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次無齡感的購買

每逢有什麽節日或者活動，我經常被請去給人家合唱節目當手風琴伴奏，例如中科院微生物所的春節聯歡會、我們社區的黨建活動日小區合唱團的演出等等，這種活動每月差不多會有一次。我的手風琴是120貝斯四排簧的國產鸚鵡牌琴，跟隨我已有幾十年的曆史了，琴沒啥毛病，缺點就是太重了——11公斤多。例如給微生物所伴奏，就要從我家背著琴到他們單位去排練以及演出，完事再背回家。畢竟我已經快77歲了，排練、演出再加上往返背這樣重的琴，體力上覺得有點累，於是就產生了買架輕一點的小琴的想法。

 

我又是數碼新產品的玩家，喜歡嚐試各種新玩意兒，便由此想到了是否買一架電子手風琴呢？多年前我看過日本Roland公司電子手風琴的音樂會，當時還寫了一篇博文。所以我又上Roland的網站上去研究他們的產品。我分析，手風琴之所以重，是因為裏麵有很多簧片，如果換成電子元器件，重量就會輕些。然而當我查看120貝斯的電子手風琴的產品信息時，發現它的重量也達到了11公斤左右的水平，並不輕啊；而且其售價要5-6萬元人民幣，比普通手風琴貴多了，於是就把這檔產品放棄了。

 

我把目光轉向小的電子手風琴。Roland最小的電子手風琴的型號是FR-1，在淘寶網上就有賣的：

 

 

這款手風琴，左手72貝斯，而且售價也不貴，不過右手的音域不夠寬。我到手風琴貼吧去谘詢了一下，知道由於它是電子樂器，因此可以利用設置的方法進行變調，換句話說，隻用C調一種指法，就可以演奏各種調子的歌曲，這樣一來，音域不寬的問題就得到了補償。為慎重起見，我還從Roland的網站上下載了該琴的使用說明書來仔細閱讀。

 

此外，由於它是電子樂器，所以通過變音器可以變出很多樂器的聲音，低音的音域也因此比傳統手風琴更廣，而且還有USB接口，可以播放MP3等格式的伴奏音樂。它又是MIDI樂器，換句話說，就是一個電腦音樂係統。想到這些，我覺得可以考慮買它，因為：①輕；②是MIDI樂器，在這方麵我比別人更適合用它；③有很多音色，表現力更強；④如果通過USB播放伴奏音樂，可以在演奏時自得其樂自我欣賞。

 

同時我在這家店還看到另一款和它規格基本相同的巴揚琴：

 

這款琴的型號是FR-1B，比上述的琴多了一個B字，其餘大多數參數是一樣的，隻是它的右手有62個鍵，換句話說，相同規格的琴，巴揚要比鍵盤式手風琴右手的音域更寬。

 

我很早就知道，巴揚琴右手鍵盤的排列比較科學，不過我沒拉過，所以也不知道它好在哪裏，於是我就上網搜索。在百度的巴揚吧裏我看到了這樣一段話：

 

“一、巴揚手風琴的指法相對鍵盤手風琴的指法可謂簡便有規律：乍一看鍵盤手風琴的鍵盤比巴揚手風琴的鍵鈕要顯得簡捷順溜。而剛剛開始接觸手風琴你也會覺得鍵盤手風琴的鍵盤十分親切而簡單。因為你用不著碰一下黑鍵，隻用白鍵就足可以讓你演奏出一些動人的音樂來了。但是，隻要你再往前邁一步問題就會接踵而至。因為鍵盤手風琴的白鍵是按照一個完整的C大調或a小調的全音階排列的。但我們演奏的樂曲、演唱的歌曲所涉及的調性遠不止這兩個調。一旦出現變調，涉及到黑鍵，大多數人、特別是天真的小朋友們就會感到有些難以理解。而隨著學習的深入，涉及的黑鍵越來越多，指法行走起來猶如進了迷宮。無論你下多大工夫，指法是越來越不好控製；特別是各種調性的大琶音，上下起伏很大，甚至有些時候你必須把某一個手指從兩個黑鍵的縫隙裏伸進去彈奏下邊的白鍵。真可謂巨難。有些特別的指法甚至讓你付出半輩子的工夫也不能得心應手。比如《馬刀舞曲》最後的三和弦半音下行的指法，要求演奏的清晰、流暢、急速奔流，可是一個和弦一個不同的指法讓你感覺橫七豎八，巨難控製。而巴揚手風琴演奏這一段音樂時隻用一個固定的手型和指法閉著眼睛就可以一順到底，那種感覺爽極了。又如《北京喜訊傳邊寨》中一段降E調的分裂技法中，你必須在完成了一個十二度的低音後再把第四指從遠處伸進高音區兩個黑鍵的縫裏去演奏一個白鍵並做一個倚音，而兩個黑鍵的縫隙隻有一公分半的寬度，我們成人的第四指指尖的寬度一般也在一公分半左右，粗一些的手指還有過之。由此可想而知其中的難度有多大。有些手風琴專業的大學生一天十多個小時的練習手風琴，比賽時到這一段還是老出現失誤。再如李斯特的《鍾》，有許多地方都是在十幾度的遠端頻繁的做一些裝飾音。用鍵盤琴演奏顯得手忙腳亂，上上下下緊忙呼。並且我聽到的音響資料好象隻有張國平的版本。能夠奏好者實在不是很多。98年我的一個巴揚手風琴學生僅僅用了十天的時間就學完了這首巨難的古典東西並在全國比賽中獲了一個三等獎。可見，在鍵盤手風琴上感覺巨難的東西在巴揚上卻是非常平淡的樂章。

