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齋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正文

自立的故事 (三)

(2020-06-03 08:48:56) 下一個

第三章 書華家宴

但願你的眼睛

隻看得見笑容

------《人間》

法會過後就是聖誕節了。書華邀請自立去她家,和她的家人一起過。“會不會太打擾了?”自立問。

不會不會,就幾個家人朋友”。書華一貫地熱情,“來吧來吧,反正你也是一個人”。

那我就打擾了。幾點過來方便?”自立問。

六點吧,我們早點開始。老人孩子不能吃得太晚。反正我們下午一點就可以走了。”書華答。又把家裏地址給了自立,教自立如何坐車去。

周先生回了台灣,美蘭在休年假。等到自立收拾好東西離開辦公室時,銀行裏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自立抬腕瞥了一眼手表,指針指向了三點。街上洋溢著節日氣氛,路人行色匆匆,好多都拎著購物袋,仿佛在做著最後的節前購物。這裏是市中心的金融區,大部分從高樓裏出來的男人們都穿著西服外套長大衣/風衣,非常的氣宇軒昂。女人們也都化著不淡的妝(每天如此,累不累呀,又不是拍電影, 自立腹誹),穿裙子的很多(也不怕冷,自立再次腹誹),外加長大衣。穿臃腫羽絨服的人寥寥。自立自己也穿了件黑色的長大衣,一條長長的紅格子羊毛圍巾,一頂黑呢子寬邊禮帽,裏麵是兩件毛衣外加一件黑呢短外套,下麵是綿毛內褲加黑色緊身褲。聽說本地女人隻穿加厚長筒連褲襪過冬,自立可受不了這個凍。

街景很靚麗,不過也有不和諧的音符。在靠近地鐵或是地麵暖氣出口處,或是商店教堂的門洞處,總有無家可歸者席地躺坐著,麵前放個乞討的盒子。新聞裏也曾聽到過冬天有人凍死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每每此時,自立就不由得悲憫之心頓起,不期然地冒出詩聖杜甫先生的詩句。這裏的冬天,可比杜甫先生所在的成都寒冷多了呀。這麽富裕的社會,地廣人稀,物產富饒,科技先進,福利完善,實在不該有這種現象才對。東西方社會,製度不同,也各有各的問題。人世間,沒有完美的地方。宗教許給人們的天堂,都不在現世。

想起杜甫,不免引出詩仙李白。自立從前一直不知道,原來這兩位是曾經有過交集往來的。李白還是杜甫的偶像。隻是後來杜甫的人生跌宕,反成就了他的詩名。“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就是詩仙送給詩聖的。自立邊走邊想,走進了一家地下商城,去“美味甜點店”取了三天前預訂的奶酪蛋糕,然後走回住處,換了身衣服,怕晚上回來時在外麵等車太冷,就套上了那件自立出國時特意買的墨綠色加長連帽羽絨服,又把昨天挑的一瓶紅酒放在包裏,才拎了東西,出了門。出門前還不忘吃了兩片餅幹墊墊肚子。自立住在十八樓。樓裏什麽樣的人都有。管理大樓的是一對白俄夫妻。電梯來得很快,樓道裏並沒有什麽人。快五點了,難道大家都已經安坐家中等著吃聖誕大餐了?

電車轉地鐵轉輕軌後,終於到了書華家時,剛剛過了六點。書華親自開的門,笑著接過東西,說“還跟我客氣”。然後拉著手把自立介紹給她母親姐妹和兒子喬。“喬是他的英文名,中文叫仁孝”。書華頭朝一個坐在聖誕樹下的少年郎一歪。“那幾個是我外甥”, 書華看了眼另外幾個稍大些的,添了句。

伯母好,姐姐妹妹好,哈羅喬!大家好!聖誕快樂!”自立規規矩矩一番問好後,響起一片笑聲。氣氛活躍起來。

哎,來這裏,”書華忍笑,把自立引到客廳一邊的長沙發上,“這幾位你都認識的”。原來是上次和上師一起宵夜的其中兩三個師兄,上周法會上每天見的。“大家好!”自立邊和他們打招呼邊把脫下的外套放好。

