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的青春（53）

90年代的中期，內地的開放程度還遠遠比不上沿海，更別說香港和海外，因此向阿莊這樣的香港人，光這個身份就是個香饃饃。阿莊作為香港金鷹投資集團的代表出席了我們與商業局的簽字儀式，商業局的領導為了以示重視，特地請了區長出席這個簽字儀式。之後當然少不了主賓雙方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共進晚宴。

 

晚宴是在湖濱花園酒店舉行的，因為這家酒店裏有一個舞場，這個舞場的駐場主唱是一支來自菲律賓的樂隊，唱的都是英文歌，很唬人的。當然，裏麵的消費也很唬人，一杯普通的飲料就要88元，而人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幾百塊。

如今這年頭也許喜歡跳舞的領導已經不多了，可那年頭，不喜歡跳舞的領導我是一個沒見過。因此賓客們都異常興奮，連聲稱讚這個地方好玩。

舞場本身就自帶陪舞的小姐，而且素質相當不錯，統一的黑紗泡泡公主裙，長相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絕大多數還能用簡單的英語與客人對話。不過，宋送還是覺得檔次不夠，因此特地從歌舞團找了兩個女孩過來陪區長和阿莊。

 

這兩個女孩無論身材、長相都是上上之選，我摸著良心說，如果我在大街上遇到這樣素質的女孩，說不定會尾隨一下，要個電話號碼什麽的。菲律賓樂隊本身有自己的主唱歌手，不過如果客人願意上去獻唱，他們也歡迎。兩個女孩在歌舞團工作，自然比常人要專業一些，因此輪流上去獻唱，把區長和阿莊迷得七葷八素。

阿莊偷偷拉拉我的手問：“能不能搞定？”

我隻好偷偷拉拉宋頌的手問：“阿莊問能不能搞定？”

宋頌笑笑，說：“搞不定我叫來幹什麽，給自己找別扭啊。你叫他等著。”

 

宋頌讓我去前台開個房間，他去和女孩談，我把房間開好，宋頌已經帶著女孩來到大堂。我遞過去一張房卡，那女孩沒接，問宋頌：“不是他呀？”

宋頌笑著說：“你想什麽呢？這可是我哥們，你好意思收錢嗎？是剛才你陪著跳舞的香港佬。”

那女孩一聽，扭頭就走：“那老貨啊，不做。”

宋頌說：“別，你啥意思啊，想就地起價啊？”

那女孩笑嘻嘻地說：“跟這種怪叔叔做完愛，我會幾天吃不下飯的，三千肯定不行。”

宋頌伸出手掌，五個指頭翻了翻，那女孩還是搖搖頭。宋頌苦笑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張開推出去，慢慢地掐在那女孩的脖子上。

“好吧。”那女孩一把從我手裏搶過房卡，消失在電梯裏。

“阿飛，記住啊，不是八千，是八萬。”宋頌悠悠然地對我說道。

 

第二天，阿莊滿臉笑容地到公司來跟我們結帳，我們之間的口頭協議是負擔他所有的費用另外給六萬塊的酬勞。

宋頌已經讓小趙準備好了錢，放在一個信封裏，推給阿莊，阿莊笑眯眯地接過去，連聲說：“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宋頌微微一笑，說：“昨天晚上怎樣？”

阿莊說：“爽，太爽了，你們內地的女孩子真是溫柔可人。真好！”

宋頌說：“那當然，人是正經的歌星，出過磁帶的。阿莊，那啥，咱們親兄弟明算賬，其他費用我們可以幫你出，這個炮費你可得自己掏。生意人的規矩，你應該懂的。”

阿莊說：“那當然，那當然。多少錢？”

宋頌說：“八萬。”

阿莊的嘴巴差點沒有掉在桌子上：“什麽？”

宋頌不屑地說：“你還嫌貴呀，你看看這個。”宋頌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宣傳海報，海報上正是那個女孩的照片，上麵寫著：甜歌小天後 XXX。

阿莊看著海報，一臉的興奮說：“原來真是明星啊，值、值。”說完，把宋頌剛剛給他的六萬塊推回來，然後拿出錢包，從錢包裏掏出一疊錢，說：“我這裏隻有一萬港幣，三百美金，餘數你能不能找個地方給我刷卡？”

宋頌說：“咱們是朋友，還刷什麽卡啊，就這麽多了。其他的就算你的機票錢吧。”

阿莊說：“宋總爽快！是做大事的人。這個海報我可不可以留著作個紀念？”

宋頌說：“你不怕大嫂看見追帳？”

阿莊一想：“也是，不留手尾。行了，送我去機場吧，我深圳那邊還有好多事等著辦呢。”

 

把阿莊送進登機口後，我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宋頌，我說我以前怎麽就沒有看出來，你咋進步這麽快呢？”

宋頌被我的笑聲感染，也扶著我的肩膀大笑起來：“人吧，什麽事都怕琢磨，我現在每天沒事兒就琢磨這些事兒，能不進步嗎？再說，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以前我做信貸的時候，別人也是這麽招呼我的呀。”

我問：“那女孩真是明星啊？”

宋頌憋憋嘴：“嘿，歌舞團的女孩子誰沒拍過幾張海報啊，你現在去歌舞團的垃圾箱裏翻翻，準能翻出來一堆。”

我突然想到宋頌跟這個女孩子這麽熟，一定是跟她有過手尾，於是很自然的想到了朱雁，因此提醒宋頌：“你可善待人朱雁，做人不可以太禽獸了。”

宋頌一聽，有點急了：“阿飛，你也太沒品了，那壺不開你提哪壺。”

我見宋頌有點急眼，隻好轉彎：“我就是隨口這麽一說，你著什麽急呀。”

宋頌白我一眼，說：“有空還是想想去哪裏吃飯吧。”說完打通公司的電話：“倩希，你打電話查查，三百美金、兩千港幣一頓飯，都能吃些啥？……對、對，我跟飛總，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