從學習的角度上看，演奏巴揚式手風琴與鍵盤手風琴的感覺相反，剛剛開始學習時，你會覺得有些不那麽順手。指法也不是順著鍵子上下排列的而是左右迂回著往前走的。但是一旦你花一些工夫過了這些基本的指法關，剩下的幾乎都是一馬平川，沒有什麽讓你感到困惑的事情了。就象我國最早演奏巴揚手風琴的蘇航先生說：我演奏巴揚的體會就是有如走高速公路沒有任何障礙。我覺得的這也是一個比較能夠代表我的感受的比較貼切的一種形容了。

　　巴揚式手風琴的音階指法可以簡便到二十四個大小調隻用一個指法來完成。鍵盤手風琴要完成二十四個大小調的音階幾乎是一個音階一個指法。琶音與和弦也一樣。也可以說在巴揚手風琴上相同的東西在不同的調式上演奏指法就是一樣的。故可謂簡便而規律。

　　二、巴揚手風琴琴體小巧音域寬廣：巴揚手風琴的鍵鈕是斜向加縱向排列的。所以相對鍵盤手風琴來說，巴揚手風琴的另一個特點就是琴體小巧而音域卻十分寬廣，表現力強。拿普通的60貝司手風琴來說。鍵盤式手風琴的右手鍵隻有34個有效樂音。而相同大小的巴揚式手風琴右手鍵鈕一般都有43個左右的樂音可供使用，比鍵盤式手風琴120貝司的右手音域還要寬廣。這也就意味著琴體的重量也一下就減輕了一半以上。另外由於音不夠而小琴換大琴的幾率也小了。這對於家長和兒童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實惠。

　　而對於舞台演奏流行音樂的手風琴演員來說，背著一個相當與32貝司大小的巴揚手風琴在舞台上輕飄飄的舞動著身體盡情的表現自己的演奏和演唱的魅力也是鍵盤手風琴望塵莫及的。因為鍵盤手風琴一旦規格小了，就隻有可憐的一兩個八度的音域給你使用。對於有一定水平的演奏家來說這顯得有些滑稽。而我們的小80貝司巴揚手風琴的高度隻有三十幾工分，是最小規格的手風琴了，也可以有43個樂音供你使用。可謂小巧玲瓏音域廣、得心應手輕得月。

　　三、巴揚手風琴右手鍵距短而無黑鍵障礙：演奏任何一種樂器都講究一個“鬆”字。這是一種境界。隻有這樣你的音樂才會達到一種理想和完美。其中當然包括你身體的放鬆、手指的自然放鬆。巴揚手風琴的鍵鈕由於鍵鈕之間的間距隻有鍵盤手風琴的一半。所以你的手指在做八度或八度以上的齊奏時不會因為手指過於伸張而感到僵硬。鍵盤手風琴往往因為手掌過於伸張會使手指、手掌出現僵硬的感覺。這是非常不利與演奏的一種狀態。另外，由於巴揚右手鍵鈕的間距小，5歲的兒童就可以演奏八度之內的和聲了；而成人的手可以在兩組音之內演奏複音程音樂。這是鍵盤手風琴無法做到的。一般成人的手演奏鍵盤手風琴的八度音程還可以。但是要演奏十度或更大的音程，就不太可能了。而巴揚手風琴可以讓你在兩個八度之間遊刃有餘的演奏。這也是許多俄羅斯樂譜拿到中國來無法演奏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由於巴揚手風琴的本位音與變化音都是安裝在一個水平線上的，所以對於演奏巴揚的演奏家來說幾乎沒有黑鍵與白鍵的概念。更不存在黑鍵的演奏障礙的問題。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巴揚手風琴的演奏猶如永遠在鍵盤手風琴的白鍵上奔跑一樣，一馬平川沒有任何障礙。”