我來幫忙吧。”自立望向廚房的方向,問書華。

好,那你過來幫我卷三文魚片吧”。書華一向爽快。“我訂的餐已經來了,這幾樣弄好就可以了”。

自立洗了手,開始卷三文魚片。“煙熏的,就生著吃。味道嫩嫩的。很不錯。”在一邊忙著拌色拉的書華妹妹說。

嗯,那我們一會兒多吃點”。自立朝她笑笑。書華和她姐姐吃素,這些魚啊肉啊什麽的都是為大家準備的。

晚餐是自助式的,不一會兒功夫,飯廳的長飯桌上就擺滿了食物,孩子們先就走動起來,各自端了個大盤子,挑自己喜歡的吃了起來。

自立有點餓了,連吃了兩盤才緩過勁來。吃飯的時候,自立聽到書華的美人媽媽軟糯的聲音,仿佛是在誇書華運道好。書華妹妹給大家細說原委。原來書華的外婆在台北北投山上開了家小旅社,是在書華出生後,生意才一下子好起來的。

那時候,每天外婆都要把我叫到她房裏,把收到的現金堆起來,讓我站在錢堆邊上,然後拿出一把長長的木頭尺,量一下錢堆,又量一下我。這樣的遊戲,外婆樂此不疲。”書華笑眯眯地補充。

於是你就成了外婆最喜歡的孩子。她老人家發了火誰都害怕,隻有你搞得定,不怕她。”書華姐姐假裝酸溜溜地說。大家都笑了。

跟著書華姐有飯吃,大家都跟緊了啊。”自立也打趣道。

念在你這聲姐姐,沒問題,姐罩著你!”書華擺出一副大姐大的樣子說。

飯後幾個師兄弟湊在一起,聊起了上周的法會,又商量明年什麽時候再請上師來,要求什麽法等等。

這樣的聚會,以後還有很多次。大家談論佛法,交流修行經驗,比如四加行做得如何了,做大禮拜一次能做多少個等等。比如怎樣才能把食子做好,麥粉要打多細,放多少奶油,什麽工具好用,哪裏去買。比如做天馬堆堡的材料收集得如何了,哪裏買這個那個,怎麽做等等。偶爾也會有一些小八卦,比如說有個朋友跟淨土宗的師傅學習,為了親近師傅做最大功德主,不惜問人借錢去捐。還有個人四處跑道場,隻為了看哪裏的女眾最漂亮。

還有一次,一位師兄問大家“什麽是空?”。每個人都要說。自立往往都是聽的份,推脫不了,隻得含含糊糊地說,“其實我怎麽覺得這個中文字有點誤導,佛法裏好象空並不是空,而是有; 有又不是有,而是空。要不老和尚不總說“不可說不可說”,佛法原來就是超越語言文字的?”大家都笑了。

自立說的還蠻有道理的麽,平常怎麽不愛開口?”書華很捧場地說。

不可說不可說麽!”起頭問空的師兄說。

自立不知道,以後背著她,這些師兄跟書華說起她,都叫她“不可說師姐”。

時間不早了,自立隨眾人一起告辭。

你們誰和自立順路,替我送一送她?”書華問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可以的。時間還不算太晚。”自立忙推辭道。

最後是“空”師兄開車把自立送回了家。

空”師兄是香港人,住在北麵的小城。非常癡迷於密宗,人也非常熱心,每有法會,總要來接送自立,弄得自立心裏很過意不去。可惜沒過幾年就被其他人給排擠了,離開了這個團體。自立上班時有時候會巧遇他,不免要勸一勸。“不要因為同修的緣故而舍棄上師”。他就幽幽歎口氣。知道他去了索南仁波切那兒,自立就寬慰他,“也好,你的英文很棒,去那裏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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