱藏在某個神秘的角落裏。

    當兆豐把白曉楊帶進神秘的地宮的時候,在夜明珠藍瑩瑩的神秘光暈中,萬展飛盤腿端身坐在地宮的中央,笑盈盈地看著一臉陌生的白曉楊。

    白曉楊同時也看見了萬展飛,她愣了一瞬,走上去,一把拉住萬展飛的手,激動地說:“萬祖祖,真的是你嗎?”

    萬展飛也很激動,但是他的這種情緒沒有外露出來,隻是很仔細地端詳著出現在麵前的白曉楊,臉上溢滿了欣慰的神情。萬展飛沉吟半響,說:“小楊子,你終於來了,先前一陣子,你萬祖祖還以為這輩子沒有機會再看上我的小楊子一眼了,嗬嗬……”

    邊說邊用手捋了捋小楊子額上的秀發,眼睛裏全是慈祥關愛的神情。

    晶瑩的淚水順著白曉楊俊秀的臉龐溪水般地流淌。

    萬展飛說:“我的小楊子越長大越漂亮了,嗬嗬……別哭,小楊子,見了萬祖祖你該高興的。”

    白曉楊朝萬展飛使勁點頭。

    萬展飛又說:“萬祖祖知道小楊子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但這些都是暫時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夢想,要有希望,你知道嗎?小楊子。”

    白曉楊又淚光閃爍地衝萬展飛點頭,她說:“我來看您的時候就做了一個很美的夢,還夢見您了,萬祖祖。”

    萬展飛嗬嗬笑道:“這夢是給你的一個小小的補償。小楊子,你明白嗎?”

    白曉楊看見萬展飛慈祥的笑容裏滿含著深意。
  白曉楊這時說:“萬祖祖,我做那個夢是因為那塊石頭的緣故嗎?”

    萬展飛笑盈盈地看著白曉楊,說:“什麽石頭?”

    白曉楊說:“就是放在你架子床上的那塊像豬仔一樣的石頭。我無意中側著耳朵貼著石頭上諦聽,我聽見了清晰的水滴落在池塘上的聲音。好清晰好悅耳的。”

    萬展飛嗬嗬嗬地笑起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嘛。你萬祖祖的那塊石頭也是有心的呢!嗬嗬……你萬祖祖啊,剛開始沒有那塊石頭枕著睡覺還真不習慣,一宿一宿地睡不著覺。後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這樣也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裏躲著,沒有白天,沒有黑夜,也就沒有夢了。嗬嗬……我這把年紀啊,再遙遠的夢也是該醒了。所以,那塊石頭對我來說也就沒有多大用處了。嗬嗬……你小楊子如果喜歡,我就把那塊石頭送給你吧。”

    白曉楊對萬展飛神秘莫測的話越加的好奇,說:“萬祖祖,那塊石頭真的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嗎?”

    萬展飛臉上的笑容越加的神秘慈祥,他狡黠地朝白曉楊眨了一下眼睛,說:“天機不可泄露!嗬嗬……有些事情,你得用心靈去感應!嗬嗬……”

    白曉楊卻朝萬展飛撒起嬌來,拉住萬展飛的手搖著說:“萬祖祖,我不喜歡你這麽說話,我會費腦子去猜去想你說的話的。”

    白曉楊一撒嬌,萬展飛仿佛又看見了白曉楊小時候在他麵前天真頑皮的影子。笑得越加開心,他用手指點了一下白曉楊的額頭,嗬嗬地說道:“腦子生來不就是用來想問題的嗎?小的時候學校裏的老師不是教過你嗎?刀不磨要生鏽,腦子不用……腦子不用要什麽來著??”

    萬展飛作出思維被阻塞的樣子,用手拍了一下額頭。白曉楊無奈地笑了一下,上去樓住萬展飛的頭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萬展飛立刻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說道:“你看,我的小楊子就是懂事,隻要萬祖祖想不起問題來了,小楊子在萬祖祖額頭上親一下,萬祖祖的腦子裏立刻就會靈光乍現。嗬嗬……”

    2010-05-1622:55:50

    白曉楊朝萬展飛嬌聲說道:“萬祖祖就知道欺負人。”

    萬展飛嗬嗬笑著說:“我是逗你小楊子玩呢!我現在啊,還是感覺你像小時候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嗬嗬……”

    想了一下,萬展飛的神情平靜了下來,他盯住白曉楊的眼睛說:“小楊子,你給你萬祖祖說老實話,你爸讓你上臥牛村來,心裏覺得委屈嗎?”

    白曉楊的神情也暗淡下來,她輕輕地朝萬展飛點了點頭。

    萬展飛依舊盯著白曉楊的眼睛,沉吟了半響,說:“其實你爸也是迫不得已。你應該理解你爸。他這輩子和你萬祖祖一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臥牛村的事情。”

    白曉楊說:“萬祖祖,臥牛村裏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萬展飛說:“這話說起來就複雜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楚的。不過,你爸急著把你安插進臥牛村還是顯得操之過急了一點。時機還是不對。這樣反而把對方搞得緊張起來,所以他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白曉楊說:“你說的對方是誰?”

    萬展飛說:“是一群貪婪的人。你的到來,讓他們感到了威脅,也感到了憂慮。或者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從暗處走到明處。”

    兆豐這時說:“師傅,他們已經開始出手了。”

    萬展飛哦了一聲,扭頭望著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兆豐說:“真的?有那麽快?”

    兆豐說:“他們已經搶走了小楊子剛出世的孩子。要我三天後給他們一個交代。”

    萬展飛看著白曉楊,說:“是這樣嗎?小楊子?他們真的搶走了你的孩子?”

    白曉楊輕輕地點頭,眼淚又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萬展飛有點激動起來,說:“他們還是喜歡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達到目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小楊子,你別傷心,這事萬祖祖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白曉楊顫抖著聲音說:“他們真不該偷走我的孩子!孩子才剛出生幾天,連名字也沒來得及給她取。她還要吃奶水的。”

    看著白曉楊又悲傷起來,萬展飛拍拍白曉楊的頭說:“小楊子,別傷心。他們隻是想把孩子當做要挾我們的籌碼,不會對孩子怎麽樣的。”

    白曉楊傷心地說:“我擔心他們會把我的孩子餓死的。”

    萬展飛歎了一口氣,想了一下,說:“兆豐,實在不行,隻有你去和他們硬碰硬地照個麵了。”

    兆豐說:“我也是這個意思。現在他們也許已經搶先進入到了臥牛山內。”

    萬展飛又哦了一聲,說:“他們找到進入臥牛山腹部的入口了?”

    兆豐說:“我不確定。但是,臥牛山上的一個蠻洞的石棺材底下有一個洞口被打開了。”

    萬展飛一聽,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2010-05-1710:24:53

    萬展飛說:“難道是張微博那邊真的是過來人了?”

    兆豐說:“目前不清楚。孩子在邱仁峰的手上。以我看來,如果背後真的沒有人給他撐腰,他說話的底氣是沒有那麽足的。”

    萬展飛自語地小聲說道:“邱仁峰。這人不是弄成四類分子被關起來了嗎?”

    兆豐說:“憑他的身手,要跑出來還不是易如反掌。”

    萬展飛說:“這倒也是。”

    兆豐說:“會不會他們真的隻是想取走張微博當初沒有帶走的那些東西。”

    萬展飛說:“如果他們隻是想取走張微博當初來不及帶走的東西,就不會潛伏那麽久了。興許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些東西拿走了。不過也說不定,畢竟我在蝸牛村裏還安插著可靠的人在守著那些東西。”

    兆豐一聽,有些驚訝地說:“師傅,原來你在蝸牛村裏早就安排有人了?!誰啊?”

    萬展飛說:“該你知道你才能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你就別多問。不過,當初張微博選擇那個封土堆修祠堂就是有預謀的。隻是他的這個陰謀沒有得逞罷了。現在看起來,他一直還惦記著臥牛村。人常說,故土難離,落葉歸根,他這是陰魂不散啊!嗬嗬……”

    兆豐說:“師傅,現在我們得想辦法把小楊子的孩子要回來才是最主要的。”

    萬展飛不慌不忙地說:“這個當然。我看這樣,兆豐,你現在就帶著庹觀從你說的那個洞裏進去,看看是不是像你說的他們已經在洞裏幹起見不得人的勾當了。我現在行動不便,也不好親自走一趟。不過你千萬不要進入得太深,臥牛山的內部形同迷宮,而且關鍵的部位布滿了機關。你隻需探個虛實就回來。真是冤家,總會有狹路相逢的一天的。”

    兆豐說:“好的,師傅。”

    萬展飛說:“去吧。”

    兆豐帶著白曉楊退出了地宮,萬展飛眼神憂慮地目送著他們退出去。

  從地宮裏出來,白曉楊的心情又開始變得落寂了。沒有月色,夜裏的天空露出青灰色的晦暗,似乎又要飄雪。

    兆豐默默地走在前麵,白曉楊跟在後麵。朝霞寺沒有了僧人的打理,地上的枯枝落葉層層疊疊地落了幾層,被雪水滲透,已經開始有腐爛的跡象,腳踩在上麵軟綿綿的,有滑溜的感覺。

    兆豐剛打開寺院的大門,卻見一個矮小的身影蹲在寺院大門的門檻下。定睛一看,居然是庹觀。

    兆豐吃了一驚,問道:“你個狗東西!咋一個人沒聲沒氣地蹲在這兒?多久來的?”

    白曉楊也感到詫異,說:“庹觀怎麽趕來了?你不是讓他去守著老林子裏露出的那個洞的嗎?”

    庹觀這時卻站起來,朝著兆豐和白曉楊一陣比劃,顯得非常激動。

    兆豐朝庹觀打著手勢說:“別慌,有啥事慢慢比劃。”

    庹觀放慢了打手勢的動作,嘴裏依依嗚嗚,臉上的表情依舊很亢奮。

    兆豐納悶地說::“是誰告訴他庹錚被抓起來了?”

    白曉楊也迷惑了,說:“庹錚在這麽遠的地方出的事,庹觀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了?”

    庹觀依舊在比劃著,眼神裏露出可憐巴巴的急迫神情。

    白曉楊說:“庹觀想要去救庹錚?”

    兆豐說:“他現在這個樣子,要勸住他怕是勸不住了。”

    於是兆豐又朝庹觀打手勢,說:“是誰告訴你庹錚在這兒被抓了?”

    庹觀打了幾個手勢,兆豐沒有看明白。他和白曉楊都納悶了。

    白曉楊突然說道:“會不會是用的調虎離山,故意用庹錚這件事把庹觀調開?”

    兆豐也突然反應過來,說:“壞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定是有非常了解底細的人來了。”

    白曉楊說:“誰?”

    兆豐搖頭說:“我不清楚,你萬祖祖也許知道。”

    白曉楊有點著急地說:“哪要不要現在就去告訴萬祖祖。”

    兆豐卻放低了聲音,用警惕的眼神朝黑魅魅的四周看了看,說:“別慌,我擔心剛才庹觀來的時候會不會被人盯梢了。”

    兆豐的話令白曉楊也頓時警覺起來,她也隨著兆豐的眼神朝四下裏張望。

疑神疑鬼的瞬間,黑魅魅的周圍頓時就變得風聲鶴唳了。

    朝霞寺的周圍竹木繁盛蔥蘢,就連隆冬裏的白霜似乎也被阻隔在了外邊。除了寂靜便是幽深。隻有寺院兩邊用大青石雕琢的兩頭神獸的頭頂上覆蓋著淺淺的一層冷霜,在夜間泛射著陰冷的清光。

    林子裏偶爾有山貓孤獨淒涼的叫聲傳來,令人心裏發虛。

    庹觀睜著一雙陰陽眼,盯著兆豐和白曉楊看,臉上卻露出詭異的微笑。

    見庹觀臉上的笑如此詭異,白曉楊和兆豐都麵麵相覷地對望了一眼。覺得奇怪。

    兆豐打著手勢朝庹觀問道:“你個狗東西,咋笑得這麽詭異?”

    庹觀詭異的笑在臉上越加明顯。

    兆豐就揚起手,作出要打庹觀的樣子說:“你再裝神弄鬼的看我修理你了。”

    庹觀這才神秘兮兮地朝兆豐和白曉楊招手,然後朝寺院左邊的樹林裏走。

    兆豐和白曉楊不知道庹觀是在搞什麽鬼,隻好跟著庹觀過去。

    庹觀徑自把兆豐和白曉楊帶進了樹林裏。樹林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庹觀就像長了一雙夜眼,在樹林裏行走顯得熟門熟路。

    兆豐對這一片樹林的布局早就了如指掌,所以跟著庹觀也一點也不費力。

    倒是白曉楊,一進入樹林就如同成了睜眼瞎。伸出手瞎子似的摸索著朝前麵挪動著步子。

    黑暗中兆豐的手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白曉楊輕輕地噓了一口氣。

    2010-05-1810:35:15

    走了一段,庹觀在前麵停了下來。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兆豐從懷裏摸出火柴,擦燃,火光亮起的瞬間,他和白曉楊同時看見一個人被五花大綁地捆著扔在了一塊石碑下。

    被綁住的人穿得肮髒襤褸,睜著一雙驚恐無比的眼睛。嘴裏被嚴嚴實實地塞著一大把樹葉,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聲低低的嗚嗚聲。

    白曉楊驚訝地說道:“庹觀怎麽把臥牛村的瘋子綁到這兒來了?”

    兆豐也是一頭霧水,剛要朝庹觀打手勢問個原由,一陣陰冷的風從樹林刮過,手裏燃著的火柴棍兒熄滅了。

    兆豐連忙劃亮了第二根火柴,庹觀恰到好處地遞過來一坨纏著的破布。破布上散發著濃烈的煤油的氣味。

    兆豐嘟嚕道:“你小子原來早有準備的。心比我的還細了。”

    找了一根樹棍把浸了煤油的破布裹上,然後點燃。樹林裏瞬間光亮了起來,似乎一直靜靜隱藏周圍的魑魅魍魎呼啦一下子就四下裏逃跑開了。

    2010-05-1810:47:04

    兆豐這才朝庹觀打手勢問是怎麽回事。庹觀的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驕傲地打了幾個手勢,然後就把雙手叉在腰杆上。樣子有點得意忘形了。

    兆豐疑惑不解地說:“怎麽會是一個瘋子跟在庹觀的後麵。”

    被庹觀五花大綁住的瘋子正是張子坤!

    白曉楊這時欠下身,說:“我感覺他不是瘋子,很有可能是裝瘋的。”邊說邊把瘋子張子坤嘴裏塞住的樹葉扯了下來。

    張子坤長喘了一口氣,臉上戲劇般地浮出怪異的笑來,朝白曉楊說:“你不是妖精!你是仙姑!你是仙姑!嘿嘿嘿……”

    白曉楊皺了一下漂亮的眉頭,說:“你不要裝瘋子了好嗎?我知道你是裝瘋的。你告訴我為什麽要跟蹤庹觀?”

    張子坤臉上依舊一副癡迷的傻笑,說:“你就是仙姑!你就是仙姑!你是玉帝派來救我的仙姑!他是妖怪!是土行孫!嘿嘿嘿……”說著用眼神朝向庹觀。

    白曉楊有點無奈地抬頭望了一眼兆豐。

    現在兆豐也是一頭霧水……

    2010-05-1810:57:32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怎麽辦?放了他嗎?”

    兆豐神情嚴峻,他死死地盯住張子坤的眼睛。

    張子坤一直在躲避兆豐的眼睛。癡迷的眼神遊移閃爍。在這種遊移閃爍間,兆豐似乎捕捉到了某種信息。他從瘋子張子坤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躲躲閃閃的鬼祟!

    兆豐突然朝張子坤厲聲喝道:“看著的我眼睛!”

    此刻兆豐的聲音突然變得有種犀利的穿透感。張子坤被兆豐的這一聲嗬斥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他臉上的傻笑瞬間收斂消失了,眼神裏滿是驚懼的神情。

    張子坤驚惶不定地看著兆豐。

    兆豐依舊一眨不眨地頂住他的眼睛。

兆豐企圖透過張子坤那雙散亂的瞳孔進入到他的內心深處一探究竟,然而,他從張子坤的眼神裏看到的卻是一片蒼白迷茫。連剛才從張子坤眼神裏捕捉到的那一絲鬼祟的氣息也消失了。此時張子坤的瞳孔裏如同升騰起了一層稀薄的霧氣,兆豐滲透不進去了。

    兆豐有點失望地蹲下身,開始給張子坤鬆綁住他的山藤。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你真的要放了他?”

    兆豐說:“一個瘋子,綁著他幹啥?這麽冷的天,綁到半夜不被野狗吃了也會被凍死的。”

    庹觀這時卻不願意了,依依嗚嗚地上來拉兆豐。

    兆豐朝庹觀說:“想不到你還挺心細的。不過這回你是瞎心細了。他是個瘋子。”

    庹觀似乎從兆豐的唇舌間讀懂了兆豐的話,滿臉失望地退到一邊去了。

    兆豐解掉了張子坤身上的山藤,沒有了束縛的張子坤突然從石碑下翻身站起來,就像受了極大驚嚇的兔子般轉身就朝樹林的深處跑去,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白曉楊一臉迷惑地看著兆豐,說:“兆豐叔叔,我怎麽感覺他真的不像個瘋子?”

    兆豐看著張子坤消失的方向,說:“如果他真是在裝瘋,而且把我的眼睛也迷惑了的話,那他的智慧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達到的境界了。那他就一定是個高人!”

    白曉楊說:“有你說的那麽玄乎嗎?”

    兆豐說:“前提是他如果真是在裝瘋!”

    這時庹觀又朝找兆豐打著急迫的手勢。

    兆豐歎了一口氣,朝庹觀說:“你這人啊,說不定人家是故意給你設了個陷阱就等著你去跳了。”

    白曉楊說:“庹觀真的要去救庹錚?”

    兆豐憂心忡忡地說:“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能攔得住他嗎?隻有我跟著他去一趟了。我還真怕是別人給他弄的一個陷阱,就等找他去跳了。”

    2010-05-1812:01:13

    【匯總一下今天上午碼的】

    疑神疑鬼的瞬間,黑魅魅的周圍頓時就變得風聲鶴唳了。

    朝霞寺的周圍竹木繁盛蔥蘢,就連隆冬裏的白霜似乎也被阻隔在了外邊。除了寂靜便是幽深。隻有寺院兩邊用大青石雕琢的兩頭神獸的頭頂上覆蓋著淺淺的一層冷霜,在夜間泛射著陰冷的清光。

    林子裏偶爾有山貓孤獨淒涼的叫聲傳來,令人心裏發虛。

    庹觀睜著一雙陰陽眼,盯著兆豐和白曉楊看,臉上卻露出詭異的微笑。

    見庹觀臉上的笑如此詭異,白曉楊和兆豐都麵麵相覷地對望了一眼。覺得奇怪。

    兆豐打著手勢朝庹觀問道:“你個狗東西,咋笑得這麽詭異?”

    庹觀詭異的笑在臉上越加明顯。

    兆豐就揚起手,作出要打庹觀的樣子說:“你再裝神弄鬼的看我修理你了。”

    庹觀這才神秘兮兮地朝兆豐和白曉楊招手,然後朝寺院左邊的樹林裏走。

    兆豐和白曉楊不知道庹觀是在搞什麽鬼,隻好跟著庹觀過去。

    庹觀徑自把兆豐和白曉楊帶進了樹林裏。樹林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庹觀就像長了一雙夜眼,在樹林裏行走顯得熟門熟路。

    兆豐對這一片樹林的布局早就了如指掌,所以跟著庹觀也一點也不費力。

    倒是白曉楊,一進入樹林就如同成了睜眼瞎。伸出手瞎子似的摸索著朝前麵挪動著步子。

    黑暗中兆豐的手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白曉楊輕輕地噓了一口氣。

    走了一段,庹觀在前麵停了下來。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兆豐從懷裏摸出火柴,擦燃,火光亮起的瞬間,他和白曉楊同時看見一個人被五花大綁地捆著扔在了一塊石碑下。

    被綁住的人穿得肮髒襤褸,睜著一雙驚恐無比的眼睛。嘴裏被嚴嚴實實地塞著一大把樹葉,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聲低低的嗚嗚聲。

    白曉楊驚訝地說道:“庹觀怎麽把臥牛村的瘋子綁到這兒來了?”

    兆豐也是一頭霧水,剛要朝庹觀打手勢問個原由,一陣陰冷的風從樹林刮過,手裏燃著的火柴棍兒熄滅了。

    兆豐連忙劃亮了第二根火柴,庹觀恰到好處地遞過來一坨纏著的破布。破布上散發著濃烈的煤油的氣味。

    兆豐嘟嚕道:“你小子原來早有準備的。心比我的還細了。”

    找了一根樹棍把浸了煤油的破布裹上,然後點燃。樹林裏瞬間光亮了起來,似乎一直靜靜隱藏周圍的魑魅魍魎呼啦一下子就四下裏逃跑開了。

    兆豐這才朝庹觀打手勢問是怎麽回事。庹觀的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驕傲地打了幾個手勢,然後就把雙手叉在腰杆上。樣子有點得意忘形了。

    兆豐疑惑不解地說:“怎麽會是一個瘋子跟在庹觀的後麵。”

    被庹觀五花大綁住的瘋子正是張子坤!

    白曉楊這時欠下身,說:“我感覺他不是瘋子,很有可能是裝瘋的。”邊說邊把瘋子張子坤嘴裏塞住的樹葉扯了下來。

    張子坤長喘了一口氣,臉上戲劇般地浮出怪異的笑來,朝白曉楊說:“你不是妖精!你是仙姑!你是仙姑!嘿嘿嘿……”

    白曉楊皺了一下漂亮的眉頭,說:“你不要裝瘋子了好嗎?我知道你是裝瘋的。你告訴我為什麽要跟蹤庹觀?”

    張子坤臉上依舊一副癡迷的傻笑,說:“你就是仙姑!你就是仙姑!你是玉帝派來救我的仙姑!他是妖怪!是土行孫!嘿嘿嘿……”說著用眼神朝向庹觀。

    白曉楊有點無奈地抬頭望了一眼兆豐。

    現在兆豐也是一頭霧水……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怎麽辦?放了他嗎?”

    兆豐神情嚴峻,他死死地盯住張子坤的眼睛。

    張子坤一直在躲避兆豐的眼睛。癡迷的眼神遊移閃爍。在這種遊移閃爍間,兆豐似乎捕捉到了某種信息。他從瘋子張子坤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躲躲閃閃的鬼祟!

    兆豐突然朝張子坤厲聲喝道:“看著的我眼睛!”

    此刻兆豐的聲音突然變得有種犀利的穿透感。張子坤被兆豐的這一聲嗬斥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他臉上的傻笑瞬間收斂消失了,眼神裏滿是驚懼的神情。

    張子坤驚惶不定地看著兆豐。

    兆豐依舊一眨不眨地頂住他的眼睛。

    兆豐企圖透過張子坤那雙散亂的瞳孔進入到他的內心深處一探究竟,然而,他從張子坤的眼神裏看到的卻是一片蒼白迷茫。連剛才從張子坤眼神裏捕捉到的那一絲鬼祟的氣息也消失了。此時張子坤的瞳孔裏如同升騰起了一層稀薄的霧氣,兆豐滲透不進去了。

    兆豐有點失望地蹲下身,開始給張子坤鬆綁住他的山藤。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你真的要放了他?”

    兆豐說:“一個瘋子,綁著他幹啥?這麽冷的天,綁到半夜不被野狗吃了也會被凍死的。”

    庹觀這時卻不願意了,依依嗚嗚地上來拉兆豐。

    兆豐朝庹觀說:“想不到你還挺心細的。不過這回你是瞎心細了。他是個瘋子。”

    庹觀似乎從兆豐的唇舌間讀懂了兆豐的話,滿臉失望地退到一邊去了。

    兆豐解掉了張子坤身上的山藤,沒有了束縛的張子坤突然從石碑下翻身站起來,就像受了極大驚嚇的兔子般轉身就朝樹林的深處跑去,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白曉楊一臉迷惑地看著兆豐,說:“兆豐叔叔,我怎麽感覺他真的不像個瘋子?”

    兆豐看著張子坤消失的方向,說:“如果他真是在裝瘋,而且把我的眼睛也迷惑了的話,那他的智慧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達到的境界了。那他就一定是個高人!”

    白曉楊說:“有你說的那麽玄乎嗎?”

    兆豐說:“前提是他如果真是在裝瘋!”

    這時庹觀又朝找兆豐打著急迫的手勢。

    兆豐歎了一口氣,朝庹觀說:“你這人啊,說不定人家是故意給你設了個陷阱就等著你去跳了。”

    白曉楊說:“庹觀真的要去救庹錚?”

    兆豐憂心忡忡地說:“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能攔得住他嗎?隻有我跟著他去一趟了。我還真怕是別人給他弄的一個陷阱,就等找他去跳了。”

    2010-05-1816:53:56

    白曉楊聽兆豐這麽說。心裏不僅有些擔心起來,說:“兆豐叔叔,事情真的有你說的那麽複雜嗎?會不會你和萬祖祖都想得有點多了?我隻是覺得現在的人心是有點浮躁有點亂,可是也不像你和萬祖祖說的那樣,又是陷阱又是陰謀的。”

    兆豐看了一眼白曉楊,歎了口氣說:“小楊子,我和你萬祖祖也何嚐不希望如此啊!”

    白曉楊又說:“你真的要和庹觀一起去把庹錚救出來?”

    兆豐說:“我就是不去,庹觀也會去的。我和他一起去,興許還不會出什麽大亂子。”

    白曉楊沉悶了。

    兆豐說:“這樣吧,小楊子,我先把你送回家裏等著我們。我和庹觀先去潘家祠堂看看再說。隻要他們不孽待庹錚,就讓庹錚在裏邊接受一下教育也不是什麽壞事。”

    白曉楊點點頭。三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樹林。

    2010-05-1817:18:47

    兆豐和庹觀走了之後,白曉楊的心裏又空落落的了。站在房間裏的那扇小窗戶前,看著窗外迷迷蒙蒙的夜色,心裏湧起糾結而又複雜的情感。

    對於庹錚,她真的有種萬念俱灰的失望。既然都萬念俱灰的失望的了,又何必還要又去想他呢?

    想到這兒的白曉楊臉上情不自禁的抽扯出一抹慘淡的笑,臉上卻掛著兩滴冷冰冰的淚珠。

    她用手背把臉上的淚珠輕輕拭去,在黑暗中試探著走到那張架子床邊坐下來。

    她的手不由得又放在了那塊小豬崽一樣的大鵝卵石上,想起萬展飛對她說的神秘莫測的話,她再次側下身子,把耳朵貼在鵝卵石上,想再諦聽那種水滴滴在池塘上麵的美妙聲響。
然而,此時的石頭卻像是睡著了,確切點地說是沉默了。無論白曉楊怎麽屏住氣息諦聽,石頭還是石頭,裏麵都沒有發出一絲她渴望聽到的聲響。

    白曉楊有點納悶起來。

    她把耳朵朝鵝卵石貼得越加緊密了。

    涼涼的石頭硬邦邦的。根本沒有一點心有靈犀的感覺。

    難道這鵝卵石也會睡覺?

    想到這兒的白曉楊不由得在黑暗中竊笑了一下。

    看來她的萬祖祖依舊像哄小孩子似的在哄她。不過在萬祖祖的眼中,她小楊子不就是一個永遠也不會長大的孩子嗎?這是萬祖祖把她像疼心肝肉一樣的疼啊!

    想到這兒,白曉楊的心裏生出些許感動,心裏的某個柔軟的部分變得脆弱起來。雖然她心裏有委屈,有傷感,可是,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疼她愛她的人,父親白顯濤是愛他的,萬祖祖是愛她的,兆豐叔叔也是愛她的,庹觀也是愛她的,就連萍水相逢的張幺爺和趙婆婆也是那麽的愛她的。雖然這個世界讓她感到迷茫,可是,在她的周圍依舊充滿了濃濃的溫情。

    這個世界,始終是浮遊在愛的空氣中的。

    空蕩蕩黑漆漆的房間裏,此時的白曉楊被一種心裏滋生出的暖意包圍著,這讓她既感覺不到寒冷,也一度忘記了孤獨。她覺得自己依舊是幸福的。

    眼淚又順著她的眼角滴落了下來。

    這時,奇跡再一次的發生了,她的耳畔又傳出兩聲宛如天籟之音的吡啵聲。是水滴落在池塘上的悅耳聲響……

    2010-05-1911:19:05

    白曉楊的心靈隨著這兩聲清脆悅耳的水滴聲顫動了一下,她怕這美妙的聲響在這黑暗的房間裏消失,於是閉上眼睛,集中所有的意念竭力去捕捉傳出這種聲音的源頭。

    漸漸地,白曉楊聽見了潺潺的流水聲,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穿過一層神秘的薄霧,在白曉楊的眼前出現了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溪流在一個淺草坡上曲折蜿蜒地順流而下,朝著一片幽深的竹林流淌進去。溪流兩邊的大小鵝卵石有的光潔如玉,有的粗糙嶙峋。各種奇異鮮豔的野花沿著小溪的兩岸層層疊疊地開了個滿,一層稀薄的霧嵐飄渺地懸浮著,神秘的滲透入竹林的深處。

    竹林幽靜,有鳥雀婉轉的鳴聲偶爾間地從裏麵傳出,更映襯出竹林的空曠和深邃。

    白曉楊打著赤腳站在淺草坡上,青青的淺草沾著早間的晨露,踩在腳下濕濕的,軟軟的。清涼的感覺從足掌心傳遞至心靈的深處,非常舒服。

    身處在這種神奇境遇中的白曉楊,她的心靈此時變得無比的坦然和輕鬆,她似乎處在了一種博大的愛的境遇中,心靜如水,空靈飄逸。

    那片神秘的竹林誘引著她,於是她順著溪流朝竹林走去……

    2010-05-1914:10:35

    竹林裏懸浮著稀薄的霧嵐,有神秘的小動物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裏窺視著她。此時白曉楊的心靈變得既清晰又敏感。就像一泓清澈見底的湖水,那怕是一絲輕微的風從水麵上拂過,也會漾起層層漣漪。

    白曉楊小心翼翼地跨進了竹林。溪流在竹林裏也變得溫馴安靜起來,悄無聲息,靜靜地遊走,緩緩地流動,就像有靈性似的引導著白曉楊朝著一個神秘之地深入。

    神奇的鼓聲再度隱約地傳來。白曉楊的心裏頓時好奇起來。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上一次的那場夢境。於是她順著溪流,尋著鼓聲傳出的方向走去。

    突然,白曉楊聽見林間傳來一陣如同佩環輕叩般的少女的歌聲:

    雪域之巔的水啊!

    從母親的額頭滑過,

    再柔的心靈,

    也柔不過涓涓的溪流

    柔美的女子順水流啊,

    百轉千回,

    黑黑的長發纏住了哥哥的腳踝

    藍天是白雲的一麵鏡子

    美麗的姑娘是阿哥貼心的衣裳

    生機盎然的世界裏

    搖曳的野花傳送著著撲鼻的芬芳

    蜜蜂和蝴蝶是點綴心靈的寶石

    最甘甜的蜜啊,獻給最親的郎

    純潔美好的心啊

    沐浴著綠色的風潮

    一萬次自由的呼吸

    換來一次最純美的歡笑……

    白曉楊從來沒用聽見過這麽美好舒緩的歌聲。在她的腦海裏,充斥著的都是雄渾激昂的革命歌曲。她被這歌聲迷住了,她仿佛從歌聲裏看見了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白曉楊被少女的歌聲深深的吸引住了,她把腳步放得很輕很輕,用手小心翼翼地拂開遮擋住視線的竹枝,生怕不經意間弄出的聲響驚擾了唱歌少女。她甚至幻想唱著如此美妙動聽的歌曲的少女會不會就是這林子裏的漂亮精靈。

 就在白曉楊在記憶中開始搜尋的時候,突然,幾聲急促的喊聲把她從美好的境遇中拉了出來。

    “小楊子!小楊子!”

    白曉楊在急促的喊聲裏悠然睜開眼睛,黑乎乎的空氣中她什麽也看不見,但她卻可以很準確地聽出是兆豐站在跟前喊她。

    還沒有從美好意境中回過神的白曉楊朝兆豐問道:“什麽事,兆豐叔叔?”

    兆豐有些急迫地說:“趕緊,走!”

    聽兆豐的語氣,白曉楊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於是欠起身,說:“出什麽事了嗎?兆豐叔叔?”

    兆豐在黑暗中拉住白曉楊的手,邊朝外邊走邊說:“趕緊走,一會兒再給你說。”

    白曉楊有些懵懵懂懂地被兆豐拉出了屋子。外邊和房間裏一樣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在那條羊腸小道上,卻有星星點點的幾個火把的光亮朝著這邊快速的移動靠近,還傳出鬧咻咻的聲音。

    白曉楊意識到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說:“兆豐叔叔,究竟出了什麽事?”

    兆豐連門也沒顧得上鎖,隻管拉著白曉楊邊走邊說:“你先別問那麽多,趕緊走。”

    2010-05-1915:56:38

    【匯總一下】

    然而,此時的石頭卻像是睡著了,確切點地說是沉默了。無論白曉楊怎麽屏住氣息諦聽,石頭還是石頭,裏麵都沒有發出一絲她渴望聽到的聲響。

    白曉楊有點納悶起來。

    她把耳朵朝鵝卵石貼得越加緊密了。

    涼涼的石頭硬邦邦的。根本沒有一點心有靈犀的感覺。

    難道這鵝卵石也會睡覺?

    想到這兒的白曉楊不由得在黑暗中竊笑了一下。

    看來她的萬祖祖依舊像哄小孩子似的在哄她。不過在萬祖祖的眼中,她小楊子不就是一個永遠也不會長大的孩子嗎?這是萬祖祖把她像疼心肝肉一樣的疼啊!

    想到這兒,白曉楊的心裏生出些許感動,心裏的某個柔軟的部分變得脆弱起來。雖然她心裏有委屈,有傷感,可是,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疼她愛她的人,父親白顯濤是愛他的,萬祖祖是愛她的,兆豐叔叔也是愛她的,庹觀也是愛她的,就連萍水相逢的張幺爺和趙婆婆也是那麽的愛她的。雖然這個世界讓她感到迷茫,可是,在她的周圍依舊充滿了濃濃的溫情。

    這個世界,始終是浮遊在愛的空氣中的。

    空蕩蕩黑漆漆的房間裏,此時的白曉楊被一種心裏滋生出的暖意包圍著,這讓她既感覺不到寒冷,也一度忘記了孤獨。她覺得自己依舊是幸福的。

    眼淚又順著她的眼角滴落了下來。

    這時,奇跡再一次的發生了,她的耳朵裏又傳出兩聲宛如天籟之音的吡啵聲。是水滴落在池塘上的悅耳聲響……

    白曉楊的心靈隨著這兩聲清脆悅耳的水滴聲顫動了一下,她怕這美妙的聲響在這黑暗的房間裏消失,於是閉上眼睛,集中所有的意念竭力去捕捉傳出這種聲音的源頭。

    漸漸地,白曉楊聽見了潺潺的流水聲,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穿過一層神秘的薄霧,在白曉楊的眼前出現了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溪流在一個淺草坡上曲折蜿蜒地順流而下,朝著一片幽深的竹林流淌進去。溪流兩邊的大小鵝卵石有的光潔如玉,有的粗糙嶙峋。各種奇異鮮豔的野花沿著小溪的兩岸層層疊疊地開了個滿,一層稀薄的霧嵐飄渺地懸浮著,神秘的滲透入竹林的深處。

    竹林幽靜,有鳥雀婉轉的鳴聲偶爾間地從裏麵傳出,更映襯出竹林的空曠和深邃。

    白曉楊打著赤腳站在淺草坡上,青青的淺草沾著早間的晨露,踩在腳下濕濕的,軟軟的。清涼的感覺從足掌心傳遞至心靈的深處,非常舒服。

    身處在這種神奇境遇中的白曉楊,她的心靈此時變得無比的坦然和輕鬆,她似乎處在了一種博大的愛的境遇中,心靜如水,空靈飄逸。

    那片神秘的竹林誘引著她,於是她順著溪流朝竹林走去……

    竹林裏懸浮著稀薄的霧嵐,有神秘的小動物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裏窺視著她。此時白曉楊的心靈變得既清晰又敏感。就像一泓清澈見底的湖水,那怕是一絲輕微的風從水麵上拂過,也會漾起層層漣漪。

    白曉楊小心翼翼地跨進了竹林。溪流在竹林裏也變得溫馴安靜起來,悄無聲息,靜靜地遊走,緩緩地流動,就像有靈性似的引導著白曉楊朝著一個神秘之地深入。

    神奇的鼓聲再度隱約地傳來。白曉楊的心裏頓時好奇起來。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上一次的那場夢境。於是她順著溪流,尋著鼓聲傳出的方向走去。

    突然,白曉楊聽見林間傳來一陣如同佩環輕叩般的少女的歌聲:

    雪域之巔的水啊!

    從母親的額頭滑過,

    再柔的心靈,

    也柔不過涓涓的溪流

    柔美的女子順水流啊,

    百轉千回,

    黑黑的長發纏住了哥哥的腳踝

    藍天是白雲的一麵鏡子

    美麗的姑娘是阿哥貼心的衣裳

    生機盎然的世界裏

    搖曳的野花傳送著著撲鼻的芬芳

    蜜蜂和蝴蝶是點綴心靈的寶石

    最甘甜的蜜啊,獻給最親的郎

    純潔美好的心啊

    沐浴著綠色的風潮

    一萬次自由的呼吸

    換來一次最純美的歡笑……

    白曉楊從來沒用聽見過這麽美好舒緩的歌聲。在她的腦海裏,充斥著的都是雄渾激昂的革命歌曲。她被這歌聲迷住了,她仿佛從歌聲裏看見了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白曉楊被少女的歌聲深深的吸引住了,她把腳步放得很輕很輕,小心翼翼地拂開遮擋住視線的竹枝,生怕不經意間弄出的聲響驚擾了唱歌少女。她甚至幻想唱著如此美妙動聽的歌曲的少女會不會就是這林子裏的漂亮精靈。

    當白曉楊走出遮擋她的最後一籠竹林的時候,出現在她麵前的居然又是那個上次到過的池塘。隻是在她坐過的那塊石頭上,坐著一個和她一樣年輕美麗的女子。

    女子看著從竹林裏走出來的白曉楊,沒有露出半點陌生的表情,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白曉楊,依舊哼唱著婉轉的歌曲。

    白曉楊倒是有點窘迫了,淺淺的粉暈浮現在了她的兩腮上。

    唱歌女子的眼睛在眨動見仿佛會說話,她邊吟唱著歌曲邊朝著白曉楊盈盈淺笑。

    白曉楊突然覺得這個美麗漂亮的女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在白曉楊在記憶中開始搜尋的時候,突然,幾聲急促的喊聲把她從美好的境遇中拉了出來。

    “小楊子!小楊子!”

    白曉楊在急促的喊聲裏悠然睜開眼睛,黑乎乎的空氣中她什麽也看不見,但她卻可以很準確地聽出是兆豐站在跟前喊她。

    還沒有從美好意境中回過神的白曉楊朝兆豐問道:“什麽事,兆豐叔叔?”

    兆豐有些急迫地說:“趕緊,走!”

    聽兆豐的語氣,白曉楊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於是欠起身,說:“出什麽事了嗎?兆豐叔叔?”

    兆豐在黑暗中拉住白曉楊的手,邊朝外邊走邊說:“趕緊走,一會兒再給你說。”

    白曉楊有些懵懵懂懂地被兆豐拉出了屋子。外邊和房間裏一樣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在那條羊腸小道上,卻有星星點點的幾個火把的光亮朝著這邊快速的移動靠近,還傳出鬧咻咻的聲音。

    白曉楊意識到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說:“兆豐叔叔,究竟出了什麽事?”

    兆豐連門也沒顧得上鎖,隻管拉著白曉楊邊走邊說:“你先別問那麽多,趕緊走。”

    2010-05-1916:33:18

    白曉楊從來沒有見過兆豐這麽慌亂過。在她的印象中,兆豐和萬展飛一樣,遇到任何事情都有一種閑庭信步的從容和坦然。然而現在,兆豐的陣腳亂了。

    白曉楊被兆豐拉得踉踉蹌蹌地繞到茅草屋的背後,上了一道陡坎,走進了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叢中。

    白曉楊的心咚咚咚地跳個不停,她又問兆豐:“兆豐叔叔,究竟出什麽事了?”

    兆豐邊拉著白曉楊急速地在荒草叢中穿越邊說:“你先別問我。你跟我說,庹錚是怎麽跟著你來的?”

    白曉楊一頭霧水,說:“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跟著我來的。”

    兆豐就不說話了,隻顧拉著白曉楊疾走。

    白曉楊氣喘籲籲地問:“兆豐叔,究竟出啥事了?”

    兆豐說:“出大事了!你萬祖祖藏身的地點被他們知道了?”

    白曉楊大吃一驚,說:“怎麽會這樣?難道庹觀來的時候真的有人跟蹤了?”

    兆豐說:“不是庹觀,是庹錚!”

    白曉楊驚異地說:“庹錚?怎麽會牽扯上他?”

    兆豐說:“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趕緊,我還得去把你萬祖祖從地宮裏背出來。不然你萬祖祖這回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聽兆豐這麽說,白曉楊的心跳得越加的急迫了,說:“怎麽會這樣?庹錚他該什麽都不知道的。”

    兆豐狠狠地說:“他什麽都知道。這個軟骨頭!你真是瞎了眼,怎麽會嫁給他這麽個沒出息的東西?!”

    聽兆豐這麽罵,白曉楊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2010-05-1917:55:22

    這時,兆豐和白曉楊的身後映出了熊熊的火光。瘋狂的火色在漆黑的夜空中飛卷起來,映紅了那一方低矮的天空。

    白曉楊回過頭,看見兆豐和萬展飛賴以棲身的三間茅草房在火光中分崩離析!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你的房子著火了!”

    兆豐頭也不回的地拉著白曉楊隻管朝著荒草叢的深處穿越,說:“燒了就燒了吧!那幾間茅草屋遲早是躲不過這一劫的。”

    白曉楊說:“是那些人放的火嗎?”

    兆豐說:“除了他們還會有誰?我和你萬祖祖現在真的成了上無片瓦下午立錐了!這樣也好,我倒是落得了無牽掛的一身輕鬆了。”

    白曉楊從兆豐的話語裏聽出了些許無奈。他說:“萬祖祖真的有危險嗎?”

    兆豐說:“不是真的有危險,而是相當危險!”

    邊說兆豐拉著白曉楊走得越加的急了。有荊棘的蒿刺劃破白曉楊細嫩的臉,火辣辣的疼!

    用手裏的火把點房子的那夥人又開始鬧咻咻地順著一條曲折的山道朝朝霞寺的方向跑。

兆豐把白曉楊的手拉得越發的緊了,腳步也越加的急促。白曉楊跟著兆豐踉踉蹌蹌地跑動,氣喘籲籲非常吃力。兆豐拉著她邊走邊問:“小楊子,你吃得消嗎?要不你就在這兒等我,我去把你萬祖宗背出來?”

    白曉楊的心咚咚地跳突,呼呼喘著氣說:“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接萬祖祖。”又咬緊牙關跟著兆豐朝朝霞寺跑。

    跑了一段,白曉楊才想起跟著兆豐一起去救庹錚的庹觀,就問:“庹觀呢?”

    兆豐說:“挨了民兵一槍,一個人落單跑了。也不知道被打在哪兒了?”

    白曉楊的心一下子就抽動了起來,顫聲說道:“你是說庹觀被民兵打了一槍?”

    兆豐說:“翻院牆的時候被打中的,我看著他從院牆上栽下來的。”

    白曉楊瞬間淚眼迷蒙,說:“你沒有去找他嗎?”

    兆豐說:“我跑過去找了,隻看見一灘血,沒有看見人。也不敢再找,得忙著回來救你萬祖宗!”

    白曉楊的腿肚子一下子就沒有了力氣,她一個趔趄就倒在了草叢中。

    兆豐停住慌聲喊道:“小楊子,你咋啦?”

    白曉楊感覺渾身冰涼,她哭了。

    “兆豐叔叔,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騙我的,是嗎?”白曉楊傷心地問。

    兆豐焦急地說:“小楊子,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得趕緊去救你萬祖宗啊!”

    聽了兆豐的話,白曉楊顧不上悲傷,一咬牙,又在兆豐的拉扯下站起來,朝著朝霞寺的方向跑。

    然而,兆豐和白曉楊終究是晚來了一步。朝霞寺已經被幾十個打著火把的民兵包圍了。火把的火光把朝霞寺的山門照得影影綽綽,那兩頭鎮守山門的青石怪獸在火光的映射下顯得異常的猙獰可怖。

    這些人終究是搶在了兆豐和白曉楊的前麵。

    2010-05-2010:57:52

    兆豐和白曉楊躲在寺廟左邊的樹林裏,不敢輕易靠近

    圍在朝霞寺山門口的民兵有十幾個都背著步槍,磨刀霍霍嚴陣以待。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中山裝的幹部模樣的人朝著另一個人大聲罵道:“袁子清,你給我說清楚,破四舊你是咋破的?咋在你管的地界上還有這麽一個廟好端端地立著。山門緊閉,連裏麵的菩薩你也沒有砸一個。你想幹啥?你想把這些殘渣餘孽保留著在黨和人民麵前示威嗎?咹?”

    被訓的那人低頭耷腦,渾身抖得就像篩糠一般,哆嗦著聲音說:“黃部長,是我糊塗,沒有把運動搞徹底。我一定吸取教訓,痛改前非!”

    被喚做黃部長的人大聲說:“這不是你把運動搞沒搞徹底的問題,這是你的認識問題。這是你的思想上出了紕漏!”

    被喚作袁子清的人立刻唯唯諾諾地說:“是是是,我思想上有紕漏……”

    黃部長又說:“把那個偷雞賊給我帶過來。”

    話音剛落,黑暗處有兩個民兵押解著一個身形瘦削的人走了上來。一個民兵在那人的腿肚子上狠勁踢了一腳,那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一個民兵又伸手抓住那人的頭發使勁一提,那人的臉就仰了起來。

    是庹錚!

    此時的庹錚麵無表情,眼神麻木而且呆滯。

    樹林裏的白曉楊差點驚呼出聲。

    黃部長朝庹錚說:“你要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庹錚沒有反應,用死魚一般的眼睛盯著黃部長。

    黃部長又說:“這個廟子裏真的躲著我們要找的人?”

    庹錚有氣無力地說:“真的,我看見每天半夜都有人送飯進去。”

    “送飯的是誰?”

    “不認識。”庹錚說。

    袁子清這時說:“我覺得就是兆豐。”

    黃部長朝袁子清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他。這個時候你還假聰明了。”

    於是又對哪兩個民兵說:“把他押下去!”

    話音還沒有落定,突然,從對麵的樹林裏嗖地一聲躥出一個矮小的人影……

 是庹觀!

    此時的庹觀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般,一雙陰陽眼泛著血紅的光。他站在人圈裏,縮著脖子聳著肩,腦袋警惕地不停地轉動著,嘴裏發出極其憤怒的嗚嗚聲,似乎隨時隨地都會朝對手發起血腥的攻擊!

    如此猙獰恐怖的庹觀連白曉楊和兆豐也是第一次看見過。

    黃部長和當場所有的人也是大吃一驚,他們都被庹觀醜陋的相貌驚得朝後退出了幾大步。

    在如此陰森黑暗的寺院門口,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誰見了也會魂飛魄散的!

