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的青春（56）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生意也不想做了，店也不經常去了，然後加上手裏的一些貨和錢被身邊的“朋友”騙的騙，借的借，因此我的錢也揮霍得差不多了。經過這一時期的頹廢之後，我終於作了一個決定，我要上岸了。

我在交朋友上，有的有失，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傻，吃了不少朋友的虧，但是其實我吃的虧很多其他的朋友都看在眼裏，心中有數。所以我決定上岸的時候，馬上有人向我伸出了橄欖枝：一家海南注冊的投資公司的董總，給我的職位是投資貿易部經理。

 

這家公司的背景也是銀行，是在90年代初海南熱的時候注冊成立的，後來海南不熱了，又轉回內地，主要從事證券交易。董總跟我也是通過銀行的朋友認識的，我那一次給那個朋友麵子，把他們的單買了，因此他就記住了我。後來有過幾次接觸，據說他一直在觀察我，因此聽說我準備把自己的公司結束掉，主動跟我聯係，讓我加盟他的公司。

 

董總讓我加盟的原因是因為他手下實在沒人，他的公司資金雄厚，但是他手下隻有5、6個人，而且他們都是原來銀行裏各個部門不願意要，淘汰下來的。這些人基本也就是些狗皮膏藥，看上去占了老大一塊兒地方，就是不管事兒，不能治病。

但是就是這樣的公司，一般人你想進，門兒都沒有，因為它好歹也是國家金融機構的第三產，有一套正規的進人程序，任你再有能力，沒有Pass也不行。這個Pass那時候叫“幹部”，國家正式的幹部編製，今天換了一個名字，叫“公務員”。這個事情，我得謝謝我媽的遠見，我下海的時候，她硬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的檔案裏的證明我是國家“幹部”的文件要了出來，自己保管。再加上我又是省行家屬的身份，所以我進董總的公司沒有人挑毛病，居然很順利。

 

董總讓我加盟的目的是想讓我把公司的生意這一塊做起來，公司帳麵上這麽多錢，如果不幹點什麽，費用沒有出的渠道不說，跟行裏領導也不好交賬啊。不過生意這個東西可遇不可求，我總不能打著做生意的名義每天在外麵閑逛，而且我身上好幾塊求知肉經常癢，所以沒有業務要談的時候我就去公司在證券公司股票交易所的特大戶室。

 

95年的中國股市是走出低迷的一年，那一年上證指數由300多點最後攀升到1050點然後被打回原形，我進去的時候剛好股市走到了中間的位置，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的資金湧入股市。

我第一次去純粹好奇，想看看證券公司的特大戶室長什麽樣，結果發現待遇就是不同。樓下的散戶營業大廳裏是黑壓壓的人群，大夥兒都把脖子伸成了長頸鹿看一塊大屏幕，很多人隻能席地而坐，摩肩接踵；二樓的大戶室待遇稍好，至少保證沒有人會坐在地上，屏幕也多了幾塊，另外圍圈一排電腦，你可以在別人不用的時候去查查個股，看看圖表；特大戶室就不同了，清一色的大到可以躺下的轉角沙發，一人一個分開的隔斷，裏麵2台電腦，而且另外專門配備了一名長相清秀的報單員。

那時候沒有網絡下單，下單需要靠熱線電話，一般散戶和大戶，如果要下單必須填好單據交到櫃台，然後由交易員通過電話報到上海或者深圳證券交易所。不過在特大戶室不用，你可以直接大聲用嘴報出來給專配的交易員，這樣就省掉了填寫單據的時間，當然單據會事後補齊。我們那間房裏除了證券公司自己的三個操盤手，還有另外三家公司，交易員叫小琴。

 

我第一次去證券公司就被鄙視了一回，去之前董總就跟我說了，如果覺得有行情就大膽買，不過他沒有具體交待這個大膽的膽到底有多大。所以我在那裏坐了幾個小時，熟悉了軟件、硬件之後，手和嘴巴開始有點癢了，於是很靦腆很小心很小聲地報了一單：小琴，長印，2千。

我報完就發現小琴和房間裏的其他人都發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那意思：你新來的吧。

果然，我報完之後，馬上就有人站起來給我上課。

“小琴，夏廣電5萬，猴王3萬，XXX5萬……”該老師中氣十足，過足了吆喝的癮，一口氣買入了40萬股各種不同的股票，然後一屁股坐下，悠然地端起來茶杯來，瞄了我一眼。我當時就覺得天旋地轉，氣衝腦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出來。轉念一想，憑什麽啊，就你牛？咱也是國家金融機構，丟不起這人，於是氣沉丹田，大聲喝道：“小琴，XXX10萬，XXX10萬，……。”我把今天早上看過的，記住了名字的股票都買了一遍，比那哥們還多買10萬股。

報完單我斜睨了那哥們一眼，那哥們笑笑，走過來，坐下問我：“董總今天怎麽沒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原來你跟董總認識呀，NND我太衝動了。隻好打個馬虎眼：“董總把這裏這塊交給我了，所以以後他不會常來了。”說完遞過去一張名片。

那哥們看完名片說：“我姓呂，名片剛好用完了。董總把這麽大一個攤子交給你，想必你有過人之處，有空多交流。”

我實在找不到話說，想起一個最近才聽到的名詞，撐著腦袋說：“我是技術派，今後可以在技術上多探討一下。”

 

離開證券公司，我一頭鑽進書店，把各種有關證券交易的書搬了一箱子回家，開始廢寢忘食地啃了起來。出來混，是要還的，既然吹牛說自己是技術派，技術上一點都不懂那人不就丟大了？

接下來啃書的幾天，我沒去證券公司，怕露餡。不過我運氣好，那時候的股市人氣剛剛蓄積起來，指數每天往上竄，股票，瞎買都能賺錢。我那50萬零2千股幾天下來為公司賺進了上百萬。董總看著交割單滿意地點點頭說：“看來你在這方麵很有天賦，這樣吧，我再給賬戶裏追加1千萬，然後跟證券公司打個招呼允許你1比4透支，你好好整。”然後董總一下看到了那2千股的交割單，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才2千股？”

我假裝不知道實情地接過單據嘟囔道：“這個小琴，怎麽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我明明是叫的2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