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洗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醒了過來,昨天晚上喝下去的茅台似乎還沒有完全被肝髒分解,仍然在胃裏麵繼續翻騰,使得王三洗不得不蜷起身體,用盡全身的力氣抵抗了一陣子。口渴得難受,王三洗隨手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後馬上噴了出來。杯子裏裝的是酒。
王三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在家裏,而是在一間桑拿浴室的休息間。王三洗心想:什麽時候我才能再年輕一回?想當年,我最高紀錄不吃不喝可以連續睡上20多個小時都不帶醒一下的,可如今,不管頭天晚上怎麽折騰,睡到6個小時準醒。
王三洗本名叫王前進,一般取這個名字的人,大夥兒一看名字都能猜出主人大概的年紀。王三洗就是那個年代出生的,共和國60年代以後所有的運動都趕上了,所以王三洗如今看問題的觀點很獨特:沒啥絕對真理,都是忽悠。
王三洗之所以叫王三洗,是因為他在自己這個圈子裏早已經名聲在外,每天要洗三個桑拿浴,喝四頓酒。早飯一頓酒洗個澡,幹蒸房裏一蒸;中飯一頓酒洗個澡,幹蒸房裏一蒸;晚飯一頓酒,但不洗澡,因為一般情況下,晚飯之後都會有各種不同的節目,把酒在肚子裏攢齊了,最後睡覺之前再洗個澡,幹蒸房裏一蒸。
大多數情況下,王三洗蒸完之後都能馬上醒酒,不過昨天晚上實在喝得太多了,王三洗覺得酒已經浸透了自己的每一個細胞,蒸了個把小時也沒有蒸幹淨。
算了,王三洗心裏嘀咕,今天的早酒不喝了,再去蒸一下。
王三洗泡完大池,然後蒸了20分鍾,起來回到休息室。服務員趕緊進來賠個笑臉:“王哥,要不要找個小妹按一按?”
王三洗說:“你當我是鐵打的呢。找個技術好的師傅吧。”
“好咧,早飯照舊?”
“照舊。”
按摩師很快來到休息室,讓王三洗脫掉上衣,“劈劈啪啪”地聲音回響在房間裏。
“大哥,您的皮膚真白,比女人的還白。”按摩師隨口和王三洗聊著天。
王三洗心裏說,廢話,一天蒸三回,不白那就怪了。王三洗當然不會把這話說出口,因為他已經經過長期的訓練,對於自己語言的控製能力很強,即便是麵對著這樣一個臨時為自己服務一下的按摩師,他也不願意讓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快。
“你的技術真好。”王三洗把話題繞回到按摩師的身上:“你老家哪兒的?”
“榆樹的。”按摩師回答。
“家裏都有些啥人啊?有孩子嗎?”王三洗繼續問。
提到孩子,顯然提到了按摩師的軟肋,她的手上動作慢了下來。
王三洗明白了,她不僅有孩子,而且為了糊口,不得不跟孩子分開,出來打工。王三洗馬上抬起頭,看了按摩師一眼,按摩師大概30多歲,典型的東北大妞,姿色不錯。王三洗心裏一樂,這樣最好。
“都挺不容易的。”王三洗沒等按摩師回答,自言自語起來:“每年六百萬大學畢業生都找不到工作,活著可真難。”
按摩師有些不相信的問道:“會有那麽多大學生找不到工作嗎?”
“可不是嗎,來,你別按了,怪累的,咱們嘮嘮嗑,小費我照給。”王三洗坐起身來。
“那可不行,領班看到要罰我錢的。”
“那你給我按腳,不用真按,做做樣子就可以了。”
按摩師笑了笑說:“那好吧。”說完把王三洗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雙手放在上來輕輕地來回搓,但是沒使勁。一邊搓一邊說:“大哥,你人真好,您是做什麽的?”
“在街上練攤兒的。”
按摩師咯咯地笑起來:“大哥您可真能開玩笑。”
王三洗一本正經地說:“不開玩笑。不過最近練了一攤兒,幫別人掙了五千萬。”
按摩師吃了一驚,手開始重了起來。
王三洗心裏微微有些得意,看來自己的三板斧又一次要奏效了。
王三洗是有老婆孩子的,但是老婆對他的要求不高,隻要拿錢回去,在外麵幹什麽隨你。所以王三洗經常十天半個月也不回一趟家,家反倒成了旅館。
王三洗的這種生活方式與他的工作性質有關。王三洗沒有自己的實業,但是他在金融圈裏有極好的人緣,開著一家投資顧問公司,他的客戶中甚至有北京“中”字頭的公司。工作內容很簡單:喝酒吃飯,牽線搭橋。
幹這樣一個工作,你就必須保證時時刻刻能夠隨叫隨到,而且要能全陪。啥叫全陪?就是客戶想幹啥,你就得去幹啥,甚至客戶沒說,你也要能揣摸出來,然後做好事先安排。所以王三洗總是自嘲自己不如小姐,因為小姐隻賣身體,而他不光要賣身體,還要賣自己所有的業餘時間。
不過王三洗也是讀過幾天書的人,心裏對直接的金錢交易是有些抵觸情緒的。雖然也經常不得已為之,但是隻要有機會,他願意尋找更有挑戰性的刺激。鑒於自己的年紀和身體條件,他把目標鎖定在那些已婚,有孩子,有姿色,追求難度不是太大的熟女圈。因為這個圈子裏的女性,通常也有顧及,得手之後,不會提過高的要求,要死要活的,王三洗可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自己老婆離婚的事。那是糟糠之妻,是要留著等老了一塊兒挽著手散步的,不能說下堂就下堂。
因此王三洗這樣的實用主義者,為了女人是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的,通常他就是三板斧,砍完了,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這三板斧是:套近乎,吹牛,小恩小惠。
現在兩板斧下去,效果不錯,王三洗想,豁出去了,第三板斧也砍了吧。
王三洗從枕頭下麵拿出錢包,抽出500塊錢遞給那按摩師:“這個,你拿著。”
按摩師一愣:“我……不做那個。”
王三洗說:“你做我還不給了呢,拿去給孩子買點文具啥的。”
按摩師有些感動地收下錢,說:“大哥,我給您好好按按。”說完,用手在王三洗的腳底使勁按了起來。
王三洗對於做足療有著豐富的鬥爭經驗,知道哪幾個穴位是主腎的。按摩師的手一邊在那幾個穴位使勁,一邊問:“疼不疼?疼您說,我輕點。”
其實王三洗疼得連肝兒都顫了起來,但是咬著牙挺著:“不疼,舒服啊……”
王三洗心裏想:當年革命烈士上老虎凳也不過如此吧。為了下半身的幸福,我得忍著。
按摩師終於停止了動作,有些羞澀地看了王三洗一眼說:“沒想到大哥你的身體還這麽好。我給你寫個電話吧,下次來之前給我打電話。”
王三洗心裏一樂:搞定。嘴上卻說:“一定再來找你,你,長得真好看……”
王三洗掏出手機,記下按摩師的電話,然後在輸入名字的時候輸入:榆樹安總。這樣,他以後就一定不會把她和其他的“她”搞混了。剛剛做完這一切,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丁總啊,你好你好你好。什麽?你大概10半點到,沒問題,我馬上去機場,回見啊。”
王三洗所稱呼的丁總,名叫丁建中,是北京一家“中”字頭公司介紹過來做一個上市項目的,王三洗早就接到了北京公司方麵的通知,這次由他全程接待並且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