    黃部長顫聲喊道:“這是什麽東西?!”

    一個膽小的端著槍的民兵甚至一個趔趄嚇得退倒在了地上!

    兆豐也低聲驚呼了一聲,說:“庹觀是瘋了!他怎麽會這麽不顧生死地去護找庹錚?這會要了他的命的啊!”

    白曉楊此時熱淚滾滾,哽咽著小聲說:“他一直就這麽護著庹錚的。可是庹錚一直為他有這麽一個醜陋的弟弟感到羞恥。”

    兆豐咬牙地說道:“感到羞恥的應該是他自己啊!庹觀這孩子自小心底就太真太純。你萬祖祖一直就說他終究會在社會裏吃大虧!看來你萬祖祖真的一點都沒有說錯。”

    白曉楊開始哭泣起來,說:“兆豐叔叔,我們怎麽辦?難道看著庹觀就這麽送死嗎?”

    兆豐此時死死地盯著林子外的動靜,沒有回答白曉楊。

    而黃部長在一愣神的瞬間朝當場的民兵大喊道:“大家都不要慌,給我把這個怪物給我死死圍住!要給老子逮活的!”

    2010-05-2016:20:03

    黃部長的吼聲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驚慌失措的民兵在黃部長的喊聲裏穩住了心神,有幾個民兵嘩嘩地拉動槍栓,朝找庹觀瞄準。

    那兩個押解庹錚的民兵早已經放開了庹錚跑到了一邊,此時又壯著膽子想靠近庹錚。

    庹觀扭頭,用充血的眼珠子瞪了那兩個民兵一眼。那兩個民兵一個哆嗦,呼啦一下子跑的更遠了。

    庹觀移動到了庹錚的跟前,用身體護在庹錚跟前,樣子就像是庹錚的守護神!

    袁子清這時也認出了庹觀,他大聲喊道:“大家都不要怕!千萬別亂開槍!他是萬神仙收養的一個殘廢人。打小就在我們潘家老院子長大的。”

    袁子清的話更是起了穩定軍心的作用,剛才還魂飛魄散的民兵們這時都元神歸位,開始逐漸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兆豐說:“這回庹觀真的是要吃大虧了!”

    白曉楊望著黑暗中的兆豐,哀求似是說:“兆豐叔叔,我們怎麽辦?”

    一直跪在地上的庹錚終於朝著庹觀說話了:“弟弟,你趕緊走!他們會殺了你的!你會死的!”

    庹觀對庹錚的話還無知覺!

    聽了庹錚的話,兆豐歎息似的說道:“這個軟骨頭終於算是說了句人話了。畢竟血濃於水啊!”

    說著他走出了樹林。

    2010-05-2016:32:20

    【匯總一下】

    兆豐把白曉楊的手拉得越發的緊了,腳步也越加的急促。白曉楊跟著兆豐踉踉蹌蹌地跑動,氣喘籲籲非常吃力。兆豐拉著她邊走邊問:“小楊子,你吃得消嗎?要不你就在這兒等我,我去把你萬祖宗背出來?”

    白曉楊的心咚咚地跳突,呼呼喘著氣說:“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接萬祖祖。”又咬緊牙關跟著兆豐朝朝霞寺跑。

    跑了一段,白曉楊才想起跟著兆豐一起去救庹錚的庹觀,就問:“庹觀呢?”

    兆豐說:“挨了民兵一槍,一個人落單跑了。也不知道被打在哪兒了?”

    白曉楊的心一下子就抽動了起來,顫聲說道:“你是說庹觀被民兵打了一槍?”

    兆豐說:“翻院牆的時候被打中的,我看著他從院牆上栽下來的。”

    白曉楊瞬間淚眼迷蒙,說:“你沒有去找他嗎?”

    兆豐說:“我跑過去找了,隻看見一灘血,沒有看見人。也不敢再找,得忙著回來救你萬祖宗!”

    白曉楊的腿肚子一下子就沒有了力氣,她一個趔趄就倒在了草叢中。

    兆豐停住慌聲喊道:“小楊子,你咋啦?”

    白曉楊感覺渾身冰涼,她哭了。

    “兆豐叔叔,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騙我的,是嗎?”白曉楊傷心地問。

    兆豐焦急地說:“小楊子,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得趕緊去救你萬祖宗啊!”

    聽了兆豐的話,白曉楊顧不上悲傷,一咬牙,又在兆豐的拉扯下站起來,朝著朝霞寺的方向跑。

    然而,兆豐和白曉楊終究是晚來了一步。朝霞寺已經被幾十個打著火把的民兵包圍了。火把的火光把朝霞寺的山門照得影影綽綽,那兩頭鎮守山門的青石怪獸在火光的映射下顯得異常的猙獰可怖。

    這些人終究是搶在了兆豐和白曉楊的前麵。

    兆豐和白曉楊躲在寺廟左邊的樹林裏,不敢輕易靠近

    圍在朝霞寺山門口的民兵有十幾個都背著步槍,磨刀霍霍嚴陣以待。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中山裝的幹部模樣的人朝著另一個人大聲罵道:“袁子清,你給我說清楚,破四舊你是咋破的?咋在你管的地界上還有這麽一個廟好端端地立著。山門緊閉,連裏麵的菩薩你也沒有砸一個。你想幹啥?你想把這些殘渣餘孽保留著在黨和人民麵前示威嗎?咹?”

    被訓的那人低頭耷腦,渾身抖得就像篩糠一般,哆嗦著聲音說:“黃部長,是我糊塗,沒有把運動搞徹底。我一定吸取教訓,痛改前非!”

    被喚做黃部長的人大聲說:“這不是你把運動搞沒搞徹底的問題,這是你的認識問題。這是你的思想上出了紕漏!”

    被喚作袁子清的人立刻唯唯諾諾地說:“是是是,我思想上有紕漏……”

    黃部長又說:“把那個偷雞賊給我帶過來。”

    話音剛落,黑暗處有兩個民兵押解著一個身形瘦削的人走了上來。一個民兵在那人的腿肚子上狠勁踢了一腳,那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一個民兵又伸手抓住那人的頭發使勁一提,那人的臉就仰了起來。

    是庹錚!

    此時的庹錚麵無表情,眼神麻木而且呆滯。

    樹林裏的白曉楊差點驚呼出聲。

    黃部長朝庹錚說:“你要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庹錚沒有反應,用死魚一般的眼睛盯著黃部長。

    黃部長又說:“這個廟子裏真的躲著我們要找的人?”

    庹錚有氣無力地說:“真的,我看見每天半夜都有人送飯進去。”

    “送飯的是誰?”

    “不認識。”庹錚說。

    袁子清這時說:“我覺得就是兆豐。”

    黃部長朝袁子清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他。這個時候你還假聰明了。”

    於是又對哪兩個民兵說:“把他押下去!”

    話音還沒有落定,突然,從對麵的樹林裏嗖地一聲躥出一個矮小的人影……

    是庹觀!

    此時的庹觀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般,一雙陰陽眼泛著血紅的光。他站在人圈裏,縮著脖子聳著肩,腦袋警惕地不停地轉動著,嘴裏發出極其憤怒的嗚嗚聲,似乎隨時隨地都會朝對手發起血腥的攻擊!

    如此猙獰恐怖的庹觀連白曉楊和兆豐也是第一次看見過。

    黃部長和當場所有的人也是大吃一驚,他們都被庹觀醜陋的相貌驚得朝後退出了幾大步。

    在如此陰森黑暗的寺院門口,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誰見了也會魂飛魄散的!

    黃部長顫聲喊道:“這是什麽東西?!”

    一個膽小的端著槍的民兵甚至一個趔趄嚇得退倒在了地上!

    兆豐也低聲驚呼了一聲,說:“庹觀是瘋了!他怎麽會這麽不顧生死地去護找庹錚?這會要了他的命的啊!”

    白曉楊此時熱淚滾滾,哽咽著小聲說:“他一直就這麽護著庹錚的。可是庹錚一直為他有這麽一個醜陋的弟弟感到羞恥。”

    兆豐咬牙地說道:“感到羞恥的應該是他自己啊!庹觀這孩子自小心底就太真太純。你萬祖祖一直就說他終究會在社會裏吃大虧!看來你萬祖祖真的一點都沒有說錯。”

    白曉楊開始哭泣起來,說:“兆豐叔叔,我們怎麽辦?難道看著庹觀就這麽送死嗎?”

    兆豐此時死死地盯著林子外的動靜,沒有回答白曉楊。

    而黃部長在一愣神的瞬間朝當場的民兵大喊道:“大家都不要慌,給我把這個怪物給我死死圍住!要給老子逮活的!”

    黃部長的吼聲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驚慌失措的民兵在黃部長的喊聲裏穩住了心神,有幾個民兵嘩嘩地拉動槍栓,朝找庹觀瞄準。

    那兩個押解庹錚的民兵早已經放開了庹錚跑到了一邊,此時又壯著膽子想靠近庹錚。

    庹觀扭頭,用充血的眼珠子瞪了那兩個民兵一眼。那兩個民兵一個哆嗦,呼啦一下子跑的更遠了。

    庹觀移動到了庹錚的跟前,用身體護在庹錚跟前,樣子就像是庹錚的守護神!

    袁子清這時也認出了庹觀,他大聲喊道:“大家都不要怕!千萬別亂開槍!他是萬神仙收養的一個殘廢人。打小就在我們潘家老院子長大的。”

    袁子清的話更是起了穩定軍心的作用,剛才還魂飛魄散的民兵們這時都元神歸位,開始逐漸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兆豐說:“這回庹觀真的是要吃大虧了!”

    白曉楊望著黑暗中的兆豐,哀求似是說:“兆豐叔叔,我們怎麽辦?”

    一直跪在地上的庹錚終於朝著庹觀說話了:“弟弟,你趕緊走!他們會殺了你的!你會死的!”

    庹觀對庹錚的話還無知覺!

    聽了庹錚的話,兆豐歎息似的說道:“這個軟骨頭終於算是說了句人話了。畢竟血濃於水啊!”

    說著他走出了樹林。
兆豐從樹林子裏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庹觀的身上。

    突然,兆豐一個縱躍閃身,眨眼間就欺身到了那個黃部長的身旁,在黃部長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兆豐從後麵一把將黃部長薅進了懷裏,與此同時,他的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捏在了黃部長的喉結上,冷聲說:“放了這兩個人!”

    這突如其來的偷襲令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

    黃部長更是驚得呆若木雞,他故作鎮定地朝身後的兆豐問:“你是誰?”

    而袁子清卻大聲喊起來:“兆豐!你瘋了嗎?你敢挾持武裝部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兆豐沒有理會袁子清,依舊朝黃部長冷冷地說:“放了這兩個人!”

    說著又將捏住黃部長喉管的手加了幾分力氣。黃部長被兆豐捏得翻起了白眼,他嘶啞著聲音朝民兵們大聲喊道:“趕緊放了人!趕緊放人!”

    形成包圍圈的民兵們呼啦一下子撤出了一個空檔。

    庹觀此時緊張的神情鬆弛下來,他上去把庹錚扶起來要架在肩膀上。可是他打了一個趔趄。兆豐這時才看見庹觀左腹部的棉襖已經被烏黑的膿血浸透了!

    兆豐皺了一下眉毛,大聲朝反應呆滯的庹錚喊:“庹錚,你自己站起來走!庹觀他已經快要不行了!”

    兆豐的話音剛落,白曉楊從樹林裏跑了出來,她一把扶住庹觀,庹觀卻推開了她。

    兆豐朝白曉楊喊:“小楊子,趕緊帶他們走。”

    白曉楊遲疑地看著兆豐,額頭和臉上全是汗水。

    兆豐又說:“趕緊!”

    跪著的庹錚終於從地上站起來,他一瘸一拐地上去把庹觀扶住。三個人簇擁著鑽進了樹林。

    這時,民兵們又把兆豐死死地圍了起來。

    袁子清氣急敗壞地朝兆豐說:“兆豐,你這是在找死啊!我們本來是想挽救你的。你這是公然和人民作對!你這是自絕於人民啊!”

    兆豐冷笑道:“袁書記,我兆豐從來一人做事一人當。該我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不過現在還輪不到我兆豐死。所以,你把這些人全部給老子撤下去!馬上撤!不然就不要怪我兆豐不留餘地。一名換一命,我不吃虧!嗬嗬……”

    袁子清朝兆豐罵道:“瘋了!你狗日的一定是瘋了!瘋了!”

    而被兆豐捏得已經快要窒息的原部長卻朝袁子清嘶啞著聲音大罵起來:“袁子清,我ri你媽!你你現在還囉嗦個錘子!你要看著老子被這狗日的捏死嗎?”

    袁子清看著兆豐,臉上的表情無比的痛苦遺憾。他終於朝民兵一招手,說:“走!”

    2010-05-2111:28:12

    袁子清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在寺院左邊的樹林裏響了一下:“走!往哪裏走?”

    兆豐一聽這聲音,頭皮陡然間炸了一下,他用眼角的餘光順著聲音響起的方向瞟去,隻見樹林子裏亮起了搖曳的火光。幾個打著火把的人押解著白曉楊和庹錚從樹林子裏走了出來。而庹觀卻像一條死狗一般地被一個人拖著。

    領頭走出林子的居然是在臥牛村周圍晃蕩的撿狗屎的老頭!

    兆豐的神情變得異常的嚴峻起來,他朝撿狗屎的老頭說:“邱仁峰,你果然是好手段。居然和地方上的人勾結起來狼狽為奸!”

    邱仁峰嗬嗬笑道:“兆豐,你不要說得那麽難聽。什麽叫狼狽為奸?你和你的師傅萬神仙算不算狼狽為奸?你和白顯濤的女兒勾結在一起算不算狼狽為奸?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兆豐說:“邱仁峰,你想幹什麽你還不知道嗎?渾水摸魚也不是你這種摸法!”

    邱仁峰嗬嗬地大笑三聲,說:“我渾水摸魚!說得好!兆豐,現在你居然還在群眾的麵前玩賊喊捉賊的把戲。告訴你,你和萬神仙之間的陰謀早就昭然若揭!我現在是將功贖罪,堅決站在革命群眾一邊。我邱仁峰就是要把你們這些隱藏在人民內部的殘渣餘孽連根挖出來。嗬嗬……今天,終於把你們一網打盡了,嗬嗬……”

    邱仁峰得意的笑聲在朝霞寺的山門前陰森森的回蕩……

兆豐從樹林子裏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庹觀的身上。

    突然,兆豐一個縱躍閃身,眨眼間就欺身到了那個黃部長的身旁,在黃部長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兆豐從後麵一把將黃部長薅進了懷裏,與此同時,他的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捏在了黃部長的喉結上,冷聲說:“放了這兩個人!”

    這突如其來的偷襲令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

    黃部長更是驚得呆若木雞,他故作鎮定地朝身後的兆豐問:“你是誰?”

    而袁子清卻大聲喊起來:“兆豐!你瘋了嗎?你敢挾持武裝部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兆豐沒有理會袁子清,依舊朝黃部長冷冷地說:“放了這兩個人!”

    說著又將捏住黃部長喉管的手加了幾分力氣。黃部長被兆豐捏得翻起了白眼,他嘶啞著聲音朝民兵們大聲喊道:“趕緊放了人!趕緊放人!”

    形成包圍圈的民兵們呼啦一下子撤出了一個空檔。

    庹觀此時緊張的神情鬆弛下來,他上去把庹錚扶起來要架在肩膀上。可是他打了一個趔趄。兆豐這時才看見庹觀左腹部的棉襖已經被烏黑的膿血浸透了!

    兆豐皺了一下眉毛,大聲朝反應呆滯的庹錚喊:“庹錚,你自己站起來走!庹觀他已經快要不行了!”

    兆豐的話音剛落,白曉楊從樹林裏跑了出來,她一把扶住庹觀,庹觀卻推開了她。

    兆豐朝白曉楊喊:“小楊子,趕緊帶他們走。”

    白曉楊遲疑地看著兆豐,額頭和臉上全是汗水。

    兆豐又說:“趕緊!”

    跪著的庹錚終於從地上站起來,他一瘸一拐地上去把庹觀扶住。三個人簇擁著鑽進了樹林。

    這時,民兵們又把兆豐死死地圍了起來。

    袁子清氣急敗壞地朝兆豐說:“兆豐,你這是在找死啊!我們本來是想挽救你的。你這是公然和人民作對!你這是自絕於人民啊!”

    兆豐冷笑道:“袁書記,我兆豐從來一人做事一人當。該我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不過現在還輪不到我兆豐死。所以,你把這些人全部給老子撤下去!馬上撤!不然就不要怪我兆豐不留餘地。一名換一命,我不吃虧!嗬嗬……”

    袁子清朝兆豐罵道:“瘋了!你狗日的一定是瘋了!瘋了!”

    而被兆豐捏得已經快要窒息的原部長卻朝袁子清嘶啞著聲音大罵起來:“袁子清,我ri你媽!你你現在還囉嗦個錘子!你要看著老子被這狗日的捏死嗎?”

    袁子清看著兆豐,臉上的表情無比的痛苦遺憾。他終於朝民兵一招手,說:“走!”

    袁子清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在寺院左邊的樹林裏響了一下:“走!往哪裏走?”

    兆豐一聽這聲音,頭皮陡然間炸了一下,他用眼角的餘光順著聲音響起的方向瞟去,隻見樹林子裏亮起了搖曳的火光。幾個打著火把的人押解著白曉楊和庹錚從樹林子裏走了出來。而庹觀卻像一條死狗一般地被一個人拖著。

    領頭走出林子的居然是在臥牛村周圍晃蕩的撿狗屎的老頭!

    兆豐的神情變得異常的嚴峻起來,他朝撿狗屎的老頭說:“邱仁峰,你果然是好手段。居然和地方上的人勾結起來狼狽為奸!”

    邱仁峰嗬嗬笑道:“兆豐,你不要說得那麽難聽。什麽叫狼狽為奸?你和你的師傅萬神仙算不算狼狽為奸?你和白顯濤的女兒勾結在一起算不算狼狽為奸?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兆豐說:“邱仁峰,你想幹什麽你還不知道嗎?渾水摸魚也不是你這種摸法!”

    邱仁峰嗬嗬地大笑三聲,說:“我渾水摸魚!說得好!兆豐,現在你居然還在群眾的麵前玩賊喊捉賊的把戲。告訴你,你和萬神仙之間的陰謀早就昭然若揭!我現在是將功贖罪,堅決站在革命群眾一邊。我邱仁峰就是要把你們這些隱藏在人民內部的殘渣餘孽連根挖出來。嗬嗬……今天,終於把你們一網打盡了,嗬嗬……”

    邱仁峰得意的笑聲在朝霞寺的山門前陰森森地回蕩……

    2010-05-2114:35:28

    兆豐朝邱仁峰說道:“邱仁峰,你以為你現在已經勝券在握了嗎?”

    邱仁峰嗬嗬笑道:“自少你們現在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了。”

    趙峰沉吟半響,朝邱仁峰說道:“邱仁峰,我們做個交換怎麽樣?”

    “講!”

    “你放了庹觀弟兄和白顯濤的女兒,我帶你去見萬展飛。”

    邱仁峰審視著兆豐,說:“兆豐,你該不會在這個時候了還給我耍什麽花招吧?”

    兆豐說:“我敢嗎?”

    邱仁峰這時扭過頭,看著被幾個民兵押解著的白曉楊和庹錚。被另一個民兵拖著的庹觀耷拉著腦袋,不知是死是活。

    邱仁峰回頭朝兆豐說道:“兆豐,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不過,交換的條件得由我來定。”

    “講。”兆豐說。

    邱仁峰說:“白顯濤的女兒得留下。這兩個廢物我可以放了。”

    此時的白曉楊用極其鎮定的眼神看著兆豐。

    庹錚這時卻掙紮起來:“放了小白!你們為什麽要抓她?放了小白!”

    押解他的民兵朝著他的後腦勺打了一拳。庹錚就不言語了。

    一直被兆豐挾持著的黃部長這時似乎嗅出了什麽異常的氣味,小聲問兆豐:“你們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兆豐這時在黃部長的耳朵邊小聲說:“黃部長,今天的確是多有得罪!一會兒我放了你,你把這些民兵都帶走,我要和那人了結一些事情。了結完了我兆豐登門找你。要殺要剮隨你。你就信我兆豐這一回!”

    黃部長為了盡管脫身,連聲說道:“行!行!”

 於是兆豐就朝邱仁峰說道:“你先放了庹錚兩兄弟再說。”

    邱仁峰朝冷笑了一下,朝身邊的人使了一下眼色。押解著庹錚的人鬆了手,庹錚就想一灘爛泥似的癱坐在地上,而庹觀被人鬆開手後,卻像一個軟塌塌的死物,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兆豐朝庹錚心急如焚地大聲喊:“庹錚,你還不背著庹觀走還等什麽?”

    庹錚恍若夢遊般地看著依舊被人控製著的白曉楊,有氣無力地說:“小白,我錯了。我不走,我死也要和你死一塊兒!”

    說完話的庹錚眼睛裏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潮水一般順著臉龐流淌。

    白曉楊看著頭發和絡腮胡子又長又亂,神情憔悴,又黑又瘦的庹錚,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強忍住心裏的悲傷,竭力用平和的聲音朝庹錚說:“你聽兆豐叔叔的話好嗎?把你的弟弟背走,他真的快要死了!他真的快要死了!現在隻有你能救他!快救他!”

    說道最後,白曉楊終於抑製不住心裏悲傷的情緒,嚶嚶地哭泣起來。

    但是庹錚的一根筋上來了,他朝白曉楊表白道:“不,小白!我再也不會丟下你。我死也要和你死一塊兒!我要陪著你!”

    白曉楊終於庹錚的自私和執迷不悟激怒了,她淚眼迷蒙傷心欲絕地朝庹錚喊起來:“庹錚!你怎麽還這麽自私?你能不能為別人活一回?!就這一回!你的弟弟是因為救你才弄成這樣的!庹觀是因為救你才這樣的!你現在是該救他,而不是陪我!你真的太恨你了,庹錚!你走!趕緊走!背著庹觀走!走啊!”

    白曉楊眼睛裏的憤怒終於把庹錚從迷失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過去把軟塌塌的庹觀抱起來,使出渾身的力氣才把庹觀架在肩膀上,就像扛著一件沉重的包袱一般半拖著庹觀走進了旁邊的樹林裏。

    這時,兆豐又朝邱仁峰說道:“把小楊子也放掉,讓她過來我這兒。”

    邱仁峰冷笑一聲,說:“兆豐,你還想得寸進尺嗎?”

    兆豐朝邱仁峰嗬嗬笑道:“好,邱仁峰,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慘重的代價的!很慘!我兆豐說到做到!”

    邱仁峰也嗬嗬冷笑道:“我倒還是第一回聽見你兆豐用這樣的口氣威脅人。不過我一點也不害怕。嗬嗬……因為我從你的聲音裏沒有聽出任何底氣!嗬嗬……”

    兆豐說:“好,既然你邱仁峰有這麽足的底氣和我兆豐對話。那麽現在我就放了黃部長,我們一起進到朝霞寺裏去。”

    邱仁峰嗬嗬地笑著說了一聲好,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有兩個人就立刻跑到朝霞寺的山門前,使勁推開了朝霞寺沉重的山門!

    朝霞寺的山門在漆黑寒冷的夜晚發出沉悶的開啟之聲音,聽得讓人有點膽戰心驚!

    2010-05-2216:00:52

    隨著山門的打開,突然,有股陰鬱的冷風挾卷著一股濃濃腥味從開啟的門縫間擠了出來。開門的兩個人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驚呼,就像被火燎了屁股般地呼啦一下子就跑了回來。

    而剛剛開啟的山門隨著那兩人鬆開手的瞬間,轉軸處發出一陣綿長沉悶的吱呀聲,啪地一聲又自動關上了。

    所有在場的人心裏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激靈。

    而跑回來的那兩個人驚魂未定地盯看著關閉上的黑漆漆的山門,一副受到驚嚇魂不附體的樣子。

    邱仁峰朝那兩人罵道:“你們見鬼了嗎?嚇成這個樣子。”

    一個人聲音發抖地說:“裏麵真的有東西!”

    邱仁峰朝說話的那人屁股上踢了一腳,罵道:“膽小鬼。那裏麵除了幾個泥菩薩,能有啥東西?趕緊過去給老子開門!”

    那人一臉驚惶地望著邱仁峰,眼神裏滿是乞求的神情。

    邱仁峰又朝那人狠狠地命令道:“還不趕緊去?別惹得老子發火!”

    那人沒有辦法,隻好看著另外的一個人。

    兩個人隻好又畏畏縮縮地朝山門走去。

    而所有的人這時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著將要再次被推開的山門。剛才從山門裏刮出的那股帶著腥味的妖風的確是有點詭異。在這股詭異的冷風的肆虐下,連燃燒著的熊熊的火把也似乎在瑟瑟發抖……

開門的那兩個人越是做得鬼鬼祟祟心驚膽戰,在場人的心就越是一點一點地被抽緊。就連朝霞寺門口的兩尊青石怪獸似乎也要動了起來,變得越來越猙獰生動,似乎稍不留神,這兩頭怪物就會冷不丁地騰身而起,把在場的人獵物一般地撲住,用鋒利的牙齒瞬間撕碎!

    朝霞寺的大門外風聲鶴唳。靜!可怕的安靜!

    開門的那兩個人刻意回避著鎮守在朝霞寺門口的兩尊青石怪獸,步履遲疑地邁上了通往朝霞寺大門的七級台階。

    突然,隻聽見大門大雄寶殿的瓦脊上傳出一陣急促的跑動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吱吱吱的詭異叫聲。

    這叫聲引得在場的人一陣驚呼,那兩個剛剛把一隻腳踏上台階的人聽見這麽詭異的叫聲,頓時就像陡然刮起的旋風一般,從石階那端刮了回來。失聲喊道:“有東西!”

    話音還沒有落定,隻見幾道黑影已經從朝霞寺的屋頂上射了下來,分別落在那兩尊青石怪獸的腦袋上,發出吱吱吱地尖利叫聲。

    2010-05-2217:22:56

    膽小的人呼啦一下子四散開來。待得定睛細看,原來是四隻毛色純白的長尾雪猴!

    這四隻猴子的眼睛閃爍找紅彤彤的光,它們在青石怪獸的身上又跳又叫,猙獰的猴臉上表情詭異。

    黃部長被兆豐薅得死死的,他背對著朝霞寺的大門,看不見背後發生了什麽情況,聲音發抖地問兆豐:“來了什麽東西?”

    兆豐在他的耳朵邊說:“不要怕!幾隻猴子!”

    黃部長說:“臥牛山從來沒有猴子!哪兒來的猴子?”

    兆豐又湊在黃部長的耳朵邊小聲說:“也許是鬼門關放出來的猴子!還是白色的猴子!”

    黃部長說:“你不是說我要放開我嗎?趕緊放手!我既往不咎!”

    兆豐說:“別著急,黃部長,還沒到放你的時候,該放你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了你的。”

    2010-05-2217:38:29

    突然,一直被民兵押解著的白曉楊朝那四隻猴子發出幾聲奇怪的音節,那四隻猴子頓時安靜下來,像有熾烈的熊熊火焰在裏麵燃燒的眼睛也變得黯淡溫馴了。它們趴在青石怪獸的腦袋上,轉動著腦袋,非常專心地看著白曉楊!

    兆豐和邱仁峰都吃了一驚,同時把眼光投向了白曉楊。

    邱仁峰盯著白曉楊說:“你果然會‘天演密咒’?!”

    白曉楊沒有出聲。

    兆豐這時也問白曉楊道:“小楊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曉楊說:“你叫這些人趕緊走,也許跟在這些靈猴後麵的東西真的要傷人!”

    2010-05-2217:41:39

    【匯總一下】

    於是兆豐就朝邱仁峰說道:“你先放了庹錚兩兄弟再說。”

    邱仁峰朝冷笑了一下,朝身邊的人使了一下眼色。押解著庹錚的人鬆了手,庹錚就想一灘爛泥似的癱坐在地上,而庹觀被人鬆開手後,卻像一個軟塌塌的死物,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兆豐朝庹錚心急如焚地大聲喊:“庹錚,你還不背著庹觀走還等什麽?”

    庹錚恍若夢遊般地看著依舊被人控製著的白曉楊,有氣無力地說:“小白,我錯了。我不走,我死也要和你死一塊兒!”

    說完話的庹錚眼睛裏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潮水一般順著臉龐流淌。

    白曉楊看著頭發和絡腮胡子又長又亂,神情憔悴,又黑又瘦的庹錚,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強忍住心裏的悲傷,竭力用平和的聲音朝庹錚說:“你聽兆豐叔叔的話好嗎?把你的弟弟背走,他真的快要死了!他真的快要死了!現在隻有你能救他!快救他!”

    說道最後,白曉楊終於抑製不住心裏悲傷的情緒,嚶嚶地哭泣起來。

    但是庹錚的一根筋上來了,他朝白曉楊表白道:“不,小白!我再也不會丟下你。我死也要和你死一塊兒!我要陪著你!”

    白曉楊終於庹錚的自私和執迷不悟激怒了,她淚眼迷蒙傷心欲絕地朝庹錚喊起來:“庹錚!你怎麽還這麽自私?你能不能為別人活一回?!就這一回!你的弟弟是因為救你才弄成這樣的!庹觀是因為救你才這樣的!你現在是該救他,而不是陪我!你真的太恨你了,庹錚!你走!趕緊走!背著庹觀走!走啊!”

    白曉楊眼睛裏的憤怒終於把庹錚從迷失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過去把軟塌塌的庹觀抱起來,使出渾身的力氣才把庹觀架在肩膀上,就像扛著一件沉重的包袱一般半拖著庹觀走進了旁邊的樹林裏。

    這時,兆豐又朝邱仁峰說道:“把小楊子也放掉,讓她過來我這兒。”

    邱仁峰冷笑一聲,說:“兆豐,你還想得寸進尺嗎?”

    兆豐朝邱仁峰嗬嗬笑道:“好,邱仁峰,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慘重的代價的!很慘!我兆豐說到做到!”

    邱仁峰也嗬嗬冷笑道:“我倒還是第一回聽見你兆豐用這樣的口氣威脅人。不過我一點也不害怕。嗬嗬……因為我從你的聲音裏沒有聽出任何底氣!嗬嗬……”

    兆豐說:“好,既然你邱仁峰有這麽足的底氣和我兆豐對話。那麽現在我就放了黃部長,我們一起進到朝霞寺裏去。”

    邱仁峰嗬嗬地笑著說了一聲好,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有兩個人就立刻跑到朝霞寺的山門前,使勁推開了朝霞寺沉重的山門!

    朝霞寺的山門在漆黑寒冷的夜晚發出沉悶的開啟之聲音,聽得讓人有點膽戰心驚!

    隨著山門的打開,突然,有股陰鬱的冷風挾卷著一股濃濃腥味從開啟的門縫間擠了出來。開門的兩個人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驚呼,就像被火燎了屁股般地呼啦一下子就跑了回來。

    而剛剛開啟的山門隨著那兩人鬆開手的瞬間,轉軸處發出一陣綿長沉悶的吱呀聲,啪地一聲又自動關上了。

    所有在場的人心裏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激靈。

    而跑回來的那兩個人驚魂未定地盯看著關閉上的黑漆漆的山門,一副受到驚嚇魂不附體的樣子。

    邱仁峰朝那兩人罵道:“你們見鬼了嗎?嚇成這個樣子。”

    一個人聲音發抖地說:“裏麵真的有東西!”

    邱仁峰朝說話的那人屁股上踢了一腳,罵道:“膽小鬼。那裏麵除了幾個泥菩薩,能有啥東西?趕緊過去給老子開門!”

    那人一臉驚惶地望著邱仁峰,眼神裏滿是乞求的神情。

    邱仁峰又朝那人狠狠地命令道:“還不趕緊去?別惹得老子發火!”

    那人沒有辦法,隻好看著另外的一個人。

    兩個人隻好又畏畏縮縮地朝山門走去。

    而所有的人這時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著將要再次被推開的山門。剛才從山門裏刮出的那股帶著腥味的妖風的確是有點詭異。在這股詭異冷風的肆虐下,連燃燒著的熊熊火把也似乎在瑟瑟發抖……

    去開門的那兩個人越是做得鬼鬼祟祟心驚膽戰,在場人的心就越是一點一點地被抽緊。就連朝霞寺門口的兩尊青石怪獸似乎也要動了起來,變得越來越猙獰生動,似乎稍不留神,這兩頭怪物就會冷不丁地騰身而起,把在場的人獵物一般地撲住,用鋒利的牙齒瞬間撕碎!

    朝霞寺的大門外風聲鶴唳。靜!可怕的安靜!

    開門的那兩個人刻意回避著鎮守在朝霞寺門口的兩尊青石怪獸,步履遲疑地邁上了通往朝霞寺大門的七級台階。

    突然,隻聽見大門大雄寶殿的瓦脊上傳出一陣急促的跑動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吱吱吱的詭異叫聲。

    這叫聲引得在場的人一陣驚呼,那兩個剛剛把一隻腳踏上台階的人聽見這麽詭異的叫聲,頓時就像陡然刮起的旋風一般,從石階那端刮了回來。失聲喊道:“有東西!”

    話音還沒有落定,隻見幾道黑影已經從朝霞寺的屋頂上射了下來,分別落在那兩尊青石怪獸的腦袋上,發出吱吱吱地尖利叫聲。

    膽小的人呼啦一下子四散開來。待得定睛細看,原來是四隻毛色純白的長尾雪猴!

    這四隻猴子的眼睛閃爍找紅彤彤的光,它們在青石怪獸的身上又跳又叫,猙獰的猴臉上表情詭異。

    黃部長被兆豐薅得死死的,他背對著朝霞寺的大門,看不見背後發生了什麽情況,聲音發抖地問兆豐:“來了什麽東西?”

    兆豐在他的耳朵邊說:“不要怕!幾隻猴子!”

    黃部長說:“臥牛山從來沒有猴子!哪兒來的猴子?”

    兆豐又湊在黃部長的耳朵邊小聲說:“也許是鬼門關放出來的猴子!還是白色的猴子!”

    黃部長說:“你不是說我要放開我嗎?趕緊放手!我既往不咎!”

    兆豐說:“別著急,黃部長,還沒到放你的時候,該放你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了你的。”

    突然,一直被民兵押解著的白曉楊朝那四隻猴子發出幾聲奇怪的音節,那四隻猴子頓時安靜下來,像有熾烈的熊熊火焰在裏麵燃燒的眼睛也變得黯淡溫馴了。它們趴在青石怪獸的腦袋上,轉動著腦袋,非常專心地看著白曉楊!

    兆豐和邱仁峰都吃了一驚,同時把眼光投向了白曉楊。

    邱仁峰盯著白曉楊說:“你果然會‘天演密咒’?!”

    白曉楊沒有出聲。

    兆豐這時也問白曉楊道:“小楊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曉楊說:“你叫這些人趕緊走,也許跟在這些靈猴後麵的東西真的要傷人!”

    2010-05-2217:51:40

    一直沒有出聲的袁子清這時慌聲說道:“黃部長,白姑娘說的是真的。這個廟子之所以當初沒有被拆,就是出現了這種白色的猴子,它們凶得很!抓傷了十幾個民兵!晚上我有帶著民兵來拆廟,以為這些猴子回去了,誰想到出了更古怪嚇人的事情,差點連我們的命都搭進去!”

    黃部長氣急敗壞地嘶啞著喉嚨說:“哪你當初怎麽不上報?”

    袁子清說:“運動搞得那麽凶,誰敢亂造謠啊!”

    兆豐這時朝黃部長說:“怎麽樣?黃部長,你現在相信有些東西的確是碰不得的了吧?”

    被兆豐死死薅住的黃部長連聲說:“是是是,碰不得,碰不得。碰不得就千萬不要碰!”

    2010-05-2218:05:27

    黃部長的話音還沒有落定,這時朝霞寺的大雄寶殿的瓦脊上傳出一陣雜遝的聲音,似乎有什麽可怕的大東西在瓦脊上焦躁地來回走動。

    袁子清聲音的發抖地小聲說:“黃部長,大東西來了!”

    此時的袁子清的眼睛裏全是恐怖詭異光芒!

    兆豐這時朝在黃部長耳朵邊小聲說:“黃部長,趕緊帶上你的人走!”

    黃部長看見袁子清臉上驚懼異樣的表情,渾身也不由得哆嗦了起來,可憐巴巴地朝兆豐說:“你把我薅得那麽死,我咋走?”

    兆豐說:“我現在就放了你。你趕緊帶著這些人走!”

    黃部長連聲說:“是是是……”

    兆豐又說:“先叫他們滅了火把!趕緊!”

    大雄寶殿上雜遝的聲音越來越焦躁急促了!

    2010-05-2218:16:46

    黃部長此時也完全意識到了事情緊急,他揮手朝舉著火把的民兵們壓著聲音低聲吼道:“趕緊熄火!趕緊熄火!”

    那些舉著火把的民兵們一個個正戰戰兢兢地望著大雄寶殿的方向,作出隨時隨地要逃跑的樣子,聽黃部長這麽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手中的火把在腳下踩滅了。

    朝霞寺的門外頓時陷入了一邊黑暗中。

    靜,朝霞寺的大門口出奇的靜!

    而大雄寶殿上的雜遝聲音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兆豐終於鬆開了黃部長,小聲說:“趕緊走吧!”

    黃部長還沒等兆豐的話說完,已經像兔子般地蹬蹬瞪地就跑掉了。那些民兵聽見黃部長跑掉的聲音,也爭先恐後地呼啦一下跑得無影無蹤。就像一群魂魄在黑乎乎的空氣中瞬間散去。

    整個過程又快又亂又靜!

    朝霞寺的山門外,此時隻剩下了兆豐,白曉楊和邱仁峰三個人……

四周突然變得極其安靜下來,連大雄寶殿上雜遝的聲音這時也消失了。

    但兆豐和邱仁峰明確地感覺到,越是這樣的安靜便越是預示著危機的逼近!

    兆豐和邱仁峰悄悄朝霞寺的屋脊上看去,隻見朝霞寺山門上方的屋脊上閃爍著一雙雙藍瑩瑩的光點。這些神秘閃爍的觀點潛伏在黑暗中,居高臨下地窺視著下麵,令兆豐和邱仁峰不由得暗自吃驚。

    青石神獸上的那四隻白猴顯得很安靜,它們在注視著白曉楊。

    白曉楊和邱仁峰站得很近,但是她不能動,因為她隻要一動,邱仁峰就會出手製住她。

    朝霞寺的山門外此時是三股勢力的僵持和對恃!

    2010-05-2311:36:01

    兆豐小聲朝邱仁峰說道:“邱仁峰,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敵對下去嗎?”

    邱仁峰冷笑一聲,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也覺得在這個時候是該退後一步了。但是,白顯濤的女兒必須跟我走!”

    兆豐的腮幫子在黑暗中蠕動了幾下,沉聲說:“邱仁峰,小白不能跟你走。這是底線!”

    邱仁峰說道:“那我們就在這兒耗到天亮吧。看到時候吃虧的是誰?”

    兆豐也冷笑道:“邱仁峰,你以為我們還有耗到天亮的機會嗎?”

    邱仁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簡短的幾聲談話已經引起了另一股勢力的警覺。山門上方的屋脊上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吼聲。這吼聲帶著極其強悍的威脅性。

    兆豐和邱仁峰都不作聲了,警惕地注視找屋脊上的動靜。

    黑暗中的白曉楊一直沒有動,她也在觀察著屋脊上的動靜。

 這時,從白曉楊的嘴裏又發出一串簡單而且顯得極不連貫的音節。青石怪獸上的白猴在上麵蹦跳了幾下,發出幾聲吱吱的聲音,盯著白曉楊。好像沒有怎麽聽明白音節裏發出的信息。

    白曉楊試著又重複了剛才的那竄音節。

    終於,隻見黑暗中四道白色的光影閃動,四隻白猴幾個縱躍就上了山門的房簷,它們走進那些潛伏在黑魅魅的瓦脊上的神秘光點中,漸漸地,那些神秘的光點就像迷一般地在黑暗中消失了。

    它們撤退了!

    陰冷的風從瓦脊上刮過來,掀動旁邊的樹枝,發出沙沙的響聲。

    危機似乎在這一刻被解除了。但是兆豐和邱仁峰依舊佇立在黑色的空氣中沒有動,他們依舊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們怕稍不留神弄出的動靜又會引得那些神秘的家夥卷土重來。

    2010-05-2316:49:34

    在寂靜中等待了足足有一刻鍾,當四周的確變得死一般的寂靜的時候,兆豐才朝邱仁峰說:“邱仁峰,你讓小楊子跟我走吧。如果我們今晚就這麽僵持下去,對你對我都不利。更何況剛才是小楊子為我們化解了一場危機。就衝這一點,你都該放了她!”

    邱仁峰寸步不讓地說:“放了她。正因為她剛才化解了這場危機,我才更不能放了她。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她就是我們要通過的那道死門的鑰匙!嗬嗬……”

    兆豐說道:“邱仁峰,為什麽有生門你們不走,偏偏要走死門呢?”

    邱仁峰卻說:“那你去問問萬展飛,為什麽他要牢牢地控製住那道死門呢?”

    兆豐嗬嗬笑道:“你們一定是相信傳說了吧?我師傅他老人家私下裏對我說起過臥牛山內部的生門和死門的事。那隻是一種流言。在臥牛山內,根本就沒有什麽生門和死門!隻有錯綜複雜的洞穴相互貫穿。”

    邱仁峰又是嗬嗬笑道:“兆豐,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一句話就可以把我哄過去嗎?嗬嗬……當初張韋博沒有成功進入到那道門,是因為他沒有打開死門的鑰匙,而現在,這把鑰匙終於被我們找到了,嗬嗬……所以,怎麽說呢?一切都是天意!萬展飛和白顯濤處心積慮花二十多年打磨出的這把鑰匙,還沒有派上真正用場的時候沒想到就落在了我們的手上。嗬嗬……這真是百密終有一疏啊!嗬嗬……”

    2010-05-2317:06:51

    兆豐見邱仁峰在黑暗中笑得如此猖狂得意,沉聲說道:“邱仁峰,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難道這麽簡單的一個道理你都不懂嗎?難道你們還想製造一場張韋博當初一手釀成的血腥悲劇!一個營的兵哥子啊!就在臥牛山裏化作了一具具骷髏!幾十年了,他們的陰魂現在還沒有找到回家的出口,在那些迷宮一般的洞穴中遊蕩!你們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心寒嗎?”

    邱仁峰這時說道:“算了吧兆豐,你別說這些沒用的。我現在得帶上白顯濤的女兒走了,再過一會兒天就得亮了,我可沒有閑心和你東拉西扯的。”

    兆豐心裏一急,大聲說道:“你不能帶小楊子走。”說著晃動身形朝白曉楊身邊欺身過去。但是邱仁峰早有防備,他一下擋在白曉楊的跟前,和兆豐麵對麵地站在一起。

    兆豐意識到僅用嘴上的功夫已經無濟於事,於是朝著邱仁峰施出了獨門重手。邱仁峰似乎對兆豐出手的路子非常熟悉,輕咦了一聲,身形晃動,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啪啪啪地硬生生地對接了五次伸手!

    2010-05-2318:22:29

    兆豐的用意白曉楊心領神會。兆豐是要纏住邱仁峰,好讓白曉楊乘機脫身。

    於是白曉楊朝朝霞寺的山門跑了過去。其實她完全可以跑入旁邊的樹林中即刻脫身的,但是此時白曉楊的心裏依舊牽掛著地宮裏的萬展飛,所以她選擇了跑向朝霞寺的山門。

    和邱仁峰糾纏在一起的兆豐瞟見白曉楊朝朝霞寺的山門跑,心裏暗叫了一聲糟糕,朝白曉楊大聲喊:“小楊子,趕緊到樹林裏去!走,回蝸牛村!”

    但是白曉楊對兆豐的話充耳不聞,依舊朝著朝霞寺的山門跑。

    邱仁峰見白曉楊跑向朝霞寺的山門,心裏也著急起來。他擔心白曉楊乘此機會溜掉,於是朝著兆豐連施了五記致命的殺招,逼迫得兆豐連退了六七步。邱仁峰想就此脫身去擒住白曉楊。

    但是現在的兆豐唯一的念頭就是纏住邱仁峰好讓白曉楊脫身,於是兆豐在被逼退的瞬間,已經開始反擊。

    邱仁峰不得不回身繼續應付兆豐。

    兩條黑影在朝霞寺的山門前落葉飛花般地上下穿梭,你來我往地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解。

    白曉楊已經跑上了山門的台階,她推開了沉重的兩扇山門,山門在白曉楊的推動下發出一陣昏沉的聲響……

隨著山門的開啟,一股卷挾找濃濃腥味的氣流從山門開啟的縫隙內撲麵而來。白曉楊被這股濃烈的腥味熏得腦子發懵,一股惡氣倒灌進胸腔內,使他幾乎窒息。白曉楊屏住氣息,連眼睛也情不自禁地閉了起來。她咬緊牙,死死地皺起眉頭,使勁繼續推動沉重的山門。

    山門終於在沉悶的吱呀聲中被推開了。但當白曉楊睜開眼睛,想跨入山門的時候,一副觸目驚心的景象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2010-05-2318:33:20

    【匯總一下】

    四周突然變得極其安靜下來,連大雄寶殿上雜遝的聲音這時也消失了。

    但兆豐和邱仁峰明確地感覺到,越是這樣的安靜便越是預示著危機的逼近!

    兆豐和邱仁峰悄悄朝霞寺的屋脊上看去,隻見朝霞寺山門上方的屋脊上閃爍著一雙雙藍瑩瑩的光點。這些神秘閃爍的觀點潛伏在黑暗中,居高臨下地窺視著下麵,令兆豐和邱仁峰不由得暗自吃驚。

    青石神獸上的四隻白猴顯得很安靜,它們在注視著白曉楊。

    白曉楊和邱仁峰站得很近,但是她不能動,因為她隻要一動,邱仁峰就會出手製住她。

    朝霞寺的山門外此時是三股勢力的僵持和對恃!

    兆豐小聲朝邱仁峰說道:“邱仁峰,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敵對下去嗎?”

    邱仁峰冷笑一聲,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也覺得在這個時候是該退後一步了。但是,白顯濤的女兒必須跟我走!”

    兆豐的腮幫子在黑暗中蠕動了幾下,沉聲說:“邱仁峰,小白不能跟你走。這是底線!”

    邱仁峰說道:“那我們就在這兒耗到天亮吧。看到時候吃虧的是誰?”

    兆豐也冷笑道:“邱仁峰,你以為我們還有耗到天亮的機會嗎?”

    邱仁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簡短的幾聲談話已經引起了另一股勢力的警覺。山門上方的屋脊上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吼聲。這吼聲帶著極其強悍的威脅性。

    兆豐和邱仁峰都不作聲了,警惕地注視找屋脊上的動靜。

    黑暗中的白曉楊一直沒有動,她也在觀察著屋脊上的動靜。

    這時,從白曉楊的嘴裏又發出一串簡單而且顯得極不連貫的音節。青石怪獸上的白猴在上麵蹦跳了幾下,發出幾聲吱吱的聲音,盯著白曉楊。好像沒有怎麽聽明白音節裏發出的信息。

    白曉楊試著又重複了剛才的那竄音節。

    終於,隻見黑暗中四道白色的光影閃動,四隻白猴幾個縱躍就上了山門的房簷,它們走進那些潛伏在黑魅魅的瓦脊上的神秘光點中,漸漸地,那些神秘的光點就像迷一般地在黑暗中消失了。

    它們撤退了!