 

我想，既然買一架新琴，何不幹脆就買一架巴揚琴呢？從道理上，我完全相信巴揚琴的優點，但是好學嗎？於是我在巴揚貼吧上提了這個問題。該吧中一位名叫“琴碼速錄”的網友說，他第一次摸巴揚琴的時候，隻琢磨了一個小時就能拉《山楂樹》了，這段話給了我很大的鼓舞。但是我還是猶豫，因為自己畢竟77歲了，如果我是年輕人，肯定選擇巴揚，問題是，我這個年齡，還要學多久才能熟練地演奏巴揚呢？是否以後能用巴揚去給別人伴奏歌曲呢？心裏沒底。再說，同樣規格的琴，鍵盤式FR-1賣4900元，而巴揚FR-1B要賣到12300元，價格還貴不少呢！

 

為了學習巴揚琴，我還網購了劉昭編寫的巴揚教材，看了幾頁之後就看不下去了，因為沒有實物光看書是非常枯燥的。

 

既然打算買琴，我想最好的方法不是在網上搜，而是到實體店裏去體驗一下，於是我就與上述淘寶賣家聯係，得知他們的店就在望京，離我家不遠，於是我就去了，打算既看看FR-1也看看FR-1B，試奏一下體會一下。到了實體店我很失望，因為雖然網上的信息顯示還有幾十架存貨，但是他們工作人員說，這兩種琴很久都沒貨了，我白跑了一趟，心裏對該賣家如此忽悠網民很反感，而且直到我寫這篇博文時，他們的錯誤信息仍然掛在那裏。

 

隨後我得知，在北京亦莊亞勝鉑第公館的進口手風琴專賣店裏有一架二手的Roland FR-1B巴揚電子手風琴，通過微信我與賣家聯係了，她告訴我可以以8000元的優惠價賣給我，並且說該琴沒怎麽用，和新的差不多。既然上述的淘寶店裏的新琴賣到12300元，於是我決定把亦莊這架二手琴買下。接著我便和賣家聯係，告訴她下午我要去看琴。我選擇不乘坐公交車，而是把自家車開去了，以便回家時把琴放在車上直接開回自家樓下的車庫。

 

盡管事先告知我要去看琴，但到了那裏卻吃了閉門羹，幸好門上有一個聯係電話，於是我就打這個電話，來了一位女士開門，但是她對我來看琴的情況並不知情。我說明來意之後，她說我請一位先生來給你演示這架琴吧。不一會，她請的先生到了，我一看，原來是我認識的丁鵬，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就住在該小區裏。丁鵬很熱情地給我演示了這架電子手風琴，但是他勸我不要買，理由是電子產品貶值很快，不如買保值甚至會增值的意大利索布拉尼牌手風琴。

 

下圖：丁鵬

下圖：丁鵬為我演示Roland的電子手風琴

於是他讓我試奏了他推薦的索布拉尼牌的巴揚琴，從音色、風箱的感覺等等，的確非常好，他告訴我該琴給我的價格是28000元。

 

下圖：圖中前麵藍色的就是索布拉尼琴

 

顯然，這超出了我的預算。此時，我決定今天先不做決定了，要回去考慮一下。

 

接下來，這裏又來了兩位選購手風琴的客人，在樓上試奏了幾架琴後，為了進一步挑選，我們又來到了庫房。

 

下圖：庫房裏的手風琴

雖然今天我沒買琴，但是非常高興認識了這位來選購琴的鄒京力先生。他在12年前做了肝移植的大手術，左右兩個肝都移植了。當時與他一同被送上手術台的傅彪先生卻再也沒有回來。

 

下圖：剛手術完的鄒先生

下圖：傅彪和鄒先生在進手術台前的合影

 

正因為老鄒手術成功了，他又獲得了新生，這才覺得人生可貴，術後就開始練習手風琴，用他的話說，就是手風琴使他恢複了健康，他要用手風琴來回報社會。現在他為北京大學老年合唱團等很多合唱團伴奏，在業餘文藝活動中非常活躍。手術後他在病床上待著的一段時間內，又創作了很多速寫畫，也極有天賦。

 

下圖：老鄒在病床上的畫作之一

 

下圖：老鄒在樂器店試奏

 

離開了亦莊我回到家，老鄒的事感動了我，我想，既然他獲得了第二次生命後如此樂觀，我為什麽在為是否學巴揚琴而猶豫呢？忘記自己的年齡吧！

 

