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何多苓的連環畫,一個簡單的故事,一首簡單的詩……
1930年春末,一個年輕人來到這裏。
畸形的身體使他遠離了社會。
沼地迎接了他。
菲利普•雷亞法爾是專畫鳥類和大自然的畫家。
他住在燈塔裏。他還有一艘16英尺長的小帆船。
他是所有鳥兒的好朋友。
從此,沼地上的野鳥們找到了避難所。
他偶爾在附近的鎮上露麵,拿幾幅畫換日用品。
這畫贏得了人們的喜愛。
他們背地裏叫他“哪個住在燈塔裏畫畫的怪家夥”。
三年來,從未有人來看望他。
然而有一天,一個女孩抱著一隻白色大鳥,
怯生生地向燈塔走來。
“什麽事,孩子?”哪個“怪人”的聲音卻低沉而慈祥。
“它受傷了,先生。它還活著嗎?”女孩膽怯地問。
“活著,活著。近來吧,孩子,近來吧。”
好奇心使女孩忘記了恐懼。
她看著畫家給這隻被獵人打傷的加拿大雪雁作手術。
雪雁睜開了圓眼睛,女孩高興地笑了。
“這樣歡迎一位客人真是太殘酷了!”
畫家說,“不過它就會好起來的。”
女孩要回去了。“你叫什麽名字,孩子?”
“弗麗絲。”“你——明天再來看它好嗎?”
弗麗絲遲疑地點點頭。
仲冬時節,雪雁已經能走動了。
弗麗絲經常來看望它。她不再害怕菲利普了。
第二年初夏,北去的大雁起飛了。
雪雁的叫聲更是清越,響亮,
似乎在向他倆告別。
雪雁離去後,弗麗絲就不再到燈塔來了。
夏天裏,菲利普根據記憶畫了一幅畫……
十月的一天,秋風淒厲,海濤洶湧,
菲利普聽見一聲高亢的鳴叫:一隻白色大鳥夢幻般從天而降。
他立即到鎮上找到女郵局長:
“請告訴弗麗絲——她住在漁村——雪雁回來了。”
三天後,弗麗絲羞怯地來到燈塔。
她的個子長高了許多。
年複一年,雪雁飛來又離去。
弗麗絲漸漸長大了……
1940年春,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炮聲打破了沼地的平靜。
五月的一天,
他倆站在防波堤上,目送最後一群大雁起飛。
雪雁展開巨大的翅膀,
像一個白色的精靈在他們上空盤旋。
“快看,菲利普,”弗麗絲驚喜的叫起來
“它飛回來啦!”
“它不走了——這就是它自己選擇的家。”
菲利普的聲音有些顫抖,眼裏閃著異樣的光。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弗麗絲心中一掠而過。
她驚慌地低下頭,
“我——我要走了。它留下了,你不會再孤獨了。”
弗麗絲遠遠地回過頭來,菲利普依然仃立在防波堤上。
她似乎聽見他的低語:“再見,弗麗絲。”
三周後的一天傍晚,弗麗絲又來到燈塔。
她發現小船點起了出海的燈:
“菲利普,你要離開這裏?”
畫家激動地告訴她,一支英國軍隊被德國人困在海峽那邊的敦刻爾克。
“這一次我總算能作為一個男子漢盡一份力了。”
弗麗絲第一次發現他並不醜。
“我要跟你去。”
菲利普搖了搖頭:“瞧這小船,你去了就少帶一個士兵。你照看鳥兒好嗎?”
弗麗絲呆呆地望著暮色中的大海。
她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跟著小船飛去。“保佑他吧,雪雁。
幾天後,在倫敦的小酒館,
有些剛從敦刻爾克回來的官兵,
談起了一個神秘的駝背人——
他駕著一條小帆船,冒著德國人的轟炸,
往返與營救船與海灘之間。
兩天兩夜裏,一隻白色大雁始終叫著在他頭上打圈。
最後撤離的人看見那條彈洞累累的小船飄在海上。
那隻大雁守在船頭,
直到小帆船沉沒才飛走。
弗麗絲並不知道這些。她隻是等著,等著。
最後她聽見天空傳來熟悉的叫聲。
那叫聲直撲打她的心,她仿佛聽見那個靈魂在呼喚:
“永別了,我的愛。”
弗麗絲望著雪雁。她的心在回答:“菲利普,我愛你。”
雪雁低低地飛著,
繞燈塔回旋了一大圈,然後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