    陰冷的風從瓦脊上刮過來,掀動旁邊的樹枝,發出沙沙的響聲。

    危機似乎在這一刻被解除了。但是兆豐和邱仁峰依舊佇立在黑色的空氣中沒有動,他們依舊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們怕稍不留神弄出的動靜又會引得那些神秘的家夥卷土重來。

    在寂靜中等待了足足有一刻鍾,當四周的確變得死一般的寂靜的時候,兆豐才朝邱仁峰說:“邱仁峰,你讓小楊子跟我走吧。如果我們今晚就這麽僵持下去,對你對我都不利。更何況剛才是小楊子為我們化解了一場危機。就衝這一點,你都該放了她!”

    邱仁峰寸步不讓地說:“放了她。正因為她剛才化解了這場危機,我才更不能放了她。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她就是我們要通過的那道死門的鑰匙!嗬嗬……”

    兆豐說道:“邱仁峰,為什麽有生門你們不走,偏偏要走死門呢?”

    邱仁峰卻說:“那你去問問萬展飛,為什麽他要牢牢地控製住那道死門呢?”

    兆豐嗬嗬笑道:“你們一定是相信傳說了吧?我師傅他老人家私下裏對我說起過臥牛山內部的生門和死門的事。那隻是一種流言。在臥牛山內,根本就沒有什麽生門和死門!隻有錯綜複雜的洞穴相互貫穿。”

    邱仁峰又是嗬嗬笑道:“兆豐,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一句話就可以把我哄過去嗎?嗬嗬……當初張韋博沒有成功進入到那道門,是因為他沒有打開死門的鑰匙,而現在,這把鑰匙終於被我們找到了,嗬嗬……所以,怎麽說呢?一切都是天意!萬展飛和白顯濤處心積慮花二十多年打磨出的這把鑰匙,還沒有派上真正用場的時候沒想到就落在了我們的手上。嗬嗬……這真是百密終有一疏啊!嗬嗬……”

    兆豐見邱仁峰在黑暗中笑得如此猖狂得意,沉聲說道:“邱仁峰,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難道這麽簡單的一個道理你都不懂嗎?難道你們還想製造一場張韋博當初一手釀成的血腥悲劇!一個營的兵哥子啊!就在臥牛山裏化作了一具具骷髏!幾十年了,他們的陰魂現在還沒有找到回家的出口,在那些迷宮一般的洞穴中遊蕩!你們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心寒嗎?”

    邱仁峰這時說道:“算了吧兆豐,你別說這些沒用的。我現在得帶上白顯濤的女兒走了,再過一會兒天就得亮了,我可沒有閑心和你東拉西扯的。”

    兆豐心裏一急,大聲說道:“你不能帶小楊子走。”說著晃動身形朝白曉楊身邊欺身過去。但是邱仁峰早有防備,他一下擋在白曉楊的跟前,和兆豐麵對麵地站在一起。

    兆豐意識到僅用嘴上的功夫已經無濟於事,於是朝著邱仁峰施出了獨門重手。邱仁峰似乎對兆豐出手的路子非常熟悉,輕咦了一聲,身形晃動,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啪啪啪地硬生生地對接了五次伸手!

    兆豐的用意白曉楊心領神會。兆豐是要纏住邱仁峰,好讓白曉楊乘機脫身。

    於是白曉楊朝朝霞寺的山門跑了過去。其實她完全可以跑入旁邊的樹林中即刻脫身的,但是此時白曉楊的心裏依舊牽掛著地宮裏的萬展飛,所以她選擇了跑向朝霞寺的山門。

    和邱仁峰糾纏在一起的兆豐瞟見白曉楊朝朝霞寺的山門跑,心裏暗叫了一聲糟糕,朝白曉楊大聲喊:“小楊子,趕緊到樹林裏去!走,回蝸牛村!”

    但是白曉楊對兆豐的話充耳不聞,依舊朝著朝霞寺的山門跑。

    邱仁峰見白曉楊跑向朝霞寺的山門,心裏也著急起來。他擔心白曉楊乘此機會溜掉,於是朝著兆豐連施了五記致命的殺招,逼迫得兆豐連退了六七步。邱仁峰想就此脫身去擒住白曉楊。

    但是現在的兆豐唯一的念頭就是纏住邱仁峰好讓白曉楊脫身,於是兆豐在被逼退的瞬間,已經開始反擊。

    邱仁峰不得不回身繼續應付兆豐。

    兩條黑影在朝霞寺的山門前落葉飛花般地上下穿梭,你來我往地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解。

    白曉楊已經跑上了山門的台階,她推開了沉重的兩扇山門,山門在白曉楊的推動下發出一陣昏沉的聲響……

    隨著山門的開啟,一股卷挾找濃濃腥味的氣流從山門開啟的縫隙內撲麵而來。白曉楊被這股濃烈的腥味熏得腦子發懵,一股惡氣倒灌進胸腔內,使他幾乎窒息。白曉楊屏住氣息,連眼睛也情不自禁地閉了起來。她咬緊牙,死死地皺起眉頭,使勁繼續推動沉重的山門。

    山門終於在沉悶的吱呀聲中被推開了。但當白曉楊睜開眼睛時,想跨入山門的時候,一副觸目驚心的景象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在白曉楊的頭頂上方,有兩束黃澄澄的光直直地逼視找她。伴隨著這兩束黃澄澄的凶光,還傳出一陣陣令人頭發炸的哧哧聲在冰冷的空氣中瑟瑟抽動。

    白曉楊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恐懼的景象,雙腿一軟,順著厚重的大門就滑倒在地。

    在糾纏在一起的兆豐和邱仁峰也瞟見了山門內出現的狀況。

    兆豐朝滑倒在地的白曉楊大聲喊:“小楊子,趕緊退!趕緊退!”

    但是,白曉楊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隻是迷迷瞪瞪地看著那兩束直視著她的黃光。

    兆豐已經瞥見了逼視著白曉楊的東西是什麽。心裏又急又驚,他在丹田間急速提起一股真力,低低地嘿了一聲,朝著邱仁峰的胸口發出猛力的一掌。邱仁峰感覺到兆豐的掌力在空氣中形成一股強勁的罡風,不敢硬接,身形朝著一旁急閃。

    兆豐趁此機會已經搶出一個空當,飛身朝朝霞寺的山門內搶入。

    而身後的邱仁峰卻順勢反擊,毫不留情地朝兆豐的後背上驚濤拍岸般地拍出雙掌……

    兆豐一心隻想著去把癱倒在山門內的白曉楊搶出來,後背露出了所有的空擋,邱仁峰的雙掌又準又狠地拍在了兆豐的後背上。

    兆豐的身子就像是一片樹葉似的被拍得在空中平飛了出去,直直地射入了朝霞寺的山門,啪地發出一聲沉悶的落地之聲,剛好落在發出黃澄澄凶光的怪物跟前……

    2010-05-2411:06:48

    兆豐的陡然落地居然引得那怪物嚇了一跳。原本盤卷得像小山一樣的身子呼啦一下子扭曲著散開,又粗又長的黝黑身子在黑暗中泛著烏漆漆的光。

    是一條巨型蟒蛇!

    受到驚嚇的蟒蛇急速地遊動著身子退到了山門後的空壩子上。

    受到重擊的兆豐隻覺得腹腔內一陣翻江倒海的氣血翻湧,一股股血腥的氣息從肺部傳遞至喉管處。他竭力咬緊牙關想抑製住奔瀉至喉管處的氣流,但終於沒有堅持住,一口鮮血撲地一聲從口腔內狂噴了出來。

    山門內頓時血腥彌漫……

    巨蟒似乎聞到濃烈的血腥味,它扭轉身軀,蛇頭又高高地朝著兆豐和白曉楊揚了起來。

    2010-05-2411:18:39

    與此同時,邱仁峰也如影隨形般地搶到了山門口,也許是對巨蟒的畏懼,他沒有直接跨入山門的門檻,而是站在山門外探手出來去拖癱倒在山門內的白曉楊。

    呆若木雞的白曉楊此時毫無反抗的動作,她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巨大恐懼死死的裹住了。

    兆豐拚勁所有的力氣朝白曉楊喊:“小楊子……”

    話音還沒有落盡,空壩子上的巨蟒突然間就像閃電般地朝著山門口爆射了過來,血腥的芯子哧哧地在空氣中抽動出可怕的聲音。

    邱仁峰沒有料到巨蟒的攻擊會如此剛猛,剛剛觸及到白曉楊衣襟的手陡然間鬆開,身形朝後暴退出去。白曉楊棉襖的衣襟被邱仁峰生生地撕扯開來。

    而巨蟒就如同一股卷起的黑色旋風一般從白曉楊的眼前盤卷著掠過,直直地射出山門。

    一座形同小山般的黝黑之物駭然聳立在邱仁峰的麵前。

    2010-05-2411:33:21

    邱仁峰被那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芒牢牢地罩住了。

    麵對如此龐大駭人的陰邪之物,邱仁峰的頭皮一片一片地碎裂開來,他想到了逃跑……

    而巨蟒的攻擊已經隨即開始了,扭曲的身軀就像麻花一般地朝邱仁峰橫卷了過去。

    魂飛魄散的邱仁峰憑著本能的反應朝著一旁狂閃,巨蟒撲了一個空!

    當巨蟒要再次襲擊的時候,邱仁峰已經如同脫兔般地閃進了旁邊的樹林裏。

    山門外被一股邪惡的氣息籠罩著,巨蟒的芯子在空氣中哧哧地抽動,它粗實的身子又緩慢地扭轉過來,黃澄澄的兩束邪惡的光芒又射向了癱倒在山門內的白曉楊。

    巨蟒朝著山門口遊移過來。

    兆豐艱難地朝白曉楊喊:“小楊子,趕緊關門!”

    白曉楊終於有了反應,她掙紮著要起來照著兆豐的話做。但是,巨蟒的烏漆漆身子已經遊移上了山門的台階,蛇頭探進了山門內。

    2010-05-2415:27:36

    白曉楊剛剛活絡過來的神經又被恐懼感收縮得僵硬起來。她不能動彈,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巨蟒朝著她遊移過來。

    受到重創的兆豐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了元氣,他急得用手不住地敲擊著冷冰冰的地麵。

    兆豐敲擊地麵發出的悶響聲引起了巨蟒的注意,它的頭又高高地抬了起來,眼睛裏透露出的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束射向了兆豐。

    白曉楊這時才清楚地看見,巨蟒的頭上長著一道血紅色的肉冠!

    那道血紅色的肉冠這時鼓脹了起來,似乎有一股股邪火在肉冠中呼呼燃燒!

    兆豐也被這條巨蟒的樣子驚呆了,他朝白曉楊大聲喊起來:“小楊子,趕緊念‘天演神咒’!趕緊!”

    2010-05-2415:36:13

    在兆豐驚喊聲中白曉楊終於從巨大的驚恐中恢複了稍許的意識。她哆嗦著念動了幾個簡單的音節。

    但是,巨蟒對她念出的音節毫無反應。頭上鼓脹起來的血紅色肉冠越加鮮豔奪目!就像有一團烈焰在它的頭頂上呼呼燃燒!

    不能動彈的兆豐知道這回是難逃厄運了,他無限痛苦地緊緊閉上了遺憾的眼睛。

    而巨蟒已經伸縮著邪惡的芯子哧哧地朝著兆豐遊移過去。黑漆漆泛著夜色暗光的蛇身在白曉楊的眼皮底下緩慢地蠕動著滑行著……

    2010-05-2415:51:28

    巨蟒被白曉楊敲擊出的聲音吸引了過來,它呼地一聲扭過了頭,邪惡的黃光又射向了白曉楊。

    已經料定自己難逃一死的兆豐聽見白曉楊敲擊出的聲響,睜開眼睛朝白曉楊大聲喊道:“小楊子,你別犯傻啊!”

    邊說邊使勁地敲擊著青磚鋪就的地麵。想把巨蟒再度吸引過去。

    白曉楊見自己弄出的聲響把巨蟒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對兆豐的喊聲充耳不聞,眼神變得異常堅毅地緊盯著巨蟒,和巨蟒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束直直地對視著,用柔嫩的拳頭越加用力地敲擊著身後厚重的門板。

    2010-05-2416:00:54

    看著如此不管不顧的白曉楊,兆豐一時間淚水縱橫,他心碎欲裂地朝白曉楊喊道:“小楊子,你在犯傻啊!你在犯傻啊!”

    兆豐邊朝白曉楊絕望的喊邊用拳頭使勁起敲擊著地上的青磚,血肉模糊!

    而巨蟒已經被白曉楊敲擊出的聲響完全地吸引了過去,粗實的身軀朝著白曉楊緩慢扭轉……

    兆豐想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朝開始扭轉的巨蟒撲上去,但是,他剛一運行在丹田裏殘存的一點真力,一股血腥的氣息立刻在他的胸腔間翻湧起來,撲地一聲,一股黑血從兆豐的口中再度噴射了出來……

 此時的白曉楊的心中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她的眼神變得就像兩道鋒利的利劍般直直地和巨蟒兩束黃澄澄的光束對恃著。突然,白曉楊感覺自己的眼神深入到了巨蟒黃澄澄的瞳孔深處,腦子裏一陣眩暈,意識也一時間天旋地轉般的陷入到了一場巨大的漩渦中。

    尚且沒有在眩暈中徹底迷失的白曉楊心裏一個激靈,她用盡所有的心力努力把眼光挑過巨蟒邪惡的眼睛。

    白曉楊的兩道目光依舊堅毅,就像兩道冷鋒四溢的利劍般直直地射向巨蟒頭頂上那道血紅色的肉冠。

    巨蟒血紅的的肉冠此時越加膨脹,幾乎接近於透明,白曉楊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有火一樣血紅的液體在巨蟒的肉冠中呼嘯奔騰……

    2010-05-2416:48:56

    兆豐的呼喊聲在白曉楊的耳畔變得越來越遙遠,此時的她就像深入到了一條神秘的隧道,隻有一陣陣咚咚咚的聲音在一個神秘的空間裏回蕩。

    那是她和兆豐為了誘引巨蟒敲擊出的聲音。

    突然,白曉楊感覺從自己的頸部射出一道奇異的藍瑩瑩的冷光,那道冷光就像一道淩厲的劍光直射向巨蟒頭頂上的肉冠。白曉楊真切地看見巨蟒的肉冠在那道神秘光束的直射中噴濺開來,一道血紅色的光柱從巨蟒的頭頂飛射而出。黑暗中頓時色彩斑斕五彩繽紛!

    巨蟒頭頂上呼呼燃燒著的肉冠瞬間熄滅,那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束也隨之暗淡了直至最後消失了。

    巨蟒在悄無聲息中退卻了,扭曲的身體在黑暗中無聲地滑動著消失……

    如同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滋生於黑暗,也結束於黑暗!

    黑暗和寂靜重新統治了世界,周遭的事物變得安靜而且神秘。

    一切似乎又歸於平靜。

    此時的白曉楊感覺渾身癱軟,冷汗濕透了全身。她甚至連喘息的力氣也沒有了,無力地靠在厚重的門板上,失神地看著黑暗中的兆豐。

    此時的兆豐還沒有從噩夢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也在黑暗中懵懵懂懂地看著白曉楊。

    他看見白曉楊的頸脖間有一塊冷玉在黑暗中散發著神秘的光暈……

    2010-05-2416:52:29

    【還是匯總一下】

    在白曉楊的頭頂上方,有兩束黃澄澄的光直直地逼視找她。伴隨著這兩束黃澄澄的凶光,還傳出一陣陣令人頭發炸的哧哧聲在冰冷的空氣中瑟瑟抽動。

    白曉楊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恐懼的景象,雙腿一軟,順著厚重的大門就滑倒在地。

    在糾纏在一起的兆豐和邱仁峰也瞟見了山門內出現的狀況。

    兆豐朝滑倒在地的白曉楊大聲喊:“小楊子,趕緊退!趕緊退!”

    但是,白曉楊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隻是迷迷瞪瞪地看著那兩束直視著她的黃光。

    兆豐已經瞥見了逼視著白曉楊的東西是什麽。心裏又急又驚,他在丹田間急速提起一股真力,低低地嘿了一聲,朝著邱仁峰的胸口發出猛力的一掌。邱仁峰感覺到兆豐的掌力在空氣中形成一股強勁的罡風,不敢硬接,身形朝著一旁急閃。

    兆豐趁此機會已經搶出一個空當,飛身朝朝霞寺的山門內搶入。

    而身後的邱仁峰卻順勢反擊,毫不留情地朝兆豐的後背上驚濤拍岸般地拍出雙掌……

    兆豐一心隻想著去把癱倒在山門內的白曉楊搶出來,後背露出了所有的空擋,邱仁峰的雙掌又準又狠地拍在了兆豐的後背上。

    兆豐的身子就像是一片樹葉似的被拍得在空中平飛了出去,直直地射入了朝霞寺的山門,啪地發出一聲沉悶的落地之聲,剛好落在發出黃澄澄凶光的怪物跟前……

    兆豐的陡然落地居然引得那怪物嚇了一跳。原本盤卷得像小山一樣的身子呼啦一下子扭曲著散開,又粗又長的黝黑身子在黑暗中泛著烏漆漆的光。

    是一條巨型蟒蛇!

    受到驚嚇的蟒蛇急速地遊動著身子退到了山門後的空壩子上。

    受到重擊的兆豐隻覺得腹腔內一陣翻江倒海的氣血翻湧,一股股血腥的氣息從肺部傳遞至喉管處。他竭力咬緊牙關想抑製住奔瀉至喉管處的氣流,但終於沒有堅持住,一口鮮血撲地一聲從口腔內狂噴了出來。

    山門內頓時血腥彌漫……

    巨蟒似乎聞到濃烈的血腥味,它扭轉身軀,蛇頭又高高地朝著兆豐和白曉楊揚了起來。

    與此同時,邱仁峰也如影隨形般地搶到了山門口,也許是對巨蟒的畏懼,他沒有直接跨入山門的門檻,而是站在山門外探手出來去拖癱倒在山門內的白曉楊。

    呆若木雞的白曉楊此時毫無反抗的動作,她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巨大恐懼死死的裹住了。

    兆豐拚勁所有的力氣朝白曉楊喊:“小楊子……”

    話音還沒有落盡,空壩子上的巨蟒突然間就像閃電般地朝著山門口爆射了過來,血腥的芯子哧哧地在空氣中抽動出可怕的聲音。

    邱仁峰沒有料到巨蟒的攻擊會如此剛猛,剛剛觸及到白曉楊衣襟的手陡然間鬆開,身形朝後暴退出去。白曉楊棉襖的衣襟被邱仁峰生生地撕扯開來。

    而巨蟒就如同一股卷起的黑色旋風一般從白曉楊的眼前盤卷著掠過,直直地射出山門。

    一座形同小山般的黝黑之物駭然聳立在邱仁峰的麵前。

    邱仁峰被那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芒牢牢地罩住了。

    麵對如此龐大駭人的陰邪之物,邱仁峰的頭皮一片一片地碎裂開來,他想到了逃跑……

    而巨蟒的攻擊已經隨即開始了,扭曲的身軀就像麻花一般地朝邱仁峰橫卷了過去。

    魂飛魄散的邱仁峰憑著本能的反應朝著一旁狂閃,巨蟒撲了一個空!

    當巨蟒要再次襲擊的時候,邱仁峰已經如同脫兔般地閃進了旁邊的樹林裏。

    山門外被一股邪惡的氣息籠罩著,巨蟒的芯子在空氣中哧哧地抽動,它粗實的身子又緩慢地扭轉過來,黃澄澄的兩束邪惡的光芒又射向了癱倒在山門內的白曉楊。

    巨蟒朝著山門口遊移過來。

    兆豐艱難地朝白曉楊喊:“小楊子,趕緊關門!”

    白曉楊終於有了反應,她掙紮著要起來照著兆豐的話做。但是,巨蟒烏漆漆的身子已經遊移上了山門的台階,蛇頭探進了山門內。

    白曉楊剛剛活絡過來的神經又被恐懼感收縮得僵硬起來。她不能動彈,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巨蟒朝著她遊移過來。

    受到重創的兆豐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了元氣,他急得用手不住地敲擊著冷冰冰的地麵。

    兆豐敲擊地麵發出的悶響聲引起了巨蟒的注意,它的頭又高高地抬了起來,眼睛裏透露出的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束射向了兆豐。

    白曉楊這時才清楚地看見,巨蟒的頭上長著一道血紅色的肉冠!

    那道血紅色的肉冠這時鼓脹了起來,似乎有一股股邪火在肉冠中呼呼燃燒!

    兆豐也被這條巨蟒的樣子驚呆了,他朝白曉楊大聲喊起來:“小楊子,趕緊念‘天演神咒’!趕緊!”

    在兆豐驚喊聲中白曉楊終於從巨大的驚恐中恢複了稍許的意識。她哆嗦著念動了幾個簡單的音節。

    但是,巨蟒對她念出的音節毫無反應。頭上鼓脹起來的血紅色肉冠越加鮮豔奪目!就像有一團烈焰在它的頭頂上呼呼燃燒!

    不能動彈的兆豐知道這回是難逃厄運了,他無限痛苦地緊緊閉上了遺憾的眼睛。

    而巨蟒已經伸縮著邪惡的芯子哧哧地朝著兆豐遊移過去。黑漆漆泛著夜色暗光的蛇身在白曉楊的眼皮底下緩慢地蠕動著滑行著……

    此時的白曉楊意識到兆豐有被巨蟒生吞下去的危險,從她的心底裏升騰起了一股決死的勇氣,她有手敲動了身後靠著的厚重的門板。咚咚冬的聲音在空曠的朝霞寺裏顯得格外的沉悶!

    巨蟒被白曉楊敲擊出的聲音吸引了過來,它呼地一聲扭過了頭,邪惡的黃光又射向了白曉楊。

    已經料定自己難逃一死的兆豐聽見白曉楊敲擊出的聲響,睜開眼睛朝白曉楊大聲喊道:“小楊子,你別犯傻啊!”

    邊說邊使勁地敲擊著青磚鋪就的地麵。想把巨蟒再度吸引過去。

    白曉楊見自己弄出的聲響把巨蟒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對兆豐的喊聲充耳不聞,眼神變得異常堅毅地緊盯著巨蟒,和巨蟒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束直直地對視著,用柔嫩的拳頭越加用力地敲擊著身後厚重的門板。

    看著如此不管不顧的白曉楊,兆豐一時間淚水縱橫,他心碎欲裂地朝白曉楊喊道:“小楊子,你在犯傻啊!你在犯傻啊!”

    兆豐邊朝白曉楊絕望的喊邊用拳頭使勁起敲擊著地上的青磚,血肉模糊!

    而巨蟒已經被白曉楊敲擊出的聲響完全地吸引了過去,粗實的身軀朝著白曉楊緩慢扭轉……

    兆豐想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朝開始扭轉的巨蟒撲上去,但是,他剛一運行在丹田裏殘存的一點真力,一股血腥的氣息立刻在他的胸腔間翻湧起來,撲地一聲,一股黑血從兆豐的口中再度噴射了出來……

    此時的白曉楊的心中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她的眼神變得就像兩道鋒利的利劍般直直地和巨蟒兩束黃澄澄的光束對恃著。突然,白曉楊感覺自己的眼神深入到了巨蟒黃澄澄的瞳孔深處,腦子裏一陣眩暈,意識也一時間天旋地轉般的陷入到了一場巨大的漩渦中。

    尚且沒有在眩暈中徹底迷失的白曉楊心裏一個激靈,她用盡所有的心力努力把眼光挑過巨蟒邪惡的眼睛。

    白曉楊的兩道目光依舊堅毅,就像兩道冷鋒四溢的利劍般直直地射向巨蟒頭頂上那道血紅色的肉冠。

    巨蟒血紅的的肉冠此時越加膨脹,幾乎接近於透明,白曉楊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有火一樣血紅的液體在巨蟒的肉冠中呼嘯奔騰……

    兆豐的呼喊聲在白曉楊的耳畔變得越來越遙遠,此時的她就像深入到了一條神秘的隧道,隻有一陣陣咚咚咚的聲音在一個神秘的空間裏回蕩。

    那是她和兆豐為了誘引巨蟒敲擊出的聲音。

    突然,白曉楊感覺從自己的頸部射出一道奇異的藍瑩瑩的冷光,那道冷光就像一道淩厲的劍光直射向巨蟒頭頂上的肉冠。白曉楊真切地看見巨蟒的肉冠在那道神秘光束的直射中噴濺開來,一道血紅色的光柱從巨蟒的頭頂飛射而出。黑暗中頓時色彩斑斕五彩繽紛!

    巨蟒頭頂上呼呼燃燒著的肉冠瞬間熄滅,那兩束黃澄澄的邪惡光束也隨之暗淡了直至最後消失了。

    巨蟒在悄無聲息中退卻了,扭曲的身體在黑暗中無聲地滑動著消失……

    如同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滋生於黑暗,也結束於黑暗!

    黑暗和寂靜重新統治了世界,周遭的事物變得安靜而且神秘。

    一切似乎又歸於平靜。

    此時的白曉楊感覺渾身癱軟,冷汗濕透了全身。她甚至連喘息的力氣也沒有了,無力地靠在厚重的門板上,失神地看著黑暗中的兆豐。

    此時的兆豐還沒有從噩夢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也在黑暗中懵懵懂懂地看著白曉楊。

    他看見白曉楊的頸脖間有一塊冷玉在黑暗中散發著神秘的光暈……

朝霞寺沉浸在了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似乎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有風從屋脊上輕輕掠過,刮落屋頂上的落葉,落在地上沙沙地響。

    山門外的樹林裏有山雞偶爾的叫聲,顯得很淒惶。

    白曉楊恢複了一點氣力,她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兆豐的旁邊。兆豐想掙紮著起來,但稍微一用力就感覺有些吃不消。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你不要動。”

    兆豐喘了一口氣,望著黑暗中的白曉楊。

    白曉楊蹲下,用手給兆豐把脈。

    兆豐朝白曉楊說:“小楊子,你咋這麽傻?你把兆豐叔叔都快急死了。”

    白曉楊朝兆豐說:“別說話。”

    對強勁上來的白曉楊,兆豐還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白曉楊探著兆豐的脈搏,感覺兆豐的脈搏很亂。兆豐卻感覺到白曉楊的手指冰涼。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那人下手可真狠。”

    兆豐笑了下,說:“喪心病狂的人下手都是這樣的。不奇怪!”

    “我扶你起來吧。”白曉楊說。

    兆豐說:“你扶不動我的。你先去把山門掩上,別讓野狗再跑進來。寒冬臘月的,這些野狗找不著吃的,晚上就會亂竄門的。兆豐叔叔現在受了傷,也不能護著你了。”

    邊說邊從懷裏掏出那個裝有藥丸子的小葫蘆。

    白曉楊起身,去關山門。

    突然,白曉楊看見遠處的山下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朝著朝霞寺移動過來。

    2010-05-2510:49:21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山下好像有人上來了。”

    正將幾粒藥丸送進嘴裏的兆豐聽白曉楊這麽說,心裏一驚,差點被藥丸噎住。他立刻朝白曉楊說:“趕緊扶我過去。”

    白曉楊上去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兆豐扶起來。兆豐搖搖晃晃的連邁腿似乎都很困難。白曉楊擔心地說:“兆豐叔叔,你沒事吧?”

    兆豐咬了咬牙,額頭和兩鬢的冷汗直冒,說:“沒事,趕緊扶我到門口。”

    白曉楊用瘦弱的肩膀架著兆豐來到山門口。兆豐就著山門的門檻坐下。透過樹林的縫隙,果然看見山下曲折蜿蜒的路上有星星點點的火把的光亮火龍一般朝著朝霞寺移動過來。

    兆豐喘了口氣說:“看來上來的人不少啊!”

    白曉楊說:“會是什麽人呢?”

    兆豐盯著移動過來的火龍,無奈地說:“看來今夜朝霞寺是在劫難逃了!”

    白曉楊著急地說:“哪怎麽辦?”

    兆豐說:“先把山門關上再說。他們興許不敢貿然進入朝霞寺的山門。”說著就掙紮著從門檻上站起來。

    朝霞寺的山門在白曉楊的掀動下,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慢慢地關閉了……

    2010-05-2511:32:56

    兆豐喘著氣,背靠著山門坐在冰冷的地上。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我們現在就去背萬祖祖出來嗎?”

    兆豐說:“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背你萬祖宗出來嗎?”

    白曉楊有些著急起來,說:“這些人是不是就是來逮萬祖祖的?”

    兆豐說:“先別急,等我調一下氣息再說。你萬祖宗躲在地宮裏,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他。況且我估計這些人也不敢隨便往寺院裏衝!”

    白曉楊說:“萬一他們仗著人多勢眾衝進寺院裏怎麽辦?”

    兆豐有些無奈地說:“真要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了。不過小楊子,一會兒萬一情況不對,你要一個人先從寺院後山的那道門走,去臥牛村找張幺爺。你萬祖宗說他在臥牛村還安排有人,或許到時候那人就會露麵,他可以幫你。別像剛才那樣不管不顧地犯渾了。”

    白曉楊卻說:“不,我要跟你和萬祖祖一塊兒離開這兒。”

    兆豐有些著急地說:“小楊子,你咋越來越強了。有我在,你萬祖宗就沒事。現在我最怕的就是你有個閃失啊!現在看起來,情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再犯渾了。”

    白曉楊卻說:“不管怎麽樣,我就是要跟你和萬祖祖一塊兒走。”

    黑暗中的兆豐無奈地搖搖頭,說:“小楊子啊!你這麽強,我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憂愁!好吧,你就在這兒陪著我,等我調理一下再說。或許一會兒藥丸起了效果,我就能動彈了。”

    兆豐說著在黑暗中握住白曉楊冰涼的手。

    2010-05-2515:54:33

    此時的白曉楊變得非常的堅強,在她的心中已經無所謂悲傷和恐懼。她的內心逐漸變得強大起來。

    兆豐把白曉楊拉到自己身邊蹲下,用長輩特有的溫慈和關愛望著白曉楊說:“小楊子,你跟兆豐叔叔說老實話,你爸把你一個人送到這兒來,心裏覺得委屈嗎?”

    黑暗中的白曉楊點點頭,說:“可是,你和我爸還有萬祖祖不是一樣委屈嗎?還有庹觀!”

    兆豐伸出手,在黑暗中捋開粘在白曉楊額前的秀發,欣慰地笑了,說:“小楊子,你真的長大了。你萬祖宗算是沒有白疼你一回!”

    白曉楊伸出另一隻手捏住兆豐的手。盡管這隻手也同樣泛著涼意,但是兆豐卻從這隻細膩娟秀的手中感覺到了傳遞出的力量!

    2010-05-2516:05:08

    兆豐有輕輕地說道:“有時候老天真是不公啊!為什麽會把這麽大的責任落在你這麽一個弱女子身上。可是仔細想想,老天又是公平的,這麽大的責任,還是有人在和你一起分擔!你說是嗎?小楊子!”

    白曉楊在黑暗中點頭。盡管兆豐看不清白曉楊點頭時的麵部表情,但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默契已經讓他感到了一種慰籍。

    這時,外邊終於有了動靜。是躡手躡腳的腳步聲。這些腳步聲雖然很輕很畏縮,但是,在如此靜謐詭異的夜晚,哪怕空氣中稍微的顫動,敏感的神經也能夠準確清晰地感覺出來。

    白曉楊站起身,把眼睛貼在門縫上朝外邊窺視。隻見有人舉著哧哧燃燒著的火把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地朝著山門走了過來。而後麵緊跟著的是一大群火把,他們都顯得遲疑而且畏懼。

    2010-05-2516:10:52

    突然,兩個個熟悉的麵孔從幾個人領頭的幾個人的背後閃了出來。是黃部長和袁子清!

    白曉楊小聲說道:“怎麽會是剛才的黃部長和袁子清。”

    兆豐哦了一聲,恢複了一點內力的他連忙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拉開白曉楊,貼著門縫朝門外看去。

    當確實看見是黃部長和袁子清時,兆豐喃喃地說道:“這回朝霞寺徹底完了!”

    2010-05-2516:29:39

    隨著黃部長和袁子清的露麵,舉著火把的人也陸陸續續匯聚到了朝霞寺的山門前。山門前的空壩子上頓時火光搖曳人影幢幢。

    黃部長帶了這麽多人來,底氣也顯得很足了。但是他還是極其不踏實地朝著朝霞寺的屋脊上望了望,又朝著各個黑魅魅的角落裏看看。然後才突然一揮手地大聲喊道:“給老子把這個廟子圍了!一有什麽動靜就給我點火燒!封建迷信留下的禍根,隨時都有可能作怪!老子今天要來一個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一聽黃部長的話,兆豐轉過身,背靠著山門,憤聲而又無奈地說道:“完了!徹底玩了!”

    兆豐的後背靠住山門的時候,山門被靠得動了一下,並發出哐地一聲響。外邊早就杯弓蛇影的黃部長和袁子清被嚇了一大跳。袁子清恐懼地大聲吼道:“不好,廟子裏還有大東西!”

    袁子清石破天驚的這一聲大吼就像炸彈一般在這些人中間炸響,所有的人頓時呼啦一下子轉身開跑。有幾個特別膽小的甚至把手中的火把也扔在了地上。

黃部長也跟著跑,但是他被拉在了最後。他緊跑了幾步,大聲吼道:“你們跑個錘子!都給老子站住!”

    喊站住的時候他依舊沒有率先停下來。

    一瞬間的功夫,山門前有顯得空蕩蕩的了。但是,那些人卻分散地跑進了兩邊的樹林裏。

    心驚膽戰和窺視彌漫在朝霞寺的山門外!

    白曉楊問兆豐:“我們怎麽辦?”

    兆豐頹廢地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說完拉著白曉楊就朝大雄寶殿走。

    2010-05-2517:05:48

    黃部長和袁子清他們在林子裏窺視了好一陣子,見深陷在黑暗中的山門再也沒有了動靜,相互看了看,又躡手躡腳地帶頭從樹林裏走出來。

    搖曳的火把重新戰戰兢兢地朝著山門前聚集。

    黃部長朝四下裏望了望,故意清了一下嗓音給自己壯膽,然後朝站在身邊的袁子清大聲說道:“袁子清,你狗日的再給老子神經兮兮驚風活扯的。看回去老子不收拾你!”

    袁子清立刻說:“不了,不了!剛才可能是風把山門吹動的!是風把山門吹動的!”

    黃部長說道:“老子現在管他是風還是鬼,一把火燒了就啥也不是了。給老子上去澆煤油。就從大門開燒!燒!”

    黃部長背後一個拎著瓦罐的民兵站了出來。另一個抱著一把柴火的民兵也站了出來,把柴火放在地上,拎瓦罐的民兵就將裏麵的煤油一股腦兒的澆在柴火上。

    澆完煤油,黃部長又命令民兵把浸著煤油的柴火抱到山門邊去放好。兩個民兵就猶豫膽怯了。

    2010-05-2517:32:31

    黃部長見兩個民兵沒有動,不耐煩地伸手抓住一個民兵背上的槍搖了搖,說:“我讓你們背著這個家夥是做什麽玩意兒用的。燒火棍嗎?”

    兩個民兵麵麵相覷了一下,一個民兵取下背上的槍端著,並拉了槍栓。一個民兵抱上柴火朝山門走去。

    剛上了第一級台階,抱柴火的民兵就把手裏的柴火朝著山門甩了過去。然後呼啦一下子就退回來了。

    黃部長對這兩個民兵的表現非常不滿,罵了一句:“沒卵用的東西!”就從一個民兵的手上拿過火把,親自朝山門走去。

    此時,山門的屋脊上,四隻白色的猴子悄無聲息地又在黑暗中神秘地出現了……

    2010-05-2517:44:31

    【匯總】

    朝霞寺沉浸在了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似乎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有風從屋脊上輕輕掠過,刮落屋頂上的落葉,落在地上沙沙地響。

    山門外的樹林裏有山雞偶爾的叫聲,顯得很淒惶。

    白曉楊恢複了一點氣力,她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兆豐的旁邊。兆豐想掙紮著起來,但稍微一用力就感覺有些吃不消。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你不要動。”

    兆豐喘了一口氣,望著黑暗中的白曉楊。

    白曉楊蹲下,用手給兆豐把脈。

    兆豐朝白曉楊說:“小楊子,你咋這麽傻?你把兆豐叔叔都快急死了。”

    白曉楊朝兆豐說:“別說話。”

    對強勁上來的白曉楊,兆豐還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白曉楊探著兆豐的脈搏,感覺兆豐的脈搏很亂。兆豐卻感覺到白曉楊的手指冰涼。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那人下手可真狠。”

    兆豐笑了下,說:“喪心病狂的人下手都是這樣的。不奇怪!”

    “我扶你起來吧。”白曉楊說。

    兆豐說:“你扶不動我的。你先去把山門掩上,別讓野狗再跑進來。寒冬臘月的,這些野狗找不著吃的,晚上就會亂竄門的。兆豐叔叔現在受了傷,也不能護著你了。”

    邊說邊從懷裏掏出那個裝有藥丸子的小葫蘆。

    白曉楊起身,去關山門。

    突然,透過樹林的縫隙,白曉楊看見遠處的山下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朝著朝霞寺移動過來。

    白曉楊朝兆豐說:“兆豐叔叔,山下好像有人上來了。”

    正將幾粒藥丸送進嘴裏的兆豐聽白曉楊這麽說,心裏一驚,差點被藥丸噎住。他立刻朝白曉楊說:“趕緊扶我過去。”

    白曉楊上去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兆豐扶起來。兆豐搖搖晃晃的連邁腿似乎都很困難。白曉楊擔心地說:“兆豐叔叔,你沒事吧?”

    兆豐咬了咬牙,額頭和兩鬢的冷汗直冒,說:“沒事,趕緊扶我到門口。”

    白曉楊用瘦弱的肩膀架著兆豐來到山門口。兆豐就著山門的門檻坐下。透過樹林的縫隙,果然看見山下曲折蜿蜒的路上有星星點點的火把的光亮火龍一般朝著朝霞寺移動過來。

    兆豐喘了口氣說:“看來上來的人不少啊!”

    白曉楊說:“會是什麽人呢?”

    兆豐盯著移動過來的火龍,無奈地說:“看來今夜朝霞寺是在劫難逃了!”

    白曉楊著急地說:“哪怎麽辦?”

    兆豐說:“先把山門關上再說。他們興許不敢貿然進入朝霞寺的山門。”說著就掙紮著從門檻上站起來。

    朝霞寺的山門在白曉楊的掀動下,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慢慢地關閉了……

    兆豐喘著氣,背靠著山門坐在冰冷的地上。

    白曉楊說:“兆豐叔叔,我們現在就去背萬祖祖出來嗎?”

    兆豐說:“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背你萬祖宗出來嗎?”

    白曉楊有些著急起來,說:“這些人是不是就是來逮萬祖祖的?”

    兆豐說:“先別急,等我調一下氣息再說。你萬祖宗躲在地宮裏,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他。況且我估計這些人也不敢隨便往寺院裏衝!”

    白曉楊說:“萬一他們仗著人多勢眾衝進寺院裏怎麽辦?”

    兆豐有些無奈地說:“真要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了。不過小楊子,一會兒萬一情況不對,你要一個人先從寺院後山的那道門走,去臥牛村找張幺爺。你萬祖宗說他在臥牛村還安排有人,或許到時候那人就會露麵,他可以幫你。別像剛才那樣不管不顧地犯渾了。”

    白曉楊卻說:“不,我要跟你和萬祖祖一塊兒離開這兒。”

    兆豐有些著急地說:“小楊子,你咋越來越強了。有我在,你萬祖宗就沒事。現在我最怕的就是你有個閃失啊!現在看起來,情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再犯渾了。”

    白曉楊卻說:“不管怎麽樣,我就是要跟你和萬祖祖一塊兒走。”

    黑暗中的兆豐無奈地搖搖頭,說:“小楊子啊!你這麽強,我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憂愁!好吧,你就在這兒陪著我,等我調理一下再說。或許一會兒藥丸起了效果,我就能動彈了。”

    兆豐說著在黑暗中握住白曉楊冰涼的手。

    此時的白曉楊變得非常的堅強,在她的心中已經無所謂悲傷和恐懼。她的內心逐漸變得強大起來。

    兆豐把白曉楊拉到自己身邊蹲下,用長輩特有的溫慈和關愛望著白曉楊說:“小楊子,你跟兆豐叔叔說老實話,你爸把你一個人送到這兒來,心裏覺得委屈嗎?”

    黑暗中的白曉楊點點頭,說:“可是,你和我爸還有萬祖祖不是一樣委屈嗎?還有庹觀!”

    兆豐伸出手,在黑暗中捋開粘在白曉楊額前的秀發,欣慰地笑了,說:“小楊子,你真的長大了。你萬祖宗算是沒有白疼你一回!”

    白曉楊伸出另一隻手捏住兆豐的手。盡管這隻手也同樣泛著涼意,但是兆豐卻從這隻細膩娟秀的手中感覺到了傳遞出的力量!

    兆豐有輕輕地說道:“有時候老天真是不公啊!為什麽會把這麽大的責任落在你這麽一個弱女子身上。可是仔細想想,老天又是公平的,這麽大的責任,還是有人在和你一起分擔!你說是嗎?小楊子!”

    白曉楊在黑暗中點頭。盡管兆豐看不清白曉楊點頭時的麵部表情,但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默契已經讓他感到了一種慰籍。

    這時,外邊終於有了動靜。是躡手躡腳的腳步聲。這些腳步聲雖然很輕很畏縮,但是,在如此靜謐詭異的夜晚,哪怕空氣中稍微的顫動,敏感的神經也能夠準確清晰地感覺出來。

    白曉楊站起身,把眼睛貼在門縫上朝外邊窺視。隻見有人舉著哧哧燃燒著的火把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地朝著山門走了過來。而後麵緊跟著的是一大群火把,他們都顯得遲疑而且畏懼。

    突然,兩個個熟悉的麵孔從領頭的幾個人的背後閃了出來。是黃部長和袁子清!

    白曉楊小聲說道:“怎麽會是剛才的黃部長和袁子清。”

    兆豐哦了一聲,恢複了一點內力的他連忙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拉開白曉楊,貼著門縫朝門外看去。

    當確實看見是黃部長和袁子清時,兆豐喃喃地說道:“這回朝霞寺徹底完了!這些人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隨著黃部長和袁子清的露麵,舉著火把的人也陸陸續續匯聚到了朝霞寺的山門前。山門前的空壩子上頓時火光搖曳人影幢幢。

    黃部長帶了這麽多人來,底氣也顯得很足了。但是他還是極其不踏實地朝著朝霞寺的屋脊上望了望,又朝著各個黑魅魅的角落裏看看。然後才突然一揮手地大聲喊道:“給老子把這個廟子圍了!一有什麽動靜就給我點火燒!封建迷信留下的禍根,隨時都有可能作怪!老子今天要來一個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一聽黃部長的話,兆豐轉過身,背靠著山門,憤聲而又無奈地說道:“完了!徹底玩了!”

    兆豐的後背靠住山門的時候,山門被靠得動了一下,並發出哐地一聲響。外邊早就杯弓蛇影的黃部長和袁子清被嚇了一大跳。袁子清恐懼地大聲吼道:“不好,廟子裏還有大東西!”

    袁子清石破天驚的這一聲大吼就像炸彈一般在這些人中間炸響,所有的人頓時呼啦一下子轉身開跑。有幾個特別膽小的甚至把手中的火把也扔在了地上。

    黃部長也跟著跑,但是他被拉在了最後。他緊跑了幾步,大聲吼道:“你們跑個錘子!都給老子站住!”

    喊站住的時候他依舊沒有率先停下來。

    一瞬間的功夫,山門前有顯得空蕩蕩的了。但是,那些人卻分散地跑進了兩邊的樹林裏。

    心驚膽戰和窺視彌漫在朝霞寺的山門外!

    白曉楊問兆豐:“我們怎麽辦?”

    兆豐頹廢地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說完拉著白曉楊就朝大雄寶殿走。

    黃部長和袁子清他們在林子裏窺視了好一陣子,見深陷在黑暗中的山門再也沒有了動靜,相互看了看,又躡手躡腳地帶頭從樹林裏走出來。

    搖曳的火把重新戰戰兢兢地朝著山門前聚集。

    黃部長朝四下裏望了望,故意清了一下嗓音給自己壯膽,然後朝站在身邊的袁子清大聲說道:“袁子清,你狗日的再給老子神經兮兮驚風活扯的。看回去老子不收拾你!”

    袁子清立刻說:“不了,不了!剛才可能是風把山門吹動的!是風把山門吹動的!”

    黃部長說道:“老子現在管他是風還是鬼,一把火燒了就啥也不是了。給老子上去澆煤油。就從大門開燒!燒!”

    黃部長背後一個拎著瓦罐的民兵站了出來。另一個抱著一把柴火的民兵也站了出來,把柴火放在地上,拎瓦罐的民兵就將裏麵的煤油一股腦兒的澆在柴火上。

    澆完煤油,黃部長又命令民兵把浸著煤油的柴火抱到山門邊去放好。兩個民兵就猶豫膽怯了。

    黃部長見兩個民兵沒有動,不耐煩地伸手抓住一個民兵背上的槍搖了搖,說:“我讓你們背著這個家夥是做什麽玩意兒用的。燒火棍嗎?”

    兩個民兵麵麵相覷了一下,一個民兵取下背上的槍端著,並拉了槍栓。一個民兵抱上柴火朝山門走去。

    剛上了第一級台階,抱柴火的民兵就把手裏的柴火朝著山門甩了過去。然後呼啦一下子就退回來了。

    黃部長對這兩個民兵的表現非常不滿,罵了一句:“沒卵用的東西!”就從一個民兵的手上拿過火把,親自朝山門走去。

    而在山門的屋脊上,四隻白色的猴子又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神秘地出現了……

    2010-05-2609:47:08

    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黃部長手裏的那隻火把上,或者他們都在期待著烈火熊熊燃燒起來的時候,心裏會滋生出的那種衝動和興奮的情緒!畢竟,麻木的神經是渴望得到刺激的。

    他們對四周黑暗的角落放鬆了警惕。沒有人發現他們驚慌失措時隱藏的樹林裏此時閃爍著一雙雙綠瑩瑩的邪惡的光芒。

    黃部長舉著火把走上了朝霞寺的七級台階。一股冷颼颼的風從他的後衣領灌進了他的脖子根,就像有一把無形的刀鋒在他的後頸上抹了一把。他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感覺這股冷風來得有點邪門,疑神疑鬼地朝鎮守在寺院山門兩邊的青石怪獸看了看。

    青石怪獸在搖曳火光的映照下魑魅瞪目,生動得恐怖詭異,仿佛就要活過來一般。

    2010-05-2610:03:34

    黃部長的心裏還是升起一股寒意,若不是身後站著一兩百號群眾,他或許早就扔掉手裏的火把撒腿跑了。

    黃部長故作鎮定,舉著火把邁上了朝霞寺山門的第三級台階。突然,在火光的映射下,他隱約看見黑漆漆的山門上浮影出一幅幅神秘的圖案。這些圖案湖光掠影般地在黃部長的眼底一閃而過。

    黃部長心裏陡然一驚,定神細看,黑漆漆的山門卻並沒有什麽異樣!