幾天後，剛好趕上618網購優惠活動開始了。6月18日前後，在網上買各種商品都會有優惠，於是我在京東網上搜索巴揚，看到了一個信息：

 

這是德國進口簧片國內組裝的琴，重量隻有5公斤，此時購買優惠550元。此時我想，在亦莊的店裏二手電子手風琴要8000元，這架琴比它還便宜，不如就當一個玩具買回來學學，能學會最好，學不會至少也體驗了一把，於是我立刻下單買了回來。

 

 

618期間發貨也非常快，三天後貨已經從深圳送到了我家。還贈送了琴套、譜架、皮帶、巴揚的教材和光盤。

 

拿到了琴，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包裝就開始研究。心理學裏麵有個詞匯叫“正遷移負遷移”，正遷移是指學會一種技巧之後對學另一種技巧有幫助，例如，你學會了鋼琴再學手風琴就容易了，因為右手的演奏方法是一樣的。負遷移是指學會一種技巧之後，反倒對學另一種技巧起了負麵的作用。例如你學會自行車之後再學蹬三輪車，就更難了，而不會騎自行車的人蹬三輪是容易的。

 

巴揚琴右手鍵盤的確與鍵盤式手風琴有很大不同，鍵盤琴的右手是做上下的一維運動，而巴揚不但手指上下移動，而且還左右移動，所以是二維的。看到實物之後，我對於巴揚右手琴鍵的排列立刻有了非常直觀的了解。其實，它的排列方向有三條直線，上下相鄰的兩個鍵是相差小三度，即如果把上麵的鍵當做4，那麽下麵它正下方的鍵就是2。而斜的方向，如下圖紅色箭頭的方向，兩個相鄰的鍵之間是全音關係，即1、2、3或者4、5、6、7。

 

而另一個方向（下圖黃色箭頭的方向）上相鄰的兩個音之間是半音關係，也就是說3音的旁邊就是4。

 

所以，在實物的幫助下，我很快就搞明白了右手鍵盤的排列原則，心想這的確很科學，因為這和什麽調沒關係了，不管什麽調都是如此排列，的確很簡單。也覺得，如果從來沒摸過手風琴的人，學巴揚應該更容易，已經學會鍵盤式手風琴的人再學巴揚應該屬於“負遷移”了。

 

在研究了十幾分鍾之後，就開始試著用巴揚琴拉第一首曲子，我也選擇了《山楂樹》。因為知道了鍵盤排列但是並不熟悉，所以隻能看著鍵盤，邊思考該按哪個鍵邊按下去，手指也是即興亂按的，但是居然結結巴巴地把這首曲子給拉完了。

 

視頻：當時的試奏錄像

 

 

  

 

試奏的成功，給了我極大的鼓舞。我立刻把這段視頻發送到了我大學手風琴隊老隊員的微信群裏了。身在美國的林建武馬上給予了評論：“你應該是世界上學巴揚年紀最大的，學得最快的人。申報吉尼斯紀錄吧。”

 

 

這架琴比我家原來的琴小多了，也輕多了。我試了一下所有的琴鍵，立刻發現了問題。

 

一個問題是，有的鍵在音準上有問題，例如同一個鍵拉風箱的時候和推風箱的時候音準有差別，我本想立刻找賣家，後來一想，如果賣家說這符合出廠標準我就無話可說了。因為這種事可鬆可嚴。既然我買這個琴主要是學習，這點問題就先放一邊吧。

 

接下來，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右手最高音的降A鍵居然按下琴鍵不發聲，我拆開琴蓋一看就震驚了：

 

原來這個音的位置上居然連孔都沒有！在網上關於該琴的指標上明明寫著62鍵，怎麽少一個鍵？於是我立刻上京東網申請換貨。不到十分鍾，該賣家客服一位女士就給我打來電話說，該琴實際上隻有61個音，鍵盤上安裝62個鍵是為了美觀，所以那個鍵是裝飾鍵。她還說，你是初學吧？意思好像連這樣的常識都不知道？她接著說，有些大的巴揚琴，會有2-3個裝飾鍵。經她這樣一解釋，我也無話了，隻好建議他們在網頁上要有所注明才對。隨後我又上網搜索，在網上並沒搜索到裝飾鍵這種說法。不過，說實在的，這個鍵我也不會用到，既然她這樣說了，也就算了。

 

經過幾天的練習，我練了一個曲子：《Besame Mucho》，這是一首墨西哥民歌，伴奏音樂是我在網上下載的。我隻需演奏右手，有音樂伴奏，練習起來就不枯燥了，這也是一種卡拉OK吧。我的進步是基本上不必看鍵盤了，這就是買琴一周後的一位無齡感老人的成績。

 

視頻：我演奏的《Besame Mu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