    黃部長心裏不由得心裏暗自罵道:“真他媽的活見鬼了!”

    心裏雖是這麽罵,但卻再也不敢邁上第四級台階,他把手中的火把朝著山門邊的那堆浸透著煤油的柴火扔了過去,然後撒腿就跑。一股烈焰瞬間在山門邊翻騰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山門上方的屋脊上傳出一陣尖利的叫聲……

 在這寒冷刺骨陰森恐懼的夜晚,這一串叫聲來得是如此的突兀淒厲,就像是從地獄的深處發出的厲鬼的叫聲一般。當場的人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驚呆了,原本就繃得死死的神經也似乎被這淒厲的叫聲硬生生地一扯而斷。

    四條白色的影子鬼魂一般地飄落在了青石怪獸的頭上,是四隻白猴!

    此時白猴朝著山門前的人弓腰聳背呲牙咧嘴,一副躍躍欲試要撲上上來把這些人生吞活剝片片撕碎的樣子,血紅色的瞳孔被燃燒著的火光映射得邪惡無比!

    所有的人被白猴猙獰的樣子嚇得連驚呼的反應也失去了,靠著本能地反應扔下火把就跑。但是,此時從兩旁的樹林裏,一雙雙綠瑩瑩陰森森的邪惡的眼睛慢慢地閃現了出來。

    2010-05-2610:33:29

    一股濃烈的泥腥味頓時在整個空間裏彌漫開來,隻見一隻隻和山門前的青石怪獸長得一模一樣的怪物從林子裏閃現了出來。這些怪物渾身上下漆黑油亮,強勁的四肢上肌肉滾滾,神情猙獰恐怖,呲列開的血盆大嘴裏露出了一根根獠牙閃爍著陰森的寒光。

    跑在前麵的袁子清朝著黃部長哭吼起來:“狗日的黃部長啊!我就說朝霞寺不能亂動的啊!不能亂動的啊!你狗日的不聽,偏要帶人來動啊!媽啊——我的媽啊——救命啊——”

    袁子清邊哭喊邊本能地後退著。

    而黃部長發的那把大火已經在山門前瘋狂地肆虐開來,呼嘯的火舌飛卷著朝朝霞寺的屋脊上竄去……

所有的人都圓睜著驚恐的眼睛節節後退。他們擠在了一起,茫然無狀,絕望使空氣在窒息中凝固,恐懼的蹂躪和死亡的逼近已經讓他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

    可怕的怪物朝著這群完全失去了抵抗意識的人步步逼近,速度緩慢,但血腥的氣息卻越積越厚。它們的四肢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一步一步地移動一步一步地靠近,爪子接觸青石板地麵的瞬間,發出生硬的哢哢聲。從這一聲聲哢哢聲裏,可以很直接地感受到這些怪物爪子的鋒利程度。

    這殘酷的聲音深入到每一個人的骨髓……

    怪物綠瑩瑩的眼睛越來越邪惡,胸腔內發出的低吼聲越來越混沉。而朝霞寺的火光此時也躥上了房頂,開始朝著四麵蔓延開來。

    2010-05-2616:22:40

    袁子清已經忘記了哭喊,絕望和恐懼讓他的眼珠子幾乎就要從眼眶中迸射出來。黃部長躲在人堆中,如果不是擠在人群中間被別人的身體支撐著,或許他早已經癱倒在地。

    這時的他沙啞著聲音朝袁子清低聲吼道:“袁子清,你怎麽沒告訴我有這麽嚇人的東西!你怎麽不告訴我有這麽嚇人的東西!”

    青石怪獸上的四隻白猴醜陋的臉上露出了猙獰恐怖的表情,血紅的瞳孔凶光畢露。隻要這四個家夥一旦從青石怪獸的頭上居高臨下地發起攻擊,那麽步步逼近的怪獸就會立刻朝圍住的這些人發起血腥的攻擊。

    就在青石怪獸頭上的四隻白猴要朝著下麵的人群縱身躍下的時候,突然,呼呼燃燒著的山門在一聲沉悶的嘎嘎聲中開啟了。熊熊燃燒著的火光中出現了一個纖弱的身影。

    2010-05-2616:31:57

    是白曉楊!

    火光中的白曉楊站在山門口,從她的嘴裏發出了一串節奏連貫的奇怪音符。

    轉機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剛要縱身躍下的四隻白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頓時就立在青石怪獸的頭上不動了,血色的火光在它們的瞳孔中閃爍跳躍!而那些步步逼近的怪物也停止了血腥的步伐。胸腔間發出的低吼聲也消失了。隻有邪惡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群瑟瑟發抖,已經形同白癡的人!

    此時的朝霞寺,除了呼嘯的火舌在肆虐,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被白曉楊的一串神奇的音符定格了。

    2010-05-2616:53:23

    站在山門口被火光包圍著的白曉楊又重複了剛才的音節。

    青石怪獸頭上的四隻白猴動了,它們扭過頭,看了一眼站在火光中的白曉楊,朝著白曉楊作了個猙獰變形的鬼臉,呲牙咧嘴地發出幾聲哢哢聲,尖利的牙齒寒光閃爍。

    它們從青石怪獸頭上縱身跳躍到地上,看著已經被包圍住的這群人,慢慢地朝著一旁的樹林走去。

    怪獸也開始退卻了,眼睛裏的邪惡光芒也漸漸地熄滅……

    白曉楊背轉過身,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瘋狂蔓延著的火光中……

    從恐懼中清醒過來的袁子清看著消失在火光中的白曉楊的身影,他突然跪倒在地,朝著白曉楊消失的山門磕頭作揖,哭喊著:“神仙顯靈了啊!祖先顯靈了啊!”

    在袁子清邊磕頭邊哭喊的聲音中,在場的人方才從恐懼的噩夢中驚醒過來,一時間哭的哭,喊的喊,抱的抱在一起涕淚橫飛,跪的跪在地上跟著袁子清磕頭跪拜!

    隻有黃部長,坐在冰涼的石板地上,神情呆滯,依舊圓睜著眼睛,大張著嘴巴,癡愣愣地看著呼嘯肆虐的大火!

    山門前,隻有那對青石怪獸在呼嘯的火光中靜靜地矗立著,冷冷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2010-05-2617:12:38

    磕著頭的袁子清突然間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喊道:“快救火啊!這廟不能燒啊!快救火啊!”

    袁子清的喊叫聲讓這些人如夢方醒,紛紛跑上去,七手八腳地開始撲救已經燃燒起來的朝霞寺!

    而此時,火光已經形成了衝天之勢,朝霞寺在火光中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黃部長手裏的那隻火把上,或者他們都在期待著烈火熊熊燃燒起來的時候,心裏會滋生出的那種衝動和興奮的情緒!畢竟,麻木的神經是渴望得到刺激的。

    他們對四周黑暗的角落放鬆了警惕。沒有人發現他們驚慌失措時隱藏的樹林裏此時閃爍著一雙雙綠瑩瑩的邪惡的光芒。

    黃部長舉著火把走上了朝霞寺的七級台階。一股冷颼颼的風從他的後衣領灌進了他的脖子根,就像有一把無形的刀鋒在他的後頸上抹了一把。他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感覺這股冷風來得有點邪門,疑神疑鬼地朝鎮守在寺院山門兩邊的青石怪獸看了看。

    青石怪獸在搖曳火光的映照下魑魅瞪目,生動得恐怖詭異,仿佛就要活過來一般。

    黃部長的心裏還是升起一股寒意,若不是身後站著一兩百號群眾,他或許早就扔掉手裏的火把撒腿跑了。

    黃部長故作鎮定,舉著火把邁上了朝霞寺山門的第三級台階。突然,在火光的映射下,他隱約看見黑漆漆的山門上浮影出一幅幅神秘的圖案。這些圖案湖光掠影般地在黃部長的眼底一閃而過。

    黃部長心裏陡然一驚,定神細看,黑漆漆的山門卻並沒有什麽異樣!

    黃部長心裏不由得心裏暗自罵道:“真他媽的活見鬼了!”

    心裏雖是這麽罵,但卻再也不敢邁上第四級台階,他把手中的火把朝著山門邊的那堆浸透著煤油的柴火扔了過去,然後撒腿就跑。一股烈焰瞬間在山門邊翻騰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山門上方的屋脊上傳出一陣尖利的叫聲……

    在這寒冷刺骨陰森恐懼的夜晚,這一串叫聲來得是如此的突兀淒厲,就像是從地獄的深處發出的厲鬼的叫聲一般。當場的人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驚呆了,原本就繃得死死的神經也似乎被這淒厲的叫聲硬生生地一扯而斷。

    四條白色的影子鬼魂一般地飄落在了青石怪獸的頭上,是四隻白猴!

    此時白猴朝著山門前的人弓腰聳背呲牙咧嘴,一副躍躍欲試要撲上上來把這些人生吞活剝片片撕碎的樣子,血紅色的瞳孔被燃燒著的火光映射得邪惡無比!

    所有的人被白猴猙獰的樣子嚇得連驚呼的反應也失去了,靠著本能地反應扔下火把就跑。但是,此時從兩旁的樹林裏,一雙雙綠瑩瑩陰森森的邪惡的眼睛慢慢地閃現了出來。

    一股濃烈的泥腥味頓時在整個空間裏彌漫開來,隻見一隻隻和山門前的青石怪獸長得一模一樣的怪物從林子裏閃現了出來。這些怪物渾身上下漆黑油亮,強勁的四肢上肌肉滾滾,神情猙獰恐怖,呲列開的血盆大嘴裏露出了一根根獠牙閃爍著陰森的寒光。

    跑在前麵的袁子清朝著黃部長哭吼起來:“狗日的黃部長啊!我就說朝霞寺不能亂動的啊!不能亂動的啊!你狗日的不聽,偏要帶人來動啊!媽啊——我的媽啊——救命啊——”

    袁子清邊哭喊邊本能地後退著。

    而黃部長放的那把大火已經在山門前瘋狂地肆虐開來,呼嘯的火舌飛卷著朝朝霞寺的屋脊上竄去……

    所有的人都圓睜著驚恐的眼睛節節後退。他們擠在了一起,茫然無狀,絕望使空氣在窒息中凝固,恐懼的蹂躪和死亡的逼近已經讓他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

    可怕的怪物朝著這群完全失去了抵抗意識的人步步逼近,速度緩慢,但血腥的氣息卻越積越厚。它們的四肢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一步一步地移動一步一步地靠近,爪子接觸青石板地麵的瞬間,發出生硬的哢哢聲。從這一聲聲哢哢聲裏,可以很直接地感受到這些怪物爪子的鋒利程度。

    這殘酷的聲音深入到每一個人的骨髓……

    怪物綠瑩瑩的眼睛越來越邪惡,胸腔內發出的低吼聲越來越混沉。而朝霞寺的火光此時也躥上了房頂,開始朝著四麵蔓延開來。

    袁子清已經忘記了哭喊,絕望和恐懼讓他的眼珠子幾乎就要從眼眶中迸射出來。黃部長躲在人堆中,如果不是擠在人群中間被別人的身體支撐著,或許他早已經癱倒在地。

    這時的他沙啞著聲音朝袁子清低聲吼道:“袁子清,你怎麽沒告訴我有這麽嚇人的東西!你怎麽不告訴我有這麽嚇人的東西!”

    青石怪獸上的四隻白猴醜陋的臉上露出了猙獰恐怖的表情,血紅的瞳孔凶光畢露。隻要這四個家夥一旦從青石怪獸的頭上居高臨下地發起攻擊,那麽步步逼近的怪獸就會立刻朝圍住的這些人發起血腥的攻擊。

    就在青石怪獸頭上的四隻白猴要朝著下麵的人群縱身躍下的時候,突然,呼呼燃燒著的山門在一聲沉悶的嘎嘎聲中開啟了。熊熊燃燒著的火光中出現了一個纖弱的身影。

    是白曉楊!

    火光中的白曉楊站在山門口,從她的嘴裏發出了一串節奏連貫的奇怪音符。

    轉機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剛要縱身躍下的四隻白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頓時就立在青石怪獸的頭上不動了,血色的火光在它們的瞳孔中閃爍跳躍!而那些步步逼近的怪物也停止了血腥的步伐。胸腔間發出的低吼聲也消失了。隻有邪惡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群瑟瑟發抖,已經形同白癡的人!

    此時的朝霞寺,除了呼嘯的火舌在肆虐,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被白曉楊的一串神奇的音符定格了。

    站在山門口被火光包圍著的白曉楊又重複了剛才的音節。

    青石怪獸頭上的四隻白猴動了,它們扭過頭,看了一眼站在火光中的白曉楊,朝著白曉楊作了個猙獰變形的鬼臉,呲牙咧嘴地發出幾聲哢哢聲,尖利的牙齒寒光閃爍。

    它們從青石怪獸頭上縱身跳躍到地上,看著已經被包圍住的這群人,慢慢地朝著一旁的樹林走去。

    怪獸也開始退卻了,眼睛裏的邪惡光芒也漸漸地熄滅……

    白曉楊背轉過身,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瘋狂蔓延著的火光中……

    從恐懼中清醒過來的袁子清看著消失在火光中的白曉楊的身影,他突然跪倒在地,朝著白曉楊消失的山門磕頭作揖,哭喊著:“神仙顯靈了啊!祖先顯靈了啊!”

    在袁子清邊磕頭邊哭喊的聲音中,在場的人方才從恐懼的噩夢中驚醒過來,一時間哭的哭,喊的喊,抱的抱在一起涕淚橫飛,跪的跪在地上跟著袁子清磕頭跪拜!

    隻有黃部長,坐在冰涼的石板地上,神情呆滯,依舊圓睜著眼睛,大張著嘴巴,癡愣愣地看著呼嘯肆虐的大火!

    山門前,隻有那對青石怪獸在呼嘯的火光中靜靜地矗立著,冷冷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磕著頭的袁子清突然間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喊道:“快救火啊!這廟不能燒啊!快救火啊!”

    袁子清的喊叫聲讓這些人如夢方醒,紛紛跑上去,七手八腳地開始撲救已經燃燒起來的朝霞寺!

    而此時,火光已經形成了衝天之勢,朝霞寺在火光中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朝霞寺的地宮內,萬展飛的神情溫暖慈祥,他眼神柔軟地看著白曉楊,說:“小楊子,給萬祖祖說說,剛才嚇著了嗎?”

    白曉楊蹲在萬展飛跟前,把萬展飛嶙峋的手貼陰邪己的臉頰上,很平靜地望著萬展飛,搖搖頭,眼神清澈透明得像兩汪神秘的湖水,說:“萬祖祖,剛才從林子裏出來的那些怪物是什麽東西,我聞見好大的一股土腥味。”

    萬展飛平靜地說:“那些東西是一直躲在地底下的陰邪之物,是什麽萬祖祖還不能說。唉,他真不該把死門的東西輕易的放出來。今晚要不是你小楊子,或許朝霞寺的山門前就會變成生靈塗炭的血腥場所了。朝霞寺山門前的那七級浮屠也就鬼門關了。”

    白曉楊問道:“那個他是誰?”

    萬展飛盯著白曉楊,說:“一個看守著臥牛山和朝霞寺的人。也是太年輕,經不起事,做什麽事都還是顯得草率了些。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把打開死門的那把鑰匙交給了他。”

    一旁的兆豐這時說:“師傅,我聽剛才的邱仁峰說,小楊子才是打開死門的鑰匙,怎麽現在你又說這把鑰匙在另一個人的手裏?”

    萬展飛嗬嗬地笑了笑:“兆豐,邱仁峰的話你也信?小楊子不是鑰匙,那是邱仁峰自作聰敏爸了。”

    說著又用手輕輕地撫摸找白曉楊的一頭秀發。

    白曉楊說:“萬祖祖,你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

    萬展飛又嗬嗬笑道:“我還是不能說。”

    白曉楊就在萬展飛的麵前撒嬌地說道:“萬祖祖就是喜歡欺負人。”

    萬展飛笑著朝白曉楊逗趣地說道:“萬祖祖多久欺負過你小楊子了?嗬嗬……小的時候我可是把你攤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嗬嗬……”

    2010-05-2715:15:23

    朝霞寺的地宮內,萬展飛的神情溫暖慈祥,他眼神柔和地看著白曉楊,說:“小楊子,給萬祖祖說說,剛才被那些東西嚇著了嗎?”

    白曉楊蹲在萬展飛跟前,把萬展飛瘦骨嶙峋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很平靜地望著萬展飛,搖搖頭,眼神清澈透明得像兩汪神秘的湖水,說:“萬祖祖,剛才從林子裏出來的那些怪物是什麽東西?我聞見好大的一股土腥味。”

    萬展飛平靜地說:“那些東西是一直躲在地底下的陰邪之物,是什麽萬祖祖還不能說。唉!他真不該把守住死門的那些東西輕易放出來。今晚要不是你小楊子,或許朝霞寺的山門前就會變成生靈塗炭的血腥場所了,山門前的那七級浮屠也就成了鬼門關。”

    白曉楊說:“朝霞寺真的有死門嗎?”

    萬展飛說:“有,有生門就有死門,有生有死,生死相隨,這是輪回之道啊!”

    白曉楊問道:“那個拿著死門鑰匙的人又是誰?”

    萬展飛盯著白曉楊,說:“一個看守著臥牛山和朝霞寺的人。你萬祖祖現在的腿腳也不靈便,對他也就放縱了些,不然今晚上就不會出這麽大的亂子。他也是太年輕,經不起事,做什麽事還是顯得草率了些。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把打開死門的那把鑰匙交給了他。”

    一旁的兆豐這時說:“師傅,我聽剛才的邱仁峰說,小楊子才是打開死門的鑰匙,怎麽現在你又說這把鑰匙在另一個人的手裏?死門真的有鑰匙嗎?”

    萬展飛嗬嗬地笑了笑:“兆豐,邱仁峰的話你也信?小楊子不是鑰匙,那是邱仁峰自作聰敏妄自猜測的罷了。”

    白曉楊說:“萬祖祖,你能告訴我掌握著死門鑰匙的人究竟是誰嗎?”

    萬展飛又嗬嗬笑道:“我還是不能說。”

    白曉楊說:“萬祖祖,你別把那個人的身份搞得那麽神秘好嗎?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和兆豐叔叔嗎?”

    萬展飛審視了一眼白曉楊,又看了看一直站在一旁的兆豐,突然轉了話題說道:“兆豐,你身上的傷沒有什麽大礙吧?”

    兆豐恭恭敬敬地說:“師傅,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自己調養兩天就沒事了。”

    萬展飛又說:“想不到朗朗乾坤,就連這個小小的地宮也容不得我萬展飛呆下去了,嗬嗬……兆豐,你出去看看外邊的火勢究竟燒得怎麽樣了?”

    兆豐說了聲是就退出地宮。

    白曉楊這時也站起來,說:“萬祖祖,我們怎麽出去?”

    萬展飛說:“不要擔心,你萬祖祖自有退路。待會兒等你兆豐叔叔回來,我們就撤出地宮。在地宮裏沒日沒夜地呆那麽久,還真是難為了你兆豐叔叔,我也呆得有點煩了。”

    白曉楊說:“萬祖祖,出了地宮,以後就讓我來侍候你好嗎?”

    萬展飛嗬嗬笑道:“我當然求之不得。可是這不現實。你爸爸把你送到臥牛村來,可不是讓你來侍候我把老骨頭的。嗬嗬……”

    白曉楊這時的神情黯淡下來,說:“萬祖祖,我現在好擔心庹觀。”

    萬展飛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沉吟了半響,說:“小楊子,庹觀這小子命賤,也硬,他不會有事的。”

    白曉楊說:“可是他傷得很重,庹錚照顧不了他的。”

    萬展飛說:“血濃於水,庹錚是會想辦法就庹觀的。你知道庹錚為什麽會這麽軟弱嗎?就是因為他缺乏曆練。所以小楊子,你還是不要對庹錚徹底失去信心,人的內心要變得堅強,是需要曆練的環境和曆練的過程的。庹錚這孩子,本質還是不錯的。”

    白曉楊卻說:“萬祖祖,我們現在不說庹錚好嗎?”

    萬展飛想了想,說:“好,既然你現在不想提起這個人,我們就不說他。”

    2010-05-2716:02:07

    這時,兆豐重新走回地宮,說:“師傅,外麵的火勢已經完全失去控製了,大雄寶殿已經著了火,火勢還在朝後麵的大殿蔓延,那些人在撲救,但是已經無濟於事!”

    萬展飛神情黯然地說:“他們能夠在這個時候想到去撲救,也算朝霞寺沒有白燒這一回。人啊!對什麽事都沒有敬畏的心思了,就很可怕了。想想,朝霞寺終究是難逃這一劫的。百廢待興,終歸是要廢除一些東西的。這場大火,能夠讓那些人清醒一些,也算是燒得值了!”

    兆豐說:“哪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兒嗎?”

    萬展飛說:“等等,我還想在這地宮中多呆上一會兒。”

    此時的萬展飛臉上露出了傷感的神情,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宮頂上鑲嵌著的那顆散發著藍瑩瑩光暈的夜明珠。

    地宮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沉悶起來。

    白曉楊和兆豐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萬展飛。

    過了一會兒,萬展飛說了聲:“我們走吧。”

    兆豐上去蹲在萬展飛跟前,萬展飛卻說:“你現在身體受了傷,是背不動我的。和小楊子一塊兒扶著我走就行。”

    白曉楊就上去,和兆豐一左一右地把萬展飛架了起來。

    萬展飛說:“一會兒走的時候一定要聽我的。別,亂邁步子。”

    兆豐說:“我知道,師傅。”

    然後萬展飛說:“扶我到那邊去。”

    兆豐和白曉楊把萬展飛扶到他手指的地方。

 在地宮左麵的石壁上,鑿刻出一幅巴掌大的伏羲氏的八卦圖,萬展飛朝兆豐說:“現在是火離在上,水坎在下,我們就走水坎吧。”

    說著他伸手按在了水坎的卦位上,立刻,地宮內就傳出一陣轟隆隆的悶響聲,在右手的位置,地宮內的石壁上開啟出一道神秘的門洞,一個注滿水汽的冷風瞬間充盈進了地宮之內。

    白曉楊和兆豐扶著萬展飛來到門洞前,剛要朝門洞內邁步,萬展飛說了聲:“別忙!”

    兆豐和白曉楊停住腳,朝著黑漆漆的門洞內看去,才發現門洞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在地宮穹頂上夜明珠藍幽幽的微弱光線的隱射下,黑漆漆的深淵底下似乎泛著水的波紋。水的波紋在朝著上麵快速地漫溢。

    兆豐咦了一聲,說:“我們怎麽過去,師傅?”

    萬展飛沒有理會兆豐,他又伸出手按動了一個隱藏在門洞邊的機關,隨著一陣石板移動的聲響,一塊泛著清幽幽冷光的石板從門洞的裏端伸了過來,剛好蓋住門洞邊的深淵。

    萬展飛說:“我們進去吧。”

    兆豐和白曉楊將萬展飛扶進門洞。萬展飛又轉過身,再次按動了暗處的另一處機關。這時,地宮的穹頂開始動了起來,在一陣沉悶的響聲中,穹頂開始朝著下麵緩緩移動墮落……

    2010-05-2717:17:08

    看著眼前緩緩下墜的地宮的穹頂,萬展飛喃喃自語地說道:“就讓這個秘密永遠沉入深不見底的水底吧!上麵的大火過後,朝霞寺的這一塊地方,以後就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水塘。”

    兆豐不甘心地說:“師傅,朝霞寺真的就這麽毀了嗎?”

    萬展飛感慨地說道:“毀就毀了吧!人去樓空,留著這麽一個沒有人供奉和朝拜的空空廟堂,和隻剩下軀殼的人的屍首有什麽區別。一把大火,燒了倒是幹淨了,不然看著它冷冷清清地在歲月的輪回中蒙灰沾塵,反而徒增煩惱!”

    說完萬展飛又伸手按動了一處機關,門洞在他們的眼前慢慢地關閉了。三個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冷冷的空氣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在一條狹小的甬道中緩緩流動。

  臥牛村的張幺爺晚上的覺睡得很辛苦,迷迷糊糊地一閉上眼睛就被噩夢糾纏包圍了。不是被蟒蛇纏就是被野獸攆,就連黑子也在張幺爺的夢中演變成露出獠牙的吃人怪獸了。

    被噩夢幾次驚醒過來的張幺爺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大冬天的,被窩裏也被冷汗濕了個透,於是就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於寂靜處聽著老鼠在房梁上撒歡跑動的聲音。

    張婆婆這幾天也被折騰得夠嗆,但是她沒有張幺爺那份心事,所以睡的很酣沉,還打起了勻稱的呼嚕。

    被噩夢折騰得不敢入睡的張幺爺就有點不大樂意起來,嘟嚕了一句:“這老刁婆子,咋睡得跟死豬一樣?”

    於是就在被窩裏用腳踢了踢張婆婆,張婆婆被張幺爺從夢中踢醒,抱怨地說:“你個死人,半夜三更的你踢我幹什麽?發夢癲了?”

    張幺爺說:“睡不著啊!一閉上眼睛就作噩夢。陪我擺一陣子龍門陣。”

    張婆婆裹了一下被子,說:“你睡不著是你心多亂想些事情。和你拌了一輩子的嘴,我早就拌傷了。這陣子半夜三更的擺鬼話啊?”

    張幺爺說:“我不是心多亂想事情。我右眼皮一直跳,總感覺要出什麽大事情。”

    張婆婆說:“左跳財右跳崖,我看你真的要睜著眼睛去跳崖了!”

    張幺爺一咬牙,在被窩裏又踢了趙婆婆一腳,罵:“你個老刁婆子!你到現在還在咒我啊!”

    張婆婆不理會張幺爺了,又睡過去了。

    張幺爺無奈,隻好從枕頭底下摸出葉煙在冷冰冰的空氣中抽了起來。葉煙的光點在黑暗中一明一滅的。

    抽過煙,張幺爺的心裏越加顯得亂了,老是牽掛著跟著兆豐走了的白曉楊。他是真把白曉楊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牽掛了。

    這事也得怪張子恒,回到臥牛村他居然沒有到張幺爺家給張幺爺匯報。徑自到了祠堂裏,鑽進祠堂壩子上的一個大草堆裏就呼呼地死睡了過去。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去給張幺爺打聲招呼,他是怕見了張幺爺,張幺爺又蠻不講理地給他吩咐事情。他都有點怕張幺爺了。

    張子恒也是太困了,就是鋼筋鐵骨做的人經過這一通沒日沒夜地折騰,也是會吃不消的。

    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的張幺爺終於抵不住倦意的襲擊,迷迷糊糊中,上眼皮和下眼皮又耷在了一起。

    突然,張幺爺在迷迷糊糊間聽見房間的門發出嘎吱一聲輕響,一股陰森森的風就刮了進來。

    房間的門被一股陰風給刮開了……

    2010-05-2810:43:10

    張幺爺眼睜睜地盯著房間的門,這時,房間的外麵亮堂了起來,一線青灰色的光照進了堂屋,一個瘦長的人影邁進了堂屋裏,在門口站了一陣,就走進了房間。

    張幺爺驚訝得大張著嘴,想翻身起來,卻動彈不得,想喊,也發不出聲音,隻有一口痰一樣的東西堵在他的喉嚨口咕咕地響。

    人影僵直著身子邁進房間,房間裏頓時彌漫起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張幺爺這時才看清楚,走進來的人居然渾身淌著黑乎乎的血跡。就連臉上也被黑血覆蓋了個滿,隻有一雙眼珠子在轉動,模樣恐怖至極。

    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的張幺爺又驚又怕,在極度的恐懼中,他認出了渾身是血的血人是他的父親!

    此時的張幺爺竭力地想從僵硬的狀態中解脫出來,更想朝渾身是血的父親說:“爸,你不是死了嗎?咋又回來了?是你的魂回來了嗎?”

    可是,張幺爺的身體就像被冰封住了一般,連動一下手指一頭的能力也沒有,更別說嘴裏能夠朝血人說出話來。

    血人卻慢慢地來到張幺爺的床邊坐下,血糊糊的臉上,那雙精光閃爍的眼睛轉動著,看著張幺爺。

    血人說話了:

    “韋昌,不要怕,爸不是來害你的。爸是回來看看你。”

    張幺爺死死地盯著血人。

    “幾十年了,爸都想回來,可是一直找不到回家的門了。你說怪不怪?今天我是聽見你房子上老鴰的叫聲才找回來的。韋昌,爸要給你說個事情。你爸死的冤啊!臥牛山的底下還有好多冤魂,有空,你一定要把他們放出來,韋昌……”

    突然,僵硬的張幺爺被誰猛推了一把,渾身一抖,終於清醒了過來。

    張婆婆睜著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他。

“死老頭子,你在發什麽夢癲?抖得那麽厲害,嘴裏還咕咕咕的?”

    張幺爺還沒有從恐懼中解脫出來,看著張婆婆,呼呼直喘,半天才說:“我爸給我托夢了,我爸給我托夢了!剛才就坐在我床邊給我說話,渾身是血!”

    趙婆婆說:“死了幾十年的人了,還給你托啥夢?”

    “他說臥牛山的下麵有冤魂,要我去放出來。”

    趙婆婆用手背在張幺爺的額頭上探了一下,說:“死老頭子,你額頭咋盡是汗,還冰涼?”

    張幺爺卻說:“幾十年我都沒有夢到我爸一回。這回卻像真的一樣。一定是他老人家回來了。一定是他老人家回來了。”

    說著就掙紮著要起身。

    2010-05-2811:03:17

    張婆婆卻一把按住張幺爺,說:“死老頭子,你是不是中什麽邪了,深更半夜的起來幹什麽?”

    張幺爺卻說:“我爸回來了,你我得去給他老人家開門!”

    張婆婆被張幺爺的話嚇著了,說:“死老頭,你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張幺爺卻不耐煩起來,說:“我中錘子的邪,我爸真的回來了,他給我托夢了。”

    說著依舊要掙紮著起來。

    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急促的砸門聲。砸門聲又響又急,張幺爺和張婆婆都是一驚。

    卻是張子恒在外麵邊砸門邊大聲喊:“幺爺,趕緊開門!幺爺,開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2010-05-2815:55:54

    張子恒在外麵弄出的動靜把張幺爺和張婆婆驚得從床上彈了下來。張婆婆忙著踅摸火柴點煤油燈,張幺爺忙著找衣服穿。

    張幺爺邊在黑暗中胡亂地著穿衣服邊自言自語地說:“這狗日的子恒咋在外麵砸門砸得那麽急?莫不是小楊子出啥事了。”

    說著已經打開房間的門,涉著一雙棉鞋就跑了出去。

    打開門,就見張子恒和五六個愣頭青小子站在大門口,一臉急慌慌的樣子。

    張幺爺問:“出啥大事了,子恒?小白沒跟著你一起回來?”

    張子恒說:“我就是來跟你說小白的事情的。”

    聽張子恒這麽說,張幺爺的心裏立馬就是一閃,說:“趕緊說,小楊子出啥大事了?”

    張子恒這時朝著西邊的天空一指,說:“你看,幺爺。”

    張幺爺順著張子恒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西邊的天空紅彤彤的就像著了火。張幺爺就說:“莫不是那邊有村子遭火災了?”

    張子恒說:“是朝霞寺的那座山上遭火了,火勢大得很!”

    張幺爺一聽,心裏一個激靈,說:“朝霞寺?不會是小白去的那個地方吧?”

    張子恒說:“小白就是要去朝霞寺的。估計是小白出事了。”

    張幺爺腿肚子一閃,說:“你咋沒有跟她一塊兒回來?”

    張子恒說:“我半下午就一個人回來了,在祠堂的草堆裏睡了一覺,被人叫醒就看見朝霞寺的山頂上燃起大火了。”

    張幺爺朝張子恒大罵了一聲:“你狗日的哦!咋這麽草包哦?我讓你跟著小白你倒先回來了。一定是小白出事了……”說著就朝村子外跑。

    站在村子外邊,果然看見朝霞寺的那片山頂燃起熊熊的大火,呼嘯的大火映紅了西邊的整個天空!

    2010-05-2816:03:41

    看著朝霞寺山頂上衝天的火光,張幺爺整個人都快倒了,他聲音發抖地朝張子恒說:“子恒,朝霞寺不能毀啊!得趕緊去救火啊!”

    張子恒說:“幺爺,幾十裏地呢!去了恐怕也燒過了。”

    張幺爺已經沒有力氣朝張子恒發威,說:“燒過了也得去救啊!我的閨女小白還在那兒呢!”

    說著眼淚下來了。

    張子恒就朝身邊的愣小子們說:“趕緊去祠堂召集人救火,我和幺爺先去。”

    一個愣小子轉生就朝祠堂跑,張幺爺已經踏著田埂小道朝著朝霞寺的方向跑了。身上未愈的傷痛此時的他也是渾然不覺。

張幺爺邊跑著邊抑製不住地哭出聲來,他朝跟在身後的張子恒哭著說:“這回要是小白沒了,子恒,老子不找你拚命!”

    張子恒不敢還嘴,帶著幾個愣小子隻顧吭哧吭哧地跟著張幺爺跑。有兩次張幺爺都差點被晃倒,張子恒都從後麵扶住了他,朝他說:“幺爺,慢點,你別再摔出個三長兩短了。”

    張幺爺哪兒還有心思理會張子恒的話。

    張幺爺和張子恒帶著臥牛村的十幾個青壯年筋疲力盡地跑道朝霞寺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而諾大的朝霞寺早已經變成了一片冒著青煙的灰燼和被煙火燒掠過的殘垣斷壁。

    看著眼前的景象,張幺爺和張子恒以及所有的人都有點懵了。

    袁子清見趕來的張幺爺他們,不認識,也沒有打招呼,帶著人開始陸陸續續地下山。

    張幺爺連哭了氣力都沒有了,絕望地朝愣在一旁的張子恒說:“子恒,小白真的來朝霞寺了嗎?”

    張子恒卻說:“我也不知道啊!”

    突然,張子恒掉頭朝山下跑,他要到那三間茅草屋去找白曉楊。

    2010-05-2909:58:05

    張幺爺看見張子恒朝山下跑,也想起了兆豐的那三間茅草房,跟著張子恒就攆了上去。跟著來的一群愣小子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也跟著跑。

    一群人急慌慌地朝著山下跑,掀起的聲勢自然不小。袁子清帶著一百多號人疲憊不堪地走在狹隘的青石板鋪就的石階小道上,擋住了張子恒和張幺爺他們的去路。張子恒不管不顧地邊喊著“讓開!讓開!”邊把擋住他的人朝路兩邊掀。有兩個人樁子不穩,被張子恒掀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袁子清這幫人看見張子恒領著的這一潑身份不明的人來勢洶洶,被弄得有點雲遮霧罩的迷糊了。

    聲音已經啞得像喉嚨裏塞滿了沙子似的袁子清問身邊的人:“這些人是啥來頭?日ji慌忙的搞啥名堂?”

    他身邊的人個個都像快散架的破風車,連走路都是歪歪斜斜地在山道上飄一般,哪兒還會理會袁子清說的話。

    張子恒和張幺爺來到兆豐住的三間茅草房跟前,頓時就傻眼了。張幺爺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張子恒畏畏縮縮的看著張幺爺,臉色發白。

    張幺爺哭喪著聲音朝張子恒說:“子恒啊!小白出事了!出大事了!不見了!我的閨女不見了!”

    張幺爺望著張子恒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和可憐的神情。

    張子恒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張幺爺,隻站在那兒木樁子一樣。

    一群跟著的愣小子更是不知所措。

    張幺爺開始淒淒唉唉地哭起來:“小白啊!我的親閨女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讓你來啊!你一家三口咋就這麽不遭人待見啊!這是啥世道啊!我日天老爺的仙人板板!不長眼啊!眼睛被雷ri瞎了啊!……”

    張幺爺數落著老天傷傷心心地哭,張子恒也抑製不住地悲傷起來,他過去扶張幺爺,哽咽著說:“幺爺,你別這樣好不好?興許小白根本就沒事呢?房子燒了,不是還沒見屍首嗎?”

    張子恒不勸還好,這一勸張幺爺反而發了瘋,他一把抓住張子恒的衣領子,咬牙切齒地朝張子恒說:“小白真要是沒了!子恒,老子這把老骨頭就撞死給你看!”

    張子恒不敢還嘴,委屈傷心的眼淚順著腮幫子流。

    有兩個愣小子上來把地上的張幺爺架起來。張幺爺終於鬆開了抓住張子恒衣領子的手。

    張子恒問張幺爺:“幺爺,我們回去了嗎?”

    張幺爺一抹眼淚說:“回?回你媽的*!給老子回去找!找不著小白,老子今天就撞死在朝霞寺!你狗ri的就抬老子的屍首回去!”

    張子恒拿這個張幺爺是真的沒轍了……

 一個愣小子問張子恒:“四爸,咋辦?”

    張子恒狠狠地說:“聽幺爺的。”

    說著一群人簇擁著張幺爺朝朝霞寺走。

    到了朝霞寺,黃部長和袁子清帶來的人已經全部下了山,朝霞寺隻剩下被大火肆虐過的一片狼藉。那些原本供奉於廟堂間,穿金塗銀的泥胎菩薩被煙火熏烤得麵目全非,有得被燒落下的房梁柱子砸得粉身碎骨,胳臂和頭顱滾落在地,所有的莊嚴和肅穆此時竟變得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唯有駐守在朝霞寺山門口的兩隻青石怪獸依舊模樣猙獰氣勢洶洶,一雙凸出眼眶的柱形眼珠子似乎透出隱隱的凶惡光芒。

    朝霞寺的魂依舊凝聚在這兩頭青石怪獸的身上!

    看著眼前的景象,張幺爺越看越傷心,忍不住老淚縱橫,顫聲念叨著說:“咋就這麽作孽呢?咋就這麽作孽呢?”

    而跟著來的愣小子們已經走進尚且冒著青煙的殘垣斷壁中找尋了起來……

    2010-05-3010:48:05

    突然,兩個愣小子朝張幺爺和張子恒喊:“幺爺,快過來看,這而咋有一個水塘?”

    喊話的兩個愣小子站的位置正在燒塌的大雄寶殿內。

    張幺爺和張子恒聽見喊聲,小跑著過去,果然看見大雄寶殿中間有一方五六八角棱形水塘,水塘的四麵鑲嵌著光潔的青石條,石條與石條之間幾乎看不見銜接的縫隙。

    水塘裏,一泓清水透出藍幽幽的冷清,似乎深不見底。

    張幺爺咦了一聲,朝四下裏望了望,說:“不對!不對!”

    張子恒望著張幺爺,說:“什麽不對?幺爺?”

    張幺爺說:“大雄寶殿那晚上我進來過,這兒原來該是一尊臥佛,萬神仙就藏身子在臥佛下麵的地宮裏。這兒應該是空的,是地宮,但不應該是水塘!”

    張子恒驚訝地說:“幺爺,你有沒有記錯?”

    張幺爺繼續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憶著什麽,突然他說:“一定是小白和萬神仙沉到這水底下去了!”

    說著就朝著水塘邊急邁了一步,張子恒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抱住了他。

    張幺爺這時的情緒突然間失去了控製,要從張子恒抱著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並大聲喊:“趕緊,我要下去,小白一定就在水底下!放開我,狗的的!我要下去救她!再不下去我的小白就沒了……”

    2010-05-3011:30:39

    張子恒見張幺爺情緒再度失控,也失去了僅有的耐心,一把將張幺爺甩離了水塘,張幺爺被甩得踉踉蹌蹌地退出七八步遠,一個趔趄就跌坐在地上了。

    張幺爺被甩懵了。

    張子恒朝坐在地上發懵的張幺爺大聲說:“幺爺,你理性點好不好?這麽冷的天,這麽深的水,你下去找死啊!再說,小楊子是不是真的就在水裏,你搞清楚沒有嘛?閨女!閨女!你挨球嘛!”

    張幺爺居然被張子恒罵得不吱聲了,很頹廢很可憐地望著張子恒,白癡一樣了。

    見張幺爺這幅模樣,張子恒又內疚了,朝兩個愣頭青吩咐道:“去把幺爺扶起來,弄一邊去,我現在看著他煩!”

    兩個愣小子就上去扶張幺爺,張幺爺這時嘴一癟,哇地一聲就像小孩子般地哭起來:“子恒!你狗日的長本事了,敢罵你幺爺挨球了……”

    張子恒被腦瓜子已經完全不清醒的張幺爺給弄得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突然一個愣小子大聲喊道:“四爸,快看,水底下有大動靜!”

    2010-05-3015:45:06

    聽見愣小子的喊聲,張子恒把頭伸過去看著原本靜靜的水麵,果然,從水麵一串串巨大的氣泡牽連不斷上來,氣泡越來越越大,緊接著,一股潛流在水底下翻湧起來,整個水塘突然就像開了鍋一般沸騰了。

    張子恒大喊了一聲:“趕緊躲,水底下有大東西要上來了!”

    聽到張子恒的喊聲,大家就像被電擊了一下似的,蹦跳起來就朝四麵跑開。緊接著就見水塘裏水花飛濺,濺起的水花足足有四五米高,隨著水花的飛濺,水塘裏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

    就在眾人尚且沒有回過神的當口,一道水線箭一般地從水塘裏射了起來,筆直地射向半空,呼啦一下地傾落下來,散成水滴,雨似的落下,澆了當場的人一身的水……

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一幕在驚魂未定的眾人眼底發生了,隻見從水塘裏一個青幽幽濕漉漉的碩大腦袋從水塘裏慢慢地冒了起來。

    這是一個狀若牛頭般的醜陋的腦袋,但是它的頭上沒有犄角,頭的兩側長著碩大的眼珠子,眼珠子朝著眼眶外無限的凸出,就像要從眼眶中爆射出來一般。眼珠子灰蒙蒙的,布滿了水汽,黑洞洞的鼻孔中呼呼地噴出白茫茫的霧氣……

    這顆腦袋隻在水塘裏探出了一半,沿著水塘的邊緣巡視了一圈,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如此恐怖的怪物在場的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就連張幺爺也坐在地上,大張著嘴巴,眼睛瞪得直直的。

    半響,水塘裏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張子恒和所有的愣小子們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定在那兒,不出聲,臉色絕青。

    2010-05-3016:52:23

    驚恐和寒冷交織在一起,四周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

    終於,張幺爺喃喃地說:“果然是神牛現世了!神牛現世了啊!”

    大家看著張幺爺。

    張幺爺說:“趕緊扶我過去。”

    大家都沒有動,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張幺爺又說:“趕緊來扶我過去。”

    張子恒心有餘悸地小聲說:“幺爺,你要過去送死嗎?”

    張幺爺卻說:“什麽送死?我是要過去通冥一下神牛。神牛不會害人的。他要害人的話,恐怕已經從水池子裏爬出來了,吸一口氣就把我們都吸肚子了去了。”

    張幺爺的話讓大家將信將疑。

    張子恒突然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那天庹師死盯著的飲牛池的水底下也冒過剛才那種奇怪的水泡泡,可是沒有剛才的那麽大。會不會飲牛池裏也有一個剛才那樣的小怪物!”

    張幺爺說:“不是怪物,是神牛!神牛真的現世了!我現在想通了,整個臥牛山的底下是空的,下麵是地海。飲牛池和這個水塘是海眼。神牛就在地海下麵。剛才神牛一定是從飲牛池的地底下遊過來的,它想噴水救朝霞寺的大火,可惜來晚了。這下驚動神靈了,作孽啊!趕緊扶我過去,我要通冥一下,要是神牛真發了怒,不天翻地覆才怪!”

    2010-05-3017:12:43

    張幺爺的話說得有根有據活靈活現,大家也就有點相信了。於是張子恒就上去扶起張幺爺。

    大家開始試探著朝水塘一步步靠近。

    當靠近水塘勾頭朝下麵看的時候,水塘裏正起著一股漩渦,透過藍幽幽的池水,隻見漩渦的深處,一個龐大的變形的黑影正朝著水底迅速沉下去。

    少頃,水麵恢複平靜,水下的黑影也消失不見。

    張幺爺掙脫張子恒扶住他的手,恭恭敬敬地朝著水塘跪了下去。然後嘴裏念念有詞地朝著水池磕頭作揖。

    張子恒和愣小子們這時也學著張幺爺的樣子,圍著水塘跪了下來,一起磕頭作揖。

    2010-05-3017:14:04

    【匯總一下】

    一個愣小子問張子恒:“四爸,咋辦?”

    張子恒狠狠地說:“聽幺爺的。”

    說著一群人簇擁著張幺爺朝朝霞寺走。

    到了朝霞寺,黃部長和袁子清帶來的人已經全部下了山,朝霞寺隻剩下被大火肆虐過的一片狼藉。那些原本供奉於廟堂間,穿金塗銀的泥胎菩薩被煙火熏烤得麵目全非,有得被燒落下的房梁柱子砸得粉身碎骨,胳臂和頭顱滾落在地,所有的莊嚴和肅穆此時竟變得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唯有駐守在朝霞寺山門口的兩隻青石怪獸依舊模樣猙獰氣勢洶洶,一雙凸出眼眶的柱形眼珠子似乎透出隱隱的凶惡光芒。

    朝霞寺的魂依舊凝聚在這兩頭青石怪獸的身上!

    看著眼前的景象,張幺爺越看越傷心,忍不住老淚縱橫,顫聲念叨著說:“咋就這麽作孽呢?咋就這麽作孽呢?”

    而跟著來的愣小子們已經走進尚且冒著青煙的殘垣斷壁中找尋了起來……

    突然,兩個愣小子朝張幺爺和張子恒喊:“幺爺,快過來看,這而咋有一個水塘?”

    喊話的兩個愣小子站的位置正在燒塌的大雄寶殿內。

    張幺爺和張子恒聽見喊聲,小跑著過去,果然看見大雄寶殿中間有一方五六八角棱形水塘,水塘的四麵鑲嵌著光潔的青石條,石條與石條之間幾乎看不見銜接的縫隙。

    水塘裏,一泓清水透出藍幽幽的冷清,似乎深不見底。

    張幺爺咦了一聲,朝四下裏望了望,說:“不對!不對!”

    張子恒望著張幺爺,說:“什麽不對?幺爺?”

    張幺爺說:“大雄寶殿那晚上我進來過,這兒原來該是一尊臥佛,萬神仙就藏身子在臥佛下麵的地宮裏。這兒應該是空的,是地宮,但不應該是水塘!”

    張子恒驚訝地說:“幺爺,你有沒有記錯?”

    張幺爺繼續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憶著什麽,突然他說:“一定是小白和萬神仙沉到這水底下去了!”

    說著就朝著水塘邊急邁了一步,張子恒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抱住了他。

    張幺爺這時的情緒突然間失去了控製,要從張子恒抱著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並大聲喊:“趕緊,我要下去,小白一定就在水底下!放開我,狗的的!我要下去救她!再不下去我的小白就沒了……”

    張子恒見張幺爺情緒再度失控,也失去了僅有的耐心,一把將張幺爺甩離了水塘,張幺爺被甩得踉踉蹌蹌地退出七八步遠,一個趔趄就跌坐在地上了。

    張幺爺被甩懵了。

    張子恒朝坐在地上發懵的張幺爺大聲說:“幺爺,你理性點好不好?這麽冷的天,這麽深的水,你下去找死啊!再說,小楊子是不是真的就在水裏,你搞清楚沒有嘛?閨女!閨女!你挨球嘛!”

    張幺爺居然被張子恒罵得不吱聲了,很頹廢很可憐地望著張子恒,白癡一樣了。

    見張幺爺這幅模樣,張子恒又內疚了,朝兩個愣頭青吩咐道:“去把幺爺扶起來,弄一邊去,我現在看著他煩!”

    兩個愣小子就上去扶張幺爺,張幺爺這時嘴一癟,哇地一聲就像小孩子般地哭起來:“子恒!你狗日的長本事了,敢罵你幺爺挨球了……”

    張子恒被腦瓜子已經完全不清醒的張幺爺給弄得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突然一個愣小子大聲喊道:“四爸,快看,水底下有大動靜!”

    聽見愣小子的喊聲,張子恒把頭伸過去看著原本靜靜的水麵,果然,從水麵一串串巨大的氣泡牽連不斷上來,氣泡越來越越大,緊接著,一股潛流在水底下翻湧起來,整個水塘突然就像開了鍋一般沸騰了。

    張子恒大喊了一聲:“趕緊躲,水底下有大東西要上來了!”

    聽到張子恒的喊聲,大家就像被電擊了一下似的,蹦跳起來就朝四麵跑開。緊接著就見水塘裏水花飛濺,濺起的水花足足有四五米高,隨著水花的飛濺,水塘裏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

    就在眾人尚且沒有回過神的當口,一道水線箭一般地從水塘裏射了起來,筆直地射向半空,呼啦一下地傾落下來,散成水滴,雨似的落下,澆了當場的人一身的水。

    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一幕在驚魂未定的眾人眼底發生了,隻見從水塘裏一個青幽幽濕漉漉的碩大腦袋從水塘裏慢慢地冒了起來。

    這是一個狀若牛頭般的醜陋的腦袋,但是它的頭上沒有犄角,頭的兩側長著碩大的眼珠子,眼珠子朝著眼眶外無限的凸出,就像要從眼眶中爆射出來一般。眼珠子灰蒙蒙的,布滿了水汽,黑洞洞的鼻孔中呼呼地噴出白茫茫的霧氣……

    這顆腦袋隻在水塘裏探出了一半,沿著水塘的邊緣巡視了一圈,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如此恐怖的怪物在場的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就連張幺爺也坐在地上,大張著嘴巴,眼睛瞪得直直的。

    半響,水塘裏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張子恒和所有的愣小子們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定在那兒,不出聲,臉色絕青。

    驚恐和寒冷交織在一起,四周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

    終於,張幺爺喃喃地說:“果然是神牛現世了!神牛現世了啊!”

    大家看著張幺爺。

    張幺爺說:“趕緊扶我過去。”

    大家都沒有動,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張幺爺又說:“趕緊來扶我過去。”

    張子恒心有餘悸地小聲說:“幺爺,你要過去送死嗎?”

    張幺爺卻說:“什麽送死?我是要過去通冥一下神牛。神牛不會害人的。他要害人的話,恐怕已經從水池子裏爬出來了,吸一口氣就把我們都吸肚子了去了。”

    張幺爺的話讓大家將信將疑。

    張子恒突然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那天庹師死盯著的飲牛池的水底下也冒過剛才那種奇怪的水泡泡,可是沒有剛才的那麽大。會不會飲牛池裏也有一個剛才那樣的小怪物!”

    張幺爺說:“不是怪物,是神牛!神牛真的現世了!我現在想通了,整個臥牛山的底下是空的,下麵是地海。飲牛池和這個水塘是海眼。神牛就在地海下麵。剛才神牛一定是從飲牛池的地底下遊過來的,它想噴水救朝霞寺的大火,可惜來晚了。這下驚動神靈了,作孽啊!趕緊扶我過去,我要通冥一下,要是神牛真發了怒,不天翻地覆才怪!”

    張幺爺的話說得有根有據活靈活現,大家也就有點相信了。於是張子恒就上去扶起張幺爺。

    大家開始試探著朝水塘一步步靠近。

    當靠近水塘勾頭朝下麵看的時候,水塘裏正起著一股漩渦,透過藍幽幽的池水,隻見漩渦的深處,一個龐大的變形的黑影正朝著水底迅速沉下去。

    少頃,水麵恢複平靜,水下的黑影也消失不見。

    張幺爺掙脫張子恒扶住他的手,恭恭敬敬地朝著水塘跪了下去。然後嘴裏念念有詞地朝著水池磕頭作揖。

    張子恒和愣小子們這時也學著張幺爺的樣子,圍著水塘跪了下來,一起磕頭作揖。

就在大家跟著張幺爺圍著池塘磕頭作揖的時候,一個模樣猥褻,衣著肮髒襤褸的人影鬼鬼祟祟地從旁邊的樹林子裏走了出來。

    居然是張子坤!

    看著燒塌的朝霞寺裏有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圍成一圈在磕頭作揖,張子坤憨癡癡的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鬼頭鬼腦地朝著張幺爺他們小跑了過去,腳步輕得就像過街的老鼠似的。

    張子坤沒有驚動張幺爺他們,悄無聲息地蹲在水塘邊,很好奇地看著張幺爺他們磕頭,又看看下麵的水塘,再看看張幺爺他們,滿眼的好奇。

    張子恒也在磕著頭,抬頭的當兒,突然看見張子坤蹲在旁邊,愣了一下,說:“子坤,你狗日的怎麽瘋到這兒來了?”

    張子坤的臉上還是憨癡癡的笑,沒有應張子恒。

    張幺爺也抬起頭,看著張子坤,立刻就顯得不耐煩了,朝張子坤罵道:“你狗日的咋就像陰魂不散一樣,在哪兒都會撞見你這個瘟神!”

    張子坤還是憨癡癡地笑。

    張幺爺和張子恒現在看這瘋瘋癲癲的張子坤怎麽看怎麽別扭,特別是他臉上那種一層不變的憨笑,更令張幺爺和張子恒惱火。

    張子恒站起來,朝張子坤威脅地說:“你狗日的再笑得這麽沒鹽沒味的,老子就把你丟盡這水池裏,淹死你狗日的!”

    張子恒的話還真把張子坤嚇住了,立刻站起來,兔子似的一下子蹦出老遠,遠遠地看著張子恒和張幺爺他們,臉上的憨笑依舊一成不變。

    2010-05-3110:31:46

    張幺爺和張子恒懶得再去理會張子坤,又跪下要磕頭。這個時候張子坤說話了:“我把庹師藏起來了。”

    張子坤的話音不大,但張幺爺和張子恒都聽見了。

    張幺爺和張子恒頓時就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再一起看著張子坤。

    張子坤還是那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張子恒又站起來,朝張子坤走過去。

    張子坤撒腿就跑。

    張幺爺朝張子恒罵道:“他本來就怕你,你還過去攆他幹什麽?”

    張子恒氣呼呼地說:“他狗日的瘋瘋癲癲的在故意說話來耍我們。”

    張幺爺說:“萬一他說的又是真的呢?”

    張子坤也怪,緊跑出幾步又站住了,遠遠地看著張幺爺他們。

    張幺爺朝張子坤喊道:“子坤,別怕,有幺爺在,子恒不敢把你怎麽樣?”

    張子坤可憐巴巴地說:“狗日的子恒屁兒比坐了高煙囪還黑,老子信不過他!”

    張幺爺說:“你未必還信不過幺爺?”

    張幺爺的話讓張子坤緊張的情緒鬆懈了下來,但還是遲疑著不敢過來。

    2010-05-3114:39:41

    張幺爺朝張子坤揮手說:“過來,有幺爺在這兒,誰也不敢欺負你。”

    張子坤這才試探著走過來,眼神還是緊緊漲漲地掛找張子恒。張子恒虎視眈眈地盯著張子坤。

    走了幾步的張子坤又停住了,不過來了。他被張子恒威嚇住了。

    張幺爺就朝張子恒罵道:“你狗日的朝他瞪著牛卵子幹啥?你信不信老子踹死你狗日的?”

    張子恒嘟嚕了一句:“連瘋子的話也信!真是越老越糊塗了。”說著索性走到一邊去了。

    張子坤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張幺爺這回聲音特別緩和地朝張子坤說:“子坤,你剛才說把誰藏起來了?”

    張子坤臉上憨癡癡的笑不見了,一股神秘得不得了的神情浮現出來。他把嘴朝著張幺爺的耳朵邊湊了過去,還用一隻手捂在張幺爺的耳朵邊,壓著聲音說:“庹師要死了!我把他藏起來了。”

    2010-05-3115:00:01

    張幺爺瞪著張子坤,大聲問:“你說什麽?”

    張子坤說:“我把庹師藏起來了。”

    張幺爺又大聲說:“我是你說庹師怎麽了?”

    張子坤表情誇張地說:“庹師快死了,流了好多血!”

    張幺爺頭嗡地一響,一個趔趄差點晃倒在池塘裏,幸好被身邊的一個愣小子眼明手快地把他抓住了。

    張幺爺顫聲朝張子坤說:“子坤,你沒騙幺爺吧?”

    張子坤說:“幺爺,我真的沒騙你。我不是瘋子。子恒他們才是瘋子。那些燒廟子的人才是瘋子。”

    張幺爺徹底相信了張子坤的話,說:“那趕緊帶幺爺去。”

    張子坤朝一旁的張子恒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抖了一下身上襤褸的衣衫,抖擻著精神,甩腳甩手地就走。

    張幺爺二話沒說,跟了上去。

張子恒倒是有點猶豫了,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一個愣小子就問:“四爸,我們去嗎?”

    張子恒咬咬,忿忿地說:“不跟上去能行嗎?萬一幺爺被這瘋子耍了咋辦?幺爺也真是,認了個幹閨女就昏頭了,連瘋子的話也信,真不知道是哪個瘋了?連老命都想搭進去一樣!”

    一群人跟著張子坤走進茂密的樹林,光線立刻就幽暗了下來。樹林沒有人在裏邊走動過的痕跡,所以沒有一天可以行走的小徑,灌木短蒿遍布其間,走起來磕磕絆絆的。

    走在前麵的張子坤依舊很得意,走在前麵搖頭擺尾的。

    越往裏麵走光線越幽暗,林子也越加的茂密。四周靜悄悄的,有種與世隔絕般的靜謐。

    跟在張子坤後麵的張子恒和愣頭青們又開始變得緊張兮兮的了,閃著眼睛朝林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東張西望。

    偶爾間傳出幾聲異樣的輕微響動都會令他們心驚膽戰。

    2010-06-0109:55:25

    一個愣小子在張子恒後麵輕輕拉了張子恒一把,小著聲音哭喪著說:“四爸,我怕!”

    張子恒沒好氣地說:“怕個錘子!怕你就一個人退回去!”

    張子恒說這話是敞開嗓門說的,所以咋一在寂靜的林子裏響起,還真有種石破天驚的震撼力,連走在前麵的張幺爺心裏也是一抖,回頭惡狠狠地盯了張子恒一眼。

    而最前麵的張子坤這時卻扭過頭,神秘兮兮地用食指豎在嘴唇前噓了一聲。警告大夥兒不要出聲。

    看見張子坤這麽神秘兮兮的表情,大家以為林子裏隱藏著什麽古怪的定西,心裏立刻打起了小鼓,眼神變得越加緊張地朝著林子裏東瞅西望,連腳下的步子也邁得戰戰兢兢的了。

    張子恒納悶地小聲自言自語道:“這狗日的咋感覺不瘋了一樣?”

    有了張子坤在前麵的提醒,大家都不出聲了,隻有一顆心在胸腔裏小鹿似的蹦達。感覺就像陷入了被人預先設置的陷阱裏了一般。

    走在前麵的張幺爺似乎也嗅出了某種不尋常的味道,同樣變得緊張兮兮的。或許他開始後悔輕易相信了張子坤這個瘋子的話了。

    現在他的腦子稍微變得有點清醒過來。才想起瘋子的話都是不著邊際的。

    又走出了好長一段路,林子越來越密,濃密的樹蔭密不透風地遮擋住了頭頂上的天空,人走在裏麵有種暗無天日的感覺。偶爾間傳出幾聲怪鳥的詭異叫聲,讓人聽了汗毛豎立。

    張幺爺心裏越來越不踏實,他拉住了走在前麵的張子坤,小聲問:“子坤,你這是要帶我們上哪兒?我咋從來不知道朝霞寺的旁邊還有這麽深的林子?”

    張子坤沒有回答張幺爺的話,臉上還是那副憨癡癡地表情,這表情把張幺爺的心弄得更加疑糊了。

    張子恒這時幾步走上來,朝張幺爺說:“幺爺,我們被這瘋子耍了!”

    張幺爺看看張子恒,再看看張子坤,不知道該相信那一邊。

    而張子坤這時卻抱著膀子,歪著腦袋看著一棵高高的樹冠。臉上的傻笑似是而非的。

    張幺爺於是扯了一把張子坤的衣袖,說:“子坤,你可別騙你幺爺,你真的把庹師藏起來了?”

    張幺爺對張子坤說話從來沒有這麽客氣過。

    張子坤臉上衍生出一副怪模怪樣的表情,後背靠在一棵長著粗糙樹皮的大樹上,狠狠地撐了撐癢,才說:“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張子坤的態度變得傲慢起來。

    張幺爺和張子恒有點拿這個瘋子沒轍了。相互看了一眼,一臉的無奈和茫然。

    張子恒有點泄氣地找了一塊大青石坐下,抱怨地說:“媽的,一群聰明人,被個瘋子給耍了!說出去都丟人!”

    張幺爺朝忿忿不平的張子恒罵道:“你這個時候抱怨有個卵用!起來,跟著子坤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不定他狗日的還真是把庹師和小白藏在一個什麽地方了呢!”

    有了幻想也就有了希望,張幺爺心裏又生出一絲勁頭來。

    張子坤那張肮髒的臉上浮現出的笑容變得神秘複雜起來了。

    2010-06-0110:49:27

    張幺爺於是對張子坤說:“子坤,趕緊帶我們去看庹師吧,慢了庹師興許就活不過來了。”

    張子坤聽了張幺爺的話,邁開步子又朝前麵走。

    張子恒無奈,隻好站起來,繼續跟上。

    漸漸地,林立裏開始懸浮起了薄薄的霧氣,這些霧氣絲絲縷縷地在林子的半腰處繚繞,林子裏的神秘氣氛又增添了幾分。

    張子恒疑神疑鬼地朝前麵的張幺爺說:“幺爺,怎麽會有霧了?”

    張幺爺說:“冬天裏起霧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嗎?有啥好稀奇的。”

    張子恒說:“可是我總感覺這麽密的林子裏是不該有霧的。”

    張幺爺不耐煩地說:“誰說林子裏就不該有霧了?”

    說著話當兒,前麵的霧氣卻是越加的濃重了,白茫茫的,似乎將整個樹林都罩住了。

    張幺爺也納悶了,說:“這霧是有點大了點哈!”

    前麵的張子坤這時也停住了腳步。

    聽張幺爺這麽說,張子恒再也按捺不住,幾步衝到張子坤跟前,瞪著眼睛朝張子坤大聲吼道:“瘋子!你究竟想把我們朝哪兒帶?喂林子裏的野狗嗎?”

    張子坤很怕張子恒,張子恒這麽朝著他一吼,他一個哆嗦就躲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麵藏了起來。

    張幺爺朝張子恒嗬斥道:“你咋老是要嚇他?你不知道他腦子不清醒嗎?怕嚇!”

    張子恒朝張幺爺沒好氣地反駁道:“你知道他腦子不清醒還信他的話?跟著他進來?你沒感覺這林子裏鬼氣森森的嗎?”

    張子恒這麽一說,大家還真是感覺林子裏有一股涼颼颼的冷風從白茫茫的霧氣中卷了過來。

    大家都是一哆嗦。

    而躲在大樹後麵的張子坤卻沒有了動靜。

    張幺爺朝大樹後麵輕聲喊道:“子坤,你出來吧。有幺爺在,子恒不敢把你咋樣。”

    可是大樹後麵的張子坤卻沒有露頭,也沒有出聲。

    張幺爺覺得奇怪,就朝那顆大樹走了過去,當他往大樹的後麵一看時,頓時啊地發出一聲驚呼!

    2010-06-0111:33:33

    聽到張幺爺的驚呼聲,大家的心裏都像被一道閃電扯了一下,腿肚子一軟,轉身那就想跑,卻見張幺爺朝樹後蹲了下去,終於穩住了心神,一起朝樹後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隻見庹師直挺挺地斜靠著大樹,臉色蠟黃,就像死人一般。

    張子恒的眼睛都瞪直了,自言自語地說:“這狗日的瘋子當真沒有說謊啊!狗日的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哦?”

    張幺爺沒有理會張子恒,朝庹師的鼻孔下探了探。

    張子恒緊張地問:“還有氣嗎?”

    張幺爺說:“還有點點氣。”

    張子恒說:“咋整?幺爺。”

    張幺爺站起來,說:“先背回去再說。”

    張子恒很主動地蹲下身。

    張幺爺這時卻說:“狗日的瘋子咋不見了?”

  聽張幺爺這麽一提醒,大家才想起瘋子張子坤來。而這個時候的張子坤卻真的就像謎一般在霧氣蒙蒙的林子裏消失了。

    張子恒朝遠處的林子裏望了望,說:“我咋感覺這狗日的越來越像在裝瘋迷竅的?莫不是他反倒把我們當瘋子來耍了?”

    張幺爺說:“還是派人趕緊找找,大冬天的,野狗在野外找不著活物吃,凶得很。別讓他在林子裏一個人被野狗給生吃了。”

    愣小子們一聽這話,都大眼瞪小眼地一個個朝一旁直躲閃。

    張子恒就說:“要找你去找,我反正是不去找的。這個林子裏我總感覺詭異得很。就像有一股煞氣似的。”

    聽張子恒這麽說,愣小子們的頭也朝張幺爺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一起對張幺爺求饒似的說:“我們也不去,不去……”

    張幺爺無奈,看了看四周,說:“不去找就算了,老子也懶得去找這瘋子了。哎喲!老子的腰杆這陣子咋就像要斷了一樣?”

    說著張幺爺用拳頭擂起了腰杆……

    張子恒卻皮笑肉不笑看著張幺爺。

    張幺爺見張子恒用這種表情看著他,有點惱羞成怒地朝張子恒說:“老子的腰杆是真的痛起來了。哎喲!估計是被吳章奎那雜種打出毛病來了,哎喲!”

    張子恒這個時候卻不給張幺爺台階下,說:“早不疼晚不疼,這個時候腰杆會突然間疼了。你可真成了神仙腰杆了。找你幹閨女的時候咋跑得比我們都快呢?”

    張幺爺被張子恒搞得有點下不來台了,朝張子恒瞪起了眼睛。

    張子恒卻蹲下身把奄奄一息的庹觀扶起來背在了背上,又吩咐一個愣小子上去扶張幺爺。

    而這個時候,林子裏的霧氣突然間大了起來,從各個角落朝著張幺爺他們匯聚了過來,還沒有等他們邁腿開走的功夫,白茫茫的霧氣已經把他們緊緊地包裹淹沒了…….
 這霧來得快而且突然,讓張幺爺他們有種猝不及防的慌張。背著庹師的張子恒朝張幺爺慌聲喊道:“幺爺,這是怎麽回事啊?!”

    在喊張幺爺的時候,張幺爺離張子恒也不過一兩步的距離,可是張幺爺在張子恒的眼前卻已經變得朦朦朧朧的了,就像在被白茫茫的霧氣逐漸融化和蠶食一般。

    張幺爺也慌了起來,大聲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一群愣小子們變得更加的驚恐和慌亂,不由自主的地相互擠在一起,圓睜著瞎子一般的眼睛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緊張地張望,牙齒抖得磕磕直響。

    六神無主的張子恒大聲說:“怎麽辦,幺爺?”

    張幺爺說:“走!趕緊走!別耽擱!這霧裏有古怪!”

    聽張幺爺這麽一提醒,大家果然聞見從白茫茫的霧氣裏隱約透出一股泥腥味,而且這股泥腥味道在逐漸的變濃變烈。

    張子恒聲音發抖地說:“幺爺,我們現在什麽也看不見?怎麽走啊?往哪兒走啊?”

    張子恒此時的聲音裏透露出深深的恐懼。

    現在,整個林子裏已經被濃濃的霧氣徹底籠罩住了,張子恒和張幺爺之間直能聽見相互說話的聲音,卻看不見相互所在的位置和距離。

    張幺爺在霧氣中說:“大家都別慌,趕緊圍在一起,趕緊!”

    深陷在恐懼中的愣小子們聽張幺爺這麽提醒,相互之間擠得更緊了。

    張幺爺繼續在霧氣中說:“都別怕阿!這霧來得快估計去得也快。大家都別動,都別亂走,坐在原地別動就成。”

    這個時候張幺爺的聲音起了穩定軍心的重要作用,完全沒有的主意的愣小子們照著張幺爺的說的話坐了下來。

    張幺爺突然低聲吼道:“都別出聲!”

    大家的心裏又是一緊,立刻屏住呼吸。

    白霧彌漫的深處,傳來了一陣異樣的響動,聲勢不小……

    2010-06-0211:33:29

    被茫茫霧氣死死裹住的是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絕望,雖然他們每個人都似乎被這霧氣融化掉了,但是,相互之間依舊可以感覺到各自真實的存在於一場巨大的危機之中!

    大家靜靜地在霧氣中一動不動,不敢出聲,身子禁不住地瑟瑟顫抖,一切都隻有聽天由命了。

    霧氣裏傳出的動靜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是雜遝的低沉的腳步聲,還有野獸般的低吼聲,以及鼻腔裏噴出氣流的呼呼聲……

    張幺爺怕愣小子們經不住發出聲音,在霧氣裏低聲安慰著說:“大家別怕,有霧把我們罩著,這些怪物看不見我們。”

    愣小子們的手情不自禁地相互間死死地抓在了一起,都在咬牙堅持,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雜遝的聲音越來越威猛,越來越近,幾乎就在張幺爺他們跟前一兩米遠的距離雜遝地經過,有樹枝和竹枝被踐踏斷的嘎嘎聲不斷響起,驚心動魄!

張幺爺用最低最小的聲音朝大家叮囑道:“都閉上眼睛,別看。”

    饒是如此小的聲音,也引起了對方的警惕和注意,張幺爺準確地感覺到有一個家夥在他的跟前停住了行走的步子,鼻腔你發出的呼呼聲清晰可聞,仿佛就在眼麵前一般。

    張幺爺的心咚咚地都快從胸腔裏跳出了來,死死地把眼睛閉上,不住地默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那家夥在張幺爺的跟前遲疑了一陣,終於又跟著大部隊走了。

    雜遝的腳步聲也來越密集越來越急促,白茫茫的霧氣被這些淩亂雜遝的腳步聲攪起一股股旋轉的寒冷氣流,這些氣流混雜著濃濃的泥腥味,令張幺爺他們幾乎就要窒息過去。

    終於,雜遝的腳步聲漸漸地稀疏零落直至最後遠去消失……

    張幺爺他們依舊不敢睜開眼睛,就像在等待末日的宣判一般僵直地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重新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之時,張子恒試探地把眼睛張開了一道縫,當他發現眼前已經沒有一絲霧氣的時候才大張開眼睛,很不實在地看著依舊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幺爺他們。

    張幺爺就坐在他的身旁,嘴唇在哆嗦著蠕動。

    張子恒小聲朝張幺爺說:“幺爺,霧散了。”

    張幺爺聽見張子恒的聲音,張開眼,臉色煞白地審視了一下四周,半響才回過神地說:“子恒,剛才不是在做夢吧?”

    張子恒說:“比夢驚險多了。”

    那些愣小子們聽見張幺爺和張子恒的說話聲,也把眼睛打開,用一種恍如隔世的眼神重新審視了一番眼前的景象,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怪異。

    一個愣小子用哭聲朝張幺爺說:“幺爺,我們趕緊離開這個林子吧!太嚇人了!”

    經愣小子這麽一提醒,張幺爺立刻就從地上站起來,說:“對,得趕緊走,這地方真是一刻鍾也多呆不得。老子長那麽大了,這麽古怪的事情聽都沒有聽說過。清光白日的,會有這麽邪乎的事情在眼底下發生。狗日的太嚇人了!”

    張幺爺這麽一說,愣小子們就飛快地站起來要走,這時,張子坤在一棵大樹的後麵神秘兮兮的出現了……

    2010-06-0309:07:31

    張子坤的樣子懶懶散散的,臉上還是那副憨癡癡的傻笑,手裏攥了個小竹棍,反手從後衣領裏深入進去撓癢癢,顯得很舒服愜意的樣子。

    張幺爺和張子恒都愣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

    張幺爺朝張子坤喊道:“你個狗東西,咋這個時候跑出來了?剛才溜哪兒去了?”

    張子坤沒有理會張幺爺,站在原地了,警惕地看著張子恒,似乎擔心張子恒會傷害他。

    張子恒這陣子看見邋裏邋遢的張子坤就煩,於是很不耐煩地朝張幺爺說:“幺爺,你管他是從哪個鬼地方冒出來的?我們趕緊離開這兒才是正事。”

    張幺爺覺得也是,剛才的經曆記憶猶新,於是就說:“那就趕緊走,要是再來一場大霧,那可就糟了。”

    張子坤這是卻說:“你們出去就會被逮起來。”

    張幺爺一愣,停住剛要邁出的腿,看著張子坤,說“子坤,你狗日的又說什麽來著?”

    張子坤又重複地說:“我說你們出去就會被人逮起來。”

    張子坤的話說得近乎荒唐。但現在張幺爺和張子恒對這個瘋子的話又不能掉以輕心,於是對望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了。

    張幺爺就朝張子坤說:“子坤,你說誰要逮你幺爺?”

    這陣子的張幺爺對張子坤說話的口氣是越來越客氣了,已經到了尊重的程度。

    張子坤說:“外麵的人。好多人。都背著槍呢!”

    張幺爺和張子恒更是被弄得一頭霧水了。

    張子恒朝張幺爺問:“這狗日的瘋子說話的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幺爺卻說:“他說的話我們還真不能不信。老子現在懷疑這雜種有未來先知的本事。可是話又說回來,誰會在外邊等著逮我們呢?我們又沒有幹啥壞事?”

    張子坤聽了張幺爺的話,說:“你們剛才圍在水塘邊磕頭作揖被人看見了。”

    張子坤的話令張幺爺和張子恒恍然大悟。張子恒就朝張幺爺抱怨道:“幺爺,我就說不能迷信吧?每回都是你帶頭搞封建迷信,這下好,又來逮我們了。”

    張幺爺咬牙朝張子恒說:“老子那是搞封建迷信嗎?有些事情你就得信,就得在心裏把它供著!剛才接二連三的古怪事情你不是也親眼看見的嗎?冒犯神靈了!還說老子搞封建迷信!”

    張子恒覺得張幺爺說的話也有點道理,就說:“那現在怎麽辦?出去等著那些人抓?”

    張幺爺還真是為難起來了,他朝張子坤說:“子坤,你狗日的是不是故意說這話來騙幺爺的?”

    張子坤說:“真的,幺爺,一會兒他們就會到林子裏來逮你們。”

    張子坤活靈活現的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搞得還真是不知所措了。

    一直把庹觀背在背上的張子恒朝張幺爺說:“幺爺,趕緊拿主意吧。庹師現在還半死不活的,再不趕回去找人給他開方子醫的話,他可就真的死定了!”

    張幺爺一跺腳,說:“先出去再說。子坤是個瘋子,他說的話信一半丟一半。”

    說著領頭就朝林子外邊走。

    張子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甩手甩腳地跟在後麵。

    沒走出多遠,就聽見對麵的不遠處的林子裏傳來一個人粗門大嗓的說話聲:“給老子挨著林子搜,一定要把這群人給老子搜出來!太不像話了,大清早的就跑到這兒磕頭作揖的搞迷信活動了,難怪朝霞寺會出怪事情,原來是這群人在搞鬼!膽子太大了!”

    居然是黃部長的聲音。

    黃部長這時的聲音又顯得底氣十足了!

    在黃部長粗門大嗓的聲音中,夾雜著的是一大群人朝林子裏闖入的雜亂聲響,還有幾條土狗汪汪的吠叫聲。

    原本寂靜的林子立刻就顯得兵荒馬亂風聲鶴唳起來。

    張幺爺和張子恒立刻停住了腳,這才徹底相信張子坤說的話是真的。

張子恒問張幺爺:“幺爺,咋辦?”

    張幺爺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說:“這事情還真是有點黃泥巴掉褲襠裏了,要是真被這幫孫子們逮住了,事情說不定還真就麻煩了。”

    張子恒說:“要不就明告訴他們我們是來救火的,趕上池塘裏出怪物了,才圍著池塘磕頭的。”

    張幺爺朝張子恒罵道:“你傻子啊?!不是親眼看見那怪物,說出去誰信?再給你加個造謠的罪名,你就死得更慘!現在這世道可是帽子滿天飛棍子遍地掃的世道。況且這又是在別人家的地盤上,人家想怎麽摔擺你就怎麽摔擺你。”

    張子恒就說:“哪咋辦?”

    張幺爺想了想,說:“隻有往那邊走。”

    說著指了指林子的深處。

    張子恒立刻就叫了起來,說:“還往裏麵去啊!”

    張幺爺說:“不往裏麵去咋整?未必就讓這幫孫子當牛鬼蛇神逮了去?以後說出去了,臉還要不要?”

    張子恒就抱怨起來,說:“也不知撞什麽瘟神了?越來越亂,越來越人心惶惶的了。”

    張幺爺已經懶得聽張子恒抱怨,帶頭轉身朝林子的深處走。

    跟著的愣小子們神情惶恐地看著張子恒,張子恒把背上的庹觀朝上麵摟了摟,無奈地說:“聽幺爺的。”

    張子坤這時嘿嘿笑道:“這就對咯!進來了就一個也別想出去咯!”

    張子恒一聽張子坤這麽說。心裏不由自主地一寒,瞪眼朝張子坤嗬斥道:“你狗日的這個時候說這麽不吉利的話,看老子往你的嘴裏塞鵝卵石!你信不信?”

    見張子恒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張子坤的脖子情不自禁地朝衣領子裏縮了縮。

    而這個時候,幾隻土狗朝著這邊急促地吠叫了起來……

 張子恒罵道:“狗日的真把我們當階級敵人來逮了,連警犬也用上了!”

    張幺爺朝張子恒說:“別在那兒說空話了,趕緊走,被逮著就麻煩了。”

    說著率先朝林子深處走,張子恒背著庹觀,領著愣小子們緊緊跟上。

    而後麵土狗的吠叫聲越來越凶狠激烈了。

    沒跑出多遠,張子恒就開始渾身冒汗,氣喘籲籲地吃不消了,朝張幺爺說道:“幺爺,這麽睜眼瞎一樣的亂跑一氣不是個辦法啊!這些龜孫子領著土狗在後麵攆,狗是聞得見我們的氣味的,你跑哪兒它就攆哪兒。”

    張幺爺現在也是六神無主,說:“哪你說咋辦?未必就在這兒乖乖地等著讓那些龜孫子來抓?”

    張子恒咬牙說道:“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就和他們火並一回也比這麽狼狽地跑順氣啊!”

    張幺爺說:“火並個錘子!這兒是人家的地盤,人家是地頭蛇!惡龍也壓不過地頭蛇的。何況你知道人家來了多少人?背了多少槍?要是真和人家幹上了,人家就可以真的把我們當反革命來逮了,一反抗,人家就可以把槍扣響,要是你們中有誰真在這兒吃槍子被打死了,老子回去咋向張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張幺爺邊說隻管邊朝前麵跑,負重的張子恒的確有點吃不消了。

    土狗的吠叫聲和黃部長帶著人在後麵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又跑出一段,張子恒累得氣喘如牛,喉嚨裏就像扯著風箱死地朝前麵的張幺爺喊:“幺爺,我實在跑不動了。再跑我的氣就快跑斷了。”

    張幺爺這時才停住腳朝跟在後麵的愣小子們喊:“你們咋不知道換著背庹師?都狗日的顧著跑了,成木腦殼了嗎?”

    有兩個愣小子這才上去把軟塌塌的庹觀從張子恒背上取了下來,另一個愣小子上去把庹師背在背上。

    張子坤在後麵朝張子恒幸災樂禍地嗬嗬笑道:“累死你狗日的!嗬嗬……”

    如釋重負的張子恒現在哪兒還有心思跟張子坤計較,雙手支在膝蓋上,半弓著身子,呼呼直喘。

    而後麵土狗的吠叫聲越加的近了。

    張幺爺朝渴望歇一口氣的張子恒說:“趕緊走,別歇,那些龜孫子們攆上來了。”

    說著轉身就走。

    愣小子們慌慌張張地緊緊跟著。

    立在一棵大樹旁的張子恒狠喘了幾口氣,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咬牙切齒地嘟嚕道:“真是他媽的太狼狽了,我日他媽!”

    大家隻顧著朝前麵逃命似的跑。突然間眼前一亮,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衝出了林子……

 已經適應了林子裏隱晦光線的張幺爺他們陡然間感到眼前大亮,一時間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被山洪衝涮出的裸露河床,幹涸的河床足足有六七十米寬,清澈的山泉水在河床的中間形成一條淺淺的溪流繞著嵯峨的大小石塊曲折蜿蜒地流動。

    河床的對麵,又是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

    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二話沒說地就下到了河床裏,站在河床上,顯得既茫然又慌張。

    張子恒呼呼直喘地朝張幺爺問道:“幺爺,咋辦?”

    張幺爺四下四下裏張望著,說:“我們是被攆到哪兒來了?”

    張子恒說:“你都不知道我們還能知道嗎?在林子裏一陣亂跑,根本就沒有方向。”

    說著話的當兒,林子裏土狗的吠叫聲也快要靠近了。

    張幺爺已經無暇考慮,說:“不管那麽多,先躲進對麵的林子裏去再說。在這而傻站著等著挨槍子兒啊?”

    說著就往河床的對麵跑。

    河床中間的溪流雖然清淺,但也有五六米的寬度,張幺爺他們跨著露在溪流上的鵝卵石過了河床。而這個時候,黃部長他們被土狗引導著也攆出了林子。

    見張幺爺他們一群人跑到了河床的對麵,牽著一條大黃狗的黃部長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你們一個二個的都給老子站住!站住!不然老子放炮火了哈!”

    聽黃部長這麽喊,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更是心驚肉跳,頭也不敢回地拚命朝眼前的樹林裏跑。黃部長帶的人就站在河床邊上沒有繼續攆,但是有三條土狗被牽著的人放了繩子,並喊了聲:“衝!”三條土狗就像離弦之箭一般朝著張幺爺他們撲了上來。

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再就被攆得手腳發軟,在往河床上爬的時候,張子恒居然被滑下來了兩次,而那個背著庹師的愣小子更是急得像無頭蒼蠅似的不知該怎麽上到坎上去。

    一幫人被堵在河床下了。

    三條凶惡得像土狼一般的土狗凶惡的吠叫著,涉過淺淺的溪流朝著幺爺他們直直地衝了過來。

    眼見得一條衝得最前麵的土狗就要撕咬住一個愣小子的褲管,而那個愣小子嚇得臉色發青,連本能的反應也失去了,隻會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朝張幺爺喊:“幺爺!幺爺!”

    張幺爺又氣又急,朝愣小子大聲喊:“你不會撿石頭給老子釘嗎?”

    邊說邊俯下身,撿起一塊石頭就朝領頭的土狗使勁砸去。

    張幺爺離愣小子近,手法也準,石頭不偏不倚砸在土狗的腦門上,發出破“波”地一聲悶響,土狗發出汪汪地慘叫,掉頭就跑,另外兩條土狗見同伴挨了打,立刻停住了腳,站在離張幺爺他們三四米遠的地方,聳毛立尾的瘋狂吠叫。

    張幺爺見一記奏效,阻擊住了三條土狗的追擊,就朝背著庹師的那個愣小子和張子恒喊道:“你們先趕緊上去到林子裏躲起來,我來擋住這三條畜生!”

    對麵的黃部長見土狗受阻,立刻朝手裏端著槍的民兵們大聲喊:“給老子放炮火!給老子放炮火!這群人一定就是那群怪物變的!趕緊,用炮火打!”

    民兵們聽了黃部長的話,立刻從背上取下步槍,蹲下身,拉了槍栓就朝著河對麵的張幺爺他們瞄準。

    張幺爺一見黃部長他們果然要動槍了,心裏一涼,又氣又怕,苦於光禿禿的河床上沒有任何遮擋物可以作為掩體,一幫人成了黃部長他們的活靶子。

    “砰“地一聲刺耳的脆響,民兵手裏的槍響了。聽見槍響的張幺爺條件反射似的原地蹦了起來,子彈剛好射在他跟前的大鵝卵石上,啪地一聲火星四濺。

    三條瘋狂吠叫的土狗聽見槍響,也是陡然一驚,掉過頭散開四腿就跑了。

    張幺爺嚇得大聲朝對麵的黃部長大聲喊:“你們狗日的是作孽啊!屁兒黑啊!老子是臥牛村的張韋昌,張幺爺!不是敵人!壞人!我們是來救火的!媽的*”

    一直跟在黃部長身後的袁子清聽見張幺爺的喊聲,朝黃部長說:“黃部長,打不得!是臥牛村的人!”

    黃部長這個時候已經變得喪心病狂了,而且似乎找到了發泄心裏那股積壓已久的惡氣的快感,他朝袁子清說道:“錘子才打不得!裝神弄鬼的就該挨槍子!”又朝隻放了一槍就停止了射擊的民兵喊:“給老子打!打!”

    一個民兵又放了一槍,清脆的槍聲在空曠的河床上顯得極其應聲。

    張幺爺見自己的喊話不湊效,就放棄了試圖和黃部長溝通的願望,轉身就朝河床上爬,但連爬了兩次都被鬆動的石頭給摔了下來。而和對麵又連響了四五聲槍聲。

    摔在河床邊上的張幺爺腦門子一陣火燒火燎地發燙,用充血的眼珠子瞪著對麵的黃部長,突然暴喝了一聲:“老子給他們拚了!”撿起一塊大鵝卵石就要朝河對麵的黃部長他們衝過去。

    身後的兩個愣小子立刻上去抱住了張幺爺,把他朝河床邊拽,然後一個頂張幺爺的屁股,一個掀張幺爺的肩膀,把張幺爺像死豬一般地朝坎上掀。

    張幺爺的手剛夠著河坎上的一棵小樹樁,卻突然被一隻溫潤細膩的手抓住了,抬頭一看,頓時又驚又喜,大聲喊道:“小白!真的是你嗎?小白!”

    白曉楊正俯身伸手抓住張幺爺的手用力朝上麵拉。

    張幺爺頓時來了一股猛力,就著白曉楊手裏傳出的力氣爬上了河坎。

    河坎上,兆豐在拉另外的人……

    2010-06-0511:14:01

    張幺爺被白曉楊拉上來,一屁股坐在河坎上,望著白曉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白曉楊神情溫和地看著張幺爺,說:“幺爺,別坐地上,又潮又冷的。”

    張幺爺不說話,眼眶繼續泛紅。說不出是激動還是興奮。

    白曉楊不理會張幺爺了,轉身又去拉另外的人去了。

    這時張幺爺才在白曉楊的背後哽咽著大聲說:“你不該叫我幺爺,該叫我幹爹的!老子擔心死你了……”

    張幺爺鼻子一酸,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地如決堤的潮水般傾瀉而下

    白曉楊扭過頭,瞟了一眼張幺爺,漂亮的眼睛裏全是調皮的微笑。

    被對麵槍聲驚得魂魄出竅的愣小子們越慌越上不了河坎,白曉楊伸手去拉一個愣小子,愣小子用力過猛,差點把白曉楊拉下河坎。

    一旁的兆豐邊拉人邊朝驚弓之鳥的愣小子們說:“都別慌,一個一個的上來,他們沒照著我們打。”

    河對麵的黃部長和袁子清都看見了從林子裏出現的兆豐和白曉楊。

    袁子清大聲說:“兆豐!是兆豐!”

    黃部長頓時朝一個民兵大聲喊:“給老子瞄準點,打那個zao反派,反ge命!”

    可那個民兵做出瞄準的姿勢,半天不扣扳機。

    心急火燎的黃部長迫不及待地一把從民兵手裏搶過槍,歪著頭瞄準,然後朝兆豐摳動了扳機……

    2010-06-0514:11:08

    子彈嗖地一聲擦著兆豐的耳朵邊飛了過去。兆豐一愣,瞟見黃部長正朝著自己再度瞄準,並拉動了槍栓,兆豐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此時的袁子清卻突然間如夢方醒般地一把將黃部長端著的槍口朝天上一舉,又是砰地一聲槍響,黃部長朝空中放了一槍。

    而那些端槍的民兵們看見黃部長親自端著槍在打,都住了手,看著黃部長。

    袁子清朝黃部長大聲喊道:“黃部長,打不得啊!你要犯大錯誤的啊!”

    黃部長此時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一腳將袁子清踹開,罵道:“錘子才打不得。老子打的是反ge命,zao反派,牛鬼蛇神!”

    說完又端起槍瞄準。

    被踹在地上的袁子清跳了起來,又上去一把薅住黃部長手裏的槍,聲嘶力竭朝黃部長吼道:“黃部長,你聽我一句,真的打不得!真的打不得啊!”

    黃部長沒有想到關鍵的時候袁子清會突然間出手阻攔他,和袁子清你來我往地搶起了槍。

    袁子清邊和黃部長搶槍邊繼續朝黃部長喊:“黃部長,你就聽我這一回吧!他們真的是臥牛村的人,是老百姓,不是敵人壞人!你不能用槍打他們。要是打錯了,你後悔都來不及啊!”

    黃部長的力氣還真是較不過袁子清,幾個來回就呼呼直喘,但依舊死死捏住槍托子不放地朝袁子清吼道:“袁子清,你狗日的究竟和誰是一夥的?”

    袁子清也呼呼直喘地說:“我和誰都不是一夥的,老子隻和共產黨是一夥的。”

    黃部長終於撒了手,叉著腰杆盯著袁子清,像是盯一個怪物。

對麵的張幺爺他們都上了河坎,個個臉色發白,氣喘籲籲,心有餘悸地看著河對麵的黃部長和袁子清他們。

    黃部長盯了一陣袁子清,狠狠地罵了一句:“回去老子再鬥爭你狗日的!走,回去!”

    說著轉身走了。袁子清沒有動,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河床上的一塊鵝卵石上,望著寬闊幹涸的河床發起了呆。

    有兩個民兵上去拉袁子清,被袁子清的手擋開了。

    兩個民兵沒有再拉他,也跟著黃部長上了河坎走進了林子。

    此時冬日裏的暖陽已經完全爬升了起來,朝霞的絢麗和輝煌毫無保留地普照在河床上,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在霞光的映射下泛著神秘的光暈。那條在河床中央蜿蜒流動的清泉更是顯得流光溢彩般的靈動秀麗,曲曲折折地流淌向遠處一層淺淺的薄霧中,薄霧的深處,是鬱鬱蔥蔥的原始叢林……

    這時,張子坤從一塊臥牛般的大石頭後麵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肮髒的臉上還是憨癡癡的傻笑。

    他的手裏捏著一根朽木棍,突然跳上大石頭,將朽木棍扛在肩膀上,滑稽地在大石頭上麵原地邁起了正步,聲音宏亮地唱起了歌:

    雄赳赳氣昂昂

    跨過鴨綠江

    保和平為祖國

    就是保家鄉……

    張幺爺和張子恒看了一眼張子坤,一臉的無可奈何。

    張子坤這時又跳下大石頭,依舊扛著朽木棍,邁著正步唱著哥,沿著河床朝上遊走去。

    張幺爺有點擔心地說:“子坤這是要上哪兒?”

    張子恒說:“誰知道?瘋瘋癲癲的……”

    一旁的白曉楊這時讓背著庹觀的愣小子把庹觀放下來。

    被平放在地上的庹觀臉色蠟黃,就像一具死屍一般……

    2010-06-0615:43:32

    看著庹觀這副模樣,白曉楊的眼圈又紅了。

    兆豐走過來,蹲下,把庹觀那件凝結成血痂一樣的棉襖的下擺撈開看了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白曉楊眼淚婆娑地問兆豐道:“兆豐叔叔,庹觀他還有救嗎?”

    兆豐沒有回答白曉楊的話,變得很沉默。

    白曉楊又問兆豐道:“兆豐叔叔,你告訴我,庹觀他還有救嗎?”

    兆豐看了一眼白曉楊,依舊沒有回答她,隻扭頭對圍在旁邊的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輕聲說道:“把他背起來吧。”

    說著站起身,背著手朝林子裏走。

    兆豐的沉默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白曉楊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般子般順著白皙的臉頰流淌的流淌下來。

    張幺爺和張子恒也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默默地把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庹師扶起來,放到背上。

    冷冷的空氣這時變得沉悶而且壓抑。

    一群人跟著兆豐朝林子的深處走去,張幺爺邊走邊開始抹起了眼淚。

    河床對岸的袁子清看見張幺爺他們走進了林子,也心事重重地站起身,轉生走了。

    空曠的河床顯得越加的空曠……

    2010-06-0616:01:09

    兆豐領著張幺爺一行人在連蔭蔽日的林子裏默默的穿行,冬天的寒流被茂密的林子完全阻隔在了外麵。

    神經鬆懈下來的張幺爺這個時候才覺得渾身就像要散架了一般的疲憊不堪。腳下的荊棘差點把他絆倒。

    後麵的白曉楊一把扶住了他。

    也不知在叢林裏走了多久,張子恒背著庹觀越來越覺得吃力。一個愣小子要上去換著背庹觀,但是被張子恒拒絕了。這個大老爺們眼睛濕濕的紅紅的。

    突然,走在前麵的兆豐停住了腳,朝後麵的人打了個停住的手勢。

    所有的人此時都是驚弓之鳥,見兆豐突然間變得如此警覺,立刻停住了腳,都屏住氣息,雙目炯炯地順著兆豐的眼神朝密不透風的林子裏的某個角落裏看去。

    幽暗的林子裏除了寂靜還是寂靜,根本聽不出有什麽異樣的聲音。但是此時的兆豐卻變得異常警覺,似乎在他們的前麵潛伏著某種不詳的東西。

    白曉楊輕手輕腳地走到兆豐的旁邊,小聲問兆豐道:“兆豐叔叔,有什麽不對嗎?”

    兆豐將右手的食指豎在嘴唇前,朝白曉楊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又朝著前麵的一棵身上長滿了綠色苔蘚的大樹指了指。

    白曉楊支楞著耳朵仔細的諦聽,果然感覺那棵大樹的後麵有異動!

    2010-06-0617:10:17

    突然,那棵大樹的後麵發出一聲樹枝被踩斷的哢嚓聲響,隨著聲音響過,在離他們四五米遠的地方,一個身材魁梧健壯模樣極其猙獰的怪物出現在了一叢荊棘後……

    這是怎樣的一個怪物啊!

    隻見這個怪物高約兩米四五,渾身上下長著極其濃密的暗紅色毛發,一張粗糙的臉上溝壑叢生,但卻安裝著別開生麵的五官。特別是那雙眼睛,灰白暗淡,就像是患有嚴重的白內障,而且向眼眶外極度誇張地凸出。

    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呼,都被眼前的怪物驚呆了。

    白曉楊顫抖著聲音朝兆豐問道:“是變異的猩猩嗎?”

    兆豐此時緊緊地盯著那個怪物,說道:“不是。猩猩的體格沒有那麽大!”

    白曉楊說:“哪是什麽?”

    兆豐也從來沒有見過麵目如此猙獰的生物。他現在已經無心理會白曉楊,他被眼前的這個怪物徹底震撼了!

    這時,怪物弓下了腰,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作出要撲過來的架勢,灰白的眼珠子開始泛起了暗紅色的凶光,瞳孔裏噴射出股股不友好的信息。

    兆豐突然朝怪物大聲吼道:“滾開!快滾開!我不想傷害你!滾開!聽見了嗎?”

    怪物被兆豐的暴吼聲嚇得打了一個愣神。灰白的眼珠子噴射出的凶光暗淡了下去。它重新挺直了身子,用一種疑糊的眼神審視著兆豐他們。

    兆豐突然伸手,哢嚓一聲,將一根手臂粗的竹子掰斷。

    怪物被兆豐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野人一大跳,它不由自主地朝後麵退了半步。

    兆豐見自己的舉動起到了威懾的效果,於是又朝著野人挺近了一步,順勢又掰斷了一棵竹子,並且朝野人繼續暴吼道:“滾開!滾開!立刻!”

    怪物被兆豐的氣勢給徹底震懾住了,整個身子也萎了下去,朝著兆豐呲牙咧嘴地做了一個猙獰的怪臉,然後回轉身,迅速地消失在了叢林裏。

張子恒悄聲問張幺爺:“幺爺,你見過這麽大的怪物嗎?”

    張幺爺搖頭,依舊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剛才怪物消失的方向,說:“怎麽什麽古怪的事情都湊堆了?”

    兆豐沒有出聲,試探著繼續朝前麵走。

    張幺爺不放心走在他前麵的白曉楊,就拉了一把白曉楊說:“小白,你走我的後麵,我走前麵。”

    白曉楊沒有理會張幺爺,隻是很警惕地邊走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兆豐領著張幺爺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在密不透風的林子裏繼續穿行,其間林子裏不時有古怪的聲音在某個神秘的角落冷不丁地響起,讓人的心始終懸浮在半空中,落不到實處。

    白曉楊朝前麵的兆豐輕聲說:“兆豐叔叔,我感覺我們被什麽東西盯梢上了。”

    兆豐在前麵沒有回應白曉楊,隻顧著朝前麵走。

    而張幺爺和張子恒聽了白曉楊的話,心一下子就抽緊了,緊張地朝著四下裏張望。每個人都將感覺神經發揮到了極限。於是,早這群人的感覺裏,原本寂靜的林子裏頓時就顯得危機四伏風聲鶴唳了。

    又走出一段,在林子的前麵隱約傳來一陣渾厚的轟隆聲響,走得筋疲力盡的張幺爺有些興奮地說道:“聽,是瀑布的聲音,快到走到盡頭了。”

    張幺爺的這句話就像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精神都為之一陣。走出這片危機四伏的林子也許就意味著走出來險境。

    走在前麵的兆豐這時也明顯加快了步伐。

    終於,一條峽穀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明晃晃的陽光如同一條巨大的緞帶般從天空垂落下來,使整條峽穀顯得熠熠生輝……

    2010-06-0715:59:51

    峽穀的對麵,一道十幾米寬的瀑布飛瀉而下,落入下麵的深潭之中,發出振聾發聵的巨大聲響,水霧升騰之處,一道彩虹懸浮在峽穀的之上。

    落入深潭的水龍形成湍急之勢順著峽穀一路衝涮而去。

    站在峽穀的邊沿,張幺爺一群人看著眼前壯闊絢麗的景象,一時間都有點呆了。

    張幺爺喃喃自語地說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怎麽會有這麽一股大水?”

    兆豐沒有理會張幺爺,尋著一條隱沒在灌木蒿草之中的濕滑小道朝著峽穀下麵手腳並用地下去。

    張幺爺和張子恒不敢怠慢,也跟著下去。

    張子恒背上背著庹觀,朝下麵走的時候非常艱難,一隻手反手托著庹觀,一隻手抓住長在崖上的山藤一步一個腳印地朝下麵走。路太窄太陡,甚至根本就不是路,所以白曉楊和其他的愣小子一點也幫不上忙。

    走在前麵的張幺爺不停地吩咐張子恒小心點。

    張子恒顧不上理會張幺爺的提醒,早就累得呼呼直喘。

    在峽穀的半腰處,前麵的兆豐在一籠蘆葦後突然不見了,跟在兆豐後麵幾米遠的張幺爺一愣,幾步下滑過去,才發現蘆葦的後麵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山洞的洞口很是險要,隻可搭上一隻腳並且要貼著光溜溜濕漉漉的石壁才可以邁進去,下麵就是幾十米的深淵。

    兆豐已經進到了洞裏,站在洞口接應張幺爺他們。

    大家小心翼翼地相互提攜著進了山洞,裏麵的空氣潮濕但卻溫暖。

    山洞的洞口很狹隘,隻可容一人弓著身子進入,順著山洞朝下麵走出十幾米,山洞便顯得空曠起來,而且用青石條切成了一道道台階,這些台階似乎引導張幺爺他們朝著一個神秘的地府深入。

  一進入這樣的洞府裏,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那顆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安靜平和了下來,剛才在林子裏被攆得疲於奔命的狼狽感覺蕩然無存,他們似乎找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避難場所,甚至內心裏感覺到了一種神秘的庇護,所有的驚惶和恐懼在不知不覺中被輕鬆瓦和消融,每個人都平和安靜下來。

    跟著兆豐朝洞府的裏走,大家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腳步聲在洞府內應聲地響著,越往洞府的深處走,洞府內就越是彌漫著一種寧靜肅穆的氣氛,張幺爺他們的內心逐漸地升起了一種神秘的虔誠感來。

    洞很幽深,但卻沒有昏黑一片的感覺,有柔和的暗光從某些神秘的角落裏流瀉出來,兩側的石壁在暗光中泛著清幽幽濕漉漉的青色光芒。從石壁上偶爾落下的滴水聲使洞府顯得很寂靜空曠。

    忽然,一陣轟隆隆的巨響聲從洞府的一個轉折處傳來,頗有驚天動地之勢。張幺爺和張子恒聽見這轟隆之聲,心裏卻並不感到害怕,憑經驗判斷,他們知道有一股大水正以雷霆萬頃之勢在洞府內奔騰咆哮……

    白曉楊似乎怕張幺爺害怕,溫潤的手悄無聲息地抓住了張幺爺的手。張幺爺頓時有種溫馨和幸福的感覺。

    果然,在一個轉折處,巨大的水聲撲麵而來,裹挾在水聲中的,是一股股涼悠悠的水汽在空氣中恣意流動。

    隻見一股大水形成一根巨大的水柱從旁邊石壁中的一個洞口中暴泄出來,如同一條青色的水龍一般直直地飛濺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潭中,在深潭內攪動出轟隆隆的驚天動地的巨大聲響。

    一種乖張和暴虐的氣息在這樣的聲勢中暴露無疑!

    麵對如此的情形,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頓時就被震撼住了。

    兆豐在深潭邊停住腳,朝張幺爺他們大聲喊道:“我們要從這個深潭邊過去。一會兒過去的時候,大家要手牽著手,心不要慌,腳下要穩,腿肚子不要打閃!聽見沒有!”

    聽兆豐這麽一說,大家的心立刻又懸了起來,因為在暗光之中他們隱約的看見,要通過這道深潭,隻有從石壁旁邊的一道窄窄的石坎過去。而石坎下,就是水勢洶湧湍急的萬丈深淵!

    張幺爺不由得嘀咕道:“這能過去嗎?掉下去怎麽辦?”

    但巨大的水聲把張幺爺的嘀咕聲徹底淹沒掉了。

    白曉楊看了一眼張幺爺,柔和的眼神裏露出堅毅的神情。一直牽著張幺爺的那隻溫潤的手朝張幺爺的手心裏傳遞著一種鼓勵的信息,張幺爺感覺到了這種信息。

    張幺爺的內心立刻變得堅強厚實了起來。他朝白曉楊點了點頭。

    這時兆豐走到張子恒跟前,脫下身上的單衫,指著張子恒背上的庹觀,在巨大的轟隆聲中大聲朝張子恒喊道:“把他交給我吧!”

    兩個愣小子幫著把庹觀放在兆豐的背上。兆豐二話沒說,用脫下的單衫將庹觀死死地包裹在自己的背上,然後麵貼著石壁,踏上了那道狹窄的石坎,朝著深潭的對麵一步一個腳印地邁進!

    白曉楊牽著張幺爺,背緊貼著石壁,麵朝著水湍急洶湧的萬丈深淵,緊跟著兆豐踏上了石坎。張子恒和和愣小子們不敢怠慢,手牽著手,也魚貫著跟了上去。

    在這樣的絕境中,大家的手相互之間握得非常緊,一種堅定團結的信息在手心與手心間搭建起的一座無形的橋梁上傳遞著……

    2010-06-0810:19:48

    大家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深潭,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內心裏獲得的那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鬆感溢於言表。

    邁過深潭,一條狹長的甬道逐級而上。兆豐二話沒說,背著庹觀走上了台階。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又急忙跟上。

    這條狹窄的甬道又長又曲折,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繞,一會兒陡立直上,一會兒垂立直下,而剛才那股湍急奔瀉的咆哮水聲也漸漸被拋在後麵,直至最後徹底消失了。世界重新歸於平靜安詳!

    令張幺爺他們覺得驚異的是,兆豐領著他們走的這條狹窄的甬道並不是一條獨道,旁邊不時還出現岔道。人進入到裏邊,就如同進入到了迷宮裏一般。

    所有的人都有種被帶入了另一個神秘深邃的世界的感覺。

    終於,在甬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呈橢圓形的天然大廳,一道明晃晃的光柱從大廳的頂部斜斜地照射下來。

    一直在幽暗的甬道中穿行的張幺爺他們陡然間看見如此明豔光亮的自然之光,頓時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圓形的大廳很大,足足有張家祠堂前的兩三個曬壩那麽寬,頂部也很高,有盤根錯節遒勁粗實的樹根從頂部垂掛下來。上麵有一個洞口流瀉出一線天光。

    大廳的中央盛著一泓清水,有水滴偶爾從大廳頂部的崖縫中滴落下來,水滴打在水麵上,漾起一層層薄薄的漣漪,漣漪反射著出的粼粼波光投映在大廳的一方石壁上,靈動輕盈晃動,清脆的水滴聲在空曠的大廳裏顯得非常清晰悅耳!

    清水中,倒影著一個老人伸縮不定的身影。萬展飛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泓清水旁。從大廳頂部泄入的天光正好垂落在萬展飛的身上,使他整個人在天光的普照中顯得既神秘又輝煌!

    沐浴在天光中的萬展飛神情平靜地看著魚貫而入的兆豐和白曉楊他們,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坐化的雕像!

    2010-06-0811:32:16

    【都是馬甲惹的禍,重發!!]

    看著端坐在那泓清水旁的萬展飛,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的神情變得越加的虔誠肅穆。

    萬展飛已經看見了兆豐身上背著的庹觀。

    兆豐還沒有走過去,萬兆飛就先開口說話了:“兆豐,我的猴兒怎麽了?睡著了嗎?”

    萬展飛的聲音平和中透露出一種威嚴。那是一種曆經滄桑磨礪出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鋒芒,但卻有種無法抗拒的穿透力!

    兆豐疾步走過去,把背上的庹觀解下來,輕輕地平放在萬展飛的跟前。

    萬展飛隻是瞟了一眼庹觀,然後朝遠遠地站在對麵的張幺爺他們說:“也難為你們了,都找地方坐吧,歇一歇!”

    張幺爺他們這時才看見,大廳裏的地麵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光潔的鵝卵石。

    張幺爺他們還真是有點手腳疲軟了,於是各自找了鵝卵石坐下。

    白曉楊這時走到萬展飛的身旁,蹲下身,淒聲朝萬展飛問道:“祖祖,庹觀他會死嗎?”

    萬展飛看了一眼白曉楊,沒有說話,他用手撈開庹觀傷口處的衣擺看了一眼,然後又掩上。朝兆豐不急不緩地說:“怎麽那麽不小心?”

    一旁的兆豐臉上全是愧悔的神情,沒有說話。

    萬展飛又把目光投向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庹觀。默默地看著。絲絲縷縷的白發在白晃晃的光線中輕輕飄浮。

    萬展飛的落寂和傷感此時此刻顯露無遺,他在這一瞬間似乎變得蒼老脆弱了許多。

    默默地看了庹觀一會兒,他默默地弓下腰,把庹觀抱在起來,將庹觀的頭和上半個身子緊緊地擁在懷裏,臉貼在庹觀冰涼的的臉上,兩線老淚從萬展飛的眼眶裏流淌了出來。

    大廳裏的氣氛頓時被冰封住了般的凝重。

    過了一會兒,萬展飛用沉鬱的聲音在庹觀的耳朵旁小聲說道:“猴兒啊!這下好了,這下你算是回家了。聽見你祖宗給你說的話了嗎?可惜你是個聾子,是個啞巴。庹振江兩口子一直就嫌棄你,說你醜,說你殘疾。這也怪不得庹振江兩口子,誰叫他兩口子原先那麽風光,那麽愛臭美呢?誰叫人家原來是金童玉女呢?誰又叫你長這麽副鬼斧神工的模樣偏要投胎到庹振江兩口子那兒呢?人啊!都是被慣出毛病的,你的親娘老子都有毛病。知道嗎?猴兒!我的猴兒沒有人慣,所以就沒有毛病!可是呢,你這個猴兒啊!你知道嗎?你沒有毛病就是最大的毛病!所以你才和外麵格格不入!怨不得誰,知道嗎?猴兒!天意!萬祖宗也知道我的猴兒不從來沒有怨過庹振江兩口子。我的猴兒心胸敞亮著呢!這世間的流言飛語,造謠中傷都和我的猴兒無關。我的猴兒活得單純自在逍遙。隻是孤獨了些,委屈了些!可是這沒什麽?知道嗎,猴兒?這些個理兒你一定知道!隻是你不屑跟人說,甚至你不屑跟你萬祖宗說!你這個猴兒可真夠厲害的!其實你比你萬祖宗還活得明白。是嗎?猴兒!我是真不該把你還給庹振江啊!猴兒啊,你知道嗎?你就是你萬祖宗手心裏的一塊寶啊!可是我把你還給庹振江了!現在,他又把你還回來了。你回來就好啊!外邊的世界不是你猴兒的。他們會欺負你,看不起你。就因為你的模樣!現在,你知道你萬祖宗抱著你心裏有多踏實嗎?萬祖宗抱著你就是抱著一塊寶啊!……”

    在庹觀耳朵邊輕輕說著話的萬展飛聲音哽咽老淚縱橫。

    白曉楊在萬展飛的身邊輕輕地抽泣起來。

    兆豐也在默默地抹眼淚。

    此時此刻,可以坐看世事風雲變幻,可以閑看庭前花開花落的萬展飛的心是真的痛了!

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的心情也很沉重,但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沒有資格去安慰萬展飛的,所以隻能一臉悲戚地望著他。

    萬展飛停止了在庹觀耳朵邊的絮叨,把庹觀就像小孩子似的擁在懷裏,身子有節奏地慢慢搖了起來,眼睛定定地看著麵前的那泓清水出神。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時此刻萬展飛的心裏在想什麽。都看著他,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出聲。

    過了一會兒,兆豐走上去,輕聲朝萬展飛說:“師傅,把庹觀給我吧。你這麽一直抱著他,把你的病腿壓久了不大好的。”

    萬展飛抬頭看了一眼兆豐,說:“我這兩條腿早就成了沒有知覺的累贅和廢物了,無所謂壓沒壓東西在上麵的。讓我抱著我的猴兒吧,這陣子他冷。”

    兆豐不再說什麽,退後兩步,站在一邊。

    過了一會兒,萬展飛說:“兆豐,過一會兒你還得帶著小楊子回臥牛村。臥牛村不能再出啥事了。現在我的猴兒回來了,他受大委屈了,也累了,該讓歇歇了,所以他幫不了你們了。你就得多操一份心了。該交待的事情我都交待了你,但是,你也不要過於呆板的照著我的話去做事情。對邱仁峰他們那夥人,有時候過分的仁慈是不管用的。他們行事的方法和手段和當初的張韋博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骨子裏走的就是燒殺搶掠不擇手段的土匪路子!所以,必要的時候,你得狠點!”

    兆豐說:“是,師傅。”

    萬展飛又說:“還有就是,得把小楊子的孩子要回來。不論用什麽方法!這麽小的生命,脆弱得很,不要因為大人的事情,讓這剛出世幾天的孩子吃虧。他們不就是想要進入到那道大門內嗎?實在萬不得已,你就帶他們進去吧。這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兆豐又應道:“是,師傅。”

    想了一下,萬展飛又說:“隻是朝霞寺燒得可惜了點。我一直想要保住它,可是還是沒有保住。或許是天意如此吧?”

    兆豐說:“師傅,朝霞寺燒了也沒啥。隻不過是一座寺院而已。沒有人去朝拜,就是個死物。關鍵是你老人家要活得好好的才好。不要去想朝霞寺了好嗎?”

    萬展飛無奈地笑了一下,說:“說不去想都是假的。朝霞寺毀了,我也就成了沒有守住信用的小人了。當初朝霞寺的主持定遠大和尚臨走的時候親自交代過我,要我無論如何得保住這個寺廟,他說有朝一日他還會回這個寺廟當主持的。我也朝他保證過的。說隻要我沒事,寺廟就沒事。現在。我還好好的活著,寺廟卻沒了。現在想來,也是我在定遠大和尚跟前起誓起得草率了一點。要是有那麽一天,定遠大和尚真的回來了,我該怎麽向定遠大和尚交差呢?我不就成了言而無信的小人了嗎?”

    兆豐說:“師傅,以後就是定遠大和尚真的回來了,他也是會理解你現在的處境和苦衷的。要把他也不會離開朝霞寺的。”

    萬展飛說:“話雖是這麽說。但是我心裏總還是覺得失信了定遠大和尚啊!”

    這時萬展飛又把眼光投向一直坐在一塊鵝卵石上的張幺爺,說:“張幺爺是吧?”

    張幺爺見萬展飛要朝他說話,連忙起身,一副誠惶誠恐地表情說:“是我,萬神仙。”

    萬展飛卻朝張幺爺擺手說:“你坐著,不用起身的。我隻是有幾句話要交待你。”

    張幺爺又坐下,說:“說,神仙。我聽著呢。”

    萬神仙掃視了一下張子恒他們,又把目光重新投向張幺爺,說:“幺爺,其實我也不是要鋪排你做什麽事情。就是要交代你幾句話。這幾句話你一定要聽。對你和臥牛村子裏的人都有好處。”

    張幺爺說:“你說,神仙,我一定聽你的。”

    萬展飛說:“你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一輩子沒有經曆過什麽事情。前幾天看見的事情和今天看見的事情,你們都不要放在心裏,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更不要摻和進來。該怎麽過你們的日子還怎麽過。有些事情,不是你們莊稼人能經當得起的。回去後,更不要把看見的這些事情朝外邊說。有些事情,說出去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聽了的人也半信半疑,我傳你,你傳他,傳來傳去就會傳出謠言!謠言和妖言隻是一字之差,挨得很近的。所謂妖言惑眾就是這個道理。當今這世道,禍從口出,有時候不當心的一句話,就會惹火燒身。所以幺爺,你一定要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不要不當一回事,好嗎?”

    張幺爺說:“神仙你放心,你的話我一定放在心上。話不挑不明,你的話還真是點醒了我。這幾天下來,我還真的是越來越迷糊了,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古裏古怪的事情一下子都湊了堆了,應付都應付不過來。你的話還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你說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朝這些事情裏摻和個什麽呢?你說是不是?神仙!”

    萬展飛說:“你能明白這個理就好。最主要的還是不要把你們看見的這些事情說出去,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沒人信就是謠言。知道嗎?”

    張幺爺立刻信誓旦旦地說:“我當然不會說出去,誰說出去誰爛舌頭!”

    說完又扭頭朝張子恒他們說道:“你們也都得聽神仙的,這事哪兒看見的就丟哪兒。誰誰出去亂說了,老子是不會認皇的!”

    張子恒他們朝張幺爺規規矩矩地點頭。

    萬展飛這時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淺笑,說:“幺爺,我可不是要讓你在我麵前發誓的。”

    張幺爺說:“我不是在你麵前發誓。我幺爺一輩子就是說一不二的人。”

    萬展飛笑了笑,說:“幺爺,還有一件事情我要麻煩你。”

    張幺爺說:“你說就是了,神仙。”

    萬展飛說:“我把小楊子暫時交給你了。她住在你家裏,你要遷就她一點。她是大城市裏的人。生活習慣上可能要講究一點,有些時候,你不要覺得麻煩。”

    張幺爺立刻來了精神,說:“神仙你這話不是說遠了嗎?什麽叫遷就她一點?小白現在都是我的幹閨女了。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搭雲梯去給她摘的。”

    萬展飛一聽,看著白曉楊說:“是嗎?小楊子。”

    白曉楊點頭。

    萬展飛沉吟半響,說:“好!好!這也算是一場緣分吧!世間萬象,千絲萬縷的瓜葛,冥冥中總是有它的道理的。”

    萬展飛叮囑完張幺爺,大家一時間沒有了多餘的話,大廳裏重新變得安靜下來,隻有從大廳頂部偶爾滴落下的水滴打在水池裏的聲音非常清晰悅耳。

    過了一會兒兆豐說:“師傅,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給你說。”

    萬展飛哦了一聲,說:“什麽事?你說。別吞吞吐吐的。”

    兆豐說:“我們來到時候遇上縱目人了!”

    萬展飛哦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張幺爺這時也補充說道:“對,那東西好嚇人的!”

    萬展飛卻平靜地說:“那東西不是什麽縱目人。這世間哪兒有什麽縱目人?興許就是傳說中的野人。臥牛山一帶,原先就有野人的傳聞。也有人真正見過這樣的人種。還有女人被野人背進山洞裏結婚生子的傳說。不過這種傳說都是好事之徒編的瞎話。臥牛山一帶有野人倒是真的。興許是昨晚上朝霞寺燒起來的火勢太大,把這些藏在暗處的東西驚動了吧?這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聽萬展飛這麽說,兆豐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萬展飛朝兆豐說道:“你現在就帶張幺爺他們出去吧。這地方不適合他們呆久了,陰氣太重!”

    聽了萬展飛的話,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紛紛從坐著的鵝卵石上站起來……
張家祠堂前的壩子上聚集著臥牛村的老老少少。

    張子恒帶著一群愣小子們去朝霞寺救火後,所有的人就聚集在壩子上沒有散去。大家眼巴巴地翹首望著朝霞寺那座山頭上熊熊燃燒的火光議論紛紛,一直到火光徹底熄滅。

    冬日裏的暖陽照在略顯淩亂的壩子,幾個大草堆裏擠睡著困倦的人,有小孩在壩子上追逐嬉戲,神經依舊活躍的人依舊聚集子在一起擺著龍門陣扯著閑篇有人開始議論著要到朝霞寺的火災現場看看。因為一直到中午了,他們依舊沒有看到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回來,心裏開始擔心。

    喜哥被他的母親攙扶著從家裏出來,披了一件棉襖,額頭上裹著一塊花布,臉色蒼白,一臉的病容,眼神恍恍惚惚的。

    看見喜哥,幾個大嬸就圍上去,問喜哥的母親:“五嬸,喜哥好些了嗎?”

    五嬸的臉上布滿愁雲,沒有說話,無奈地搖搖頭。

    有人就問喜哥:“喜哥,你究竟看見啥不幹淨的東西了?給我們說說好不好?”

    喜哥麵無表情地用恍惚的眼神看了看問他話的人,搖搖頭。

    有人就說:“喜哥一定是中邪了!該用土法子給他解解?”

    五嬸毫無神采地說:“現在誰還敢搞這些迷信東西。”

    這時喜哥卻朝五嬸說:“媽,我想坐一下,我的腿好軟。”

    有人就立刻端了根凳子放在喜哥身邊。

    大家圍在喜哥的身邊,想從喜哥的嘴裏探聽老林子裏的事情。

    可是喜哥坐在凳子上,眯縫著眼睛,望著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陽,隻說了一句:“今天的太陽好舒服!”就再也不說話了。

    大家對喜哥的樣子開始擔心起來,有人小聲說:“別又和子坤一樣,那五嬸這輩子就遭罪了。”

    聽了這話,五嬸的眼圈開始泛紅。

    有人就安慰五嬸,說:“五嬸,不會有事的。喜哥是被嚇成這樣的,過陣子就好了。”

    有人說:“那片老林子裏真的是不幹淨,子坤也是在老林子裏出的事,依我看,真的該去給大隊書記馮蛋子說說,派人把老林子一陣子砍了就幹淨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說話的人剛一提到馮蛋子,就聽見有人說:“你的嘴可真欠,你看,馮蛋子來了。”

    大家尋著說話的人的眼光看去,果然看見馮蛋子和吳章奎帶著五六個背著槍的民兵從一條田坎路上朝壩子上走了過來……

 馮蛋子身材魁偉高達,大冬天的也光著個錚光瓦亮的腦袋,不戴帽子,所以比較特殊也比較顯眼,再配以他一臉的橫肉,活脫脫一個土匪樣。

    人還沒有走近祠堂的壩子,就有一股讓人感到壓抑的氣場蔓延了過來。

    壩子上的人都不做聲了,看著馮蛋子領著吳章奎和六個民兵走過來。

    馮蛋子和吳章奎他們徑自來到壩子上,見村子裏的人都用緊張兮兮地眼神看著他們,嗅出某種異樣的氣息。

    馮蛋子的一雙大環眼梭了一眼村子裏的人,胡子拉碴的臉上陰沉沉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說:“都聚在這兒做啥?曬太陽?”

    沒有人應馮蛋子的話,大家的眼神都很拘謹。

    馮蛋子覺得自己的威信有點受到了藐視,於是又提高了聲音說:“我問你們話呢?都啞巴啦?”

    守在喜哥旁邊的五嬸才說話:“書記,你來是有事情?”

    馮蛋子說:“當然有事情。沒有事情我來你們臥牛村這個日角灣灣裏頭做啥?我問你們老老少少的都聚在這兒做啥?想聚眾鬧事?”

    五嬸說:“不是聚眾鬧事?都是女人家家老弱病殘的,哪能聚眾鬧事?書記你不是開玩笑嚇人嗎?”

    馮蛋子這才發現聚在壩子上的人果然除了女人就是孩子,於是說:“村子裏的全勞力呢?咋一個都不見?死絕了?”

    馮蛋子說的每一句話都硬梆梆的不見好,五嬸就感覺到了這馮蛋子是來找麻煩的了。

    於是五嬸說:“幺爺和子恒他們昨晚上半夜的時候帶著村子裏的全勞力去朝霞寺救大火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書記,你腳步金貴,是不是有啥事情?”

    馮蛋子聽了五嬸的話,臉色越加的難看起來了,說:“救朝霞寺的大火?朝霞寺離這兒好幾十裏地,用得著他們去救嗎?就是去了,房子早燒成光架架了?正做不做,豆腐放醋!純粹是卵彈琴嘛?”

    這時吳章奎接嘴說道:“昨晚上多半真是朝霞寺遭火燒了。我爸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去了。”

    馮蛋子聽吳章奎這麽說,又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吳章奎,說:“朝霞寺燒不燒關你爸錘子事啊?他一大早的跑去作球索?”

    吳章奎說:“我聽我爸說他原先在朝霞寺的那個老主持手底下學過手藝的。可能是去看那個老主持被燒死了沒有。我爸這人就是念舊情。”

    馮蛋子卻說:“你爸念錘子的舊情!哪個不曉得你爸一貫過河拆橋一輩子打翻天印。說不定是去趁火打劫還差不多!老子還不了解你爸?”

    見馮蛋子不留情麵地當著眾人這麽說他的老子,吳章奎也不敢翻臉,隻有嘿嘿地幹笑。

    馮蛋子又說:“看來老子今天來得還不是時候,狗日的張幺爺跑去朝霞寺救什麽火嘛?是不是故意躲老子們?”

    馮長奎討好地說:“有可能。”

    五嬸說:“書記,原來你是來找幺爺的啊?”

    馮蛋子惡狠狠地大聲說:“我不是來找他的未必還是來和你們這些老娘們擺閑調的?還有那個張子恒,狗日的,敢冒充縣革委會的人來麻老子了。不老老實實交待問題不說,還想蒙混過關。這還得了啊!”

    吳章奎這時又說:“那咋辦?書記。未必就這麽回去?”

    馮蛋子說:“回去?老子溜溜滑滑地跑這麽遠來就這麽空手回去?我吃飽了撐得嗎?就在等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必須把他兩個弄進學習班好生給老子排一頓!簡直是沒有王法了!使上特務手段來耍老子了。這樣下去還得了啊!”

    吳章奎說:“在這兒幹等恐怕不是辦法吧?要不我們也直接去朝霞寺,說不定半道上就碰見他們了,順便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逮了!”

    馮蛋子聽了吳章奎的話,摸摸錚光瓦亮的腦袋,覺得這小子說的話還有點道理,於是一揮手說:“走,朝霞寺!”

    說著帶上吳章奎和六個民兵就走……

    2010-06-1110:59:55

    馮蛋子和吳章奎帶著六個民兵前腳剛走,祠堂的壩子上立刻就砸了鍋。這些一輩子也難得邁出臥牛村半步的娘們感覺就像天都要塌了似的驚慌失措。

    沒有了男人的村子這個時候就像丟失了魂魄的空殼。

    首先慌張起來的是五嬸,她朝壩子上的娘們說:“這咋得了?幺爺被子恒弄回來,還以為事情過去了,太平了,咋想到更麻煩了,這回連子恒也跑不脫了!說不定就得弄去坐班房啊!”

    聽五嬸這麽說,娘們們都六神無主,嘰嘰喳喳地就像麻雀一般在壩子上吵吵開來,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拿出主意,個個都是一副幹著急的樣子。

    有幾個活波聰明的男孩子這時走到這些娘們們跟前,領頭的是村子裏的十二歲的放牛娃——春明,他挺起腰杆說:“嬸子們都不要慌,我們幾個從老林子那邊過去,偷偷跑到馮蛋子他們前邊去給幺爺他們報信。要是半道上碰見幺爺他們,就叫他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聽春明這麽一說,大家都覺得春明這主意不錯,於是五嬸立刻就朝春明說:“要得!你趕緊帶著他們幾個一道去給幺爺他們報信。千萬別讓馮蛋子他們把幺爺和子恒逮去了。也沒多大的罪,躲躲就過去了。雞蛋咋能和石頭碰呢?”

    可是這時春明的母親七嬸卻說:“老林子那邊可是去不得的,喜哥和子坤都是在老林子出的事,我就春明這一根香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咋在他死鬼老子靈牌子跟前交代啊?”

    春明一見母親不讓他去,立刻著急起來,腰杆挺得更直了,說:“媽,不會有事的,我們是繞著老林子走,又不是從老林子裏穿過去。再說,今年我還帶著春前和春斌一起進去過老林子,根本就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邪乎!就是林子長得深了點,裏頭有些怪模怪樣的東西時不時地叫兩聲!”

    春明的母親卻拍了一下春明的頭,說:“就你逞能!那些怪模怪樣叫的東西就是不幹淨的東西。真要是撞上那些東西了,你就和你春喜哥一個樣子了!以後你再帶著春前他們偷偷跑進去,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春明被七嬸拍得縮了下頭,頑皮地壞笑了一下,吐了吐舌頭,就不敢逞強了。

    五嬸這時卻說:“七嬸,你就讓春明帶春前他們去吧,小孩子腿腳靈便也跑得快,幺爺和子恒他們是不能被馮蛋子他們抓去遭罪的。你孤兒寡母的,幺爺平時對你們的照顧也是不小的。人要記情!春喜這陣子還沒好,要是他好了,我就讓春喜去了。”

    聽五嬸這麽說,七嬸覺得有點理虧,猶豫地看了下大家。

    春前的母親這時也說:“五嬸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幺爺一輩子都是在維顧著村子裏的老老少少的。少了他,村子裏就少了主心骨了。七嬸,就讓春明和春前他們去吧。小孩子火頭高,撞不上邪的。神鬼都會讓他們三分的。”

    見春前的母親也主動表了態,七嬸也不好再堅持,就對春明說:“幾個人中間你最大,路上可得招呼著你的弟弟們,別落下一個了。多長個心眼,頭腦靈活點。”

    春明見母親同意了他去,立刻又來了精神,還沒等大人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帶著春前和春斌他們猴崽子般地蹦跳著朝老林子的方向跑了。

春明一群猴崽子們一共七個人,七個人中春明十二歲,春前和春斌一個十歲,一個九歲,剩下是個就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春明兩歲那年,遇上六零年的大饑荒,他老子飯量大,經不住餓,被生拉活扯的給餓死了。母子倆孤兒寡母的一直靠著村子裏的人接濟過日子。

    原先春明的母親七嬸還是想帶著春明回娘家,過後再找戶人家改嫁的。可是張幺爺說:“你要改嫁我做長輩的也沒啥說的,也沒有權力阻攔你,畢竟現在是新社會了,婦女當家作主了,你也那麽年輕,可是春明這孩子得給咱張家人留下,他可是子貴這房人留下來的骨血香火,你要是把春明給咱張家人帶走了,子貴這房人就算沒了。”

    七嬸原來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女人,父親名下有一兩百畝田地,土改的時候父親被劃成了惡霸地主一類人,成份也不好,再加上幺爺又不讓她帶春明走,怕這孩子沒爹沒娘的受人欺負,所以也就應了幺爺,在張家守寡一輩子了。

    有了七嬸這句話,張幺爺當時當著臥牛村老少爺們的麵把胸脯拍得砰砰直響,說:“隻要有你七嬸這句話就夠了,我張韋昌這一輩子都念你七嬸這個情!以後誰個狗日的要是敢欺負你孤兒寡母的,老子張韋昌第一個就不答應!我張韋昌和你張幺娘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母子倆半口!”

    後來,大隊裏分了一條耕牛給村子裏。由張幺爺做主,把這頭耕牛讓才十一歲的春明來放,掙點公分貼補家用。

    春明每天放牛的時候,都有一群孩子跟著,這些孩子都指望著春明讓他們騎在牛背上耍耍,所以,因為這條牛的緣故,春明在村子裏的孩子們中威信是最高的,和張幺爺在臥牛村大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基本上是等同的。

    2010-06-1211:45:38

    春明帶著春前和春斌幾個猴崽子就像一小股旋風似的,一路高喊著衝啊!殺啊!解放全中國的革命口號朝老林子的方向跑。

    正在村子邊轉悠的黑子看見春明他們一夥人呼叫著朝老林子跑,也像湊熱鬧似的,興奮地低吠了兩聲,幾個縱步就跟了上去。

    春明跑在最前麵,黑子跑上去,攆上春明,邊跟著春明跑邊討好賣乖地用嘴去扯春明的褲管。

    春明的褲子是他死去的老子原先穿剩下的哢嘰布褲子改的鬆緊褲,隻穿了單薄的一條,裏麵連一根襯褲也沒有。黑子這家夥用嘴扯春明的褲子的時候不知道輕重,一下子就把春明的褲子扯了下來。春明光溜溜的屁股春光乍泄……

    春明連忙用手去提褲子,可是黑子卻不鬆口,咬得更死更緊。春明的褲子被扯到了腿彎處,卻沒有來得及停住奔跑,一下子被扯下的褲子絆倒在地上摔倒了。

    黑子這才鬆了口,用一副得意洋洋幸災樂禍的狗眼看著春明,長長的狗舌頭拖在嘴外邊,既像是喘氣,更像是在咯咯地壞笑。

    摔倒在地上的春明的小雞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引得跟著他的春前和春斌他們哈哈哈地大笑。

    春明見在小夥伴的麵前丟了醜,氣急敗壞地邊提褲子邊從地上爬起來,撿一塊石頭就要去釘黑子。黑子這家夥賊精,見春明動了怒,一縱身就跳得遠遠的去了,然後停住,看著春明,長長的狗舌頭依舊拖在嘴外邊繼續壞笑著。

    春明見黑子躲開了,扔了手裏的石子,轉身帶上春前和春斌他們又跑。

    這時黑子就像發現了什麽,狗眼裏射出兩道精光,一縱身,箭一般地射到了春明他們的前麵去了,翻田越埂朝著老林子直直地衝了過去……

    2010-06-1214:02:17

    黑子對直衝到老林子邊站住了,對著老林子瘋狂的吠叫了起來。

    一群孩子攆到老林子邊,看黑子叫得這麽瘋,春明就疑糊地站在黑子身邊,順著黑子吠叫的方向朝老林子裏看。老林子裏黑乎乎靜悄悄的什麽也看不見。

    春明就朝黑子問:“黑子,你看見什麽了嗎?”

    黑子沒有理會春明,依舊衝著老林子吠叫不停,脖子上的毛一根根地直豎著,尾巴也高高的翹起,顯的既興奮又衝動。

    幾個孩子從黑子的叫聲裏感覺老林子裏一定隱藏著什麽古怪,而且就在裏麵不遠的地方。

    春明朝春前和春斌說:“敢不敢進去看看?”

    春前和春斌直搖頭。

    春明是個野慣了的孩子,上樹掏鳥蛋,下河捉王八的事情他哪樣沒有幹過?這個時候黑子衝著老林子裏的叫聲非但沒有引起他的警覺和恐懼,反而把他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

    於是他一個人佝僂著瘦小的身子朝著老林子躡手躡腳的靠了上去。

    春前和春斌以及另外的幾個孩子見春明朝老林子走過去,相互間看了看,居然也跟了上去。

    春明走到一叢茂密的灌木前,隱下身,朝著林子裏麵窺視。春前和春斌以及另外的幾個孩子也來到春明的身邊,跟著蹲下,一起伸長著脖子朝著林子窺視。

    春明狡猾,他從地上撿了一塊鵝卵石,揚手朝林子甩了出去。鵝卵石打在林子裏的竹子身上啪啪地響。

    而站在他們後麵的黑子也朝林子靠近了幾步,吠叫得更加瘋狂了。就像有什麽大東西隨時都要從林子裏麵衝出來一般。

    突然,春明朝身後的小家夥們小聲說:“你們看,好像是一個人。”

    幾個小家夥順著春明的眼神朝林子裏的一處深入進去,果然,他們看見一籠茂盛的竹子後麵似乎蹲著一個人!

    春明小聲說:“一定是一個賊躲在那兒,晚上想出來偷東西。”

    幾個小家夥覺得春明說得極有道理,都朝春明紛紛點頭。

    見幾個小家夥都認同他的看法,春明於是又說:“我們進去把他攆走!”

    春前和春斌就有點畏縮了,說:“萬一他逮住我們怎麽辦?”

    春明已經沒有理會春前和春斌的話,他有從地上撿起一塊鵝卵石,朝著那籠竹子後有的放矢地脫手甩了出去。

    就在春明的石頭剛剛打在竹子上啪啪響的時候,突然,一個高大的人影從林子裏呼地一聲就閃了出來。

    春明和春前他們看到閃出來的人影後,頓時驚得頭發都一根根地直豎起來了,連驚呼出聲的意識也沒有了,本能地掉頭撒開兩腿就朝四下裏瘋跑……

    2010-06-1216:04:31

    從林子裏衝出來的是一個渾身上下長著暗紅色毛發的巨型怪物,那雙凸出的灰白色眼珠子凶光暴湧,喉嚨裏發出嗚嗚的低沉吼聲,跨著大大的步幅朝著春明他們攆了上來。

    幾個孩子早已被嚇得腦子發懵,隻知道拚命地四下裏奔跑。

    而怪物卻獨獨地朝著春明攆了上去。

    黑子這時朝著怪物撲了上去,一口咬在怪物的小腿上,怪物停下步子,弓下腰,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一把捉住了黑子的脖子,就像逮身上的跳蚤般把黑子捉在手裏,舉在麵前看了看,然後揚手就是一甩,黑子慘叫著被甩出了十幾米的高空,直直地朝著老林子裏墜落下去。

    春明邊跑邊扭頭看朝他攆來的怪物,正看見黑子被怪物拋在半空。春明知道這回死定了,一咬牙,閉著眼睛死命地跑。

    甩掉了黑子的怪物看見春明已經跑出了幾十米外,突然間加快了步伐,田埂小路在他那雙長腿下就像會自動縮短似的,沒跑幾步就攆上了春明。

    怪物又伸出蒲扇一般的巨手,一下子從腰杆上把春明捏了起來。

    春明身子離空,張牙舞爪地在怪物的手中慘叫著大喊起來:“媽——媽——”

    另外幾個跑散的孩子聽見春明的慘叫聲,扭頭看過去,見春明在怪物的手裏死命掙紮,便停下來,個個臉色煞白地直瞪著怪物和春明,呼呼喘氣。

    怪物捉住春明轉身朝林子裏走。

    春前和春斌這時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股勇氣,突然朝著怪物跑上去,邊跑邊撿起地上的石頭朝怪物身上狂訂。

    有幾塊石頭還真打在了怪物的背上,可是怪物就像沒有丁點感覺似的,把春明夾在胳膊窩裏頭也不回地朝林子裏走。

    春前和春斌見怪物沒有理會他們的襲擊,膽子越加大起來,五六個孩子一起朝怪物攆了上去,撿起地上的石子紛紛朝怪物猛訂。

    有兩塊石頭打在怪物的後腦勺上,怪物終於有了反應,停住步子,轉過身,猙獰地朝著春前和春斌他們五六個孩子發出一聲咆哮,五六個孩子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又魂不附體地朝四下裏跑開。

    怪物也沒有追趕,又回身朝林子裏走。

    五六個孩子停下來,愣在原地喘氣,再也不敢朝怪物攆了。而春明卻依舊在怪物胳臂窩裏掙紮著,喊叫著。

突然,從林子邊的一叢灌木林裏跳出一個人來。剛好擋在怪物的前麵。

    這人蓬頭垢麵,衣衫又髒又破,手裏捏了一根新鮮的短木棍。又黑又髒的臉上隻看見一雙眼珠子在轉。可是這雙眼珠子裏露出的光卻精光奪目。

    是張子坤!

    張子坤橫捏著棍子叉開雙腿,擋在怪物麵前的樣子怪異滑稽。

    怪物被突然從林子裏冒出來的張子坤嚇了一跳,打了一個愣神,下了田坎想繞開張子坤走。可是張子坤一跳,又擋在怪物的跟前。手裏死死地捏著那條棍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怪物。

    怪物或許有點理解不了這個擋在他麵前的家夥了,弓下了身子,猙獰的一張醜臉朝著張子坤呲牙咧嘴,喉嚨裏發出越加低沉昏悶的吼聲。

    而春明這個時候居然沒有在怪物的胳臂窩裏掙紮呼喊了,而是轉動著腦袋,看看怪物,又看看張子坤。

    張子坤朝著暴吼著的怪物也發出了同樣的嗚嗚聲,可是張子坤單薄瘦弱的身子骨在怪物的跟前根本不能形成丁點威懾力,從喉嚨裏學著怪物發出的嗚嗚聲也顯得發虛發飄的毫無底氣。

    可是怪物卻不敢朝著張子坤貿然逼近。

    也許怪物顧忌的是張子坤手裏緊緊捏著的那條棍子!

    怪物和張子坤僵直在那兒了。

    這個時候,怪物胳臂窩裏的春明卻朝張子坤大聲喊:“子坤五爸,打它狗日的!趕緊打他狗日的!”

    張子坤沒有聽小屁孩春明的話,而是繼續目光炯炯地死盯著怪物,和怪物一起嗚嗚地低吼著。好像雙方都打算用低吼聲來威懾住對方。

    這時,黑子從林子裏躥了出來,跑到張子坤的旁邊,又開始朝著怪物吠叫。隻是沒有了剛才不顧一切的氣勢了。

    張子坤突然朝著怪物使勁抖了抖手裏的棍子,一副要朝怪物攻上去的樣子。

    怪物居然被張子坤這冷不丁的動作嚇得朝後退了半步。

    張子坤前進了半步。

    怪物突然朝天嗷地發出一聲暴吼,伸手把春明從胳臂窩裏一把倒提起來,雙手各抓住春明的一條腿,打算把春明活生生地一撕兩半……

    2010-06-1311:45:53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見張子坤突然之間跳了起來,手裏的木棍高高舉過頭頂,呼地一聲就朝著怪物的手臂處劈了過去。

    張子坤跳得高,使出的力氣也大,動作也快得驚人,幾乎隻在眨眼之間。

    張子坤手中的木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怪物左手臂上。隻聽得嘎吱一聲極其清脆響聲過後,張子坤手裏就隻捏住短短的一小節木棍了。

    手臂粗的新鮮木棍居然被張子坤一劈兩半。

    而怪物抓住春明一條腿的那條左手也垂了下來,另一隻手單提著春明依舊不放。

    一擊奏效的張子坤捏著手裏的那一小節木棍楞了一下,也許他也沒有料想到自己會跳得那麽搞,劈得那麽準那麽狠!

    怪物左手臂顯然是被張子坤劈斷了,從中間彎曲垂落了下來。

    它朝著張子坤發出了振聾發聵的一聲暴吼,右手提著春明就朝張子坤橫掃了過來。

    見怪物用春明作武器朝自己橫掃過來,張子坤再也不敢用手中的那一小節木棍和怪物對抗,隻好往旁邊一跳。

    趁張子坤往旁邊跳開露出的空當,受了傷的怪物不敢戀戰,倒提著春明就朝老林子裏跑。

    張子坤回過神,他突然又是一個縱躍,接著又是那個高高躍起的招牌動作,舉起手裏的那一小節木棍朝著怪物的頭頂力劈而下。

    此時張子坤的腳底板上就像安了彈簧似的,想跳多高就跳多高,他幾乎跳得越過了怪物的頭頂,所以手中短木棍朝著怪物砸下去的時候又是又準又狠,而且掛著幹硬的風聲。

    怪物雖然身材顯得龐大拙笨,但是它卻感覺到了朝它頭頂偷襲而來的罡風,於是頂著一頭棕紅色亂發的大腦袋一偏,張子坤手中的短木棍擦著怪物的耳朵砸在怪物的肩膀上。

    怪物的肩膀上堆積著厚厚的碩肉,張子恒感覺砸在上麵軟綿綿的沒咋吃上力。

    怪物接連吃了張子坤的兩次大虧,所後的獸性和野性都被激發了出來,它扭轉過身,朝張子坤發出越加凶殘的咆哮,猙獰的醜臉呲牙咧嘴的扭曲得幾近變形,顯得既恐怖又血腥

    怪物又將手裏的春明朝著張子坤橫著舞了過來。

    張子坤又隻有往旁邊急忙跳開。

    張子坤所有的動作都顯得拙劣滑稽,但卻非常實用。

    這時,一直吠叫著的黑子也被張子坤激得重新興奮了起來,呼地一下子縱躍了起來,從怪物的後背爬上了怪物的肩膀,尖利的牙齒一下子咬在了怪物的頸子上。

    怪物忽略了黑子的存在,被黑子咬了個正著,斷了的左手臂使不上勁,右手又提著春明,一時間慌了神。可是這家夥卻沒有半點要放掉春明騰出右手去抓咬住他頸部的黑子的意思,而是用斷了的左手朝咬在頸部的黑子打去。斷了的一小節左手臂在它的左手上晃蕩。

    同樣已經瘋狂的黑子見怪物的左手打來,突然鬆了口,一下子又叼在了怪物斷掉的左手上。

    怪物嗷嗷嗷地咆哮著,右手提著春明左手被黑子叼著,負痛地朝著老林子裏奔跑……

    2010-06-1316:47:50

    這個時候的黑子可真是神勇,死死咬住怪物的左手不送口,怪物騰不出手來收拾黑子,隻好拖著黑子朝林子跑。

    張子坤邊從後麵攆著怪物邊從嘴裏發出極其怪異的嘯叫音。聽了讓人毛骨悚然。但是他的腿腳和怪物的比起來要短很多,根本攆不上怪物,眼看著怪物就要躥進林子。

    突然張子坤奮力將手裏的那根半截木棍朝著怪物投擲了出去。

    半截木棍就像標槍一般嗖地一聲就朝著怪物飛去,半截木棍發出噗的一聲悶響,不偏不倚地插進了怪物左邊的肩胛窩裏。

    怪物嗷地發出一聲慘叫,回轉過身,灰白的眼珠子瞬間變得血紅。

    張子坤的勁道可真大,半截木棍居然將怪物的肩胛窩穿刺了個透,極不規整的一端從怪物的皮肉裏露出來,血肉模糊。

    怪物龐大的身軀晃了兩晃,終於放掉了手裏的春明,用騰出的右手開始抽扯撼入它體內的那半截木棍。

    見怪物如此彪悍,張子坤看得心驚肉跳,嚇得牙齒打顫。

    而被怪物丟下的春明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兔子似的朝張子坤這邊飛跑過來。

    極通靈性的黑子見春明跑掉了,也鬆了口,一溜煙地攆著春明跑。

    怪物站在林子邊,龐大的身子又晃蕩了兩下,還是穩穩地站住了,呲咧著嘴,奮力用手抽扯著身體裏的那根木棍,胸腔裏發出嗚嗚的沉悶吼聲。

    血淋淋的木棍居然被怪物從肩胛窩裏生生地被抽扯了出來。

    張子坤不敢再看,轉身撒腿就跑。

    春明和黑子也跟著狂跑。

    怪物捏著抽扯出來的木棍,舉在眼前看了一下,木棍上濃濃的鮮血順著他的手心和手臂流淌,傷口處殷紅的血液泉眼一般地往外咕咕直冒。

    怪物身子又晃了兩晃,有支持不住的跡象。它依舊捏著手裏的那根沾滿鮮血的木棍,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林子。

    張子坤跑出好長一段距離,才站住,回身驚魂未定朝老林子看去。怪物已經消失在老林子裏沒了蹤跡。

 村子裏的人也聽到了老林子裏這邊發生的動靜,老老少少的一起從村子裏攆出來。看見張子坤和七個孩子站在田埂上,驚魂未定的直著眼睛盯著老林子,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最先攆上來的是五嬸和春明的母親七嬸。

    七嬸朝臉色煞白的春明問:“明子,你們這是怎麽了?嚇成這個樣子!”

    春明扭頭看了一眼七嬸,沒有回答七嬸,又直盯著老林子。

    黑子一雙黑漆漆的眼珠也死死盯著老林子不放。不時朝著老林子低聲吠叫。

    張子坤這時卻坐在濕漉漉的田坎上,望著老林子的眼神又變得癡癡呆呆的了。

    五嬸有點著急地朝春明問:“明子,給你媽說,你們究竟看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嚇成這副樣子?”

    春明又扭頭看五嬸,還是不說話。臉上的表情越顯古怪。

    春前和春斌這時才走過來,兩個人表情誇張地搶著朝五嬸和七嬸說:“剛才春明差點被一個好大的怪物抓走!幸好子坤五爸來了,把怪物打跑了!”

    五嬸和七嬸聽了春前和春斌的話,疑糊地不相信。

    幾個孩子見大人們不信,有些著急起來,爭搶著在大人們的麵前邊說邊比劃。

    這時坐在田坎上的張子坤突然跳起來,表情詭異驚恐地朝五嬸和七嬸他們說:“今晚上你們都別在村子裏住!都走!一個也別留!有親戚的投奔親戚,沒親戚的到別的村子裏住!真的!今晚村子裏有血光之災!有血光之災!”

    張子坤說話瘋瘋癲癲的,五嬸和七嬸他們當然不信。

    七嬸朝張子坤罵道:“子坤,該不是你瘋瘋癲癲的在老林子裏裝神弄鬼把這七個孩子嚇成這副樣子的吧?”

    春前和春斌卻急忙朝七嬸申辯道:“不是子坤五爸嚇的我們。是那個好高好大的怪物!子坤五爸是救我們的。”

    七嬸卻朝幾個小孩子嗬斥道:“你們小娃娃家知道個啥?他瘋瘋癲癲的能救誰?連他自己都救不了?”

    張子坤好像根本沒有聽五嬸和七嬸他們在說什麽,在田埂上急促焦躁的來來回回地走起來,嘴裏反複嘟嚕著:“闖禍了!有血光之災了!闖禍了!有血光之災了!……”

    五嬸和七嬸相互見看了一眼,一臉的迷茫。

    七嬸有點無奈地說:“子坤怕是又瘋登了!”

    五嬸就朝張子坤說:“子坤,你再這麽裝瘋迷竅的,看一會兒幺爺回來排你一頓!”

    張子坤停止了走動,眼神很怪異地盯著五嬸,髒臉上看不出他的真實表情。他朝五嬸惡狠狠地低聲說道:“你們都趕緊得走!下午就走!到晚上就走不掉了!趕緊!”

    張子坤怪異的眼神和陰森森的話還真是讓五嬸和七嬸他們打了一個寒戰。大家都麵麵相覷了。

    張子坤說完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朝老林子裏走,黑子跟著張子坤攆上去。

    五嬸看著張子坤的背影,有點發懵地說:“我咋感覺子坤說的話鬼聲鬼氣的?不像是他本人說的話,倒像是有個鬼一樣的東西躲在他的肚子裏在說話?”

    七嬸立刻就說:“五嬸,青光白日的,你可別說這麽嚇人的話來嚇我們。春明他們剛才被嚇跑的魂還沒有喊回來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春明這時卻突然說道:“五爸他不是瘋子!他是裝瘋的。他什麽都知道!”

    春明的話令七嬸擔心起來,她大驚小怪地朝春明說:“明子,你不會真的被嚇傻了吧?”

    春明卻說:“誰嚇傻了?五爸他真的不是瘋子!他是裝的瘋子!他什麽都知道!”

    春明說的話把七嬸徹底嚇著了,她急忙上去用手牽住春明的兩支耳朵給春明喊起魂來:“明娃子——回來吧!明娃子——回來吧!”

    隨著七嬸喊魂的聲音,冷颼颼的空氣裏立刻就有一絲詭異的風刮了過來。

    春明卻一把打開了七嬸的手,朝著張子坤攆上去,並大聲喊道:“五爸,你要去哪兒?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七嬸要伸手去拉住春明,腿腳靈活的春明已經跑出七八步遠了。

    七嬸著急地朝春明喊:“明子,回來!你跟著瘋子跑啥?”

    可是春明頭也不回地隻管跟著張子坤攆去。張子坤回過頭,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春明,繼續朝老林子裏走。

    七嬸慌了神,急忙去攆春明,要把他抓回來。

    可是春明跑得就像一陣風似的,已經攆上了張子坤和黑子,並且走進了老林子。

    七嬸攆到老林子邊,站住了,眼睛直地盯著地上,像凍僵了一般。五嬸她們一見情形不對,一起快步跑上去,當看見地上一灘灘濃黑的汙血時,都傻眼了……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裹挾在又冷又硬的空氣中,使整個老林子隱隱透出一絲煞氣!

    五嬸看著七嬸,說:“這是什麽東西流出的血,那麽多,那麽濃?該不是豬血吧?”

    七嬸的臉變得青紫不定起來,她看著老林子,朝著老林子裏大聲喊道:“明娃子,你這個挨千刀的短命鬼啊!你跟著瘋子跑啥啊!你中了什麽邪啊?鬼迷心竅了啊!明娃子呐——”

    喊道最後的七嬸坐在地上傷心地嚎哭起來。

    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勸七嬸,個個都有點呆若木雞了。

    於是大家都聚在老林子邊上,沒有誰敢進去,也沒有人率先離去。

    五嬸喃喃自語地說:“也不知村子裏犯了哪股煞了,怪事情一樁接一樁地出來,就沒有清淨過。後麵還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亂子。唉!”

    有人就說:“春明一定是撞上邪了,要不然怎麽會跟著瘋子走,擋都擋不住。”

    春前和春斌一直站在大人們的跟前,幼稚的眼睛依舊閃爍著驚恐和不安的神情。

    春前說:“明子哥不是撞邪了。他剛才是被一個打怪物抓住了,是五爸救的他。他是跟五爸去逮那個怪物去了。那個怪物被五爸打傷了。”

    大人們這個時候開始相信春前的話了。五嬸問春前:“前娃子,你們真的碰上怪物了嗎?”

    春前點頭說:“真的碰見了。好嚇人!又高又大,長一身的毛!地上的血就是怪物身上流出來的。”

    五嬸聽了春前的話,沒有再繼續問什麽,她看了看坐在地上嚎哭著的七嬸,上去拉起七嬸說:“七嬸,哭也不是個辦法啊!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想想招看咋把明娃子找回來。”

    七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咋找啊?幺爺他們又不在。我們婦道人家的,能有啥辦法!我命咋就這麽苦啊!守寡一輩子,沒指望上他短命的老子,現在連明娃子也指望不上了。嗚嗚……”

    七嬸哭得淒慘,五嬸他們隻好跟著抹眼淚。

    這時春前和春斌卻挺起了胸脯,說:“我們這就去把幺爺爺他們找回來。幺爺爺他們回來了,就好去林子裏一起逮那個怪物了。”

    這時,隻見幺婆婆邁著尖尖腳從村子裏溜溜滑滑急急慌慌地小跑著過來……

    2010-06-1717:16:50

    看見妖婆婆在刀棱子一般狹窄地田埂路上踉踉蹌蹌的樣子,五嬸就朝幾個愣在那兒的年輕女人喊道:“趕緊上去扶下幺婆婆,尖尖腳,摔一跤咋得了?”

    幾個女人就跑著上去接幺婆婆。

    幺婆婆被幾個女人扶到老林子邊,氣喘籲籲,嘴唇發青,看著嗚嗚哭著的七嬸,說:“七嬸,你哭這麽傷心做啥?”

    七嬸看見幺婆婆,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幺婆婆的手,淒淒唉唉地邊哭邊說:“幺婆婆,咋得了哦?!明娃子也中邪了!跟著子坤到老林子裏去了!”

    幺婆婆不清楚老林子出了什麽事,安慰著七嬸說:“七嬸,不要慌,慢慢給幺婆婆說,究竟出了啥事情?”

    七嬸卻隻知道嗚嗚地哭,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幺婆婆這時也看見了地上一灘灘的汙血,似乎明白了什麽,自言自語地說:“真的是該遭報應了!我就說那個女的來我們村子不是什麽好事情,你幺爺就是不信!自從這個女的來了我們家後,村子裏就沒有清淨過一天,一天比一天鬧得人心惶惶的!要說撞邪了,是你幺爺最先撞邪啊!”

    五嬸和另外的人就看著幺婆婆。不明白幺婆婆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幺婆婆又說:“難怪剛才我在家裏的時候聽見黑子叫得那麽邪性!原來它是看見不幹淨地東西了。”

    五嬸問幺婆婆,說:“幺婆婆,你是說哪個女人來了我們村子不是什麽好事情?”

    幺婆婆氣呼呼地說:“還有哪個女人。你幺爺爺收的幹閨女——小白。天底下我就沒有見過長得有這麽白淨這麽漂亮的女人。你幺爺頭一眼見了他,就像魂都丟了似的。連子恒也是這樣。唉!是妖精啊!”

    幺婆婆的話似乎提醒了大家,幾個女人立刻就七嘴八舌起來。有的說看白曉楊第一眼就覺得有種妖精相。有的說那天在祠堂裏逮大蟒蛇的時候,隔十幾米遠就聞見白曉楊的身上有一股妖氣。

    幺婆婆綜合了大家的話,說:“你們不說這些話,有一個秘密我到現在都不敢說。”

    見幺婆婆說話時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大家的頭皮不由得一陣陣地發麻,盯著幺婆婆問:“什麽秘密?”

    幺婆婆緊張兮兮地四下裏看了一下,說:“這個女人來的時候在我們家生了個女娃子,藍二娘接的生。你們猜生下的女娃子是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幺婆婆說:“長著一條尾巴!你幺爺爺當時就封了藍二娘的口,不讓她說出來!你幺爺爺一定是老糊塗了。要是當時就點破了的話。也就不會出這些一連串的怪事了。”

    幺婆婆的話引得大家一陣驚呼,臉上的表情越顯緊張。

    五嬸說:“該不是就是蛇精吧?”

    幺婆婆肯定地說:“不是蛇精是什麽?其實你幺爺爺當時也是識破了的。可是就是不知道他腦子裏中了什麽邪了,還把那個女的認成幹閨女了。護短護得不得了!你幺爺爺現在不在我才敢把這話說出來。要是你幺爺爺在的話,我打死也不敢把這話說給你們聽的。”

    五嬸這時眼神陰森森地說:“幺婆婆,真要是這樣的話。還真不能由著幺爺爺的性子來。得把那個女的收拾住啊!”

    幺婆婆說:“現在你幺爺和子恒都被那個妖精迷了心竅,誰還敢去點醒他們啊!報應啊!”

    五嬸這時說:“依我看,真要是蛇變的妖精,隻要用火燒就能夠燒出她的原形!平常蛇用火燒都會把它藏著的腳燒出來的。”

    2010-06-1810:25:49

    七嬸這時也止住了淒淒唉唉的哭泣,睜著一雙紅彤彤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幺婆婆和五嬸。

    幺婆婆被五嬸的主意嚇著了,猶豫著說:“這話我也是在這兒給你們說說。那兒說那兒丟。別傳到你幺爺耳朵裏。要是讓他這個老糊塗知道了我說了他幹閨女的壞話,他不跳八仗高才怪。我跟他一輩子,忍夠了,也受夠了,在外頭裝好人善人,在家裏對我就苛刻得很了。一輩子受他壓製。唉!”

    五嬸說:“幺婆婆,現在你是真的不能再糊塗了。幺爺和子恒都被妖精迷了心竅了,我們不想法子解救他們,誰還能夠解救他們。什麽幹閨女?她是來禍害你和幺爺還有子恒的。到頭來說不定把我們全村子的人都給禍害了!喜哥到現在也神誌不清,明娃子也跟著子坤走了,好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這些事情一樁樁的都是和這個妖精有關係的。”

    幺婆婆這時望著五嬸,說:“真要把她燒死啊?”

    五嬸堅決地說:“一定得把這妖精燒死!為民除害啊!為村子裏的人除害啊!”

    幺婆婆說:“活生生的一個人,真要是被我們燒死了,怕是要作孽的。誰敢做這麽沒人性的事啊?”

    五嬸說:“幺婆婆,你咋也這麽糊塗了?她不是人,是妖精!燒了我們村子就沒災了。到時候你隻管把幺爺支開,我來想辦法把這個妖精弄出去燒!不能讓她再禍害咱們村子裏的人了。”

    幺婆婆聽五嬸這麽說,開始拿不定主意了,猶豫著說:“我剛才也是這麽猜的。萬一小白不是妖精怎麽辦?其實……其實小白要是真不是妖精的話,人倒是很合我心意的。誰要是娶這樣的女子做了媳婦,那可是一輩子的福分的。”

    五嬸聽幺婆婆這麽說,立刻說道:“幺婆婆啊!我看你也是被妖精迷了心竅了。你看,就連你也覺得這個妖精是個好人了。你看過白蛇傳沒有,裏麵的白蛇變成人的模樣嫁給許仙,那白娘子不是也好得不得了嗎?可是還是妖精啊!要不是法海識破她,誰會知道她是千年修練的蛇妖啊?”

    幺婆婆腦子轉不過彎地說:“可是白娘子是個好妖精啊!都說法海壞了人家的好姻緣的。”

    五嬸有點著急起來,說:“幺婆婆,你真是鬼迷心竅了。白娘子是好妖精,我隻是打了一個比方。可是幺爺認的這個幹閨女卻是壞妖精啊!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嗎?她來到咱們村子才多久?村子裏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哪件是好事了?都是凶事啊!哦,對了,你不是說那個女的也姓白嗎?咋就這麽巧呢?莫不是她就是被法海鎮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逃出來了?”

    五嬸的話倒是提醒了當場的人,都開始頻頻點頭。、

    七嬸這時卻說:“真要是雷鋒塔下的白娘子,倒是個好妖精了。”

    聽了七嬸的話,五嬸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說:“也是,真要是白蛇傳裏的那條白蛇,應該就是好妖精啊?咋這個妖精就不像是個好妖精呢?這事還真是有點古怪了哈?”

    這時,另一個女人的話解開了謎底,說:“妖精也是會變的。就像人一樣,好人會變成壞人的。好妖精也是會變成壞妖精的。”

    五嬸一聽,頓時茅塞頓開地一拍大腿地說道:“對了!這就說得通了,一定是那條白蛇變壞了,出來禍害人間了。正好來到咱臥牛村,所以就從咱臥牛村開始禍害起走,她說不定就是要報複人間呢!難怪大冬天的會響落地炸雷,原來是老天爺發覺這條大蛇跑出來禍害人間了,打雷是提醒我們。我們沒有長著識破妖精的眼睛,老天爺可是長著這雙眼睛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越說也離奇,越說越覺得有道理,於是五嬸就越顯激動,她說:“反正這事就這麽定了,幺婆婆負責把幺爺和子恒支開,我們負責把那個妖精女人哄出來,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綁住!架上柴火把她燒!”

冷冰冰的空氣裏,傳出女人嘰嘰喳喳的密謀聲,使幹硬的空氣也開始有些躁動起來。

    一群女人正在為自己膽大妄為的計劃激動得意的時候,春前突然說:“快看,幺爺回來了。”

    大家順著春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張幺爺和張子恒從村子裏走出來,朝老林子這邊走。

    大家都感到納悶。

    五嬸說:“怎麽幺爺他們半路上沒有碰見馮蛋子他們?”

    七嬸說:“興許是錯過了。”

    而幺婆婆卻是有點慌張起來,說:“剛才我給你們說的話你們可不許在幺爺的麵前露出半句了。幺爺的脾氣你們都是知道的。橫起來天王老子都不認的。”

    五嬸就說:“我們剛才說的話一句也別跟幺爺他們說,得保密!”

    說完五嬸又警告了春前幾個孩子,要幾個孩子嘴巴緊點。幾個孩子懵懵懂懂地點頭。

    張幺爺領著張子恒還沒有走近,就大著聲音朝幺婆婆他們說:“你們這些婆娘,一個個的都不在祠堂的壩子上曬太陽,倒跑到老林子邊嘰嘰喳喳的,你們吃飽了撐的嗎?”

    女人們的表情變得有點鬼鬼祟祟的了。

    五嬸朝張幺爺說:“幺爺,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恐怕又得出大事了。”

    張幺爺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說:“出大事?青光白日的能出好大的事?”

    五嬸就說:“老林子裏躥出怪物了,差點把春明給生生地吞了!”

    五嬸故意把說話的表情整得有點誇張。

    張幺爺一聽,說:“怪物?什麽怪物?咋會吃了春明?”

    說著緊趕了兩步來到女人們的跟前,一眼就看見地上一灘灘已經凝結的黑血,問道:“這是什麽血?那麽腥臭,流那麽多!春明呢?”

    五嬸又故作緊張地說:“我就說你幺爺再不回來就要出大事了你還不信。血就是那個怪物流的血。春明跟著瘋子子坤到老林子裏去了。又像是中的邪似的。”

    張幺爺著起急來,說:“你們咋能讓春明跟著個瘋子亂跑。老林子裏是隨便可以進去的嗎?”

    七嬸就又淚水直淌地說:“我想攔住他,可是沒有攔住。就跟中了邪似的。”

    張幺爺聽了一跺腳地說道:“狗的的這個瘋子!咋哪兒都有他的影子?陰魂不散似的。再讓老子碰見他狗日的,看老子不把他的腦殼擰下來!”

    七嬸哭著聲腔朝幺爺問道:“幺爺,你說咋辦吧?”

    幺爺蠕動著腮幫子,牙齒咬得咕咕咕直響,朝七嬸沒好氣地說道:“你問我咋辦?我還想問你咋辦呢?好不容易給子貴這房人留根香火,你們就讓他跟著一個瘋子亂跑?!”

    七嬸被幺爺一訓,越加沒了主意和感到委屈,淒淒唉唉地哭起來。

    張幺爺回頭對張子恒說:“趕緊回村子,組織人,到老林子裏把春明給老子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要是見到張子坤那個瘋子,就給老子綁起來,老子要弄死他狗日的!”

    五嬸這時又說:“哦,對了,幺爺,張子坤臨帶著春明走的時候還神經兮兮地說今晚上村子裏有血光之災,讓我們全村子的人都走,別住在村子裏。”

    張幺爺朝五嬸氣咻咻地說:“瘋子的話你們也信?你們就沒長腦殼?肩膀上長的葫蘆?”

    五嬸討了個沒趣,就不作聲了。

    張幺爺又朝張子恒吼道:“你吩咐你的話你沒聽見嗎?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組織人去!”

    張子坤不敢怠慢,轉身就朝村子裏跑。張幺爺又說道:“把那個兆豐老頭也叫上,就說老林子又出事了。”

    女人們這個時候倒是愣在原地了。張幺爺又說道:“你們還愣在這兒幹什麽?想添亂?趕緊回祠堂去。”

    女人們方才回過神,攙扶著哭得淒淒唉唉的七嬸和幺婆婆就走了。

    老林子邊隻剩下張幺爺一個人,他叉著腰杆,看著地上的一灘灘淤血出神……

 這時張幺爺的身後傳出一個稚嫩的聲音:“幺爺爺,老林子裏真的出了個好嚇人的怪物!是子坤五爸把它趕跑的。”

    張幺爺回過身,卻是春前和春斌站在他的身後。

    張幺爺說:“你們咋沒有跟著五嬸他們回去?在這兒幹啥?”

    春前說:“我們想等明子哥。剛才他差點被怪物吃了。”

    見春前說得認真,張幺爺開始相信春前說的話了。嘴裏喃喃說道:“難道又是那個洞裏跑出的古怪?”

    春前剛要再跟幺爺說什麽話,這時五嬸卻在遠處朝春前和春斌喊:“春前,春斌,你們還在那兒幹啥?趕緊回來。”

    春前和春斌聽見五嬸的喊聲,猶豫了一下,就轉身朝村子裏跑去。

    張幺爺蹲在老林子邊,心事重重地摸出葉煙點上,眼睛直愣愣地望著老林子出神。

    一會兒,張子恒和兆豐帶著一群愣小子急衝衝地從村子裏跑了出來。兆豐跑在最前麵,他一路小跑著來到張幺爺跟前,朝幺爺問:“幺爺,老林子又出啥古怪了?”

    張幺爺仰起臉,神情憂鬱看著兆豐,然後衝地上的一灘灘淤血給兆豐使了下眼色。

    兆豐這才看見地上已經凝固的汙血。

    兆豐的眉頭立刻就死死地皺了起來。他蹲下生,低頭湊近汙血嗅了嗅,又伸出食指蘸了一點送到舌頭尖上舔了一下,然後眼神朝黑沉沉的老林子裏望進去,沒有說話,定住了。

    幺爺見兆豐的神情如此嚴峻,擔心地小聲問兆豐:“老哥,這是妖怪流的血嗎?”

    兆豐沒有理會張幺爺,而是站起身,低頭順著地上的血跡朝老林子走。

    張幺爺也情不自禁地站起來,和張子恒他們一起神經兮兮地跟著兆豐朝老林子走。

    兆豐走到老林子邊的一叢灌木旁站住了,回過身,用眼睛掃視著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

    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被兆豐閃爍不定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裏發虛。

    張幺爺按捺不住,著急上火地說:“老哥,有啥話你就直說吧!搞得神神秘秘的,急死個人啊!”

    兆豐這才說道:“幺爺,你得帶上村子裏的男女老少走啊!今晚上村子裏不能呆一個人!都得走!”、

    聽兆豐這麽說,張幺爺的心裏一緊,說:“為什麽?”

    兆豐說:“今晚上臥牛村有殺戮,有血腥!你難道沒有嗅出來?”

    張幺爺說:“怎麽你也這麽說?剛才五嬸說瘋子張子坤也是這麽說的。”

    兆豐一聽,哦了一聲,說:“剛才那個瘋子也在這兒?也說過這話?”

    張幺爺說:“我也是聽五嬸這麽說的。人我都沒看見。聽說妖怪就是被他打跑的。還把七嬸的春明帶進老林子裏去了。你說這不是急死個人嗎?”

    兆豐聽了張幺爺的話,又回頭看著老林子,沒有再說話。

    這時,老林子裏發出了黑子汪汪的吠叫聲……

    2010-06-2015:24:34

    聽見黑子的吠叫聲,張幺爺的精神為之一振,說道:“是黑子,它在喊我們。”說著就急著要朝林子裏走。

    兆豐卻一把拉住了張幺爺,說道:“慢!”

    張幺爺不明白是怎回事,說:“咋啦?老哥。黑子在喊我。它叫喚的聲音我聽得懂。”

    兆豐卻說:“黑子畢竟是畜生,現在這當口上,你咋能聽畜生的喚呢?現在老林子裏的血腥之氣那麽重,得小心點了。別再出什麽岔子了!”

    張幺爺很不服氣地說:“我咋是聽畜生的喚呢?正因為現在老林子裏的血腥氣重,春明又被子坤這個瘋子帶進老林子裏去了。所以我才要帶人進去找春明回來啊!興許是黑子喚我進去帶春明出來呢。”

    兆豐說:“如果春明這孩子真是被子坤帶進老林子了,春明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反倒是黑子的吠叫聲我聽得有點蹊蹺。”

    張幺爺說:“老哥,你的話我怎麽越聽越不明白。我現在倒是很懷疑剛才躥出林子裏傷人的那個怪物會不會就是從老林子裏的那個洞裏邊出來的。如果是的話,我們倒該去把那個洞口給堵上!我們那個多人,總不至於會鬥不過已經受了重傷的怪物吧?”

    兆豐說:“幺爺,你怎麽還沒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現在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去堵老林子裏的那個洞!也不是卻找那個受了重傷的怪物!而是馬上去把村子裏的老老少少都轉移到別的地方。今晚上臥牛村凶多吉少,有血光之災!”

    張幺爺見兆豐說話的神情嚴肅認真,開始不安起來,說:“老哥,你不會是說這話來嚇我們的吧?”

    兆豐說道:“你覺得我是在說嚇你的話嗎?”

    張幺爺仍舊說:“哪春明……”

    兆豐顯得不大耐煩地說:“我說了,如果春明真的是跟著那個瘋子走的,我就敢保證這孩子不會有任何危險!現在最最危險的倒是臥牛村的老少爺們。”

    張幺爺這個時候著急地說道:“老哥,你就不能跟我說明白臥牛村究竟遇上啥事了嗎?你不把話給我挑明了,你讓我咋去勸村子裏的老少爺們今晚上離開臥牛村躲避這場血光之災?”

    兆豐審視了張幺爺半響,覺得張幺爺說的話也有點道理,終於沉聲說道:“幺爺,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地上的這一灘灘鮮血不是什麽怪物留下的,而是縱目人留下的。”

    張幺爺說:“縱目人?就是我們在朝霞寺的樹林裏預見的那個怪物?”

    兆豐說:“是,就是那個家夥!也就是傳說中的野人?”

    張幺爺說:“他不是已經被張子坤打成重傷了嗎?有什麽好怕的?用得著讓全村子的人都出去躲嗎?”

    兆豐說:“你以為縱目人就隻有我們遇見的這一個嗎?它們是一個龐大的種群!正因為它被張子坤打成了重傷,所以臥牛村才會有這場血光之災啊!”

    張幺爺有些開始明白了,說:“你是說這個縱目人會回去搬救兵來血洗臥牛村報仇?”

    兆豐說:“就算是這麽個意思吧!”

    張幺爺這才有點慌神了,自語似地說:“真要是這樣,看來還真是耽擱不得。狗日的,這個瘋子咋會給村子裏惹這麽大的禍事?”

    兆豐說:“所以幺爺,你現在就回去把村子裏的人安排到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去。我這就到老林子裏看看。”

    說著兆豐就要朝老林子裏走。

    張幺爺不放心地說:“你一個人進去我不放心啊!”

    兆豐笑了一下,故意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你就不用擔心我了。你盡快去辦我交代你的事情就成了。哦,對了,小白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小白。”

    張幺爺說:“放心吧,老哥,小白放我手裏不會有事的。”

    吩咐完張幺爺,兆豐走進了老林子。

    張幺爺也朝張子恒一揮手,說道:“走,回村子。”

兆豐走進老林子,老林子裏寂靜而且神秘,一絲縱目人留下的血腥氣息在林子裏懸浮著,隱隱透露出某種不安的信息。

    黑子的吠叫聲在前麵不遠處傳來,一聲緊似一聲。

    此時的兆豐並不敢掉以輕心,他小心翼翼地尋著黑子的吠叫聲朝著老林子深入。

    黑子的吠叫聲果然是從那個樹洞旁傳過來的。當兆豐出現在那個狼藉一片的空壩子上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也不禁令他吃了一驚。

    隻見一個縱目人斜靠著那棵被雷劈斷的大樹樁,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一雙凸出的眼珠子已經沒有了絲毫神采,毛絨絨的臉上卻依舊露出猙獰恐怖的凶相,被張子坤打斷的左手垂掛著,右手死死地捂住被木棍洞穿的肩胛處,呲牙咧嘴地發出嗚嗚的低沉吼聲。

    瘋子張子坤站在離縱目人隻有五六米遠的地方,他的手裏捏著一根掰斷的翠竹,肮髒的臉上露出的一雙眼珠子精光閃爍。

    他盯著縱目人,但是不敢過分靠近。

    黑子站在張子坤的旁邊,聳毛豎尾地朝著縱目人瘋狂地吠叫著。

    春明緊偎著張子坤,一雙機靈的眼珠子盯著縱目人靈活地轉動,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

    從竹林裏現身出來的兆豐朝朝張子坤沉聲說道:“你還不放走嗎?”

    張子坤扭頭看了一眼兆豐,沒有說話,又直直地盯著縱目人。

    兆豐又朝張子坤喝道:“我叫你放它走!”兆豐的聲音變得有點尖利起來。

    張子坤終於說話了:“它不能走!它如果走了,臥牛村就得遭殃了!”

    兆豐冷笑道:“你終於沒有裝瘋了!你以為不讓它走,臥牛村就不會遭殃了嗎?”

    張子坤沒有作聲。

    這時,從樹洞的下麵傳來了一陣詭異的嚎叫聲,這詭異的嚎叫聲似從樹洞的地底深處傳來,隱隱約約,若遠若近,此起彼伏……

    兆豐臉上的神情一寒,腮幫子輕輕地蠕動著,他咬牙朝張子坤喝道:“難道你沒有聽見下麵的動靜嗎?你還想惹出多大的禍事你才肯罷手?我叫你放它走!”

    張子坤此時也聽見了從樹洞裏發出的詭異叫聲,他開始有點慌亂起來,朝兆豐說道:“放它走?它要是回去帶出它們的種群出來複仇怎麽辦?”

    兆豐狠狠地說:“既然你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剛才你就不該出手傷它!”

    張子坤說道:“所以我才要在這兒結果了它,不讓它回去!”

    兆豐厲聲說道:“你是豬腦子啊!你怎麽可以斷定這方圓幾十裏地就隻有它一個縱目人?它們有著龐大的族群。它們是群居動物!它就是不回去,它身上的血腥味現在已經傳到了它們同類中。這些家夥的嗅覺被狗鼻子還靈!你知道嗎?”

    張子坤聽了兆豐的話,神情越加的慌張了起來,說道:“哪怎麽辦?”

    兆豐冷冷地說道:“我叫你先放了它!”

    張子坤猶豫了一下,終於扔掉了手裏的翠竹杆。而黑子依舊對著縱目人吠叫不止。

    兆豐朝張子坤使了個眼色,然後朝著竹林裏一步一步地後退。張子坤領會了兆豐的意思,拉著春明也朝林子裏慢慢後退。

    當兆豐和張子坤都退到竹林裏不見的時候,縱目人才從斜靠著的樹樁上直立起身,然後搖搖晃晃地跑進了對麵的竹林裏……

    2010-06-2114:11:11

    林子裏的這一方空地顯得寂寥而且空曠,暖暖的陽光白晃晃地投射在狼藉的地上,顯得斑駁而且散亂。

    但是空地的地底下卻並不平靜,從樹洞裏傳出的嚎叫聲顯得越加的詭異和饑渴。這是一股被壓抑已久的邪惡勢力,它們在尋找著一種突破口,有種渴望躥出地麵瘋狂肆虐的衝動!

    兆豐重新出現在空地上,他巡視著退進林子裏的張子坤。

    而張子坤卻像是在林子裏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隻有停止了吠叫的黑子從林子裏小跑著出來,鼻子貼著地麵嗅個不停。

    突然黑子站住了,抬起頭,耳朵也支楞起來,警覺地低聲吠叫了兩聲,它也聽見了地底下的動靜。

    兆豐的神情有點無奈,也有點氣餒。他仰頭望了望天空。太陽的光芒通透而且晃眼,兆豐的眼睛被晃得有點眯縫。

    的確是冬日裏難得的一個豔陽天,瓦藍瓦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幾多潔白的雲朵飄浮在豔陽的周圍,顯得悠閑而且飄逸。

    而一縷縷血腥的氣息卻依舊在空氣裏低低地懸浮著。

    兆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再這麽亂下去,怎麽得了?!”

    兆豐的話音剛落,林子裏傳出一陣嘿嘿嘿的陰惻惻的冷笑聲……

    2010-06-2211:17:18

    這笑聲令兆豐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他背上手,朝傳出笑聲的方向淡淡地說道:“出來吧!別躲在暗處幸災樂禍了。”

    一陣輕微的響動過後,邱仁峰走了出來。

    邱仁峰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看著兆豐,沒有說話。

    兆豐斜盯了邱仁峰一眼,說:“這或許就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吧?”

    邱仁峰嗬嗬笑道:“兆豐,話也不能這麽說。我做一筆交易吧?怎麽樣?”

    兆豐突然厲聲喝道:“交易?你有資格和我做交易嗎?”

    邱仁峰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不急不緩地說:“兆豐,你難道還有底氣和我叫板嗎?”

    兆豐不耐煩地朝邱仁峰一揮手,說道:“你先別個給我扯別的事情。你先告訴我,白曉楊的孩子怎麽樣了?”

    邱仁峰看著兆豐,漫不經心地說:“目前應該很好。但是,畢竟是剛出聲的孩子,過後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兆豐,你得告訴萬展飛,躲和拖對你們是沒有好處了。況且你也知道,白曉楊的這個孩子傳承著一個神秘的血統,這還真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意外收獲,嗬嗬……實在不行,我們完全可以用這個孩子去賭一把!我們不會傻到隻把籌碼押在萬展飛一個人的身上。條條大路通羅馬。實話告訴你吧,之所以我們還在等,是因為我們覺得走萬展飛這條道是一條捷徑。我們還是希望通過萬展飛和白曉楊來打開那道神秘的大門……”

    “住嘴!”兆豐朝邱仁峰嗬斥道:“你還嫌這世道不夠亂嗎?我告訴你,邱仁峰,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簡單。你也別想用白曉楊的孩子來要挾誰!”

    邱仁峰盯著兆豐,臉上的神情越加得意和神秘,他輕輕一笑,嗬嗬說道:“兆豐,你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容易被激怒和衝動了?這種狀態不好啊!嗬嗬……這應該算是缺乏底氣的表現吧?嗬嗬……兆豐,你和萬展飛都麵對現實吧?你甚至可以去告訴萬展飛,他能審時度勢,我們也能把握時機。我們潛伏了那麽久沒有任何動作,是因為一直沒有看到動的時機。既然我們現在動了,就說明我們的時機已經成熟了。所以,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萬展飛一直不想牽涉進更多的人,我們何嚐不是這麽想的呢?雖然我們的目的不同,但是我們的良苦用心卻是一樣的。萬展飛想死死捂住所謂的秘密。可是這個秘密留下了太多的信息在外邊,所以它就不是一個秘密,他能捂得住嗎?萬展飛和你都是太天真啊!嗬嗬……”

    兆豐的眉頭越皺越緊,他低聲朝邱仁峰說道:“邱仁峰,你究竟想幹什麽?直接點,別轉彎抹角地囉嗦。我兆豐跟了萬展飛一輩子,該明的事理都明了,用不著你在這兒娘們似的開導!”

    邱仁峰說:“好,你既然要直接,我就直接。帶我去見萬展飛,我得開導開導這個冥頑不化的老家夥!”

    兆豐冷哼一聲地說道:“你應該沒有資格見他。他也不會見你的。如果是張韋博要見他的話,老爺子倒是可以見他的。”

    邱仁峰嗬嗬笑道:“兆豐,話你不能說得太死。你最好還是把我的話轉告給萬展飛。”

    兆豐說:“你的話我會轉告的。”

    邱仁峰說:“這就好。好了,話我不多說,你和萬展飛一起掂量掂量吧。”說完背著手轉身要朝林子裏走。走出兩步又停住了,故意用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道:“這林子裏的血腥味咋這麽重?”

    兆豐沒有理會邱仁峰。

    兆豐回過頭,神秘地朝兆豐笑臉笑,然後走進了密密的竹林……

兆豐望著邱仁峰走進竹林,心裏生出一股厭煩的情緒。他走近那棵大樹樁,把耳朵貼上去仔細地諦聽了一陣,樹樁下的地洞裏卻突然變得安靜了,沒有丁點的聲息……

    兆豐覺得奇怪,便後退幾步,試著運行了一下內力,感覺七筋八脈已經沒有什麽大礙,於是扭動了一下腰部的關節,在手心裏吐了一口唾沫,拍了兩下,突然提起縱身跑向樹樁,手腳並用地蹭蹭蹭的就上了樹樁,當他把頭伸向樹樁裏的洞口時,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頭皮發炸。隻見樹洞的底下閃爍著無數藍瑩瑩的光點。這些光點聚集擁擠在洞口的下麵,邪惡而且貪婪。

    一股股極其難聞的泥腥味和著濃烈的腐臭味從洞口的地底下井噴似的冒出,把兆豐熏得腦子一陣陣地發懵。

    這是一群已經極其躁動不安的怪物!縱目人遺留下的血腥味勾引得它們蠢蠢欲動!

    而更令兆豐感到心驚肉跳的還是這些怪物居然在相互間重疊著朝上麵攀登,再要不了一刻鍾的功夫,這些怪物就會躍出洞口!

    難道這是一群已經有著集體智慧的怪物?

    想到這兒的兆豐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一下子從樹樁上滑了下來,嘴裏急切地嘟嚕道:“怎麽辦?怎麽辦?”

    無計可施的兆豐圍著樹樁打起了轉,他現在既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更不能離開半步,冷汗從他的兩鬢見冒了出來……

    2010-06-2311:11:57

    黑子的用它的狗鼻子貼著地麵繼續嗅著,當它嗅到樹樁下的時候,抬起頭,朝著樹樁吠叫兩聲,情緒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黑子突然間朝樹樁上縱躍上去,四隻爪子牢牢地抓住樹樁蒼老的樹皮,它想努力地朝樹樁上爬,但是,它卻沒有辦法挪動任何一隻扣在樹樁上的爪子,頭和尾巴死死地貼著樹樁,急得嗚嗚直叫喚。

    兆豐見黑子這麽副狼狽相,又好氣有好笑地說道:“隻有人說老母豬上樹,現在倒好,連公狗也會上樹了。這世道真他媽亂得不成章法了!”

    黑子終於還是沒有堅持住,從樹樁上跌了下來。

    兆豐已經來不及理會黑子,他突然間靈機一動,快步跑到竹林邊,使勁掰斷了一根手臂粗的翠竹,動作麻利地徒手去了上麵的枝葉,弄成一根三四米長的竹竿,然後用竹竿撐著躍上了樹樁,在一個樹杈上坐下,他要守在洞口,用竹竿把這些邪惡的家夥一個一個地捅下去……

 終於到了一百頁了,這是一個轉折,也是一個開始,非常感謝一直為這座大樓添磚加瓦和默默支持的朋友們!沒有你們的鼎立支持,就沒有這丁點成績!!真的非常感謝,為這一百頁的勝利……所以,啥也不說了,加班碼了一段,以作感謝!!

    2010-06-2500:06:08

    在神秘的洞府內,冬日裏的暖陽把一線天光從頂部的一線縫隙中斜斜地透射下來,就像一柄透著寒氣的利劍插在洞府的地麵上。而從頂部的崖縫中滴落下的水滴打在洞府內的那泓水池裏,滴答滴答的水滴聲既顯得清脆悅耳,又顯得格外應聲。

    萬展飛盤腿端端地坐在那泓水池旁,水池裏泛起的漣漪將他投射在水麵上的倒影扭曲得伸縮不定。而那一線天光從他的頭部斜斜地劃過,使他整個人處在半明半暗之間,越加顯得神秘肅穆。

    洞府內很安靜,除了水滴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格外的聲響。

    這與世隔絕的洞府內透露出的寂寞讓人心悸。

    在洞府內的一個角落裏,卻站著一個灰暗的人影。這個人影低垂著頭,一副做錯了事情低頭懺悔的樣子。

    而在水池對麵的一塊光潔的鵝卵石上,卻坐著春明。

    洞府內的一切對春明來說都是那麽的新奇和陌生,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隨著他的一顆轉動的腦袋在洞府內四下裏滴溜亂轉。

    坐在那泓水池旁的萬展飛一副莊嚴肅穆的模樣,又使得春明心裏滋生出極度虔誠的心機,所以腦袋和眼睛盡管在不停的轉動,但卻是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塊鵝卵石上不敢亂動。

    萬展飛一直微閉著眼睛,兩隻手垂放在盤著的膝蓋上,拇指掐著中指,一副入定的樣子,很有仙風道骨的意味。

    那個灰暗的人影僵直地站在洞府的最暗處,就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在如此沉寂的洞府內,水滴的滴答聲此時就顯得格外的讓人揪心。、

    終於,萬展飛將眼睛露出一條細微的縫隙,而就是從這兩道縫隙裏,冷颼颼地射出深不可測的光。

    “你終於還是來了!”萬展飛說話的聲音不急不緩,但卻沉鬱蒼勁,使得整個洞府都在嗡嗡作響。

    他是對站在背後的那個灰色的影子說的。

    “老人家,我也許闖禍了。”是那個灰色人影的聲音。

    萬展飛眯縫的眼睛又開啟了幾分,但從眼縫裏露出的光卻越加清冷,他說:“哦!你闖禍了?闖什麽禍了?”

    “我在臥牛村旁邊的老林子裏打傷了一個縱目人,它身上滲透出的血腥味也許已經飄出了我可以控製的範圍!”

    居然是張子坤的聲音!

    萬展飛的眼睛終於全部睜開了,他盯著水池裏自己扭曲的倒影,臉上的表情就像起了一層濃霜。

    沉寂了一會兒,萬展飛才沉聲說道:“你豈止是闖禍了!你是闖下大禍了!你讓臥牛村的人無端的陷入了一場濃濃的血腥之中!你知道嗎?你的草率已經給外麵的世界埋下了禍根!你知道嗎?”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找你老人家來了。”張子坤怯聲怯氣地說。

    萬展飛的聲音裏終於充滿了怒氣,他朝張子坤低聲喝道:“你要是不闖下這樣的大禍,興許你還不會來找我,是嗎?或許你還會在外麵用你掌握的死門的鑰匙為所欲為是嗎?”

    張子坤委屈地申辯道:“老人家,我沒有用死門的鑰匙為所欲為。”

    “你沒有嗎?”萬展飛怒聲喝問道:“你兩次在朝霞寺打開了死門,你還沒有嗎?”

    張子坤說道:“可是我是萬不得已啊!朝霞寺不能毀啊!我隻是打開死門嚇唬嚇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但朝霞寺還是毀了!你打開死門有用嗎?”萬展飛打斷張子坤的話厲聲說道。

    張子坤見萬展飛動了真怒,萎縮在萬展飛的身後不敢作聲了。

    萬展飛臉上的神情越加的嚴厲,把坐在水池對麵的春明也給嚇著了。他停止了轉動的腦袋,用驚惶不安的眼神看著萬展飛。

    沉寂了一會兒萬展飛又說:“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你手裏那把鑰匙的份量嗎?嗯?你知道因為你的草率會引出多大的麻煩嗎?”

    張子坤又怯聲說道:“可是,當時的情況不是萬不得已嗎?要是定遠和尚回朝霞寺,看見朝霞寺成了一片廢墟,你拿什麽給定遠和尚交代?”

    萬展飛說道:“這是我和定遠和尚之間的事情。這些事用得著你操心嗎?況且,那些人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神靈的位置,沒有了敬畏,沒有了虔誠,就是留著朝霞寺那個空殼又有什麽用?”

    張子坤繼續申辯著說:“可是,你怎麽向定遠和尚交代?”

    萬展飛生硬地說:“如果定遠和尚連這一層也悟不出來,他也算是枉自修行了!你真是杞人憂天啊!”

    張子坤不言語了。

    萬展飛沉默了一陣,又說:“既然前麵朝霞寺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懶得再追究你的過錯!但是,現在你又將臥牛村的人卷進了一場血腥之中。你說怎麽辦?”

    張子坤依舊不作聲了,此時的他是既理虧又沒有了主意……

    2010-06-2510:51:17

    萬展飛進張子坤在背後沒有說話,想了一會兒,又說:“其實,你也知道一旦打開了死門的通道,你能夠控製駕馭的機會就很少。要不是白曉楊當時在場,朝霞寺就已經變成了一個血肉橫飛的屠宰場!張子坤啊!事情過後你真的沒有心有餘悸嗎?”

    張子坤這才說:“老人家,我知道我草率了,錯了!”

    萬展飛立刻用極其嚴厲的聲音說道:“可是你沒有吸取教訓!你出手還是那麽草率,還是那麽狠那麽重!你即使不說,我也知道你把縱目人傷害到了什麽程度。因為你的草率,臥牛村就將以血的代價來補償,你知道嗎?”

    張子坤又委屈的申辯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萬展飛聲音極其冷硬地喝道:“什麽叫迫不得已?難道你的草率行為都可以用迫不得已來推脫嗎?這說明你根本還沒有意識到你鑄下的錯誤有多麽嚴重!”

    張子坤依舊分辨道:“可是當時的情況我若手軟的話,春明這個孩子就會被縱目人一撕兩半!”

    萬展飛的又提高了聲音嗬斥道:“那是你已經激怒了它!它們這個種群我自少比你了解。它們不是天生就那麽凶殘血腥!除非有外部的誘因去逼迫它!事實上是你逼迫了他!不是嗎?”

    理屈的張子坤有點氣餒了,悶聲說道:“也許是吧?”

    萬展飛緩和了聲音說道:“今天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你還知道在這個時候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今天晚上你再用打開死門的方式來了結犯下的錯誤,你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張子坤這時抬起頭,從背後看著萬展飛,說:“那我們該怎麽辦?”

   萬展飛沒有馬上回答張子坤的話,而是眯縫著眼睛盯著麵前的那泓水池陷入了沉吟的之中。背後的張子坤見萬展飛沒有說話,心裏越加不踏實起來,他眼神閃爍地在背後看著萬展飛。

    過了好一會兒,萬展飛抬起眼光,對一直坐在水池對麵的春明輕聲問道:“你叫春明,是吧?”萬展飛的聲音這時變得格外的輕切和藹。

    春明拘謹地朝萬展飛點頭。

    萬展飛自言自語地嗬嗬笑道:“這名字取得好,春光明媚,陽光燦爛,萬物複蘇,生機盎然啊!”

    張子坤沒有搞明白萬展飛怎麽會突然間說起了和縱目人毫不相幹的話來,顯得有點茫然。

    萬展飛朝春明招了招手,聲音依舊輕切和藹地說:“你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春明卻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眨動著天真的無邪的眼睛望了望站在萬展飛背後的張子坤。

    張子坤朝春明悄悄做了個過去的手勢。

    春明這才從鵝卵石上站起來,一臉陌生地朝萬展飛走過去。

    當經過從頂部斜射下來的那道明晃晃的光帶的時候,萬展飛立刻朝春明說了聲:“站住,別動!”

    春明很聽話地站住了。

    春明瘦弱的身子沐浴在純潔明豔的光線下,整個人立刻被鍍上一層神秘的光暈。

    萬展飛仔細地端詳著沐浴在那一線天光下的春明,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朝春明說:“過來吧。”

    春明不明白萬展飛要叫他過去做什麽,怯怯地走過去。

    萬展飛捉住春明的手,然後把手伸進春明的棉襖裏摸索起來。

    萬展飛的手有點涼,摸索到春明腰部瘙癢處的時候,春明竟咯咯咯地輕笑起來,扭捏著身子要掙脫。

    萬展飛卻死死地捉住春明,說:“別動,讓爺爺摸摸你是不是一塊好料!”

    春明果然就不動了。

    萬展飛微閉著眼睛,在春明的每一處骨骼上摸得非常的仔細認真。

    春明的全身骨骼都被萬展飛摸了個遍,終於被放開。

    萬展飛繼續看著春明,自言自語地說:“是塊好料啊!這孩子,要是就這麽在臥牛村一輩子,就荒廢了。還真是可惜了啊!”

    春明還不大能夠領會萬展飛的話,清澈的眸子裏流露出的全是天真無邪的疑問。

    萬展飛看著春明說:“春明,你給爺爺說說,你是願意回家侍候你爸媽還是跟著爺爺學手藝?”

    春明想了想,用幼稚的聲音說道:“我沒爸,隻有我媽!我長大了要孝敬我媽一輩子!”

    萬展飛嗬嗬笑道:“好!好!有誌氣!知道孝順就是好孩子。這是幾千年流傳下來的美德啊!薪火相傳啊!春明,你知道嗎?有你這份心啊!爺爺我就高興!非常高興!自少現在看來,這世道,良心未泯!良心未泯啊!我們要找尋的東西還在啊!在我們的骨髓裏啊!”

    說道此處,萬展飛的眼睛居然有點潤濕了。

    萬展飛又朝春明問道:“春明啊!你長大了用什麽孝敬你媽啊?”

    春明依舊用幼稚的聲音氣宇軒昂地說道:“我好好放牛,長大了我就可以扶犁頭耕田了,掙好多工分……”

    聽了春明的話,萬展飛突然間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邊笑邊朝春明說道:“春明啊!你真是個好孩子啊!知道什麽是璞玉嗎?”

    春明搖頭,烏黑晶亮的眼珠子清澈得誘人!

    萬展飛嗬嗬笑道:“你當然不知道,你知道你就是神童了!嗬嗬……也許你就是一個神童,隻是一直被埋沒著,嗬嗬嗬……春明啊!你說的話讓爺爺我開心死了!掙好多公分!孝敬你媽!好!好!春明啊!你知道嗎?忠孝是我們的根我們的魂啊!它在我們的血液裏流淌了幾千幾萬年!幾千幾萬年啊!”

    萬展飛說道此處情緒突然高亢起來,聲音也激昂了幾分!

    春明不明白萬展飛的話,愣愣地看著臉上開始泛著紅光的萬展飛。也許他根本就沒有鬧明白自己無意中說出的幾句簡單的話怎麽就會把萬展飛逗得這麽開心。

    春明幼小的心靈變得迷糊了……

萬展飛專注地看了春明一會兒,臉上的神情漸漸沉寂下來,朝身後的張子坤冷聲說道:“你可以走了。春明就留下吧!”

    張子坤心裏很不踏實地說:“老人家,你還沒告訴我縱目人的事情怎麽辦呢?”

    萬展飛盯著麵前的那泓池水想了想,說:“你隻管做到你的本份就行了,縱目人的事情你不用去管,你也管不了。”

    張子坤沒有聽懂似的哦了一聲,站在萬展飛身後沒有動。

    萬展飛依舊盯著麵前的那泓水池說:“這麽多年來,你能夠在受人白眼中忍氣吞聲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也不能對你要求太過份。不過目前你還得繼續這麽忍下去。現在看來,後邊的事情還很多,你得有個心理準備。其實,臥牛村有這場劫難也不能全怪你,這一天遲早是會來的,隻是來得早與遲的問題。”

    張子坤又哦了一聲。

    “走吧。”萬展飛有對張子坤說。

    張子坤遲疑了一下,轉過身剛要走,春明卻幾步攆過去,大聲說道:“五爸,我也要走。”

    張子坤停住腳,在春明的跟前蹲下身,肮髒的臉上露出的那雙眼珠子裏全是溫煦的目光,他朝春明說道:“春明,五爸把你帶進來,你就得留在這兒了。男人家,不能放一輩子牛,你得有大出息。知道嗎?”

    春明眼圈開始泛紅,聲音裏有了想哭的意味,說:“五爸,我想我媽媽了!我媽媽看不見我會著急的。”

    張子坤拍拍春明的腦袋,說:“春明,聽話,要有大出息,就不能守著你媽媽一輩子。我會告訴你媽媽,說你跟著一個神仙學大手藝大本事去了。你媽媽聽了心裏會喜歡的。

    春明卻哇地一聲哭起來,任性地哭吼道:“不,我要回去,我要我媽媽,我不學大本事,我隻要我媽媽……嗚嗚……”

    張子坤不再理會春明,站起身要走,嗚嗚哭著的春明卻死死地拽住張子坤的破棉襖不放手。

    張子坤狠狠地掰開了春明的手,朝著潮濕陰森黑暗的一條甬道裏走……

    2010-06-2816:55:29

    春明見張子坤要徹底扔下他,就像丟了魂似的哭得聲嘶力竭起來,他朝著張子坤急攆過去,但是張子坤快走幾步,像幽靈一般在甬道的一個轉折處悠然消失了。

    春明頓時覺得天都要塌陷下來似的,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吼,朝著轉折處奔跑過去。

    轉折處依舊是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有濕漉漉的陰冷氣息從洞口的那端陰森森地刮過來。

    春明朝著洞口淒慘地哭吼著:“五爸——五爸——”

    洞口裏空蕩蕩地回應著春明淒厲的哭吼聲。

    洞口的黑暗和陰森令春明不敢再往前邁出半步,他回頭望著端坐在大廳裏萬展飛,幼稚的眼神裏全是絕望和恐懼。

    此時萬展飛的神情變得不再輕切溫和,蒼老的臉上溢滿了凝重和憂鬱。他看著站在洞口春明。

    春明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也許是他無憂無慮的人生中麵臨著的第一次抉擇。

    終於,春明還是朝著陰森森的洞口裏跑了進去……

    2010-06-2818:07:41

    看著跑進洞口的春明,萬展飛輕輕地搖了搖頭,喃喃說道:“是該給你套上韁繩的時候了。”

    而春明淒厲的哭喊聲從洞口裏隱隱約約地傳來,直至徹底消失……突然,春明發出“啊——”的一聲慘叫,然後就寂靜無聲了……

    空曠的地廳裏重新陷入了寂靜,隻有晶亮的水滴的從穹頂上滴落下來,滴答滴答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這時,從甬道裏走出了又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是庹錚,一個是理著平頭,淺短的頭發已經花白的六十多歲的男人。

    男人穿著洗得泛白的勞動布工作服,左肩膀上有一塊用藍色的新布頭打的巴掌大的補丁。補丁的針腳細密整齊,顯得很妥帖,也很顯眼。

    男人的神情疲倦而且頹廢,但是腰板卻是筆直挺正,濃黑的眉毛下,一雙眼睛閃爍著倔強的光芒!

    而庹錚卻非常的萎靡,長長的頭發亂蓬蓬的沒有梳理,胡子拉碴的把他一張文靜俊秀的臉遮掩得沒有一絲朝氣。

    庹錚和男人走到萬展飛的身邊。萬展飛仰頭看了看他們,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他朝庹錚說道:“庹錚,你看看你這樣子,年紀輕輕的就不知道收拾了,精神狀態連你老丈人的一半也沒有。嗬嗬……”

    庹錚尷尬地笑笑。

    萬展飛又朝庹錚身邊的男人說道:“顯濤啊!剛才那個孩子你看見了吧?”

    男人正是白曉楊的父親白顯濤!

    白顯濤應道:“看見了,看樣子是一匹烈馬啊!”

    萬展飛嗬嗬笑道:“我用五年的時間來調教他,然後再交到你手裏怎麽樣?”

    白顯濤笑道:“你萬神仙說了算。我依你的安排就是了。”

    萬展飛嗬嗬笑道:“這匹小馬駒我可是讓張子坤在暗中給我看管了七八年啊!事情也是來得太急了點,不然我還不打算給這小子套韁繩的,嗬嗬……不過,也是該給他套韁繩的時候了,再晚點,或許這小子的性子會更野更烈了,嗬嗬……”

    白顯濤笑笑,沒有說話。

    萬展飛又說:“不過顯濤,你做事也夠冒失的,連把小楊子送到臥牛村這麽大個事情也不事先給我打個招呼。弄得我也措手不及。”

    白顯濤說:“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得這麽快啊!要不是庹錚趕回來告訴我庹觀出事了,我還以為臥牛村對白曉楊來說是最安全的。”

    萬展飛說道:“什麽是最安全的?你難道不知道臥牛村就是一個隱蔽的火山口嗎?我一直以為你做事嚴絲合縫,現在看起來,你有時候腦子也有犯渾的時候。”

    白顯濤有些無賴地搖搖頭。

    這時萬展飛又盯著庹錚,眼神突然間變得嚴厲起來,說道:“還有你,庹錚,你說說,你拿什麽委屈給小楊子受了?”

    庹錚的眼神突然間變得閃爍起來,他唯唯諾諾地說:“沒……我沒……沒拿委屈給小白受啊!”

    萬展飛提高了聲音說道:“你還不承認?你當我的眼睛是瞎的嗎?在我眼裏,單純的小楊子是瞞不住我任何事情的。不過現在我還沒有閑功夫追究你。等這事過了我再找你慢慢算賬!還有你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老子!你們兩爺子欺負了庹觀不說,現在又欺負起小楊子了!哼!”

    見萬展飛氣哼哼的樣子,庹錚的頭就像被烈日烤萎的莊稼,低低地垂了下去……

  白顯濤這時替庹錚開脫道:“老神仙,年輕人的事我們做長輩的最好少插手。他們喜歡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吧。”

    萬展飛一聽,更加來氣了,他盯著白顯濤,說道:“什麽叫年輕人的事?什麽叫他們愛折騰就讓他們折騰?白顯濤,你是在我麵前唱高調還是在庹錚這小子麵前表明你這當老丈人的態度?我一聽你說這話我就想抽你!狗日的一點原則都沒有了。虧你還是個飽讀詩書的大教授!我已經看出來了,這小子給小楊子受的是大委屈!不是小委屈!小楊子是我心尖上的一塊肉啊!我第一眼看見她的樣子,你知道是什麽感覺嗎?疼啊!可這孩子也夠傷我心的,還是瞞我,不跟我說實話,還是護著這小子。唉,小的時候是我的寬心寶,大了也不跟我一條心了,心寒啊!”

    白顯濤嗬嗬笑道:“老神仙,這也怪你啊!你不能一輩子把小楊子當還小孩子來看待啊!她長大了,有她獨立的人格和思維了。你這是自己找氣受,你能怪誰呢?”

    萬神仙被白顯濤徹底激怒了,大聲說道:“你狗曰的白顯濤咋還是這幅德性?還是處處和老子抬杠?就連這事你也手腕子往外拐!我曰你先人!”

    白顯濤笑道:“老神仙,當著晚輩的麵可不興罵怪話哈!口下得積德!”

    萬神仙臉也漲紅了地說道:“我積ji巴的德!你們都是一夥的,都是合著夥來欺負小楊子的。捎帶著也欺負老子!也是老子腿腳不靈便了,不然老子今天就給你兩個一人一腳頭,踢飛!氣死老子了。”

    見萬展飛被氣得呼呼直喘起來,白顯濤笑嘻嘻地上去給他抹胸捶背。萬展飛卻使勁一擺手說道:“滾滾滾滾。少給老子來虛的!氣死老子了!”

    白顯濤還是嗬嗬笑道:“老神仙,你說你,什麽事在你眼裏都是挺看得穿的人,咋就被這事給堵了呢?還是功力不夠啊!嗬嗬……”

    萬神仙被白顯濤氣的呼呼直喘地死瞪著他。

    白顯濤見萬神仙是真生氣了,連忙說道:“好好,你就當我剛才說的話是放屁得了。”

    萬展飛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比屁還臭!”

    2010-06-2916:12:02

    白顯濤在萬展飛的麵前始終笑嘻嘻的不生氣,萬展飛有些無可奈何地說:“其實我也是多管閑事,小楊子是你的女兒,你都不心疼她,我還著哪門子急呢?”

    白顯濤說:“老神仙,我知道你疼白曉楊,其實說起原則,我倒是覺得在這件事上,你倒是沒有原則了。”

    萬展飛有把眉毛一調,盯著白顯濤說:“我哪兒沒原則了?”

    白顯濤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連是非曲直的門都沒有摸著,你咋就能斷言誰欺負了誰呢?”

    萬展飛有點理屈地說:“我懶得給你這個書呆子說。我萬展飛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可是講道理也得看是啥事情。誰要是欺負了小楊子,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在我跟前把這道理講清楚,這就是我的原則。”

    邊說他又邊楞了庹錚一眼。

    庹錚的目光始終不敢和萬展飛的目光對視,萬展飛的目光朝他掃過去的一刹那,他就急忙把頭低下去了。

    萬展飛就說:“連正眼看老子的底氣都沒有,你還敢說不理虧?”

    庹錚的頭垂得更低了。

    萬展飛見庹錚的腦袋已經像被霜打的菜葉子般耷拉下去,也就沒有再為難他,而是朝白顯濤問道:“庹觀沒事了吧?”

    白顯濤憂心忡忡地說:“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子彈取出來了,傷口也處理了,能不能活,就得看這小子的命硬不硬了。”

    萬展飛的臉上浮現出落寂的神情,說:“再硬的命,身體裏的血流幹了,怕也難邁過這道坎啊!”

    白顯濤說:“所以我想這個時候就回城裏一趟,找點血來,實在不行,隻有給他輸血,看能不能救這孩子一條命。”

    萬展飛卻一擺手說:“算了,你現在的處境上哪兒去找血?你既然來了,就別再回去了,萬一被抓住了,就別再想出來了。就在這兒好好陪陪我吧?再說,庹觀身體裏流的是什麽血我最清楚,外邊的醫院裏是根本不會有他的這種血的。”

    白顯濤說:“哪怎麽辦?就眼睜睜地看著庹觀這孩子死掉?”

    萬展飛說:“你把傷口給他處理了就行了,後麵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咱們土洋結合,或許還能把他救過來。”

    白顯濤有些愧疚地說:“早知道會遇上這樣的事情,我就不該讓這兩個孩子來這兒。”

    萬展飛說道:“你現在自責也沒有用。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其實事情也不能全部怪你。如今這世道,哪兒不是是非之地啊?!唉!”

    說到這兒,萬展飛和白顯濤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祠堂的壩子上,臥牛村的老少爺們們吵吵嚷嚷地亂成了一鍋粥,大家都知道了老林子裏出了怪物傷人的事情,每個人的表情既緊張又激動。

    張幺爺和張子恒回到壩子上,大家一窩蜂地圍上來,想打探老林子那邊的消息。

    張幺爺陰沉著臉,見壩子上獨獨少了五嬸和七嬸以及幺婆婆他們幾個人,於是就問:“幺婆婆他們呢?”

    有人就說:“幺婆婆和五嬸到你家裏商量事情去了。”

    張幺爺嘟嚕道:“婆娘家家的,頭發長見識短,能商量出個啥好事情?”

    有人就又說:“幺爺,聽說村子不能呆了?”

    張幺爺沒好氣地朝問這話的人說:“誰說不能呆了?哪個亂造謠老子就送哪個去學習班吊鴨子浮水!”

    見張幺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大夥兒就不敢再問三問四的,變得安靜下來。但緊張的氣息卻死死地籠罩著這塊沐浴在冬日裏暖陽下的壩子。

    春前幾個孩子站在大人的中間,一直用幼稚機靈的眼神看著張幺爺,見張幺爺要吃人似的模樣,也被嚇得怯怯的了。

    張幺爺這時朝張子恒說:“召集二愣子們到祠堂裏開個會。”

    說完就朝祠堂裏走。

    張子恒不敢怠慢,就在人堆裏挨著個地點愣頭青的名字。

    十幾個愣小子已經被折騰得一臉的疲倦相,張子恒點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從人堆裏走出來,個個神情萎靡,眼珠子都懶得轉動似的看著張子恒,裏麵布滿了血絲。

    張子恒帶著這十幾個愣小子走進祠堂的大門,春前幾個孩子好奇地想要跟進去,張子恒沒好氣地回頭朝春前幾個孩子嗬斥道:“小娃娃跟進來做啥?大人要商量事情呢!”

    春前幾個孩子極不情願地退了回去。

    張幺爺已經蹲在那顆羅漢鬆下抽起了葉煙,見張子恒他們陸陸續續地進來,又吩咐張子恒把祠堂的大門頂上。

    搞得神神秘秘的張幺爺令壩子上的人越加擔心起來,預感到村子裏即將要發生大事情。於是大夥兒的情緒又躁動不安起來。

大家圍在張幺爺的周圍,有人依舊不由自主地朝羅漢鬆上望了望,張幺爺就說:“還看啥?不會有蟒蛇再從上麵梭下來吃人了。”

    說完這話,張幺爺就默默地吧嗒著葉煙不出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死死頂住的那兩扇沉重的大門。

    張子恒和愣小子們見張幺爺不出聲,便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吧嗒完了一根葉煙,張幺爺把煙杆裏的煙屁股在石板地上磕出來,然後才看著張子恒和愣小子們。

    張子恒這時才說:“幺爺,你不是說要開個會啥的嗎?”

    張幺爺無精打采地說:“是啊!是得開個會啊!村子裏越來越不清淨啊,得招呼著大家走啊!”

    張子恒說:“幺爺,兆豐和張子坤的話究竟能不能信?別弄得雞飛狗跳的最後啥事也沒有,自己把自己嚇著了,說出去讓人笑話。”

    張幺爺歎了一口氣說:“說老實話,這事我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信比不信好啊!俗話說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我剛才把細聞了一下那怪物流的血,很腥啊!比豬血狗血都腥。看來這東西是個生吃活物的野物,真要是晚上突然闖進咋村子裏來,誰家撞上也吃不消啊!”

    張子恒說:“關鍵是你讓村子裏這百十號人讓哪兒躲啊!再說,真要是被這種怪物給盯上了,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啊!總不會因為這連村子都不要了吧?”

    張幺爺說:“村子咋會不要?咱老張家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臥牛村,臥牛村就是咱老張家的根,咋會不要?我的意思是先避避再說,我老子以前常對我說過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張子恒卻嗤之以鼻地說:“還俊傑個錘子!都逃跑了還俊傑!”

    張幺爺並不計較張子恒的態度,一本正經地說:“我剛才把細想了一下,先把村子裏的娘們和小娃娃轉移走,我們還是守在村子裏。隻要心齊,再大的凶險也是可以渡過去的。不是有句話嗎?叫什麽來著……人心齊泰山移!”

    張子恒一拍大腿地說道:“幺爺,你這話還真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隻要沒有娘們們和孩子們在跟前礙手礙腳的,大家心一齊,有多嚇人的怪物搞不定啊?你說是不是?”

    張幺爺對張子恒的態度非常滿意,說:“子恒,你能說這話算是讓我幺爺稍微有點看得上你了。男人嘛?遇事就是不要怕事!”

    愣小子們這時也開始湧起同仇敵愾的情緒了,都說:“幺爺,就按你和四爸說的弄吧!我們聽你的。”

    張幺爺站起來,說:“好,事情就這麽定了!真要是到了關鍵時候,大家可都不要拉稀擺帶哈!”

    張子恒這時又說:“還有個事情,就是把村子裏的娘們和小娃娃往哪兒轉移啊?”

    張幺爺說:“叫他們各家帶上被褥都上臥牛山的憬悟寺。”

    張子恒說:“這想法不錯,既可以躲煞又有房子遮風擋雨。”

    於是張幺爺讓張子恒去通知村子裏的人轉移,他帶著四五個愣小子去老林子裏找兆豐,他心裏一直掛念著兆豐……

五嬸踅摸了一陣,連拿了兩樣東西似乎都不大順手,嘴裏念念自語地說:“咋都不上手?”

    幺婆婆說:“碗櫃上擱了根擀麵杖,估計那東西上手!”

    五嬸一聽,邊借著模糊不清的光線朝放碗櫃的地方走邊說:“你咋不早說,害我東摸西找了這一陣子,還摸了一手的貓兒屎!”

    說話的功夫,五嬸已經從碗櫃上抽下了那根兩尺來長的擀麵杖,然後又朝幺婆婆吩咐道:“一會兒就按我們商量的做。你去叫她,走在她前麵裝作去開門的樣子,我和七嬸跟在她後麵。”

    吩咐完了幺婆婆,立刻又說:“哦,對了,把個最最關鍵的東西給忘了,繩子還沒有。”

    幺婆婆又說:“雞圈上有。”

    五嬸邊埋怨幺婆婆邊朝灶屋角落的雞圈走。因為一場雞瘟,雞圈裏已經沒有關有一隻雞,五嬸輕車熟路地在亂七八糟的雞圈上抽了一根長繩子,其間還帶下了堆在雞圈上的雜物,弄出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五嬸弄出的響動把幺婆婆和七嬸的心嚇得都快跳出胸腔了。

    五嬸把繩子一把遞到七嬸的手上,說:“這個你來拿。”

    七嬸很機械接過繩子,渾身都在哆嗦。

    三個女人鬼鬼祟祟地打開了灶屋的們,一股刺骨的冷風撲麵而來,三個女人被激靈得打了一個哆嗦。幺婆婆和七嬸的臉和嘴唇這時都是青紫色的,樣子戰戰兢兢。

    五嬸朝幺婆婆使眼神。

    幺婆婆終於邁著尖尖腳朝住著白曉楊的那間屋子走去。

    到了窗台下,幺婆婆的聲音又尖又細地朝著房間裏喊道:“小白,沒睡下吧?”

    裏麵的白曉楊應道:“沒睡呢。幹媽,要走了嗎?”

    幺婆婆遲疑了半響沒有應,卻回過頭看著五嬸和七嬸,眼圈突然間就紅了濕潤了。

    遠遠站在灶屋門口的五嬸朝幺婆婆皺眉,並且著急地打手勢。七嬸就像打擺子似的哆嗦著,驚恐的眼神空洞而且迷茫

    幺婆婆在五嬸的慫恿下,聲音越加機械生硬地朝房間裏的白曉楊說:“唉,是要去壩子上集合了。你東西收拾歸一了嗎?”

    白曉楊在裏麵應道:“收拾歸一了,我馬上出來,幹媽。”

    三個女人就站在階沿上等著白曉楊,表情古怪緊張。

    房間門終於傳出嘎吱的開門聲,接著又是掩上的嘎吱聲。從開門和關門的嘎吱聲中可以聽出此時的白曉楊從容而且淡定。

    她終於挽著一個包裹從房間裏走出來,漂亮的臉上平平淡淡的,清純的眸子裏一線清亮的眼神從幺婆婆的臉上滑過,說:“幹媽,你是不是冷,你的臉色好難看的。”

    臉色發青發暗的幺婆婆連忙說:“不冷不冷。”聲音卻已經幹硬得就像從喉嚨間咳嗽出的冰塊!

    五嬸怕幺婆婆因為緊張露了餡,連忙上前幾步朝幺婆婆說:“幺婆婆,趕緊點吧,子恒他們怕是在壩子上已經等不及了。”

    幺婆婆就像木偶似地哦哦著朝閂上的大門口走。白曉楊這時卻說:“等下,我去給幹媽多帶一件保暖的衣服。”說著轉身又要進屋。五嬸卻一把攔住白曉楊,說:“不用麻煩了,你幺婆婆她說了不冷的。也就是出去躲一陣子,用不著帶太多東西的,麻煩!”

    白曉楊盯了五嬸一眼,五嬸的眼光不敢和白曉楊的眼光對碰,早早地就閃開了。

    白曉楊這時才發現五嬸的手上多了一根落滿了揚塵水的擀麵杖,而站在不遠處的七嬸的手上提溜著一把繩索。

    白曉楊不解問:“你們手上拿著棍子和繩子做什麽?”

    五嬸說:“一會兒有用。”說著就用手輕輕推了一把白曉楊。

    毫無戒備之心的白曉楊也沒有把五嬸的話放在心上,在五嬸輕輕的推搡下朝大門口走。

    幺婆婆已經走在大門口伸手去打開閂門的門閂,而跟在白曉楊後麵的五嬸這時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擀麵杖朝著白曉楊的後腦勺狠狠地敲了下去……

    2010-08-1610:22:57

    走在前麵的白曉楊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形下被五嬸敲了個正著,腦子嗡地一聲悶響,就像兩扇黑漆漆的大門砰地一聲被猝不及防地關上了一般,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手裏提溜著擀麵杖的五嬸站在當地,看著軟綿綿倒在跟前的白曉楊,一時間也亂了方寸,白曉楊臨倒下去時回頭看五嬸的那一抹眼神,直是把五嬸看得心驚肉跳。那兩汪深潭似的眸子裏流露出的神情平靜而且迷茫,嘴裏似乎還嘟嚕了一句什麽話,然後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聽到身後白曉楊的悶哼聲,幺婆婆也回過身,當看見已經倒在地上的白曉楊時,幺婆婆僵在當地了,用一雙死魚般灰白的眼珠子盯著五嬸,張大著嘴巴,喉嚨裏咕咕地響著奇怪的聲音。

    手裏捏著繩索的七嬸一屁股跌坐在了濕漉漉的地上,手腳冰涼地也呼呼直喘。

    天井裏出奇的安靜,有風從屋脊上輕輕地刮過,在天井裏形成一股寒冷的氣流,令五嬸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

    她夢遊一般地醒過神,朝跌坐在地上的七嬸慌聲喊:“七嬸,你咋還坐在地上了,趕緊用手裏的繩子綁上,一會兒醒轉來,我們就控製不住她了。”

    七嬸嘴裏囈語似的說:“五嬸,你這是謀殺啊!要償命的。”

    聽了七嬸的話,五嬸心裏陡然間一涼,手裏的擀麵杖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砸在一塊青石板上啪地一聲脆響,幺婆婆和七嬸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打了一個激靈。

    五嬸突然像瘋了一般的上去從七嬸手裏搶過繩索,然後回身用繩索捆綁起了地上的白曉楊。

    這時幺婆婆噗通一聲跪倒在五嬸的跟前,朝五嬸哭著哀求道:“五嬸啊!這事情做不得啊!我幹閨女不是妖精啊!是妖精她早就害死我們全家了。五嬸啊!你積積陰德啊!你不要害了我的幹閨女啊!她夠遭罪的了啊!我求你了,五嬸——”

    五嬸邊手腳麻利慌亂地綁著白曉楊,邊呼呼直喘地說:“幺婆婆,遲了,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了,隻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幺婆婆跪著幾步撲上去搶五嬸手上的繩索,可是已經變成了鐵石心腸的五嬸一把把幺婆婆推倒在地,繼續捆綁著軟綿綿躺在地上的白曉楊。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砰砰的激烈的敲門聲……

聽到敲門聲,三個女人像被雷擊了似的一哆嗦,然後就僵在原地了。

    門外傳來春前嫩稚的喊聲:“幺祖婆婆,趕緊開門!幺祖婆婆,趕緊開門!”

    聽到春前的喊聲,三個女人不約而同地大喘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敢上去開門,相互看著,臉色青紫不定。

    還是五嬸穩住了心神,朝外麵的春前問:“前娃子,你在外頭喊啥子?鬼攆起來了?”

    春前邊拍門邊說:“是子恒五爸喊我來催你們的。都要動身去那個廟子裏去了,就等你們了。”

    五嬸說:“曉得了,你先去曬壩上,我們馬上就來。”

    春前說:“五爸說了,要我跟你們一起去曬壩上。我一個人回去了,會遭打屁股的。”

    五嬸見支不走春前,有些著急起來,說:“前娃子,你不聽話看我打你。我和你幺祖婆婆還要商量下事情。”

    春前停止了敲門,卻在外麵說:“五婆婆,我都從門縫裏看見你們做了啥子事情了。你們再不開門,我就去曬壩上把你們做的事情告訴五爸。”

    聽了春前的話,五嬸渾身一哆嗦,身子晃了一下差點跌倒,慌聲朝春前喊道:“前娃子,你別走,五婆婆馬上就來給你開門。”說著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去拉門閂。

    2010-11-2715:51:52

    拉開門,見春前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外,冷風把他身上單薄的衣服吹得鼓鼓囊囊的。

    五嬸一把把春前從門外拉進來,又迅速把門關上,用手指節敲了一下春前的頭說:“你在外頭大呼小叫地幹啥子?你不曉得我們和幺祖婆婆在收妖精?”

    春前看著被綁在地上的白曉楊說:“她不是妖精,你們收錯了。老林子裏才有妖精。”

    五嬸又用手指節敲了春前的腦袋說:“你個小娃娃家的,看得出啥子是妖精啥子不是妖精?我跟你說,前娃子,一會兒你去了曬壩上,這裏的事情你一個字也不要說。要不然五婆婆可得好好收拾你的。”

    春前被五嬸威嚇住了,懵懵懂懂地點頭。

    幺婆婆和七嬸仍舊僵在原地,渾身打擺子似的哆嗦。

    2010-11-2718:26:26

    春前又說:“五婆婆,幺祖婆婆,你們還是趕緊去曬壩上吧,一會兒五爸就要親自過來請你們了。”

    五嬸一聽,說:“你五爸要親自來?”

    春前點頭。

    幺婆婆急得語無倫次地說:“這哈子咋整?這哈子咋整?要是子恒過來看見小白被我們五花大綁地綁著,哪個脫得了手?”

    五嬸也像是沒有了主意,臉上的肌肉一陣陣地抽搐。

    七嬸此時就像個傻子似是站在那兒,一副癡呆的模樣。

    春前睜著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望望這個望望那個,臉上流露出的天真表情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

    三個從來沒有幹過這麽大的事情的女人此時六神無主,一種末日來臨的感覺壓得她們快要崩潰了。

    而尚且來不及被綁結實的白曉楊軟塌塌地躺在冰涼的地上一動不動。

    春前說:“五婆婆,要不是這樣好不好?你們先去曬壩上,我來守著這個孃孃。”

    已經失去思考能力的五嬸聽春前這麽一說,就像看見救星似是眼前一亮,說:“前娃子,你真的可以幫五婆婆守著這個孃孃?”

    春前點頭,說:“我保險守著你們回來。”

    五嬸稍微恢複了一點思維能力,說:“也不對啊!你不跟我們一起去曬壩上,萬一你五爸問起來,我們該咋樣子說啊?”

    春前說:“你就說這個孃孃先帶著我到一個地方躲起來了。”

    五嬸僵硬的思維完全朝著春前幼稚的思維上靠了過來,立刻一拍手地說:“還是前娃子聰明。我們就這麽跟子恒說。”

    春前很沉著老練地說:“那五婆婆你們就趕緊先去曬壩上吧。五爸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五嬸慌慌張張地說:“對對對,得趕緊著去曬壩上,要不然就真的要脫不了手了。”

    說著就先朝外邊走,回頭看見幺婆婆和七嬸仍舊站在那兒發愣,說:“趕緊啊!先讓前娃子守著,一會兒再回來。”

    幺婆婆和七嬸聽了五嬸的催促,木偶似的應著,腳跟腳地朝外走。

    五嬸回身把大門反拉過來,臨了朝春前說:“前娃子,五婆婆一陣子就回來,不要怕啊!”

    春前很懂事地點頭,大門掩上之時,他幾步跑過去把門閂上了。

 閂上門的春前圍著白曉楊轉了兩圈,撓撓後腦勺,不知道該做什麽。

    想了一下,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去試探白曉楊的鼻息。也許是春前冰涼的小手刺激了昏迷的白曉楊。春前的手剛接觸到白曉楊的鼻子下,白曉楊的眼睛睜開了。

    春前急忙縮回手,耳根子一陣發熱,很不好意思。

    白曉楊沒動,眨巴著眼睛看著春前。

    春前也沒有說話,看著白曉楊。

    兩個人就這麽默默地對視了片刻,白曉楊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微笑。

    春前臉上緊張的肌肉鬆弛下來,怯聲說:“姐姐,五婆婆她們打你哪兒了?”

    白曉楊說:“你扶我起來好嗎?”

    春前上去把白曉楊扶著坐起來,又幫著白曉楊解開身上尚且沒有來得及綁結實的繩索。

    解開繩索,兩行淚水順著白曉楊的臉頰流下來。

    “姐姐,你怎麽哭了?”春前問。

    白曉楊慌忙拭了淚水,說:“姐姐沒哭。你叫什麽名字?”

    “春前,五婆婆他們都叫我前娃子。”

    “春前,再扶我一下好嗎?”

    春前聽話地上去扶住白曉楊。白曉楊依靠著春前稚嫩的身子骨才勉強站起來。

    “你五婆婆他們呢?”白曉楊問。

    “曬壩上去了,一會兒她們還要回來綁你。”

    “她們為什麽要綁我?”

    “她們說你是妖精。”

    “春前,你扶我到那邊的凳子上坐一下。”

    春前卻著急地說:“姐姐,我還是扶你趕緊走吧。一會兒五婆婆她們回來,你就走不掉了。幺祖爺爺又不在。我是撒了個謊才跑來救你的。”

    白曉楊很虛弱,似乎邁步子都難。她說:“春前,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夠走嗎?”

    “能,我扶著你走。”

    “你不怕我是妖精嗎?”

    “不怕!我知道你不是妖精。”

    白曉楊臉上浮出一抹慘淡的笑。

    2010-12-0117:55:27

    五嬸和幺婆婆以及七嬸慌慌張張地一路小跑著到了祠堂的曬壩上。三個女人既緊張又心虛,眼神閃爍,臉色泛白,嘴唇發青,看見張子恒站在祠堂大門前的台階上,大聲地說著話,一副暈頭轉向的樣子。

    台階下擠滿了背著包裹拿著家什的男男女女,一臉的驚惶不安。

    三個女人鬼鬼祟祟地擠在人群的後麵,似乎想就這麽隱藏在人堆裏,最好不要被人發現。

    而張子恒這時卻朝人群裏喊道:“幺婆婆和五嬸他們來了沒有?沒有來就去兩個人催催,耽擱不得了,的趕緊走。安排好了你們我還有事情要做。”

    聽張子恒這麽說,五嬸就在人堆裏慌聲喊道:“來了,來了。”

    張子恒聽見五嬸的喊聲,迷糊地說:“你們啥時候來的?我咋沒有看見你們過來?”

    五嬸說:“你眼睛都望到天上去了,那還看得見五嬸。”

    張子恒又說:“七嬸和幺婆婆喃?”

    五嬸又連忙說:“也一起來了。”

    張子恒不再理會五嬸的話,一揮手說:“人都到齊了沒有。”

    沒有人應張子恒,也許大夥兒的心中此時都有了背井離鄉的淒惶感覺,神情都顯得機械麻木。

    見沒有人應聲,張子恒就說:“好,走,上憬悟寺。”

    說著走下台階,領著眾人就朝村子外邊走。

    人群裏的五嬸朝幺婆婆和七嬸不住使眼色。幺婆婆和七嬸的思維還糾結在被敲昏的白曉楊的身上,木偶似的盯著五嬸,僵硬的臉上木木的沒有任何表情。

    五嬸見幺婆婆和七嬸領會不了她眼神的意思,就一隻手拽了幺婆婆一隻手拽了七嬸,三個人漸漸落在了開始移動的人群後邊。

    經過村子邊的一處竹林時,已經落下一段距離的幺婆婆和七嬸在五嬸的拽扯下鑽進了竹林裏,急急慌慌地朝幺婆婆的家裏跑……

    2010-12-0512:41:52

    到了幺婆婆的家,大門關得死死的,五嬸急慌慌上去拍門,並壓著嗓子朝門裏麵喊:“前娃子,趕緊開門!前娃子,趕緊開門。”

    門內竟然沒有人應聲。

    五嬸停止了拍門,疑糊地回頭看了眼幺婆婆和七嬸。幺婆婆和七嬸仍舊木偶似的站著,神情木訥,身子在寒冷的風中不住地哆嗦。

    五嬸知道這個時候幺婆婆和七嬸已經全然沒有了主意,要指望她們怕是指望不上了,於是就將眼睛湊近門縫裏朝裏麵瞧。

    門縫很窄,五嬸一時半會兒瞧不大清楚裏麵的情況,將門使勁掀了掀,當門縫噏得更開時,五嬸“咦”地驚呼了一聲。

    聽見五嬸的這聲驚呼聲,幺婆婆和七嬸情不自禁地一起哆嗦了一下,以為被敲暈了的白曉楊真的是變成了一根大蟒蛇了。七嬸的腦瓜子突然醒過神來,轉過身就要開跑。

    “怎麽妖精婆娘不見了?”發出一聲驚呼聲的五嬸接著說。

    剛要逃跑的七嬸聽見五嬸說這話,又停住腳,遲疑地看著五嬸。

    臉部肌肉完全的僵硬的幺婆婆聽了五嬸的話,哆嗦著說:“跑啦?”

    五嬸壯著膽子又湊近門縫朝裏邊瞧,說:“前娃子也不見了。”

    七嬸驚詫詫地說:“遭了!前娃子多半遭妖精吃了!”

    聽了七嬸的話,幺婆婆渾身就像被抽了筋似的一下子萎了下去,軟軟地滑倒在地上,喉嚨裏咕嚕咕嚕地發出古怪的聲響。

    五嬸和七嬸見狀,慌忙跑上去扶住幺婆婆,五嬸掐人中,七嬸捶背,也不敢喊,怕驚動了什麽似是。

    半天幺婆婆總算是緩過氣來,絕望地朝五嬸哭道:“五嬸啊!作孽了啊!前娃子沒有了,咋像幺爺和子恒他們交代啊!作孽了啊!”

    五嬸這個時候也沒有主意,急得眼淚直淌。

    村子裏的人已經走完,四周悄無聲息死氣沉沉,三個女人被寒冷和恐懼死死地包裹住了。

  這時,一隻瘦骨嶙峋的黑貓在龍門的房簷口上喵嗚地叫了一聲。五嬸和七嬸他們循聲望去,黑貓也正用一雙藍瑩瑩的貓眼警惕地俯看著她們,然後又哧溜一聲從簷口上躍下,鑽入了一堆柴草躲裏。

    五嬸腦子靈光,她從黑貓從簷口上從容不迫躍下時的身影裏看出了某種端倪,小聲說:“妖精婆娘好像沒有在裏麵了。”

    聽了五嬸的話,七嬸很是不解,盯著五嬸問:“你咋知道妖精婆娘已經走了?”

    五嬸說:“那根黑貓一點都不怕。貓是最怕邪性的東西的。你看它剛才的樣子,一點都不怕。”

    見五嬸說得有道理,幺婆婆的膽子也壯了起來,掙紮著起身,說:“興許妖精曉得我們要害她了,跑到背靜地裏頭躲起來了。”

    七嬸卻說:“哪前娃子喃?前娃子也不見了啊?”

    七嬸的話問到點子上了,幺婆婆和五嬸相互看了下對方,一臉的惶恐和迷茫。

    冷颼颼的空氣裏,三個女人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過了一陣子,五嬸說:“我們還是得進去看看,看前娃子是不是被妖精嚇昏死過去了。”

    七嬸立刻低聲驚呼道:“還進去啊?”

    五嬸說:“不是你提起的前娃子嗎?”

    七嬸哭喪著臉說:“我提起的前娃子,可是我沒有說要進去找前娃子啊?”

    五嬸這時卻蠻橫地朝七嬸說:“七嬸,現在我們三個誰都不許打縮腳錘,要進去就一起進去,要走就一起走。”

    七嬸的眼睛睜得大了幾分,說:“可是,萬一妖精就躲在裏麵沒有走咋辦?”

    五嬸一咬牙,說:“要是躲在裏麵沒有走,正好重新把她綁起來抬到火上去燒。”

    七嬸以為五嬸是瘋了,看著五嬸作聲不得。

    幺婆婆這時顯出幾分悲壯地說:“你們怕就不要去了,還是我一個人進去找前娃子。我那麽大歲數了,死了也值得了。找不到前娃子,你幺爺爺曉得是我們作的孽,我一樣也得遭你幺爺爺打死的。”

    說著邁開一雙尖尖腳就要走。

    五嬸緊跟著幺婆婆說:“我也跟你一起進去。”

    兩個女人從一條巷子裏轉向門,她們要從後門進去尋找前娃子。

    七嬸遲疑了片刻,一咬牙,也三步並作兩步地緊跟了上去……

    2010-12-0910:25:29

    轉到後門要經過一片竹林,竹林裏陰森森的,三個女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拉在一起。手冰涼,手心裏卻是濕漉漉的。

    幺婆婆的後門居然是半掩著的。

    五嬸停住腳,問幺婆婆:“幺婆婆,你後門一直是開著的嗎?”

    幺婆婆也不確定,愣了半響,說:“我也不曉得。今天我沒開過後門。”

    五嬸立刻說:“遭了!妖精婆娘一定是從後門溜掉了。”

    五嬸的話一說出口,幺婆婆和七嬸都情不自禁地朝四下裏望了一下。竹林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七嬸心裏發慌地說:“妖精既然從後門走了,我們就趕緊先進房子裏找前娃子吧?說不定妖精婆娘就躲在竹林裏的那個旮旯也不曉得的。”

    七嬸的話提醒了五嬸和幺婆婆,三個女人慌慌張張地魚貫著進了屋,啪地把後門死死掩上了。

    而在竹林裏的一個紅薯窖裏,白曉楊和春前擁在一起。春前被白曉楊擁在胸口上,春前用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白曉楊白皙的臉。在他們麵前,盤著一條冬眠的小蛇。這條蛇通體火紅,尖小的蛇頭上隱隱約約長著一個小小的肉冠。

    白曉楊和春前並沒有驚動這條小蛇。小蛇安靜地冬眠著。

    五嬸他們在竹林裏戰戰兢兢地說的話被躲在紅薯窖裏的白曉楊和春前聽得清清楚楚。等五嬸他們進了房子,啪地一聲把門關上時,春前才小聲問白曉楊:“姐姐,你是妖精嗎?”

    白曉楊俯看著春前,沒有回答春前的話,而是問春前:“小弟弟,你冷不?”

    春前穿得很單薄,上身隻穿了一件用老式棉袍改成的小棉襖,裏麵連一件夾衫也沒油。棉襖的胸前布扣子壞了兩顆,腰上用一條籮繩係著。下身隻穿了一條哢嘰布的單褲,也是大人穿剩下的改的。

    春前在白曉楊的懷裏瑟瑟發抖,但是他卻衝白曉楊搖頭。

    白曉楊又把春前朝胸口上摟了摟,說:“春前,你真的不怕姐姐嗎?”

    春前又乖巧地點頭。

    這時,白曉楊朝春前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她和春前同時聽見了紅薯窖上麵又傳來一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

    2010-12-1220:52:15

    紅薯窖上的腳步聲雖然非常輕微,但是,此時白曉楊的神經異常敏感,就是空氣中有極其細微的震顫,他也能感覺得出來。

    懷裏的春前用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望著白曉楊,很懂事地點點頭。

    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是三個四個或者是五個人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是卻顯得雜遝淩亂。

    春前把頭又朝白曉楊的胸口上貼緊了幾分。他聽見白曉楊的一顆心在輕輕地跳動。平穩的節奏和韻律讓他幼小的心靈感到安靜踏實。

    腳步聲從紅薯窖的上邊輕輕踩過,有震落的土屑從窖口掉落下來。

    白曉楊警惕地望著窖口。

    這時,一張猥褻的瘦臉出現在窖口,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朝著紅薯窖裏探視。

    懷裏的春前緊張得一哆嗦,白曉楊怕春前失聲驚呼,急忙用手捂住春前的嘴。

    白曉楊和春前是靠著紅薯窖的窖壁坐著的,窖的口子也小,他們隱藏在昏黑不清的陰影裏,從上麵不容易發現他們。

    出現在窖口的人壓著嗓門,鬼聲鬼氣地說話了:“書記,這紅薯窖裏會不會藏著人?”

    有人“嗯”了一聲,停住腳,說:“藏誰?”

    “張幺爺啊!他會不會知道我們要來逮他,藏在紅薯窖裏躲我們?”

    來的人正是馮蛋子他們。

    馮蛋子聽了那人的話,也把那顆錚光瓦亮的腦袋伸到窖口朝下麵看。紅薯窖裏的確是昏黑不清,馮蛋子同樣沒有發現躲在窖底的白曉楊和春前。

    “張幺爺不會那麽瓜!就是藏也該藏遠點,臥牛山裏麵到處都是蠻洞,要藏也藏蠻洞裏,藏這紅薯窖裏算個錘子啊?要是真被老子發現了,不被老子甕中捉鱉了?嗬嗬……”

    馮蛋子居然在上麵嗬嗬地笑起來。

    那人聽馮蛋子說的話有道理,猥褻的臉離開了窖口,說:“我咋覺得今天這村子裏鬼氣森森的?咋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氣?”

    馮蛋子說:“一定是狗日的這些反革命要和老子對著幹了,把張幺爺和張子恒藏起來了。”

    那人又說:“藏也就把張幺爺和張子恒兩個人藏起來就可以了,咋我感覺這村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呢?未必都藏起來了?我們又不是要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逮了。犯得著都去躲起來嗎?那個大個村子,靜悄悄的,弄得我們就像鬼子進村一樣。”

    馮蛋子一聽,朝著那人就料了一腳,小聲罵道:“你狗日的說話給老子注意點!什麽鬼子進村?老子是日本人麽?盡開黃腔,信不信老子辦你狗日的學習班?”

    那人立馬就不敢應聲了。

    這時另一個聲音說:“要不咋說還是書記的腦殼靈性喃?我們半道上折回來從後門悄悄進去逮張幺爺是對的。說不定張幺爺這陣子還真就躲在家裏呢?”

    說話的是吳章奎。

    馮蛋子朝吳章奎說:“你現在帶兩個人繞到大門口去守著,防止張幺爺狗急跳牆從前門跑脫。我們一會兒就從後門進去逮人!”

    吳章奎領了命,帶著兩個人繞到前麵的大門去了。

    躲在紅薯窖裏的白曉楊不明白馮蛋子他們說話的來龍去脈,望著窖口一臉的迷茫。

    怎麽又有人要逮張幺爺和張子恒了?白曉楊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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