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夏天,李軍和康琳非常誠摯邀請我和阿竹跟他們一起去張家界旅遊。這個邀請使我和阿竹陷入了很尷尬的情況。我第一次認識到錢其實是個很重要的東西。
我和阿竹都不是很有錢,靠家裏給的一點微薄的生活費生活。加上我這個人比較愛麵子講排場,還有點哥們義氣,幾個人一起出去的時候喜歡搶著付賬,所以開銷尤其大。好在阿竹跟我不分彼此,總是自己買好一個月的飯票以後,其他的錢都放在我這裏補貼我的虧空,所以平時還能勉強應付,但一說到出去旅遊,實在是力所不及。
接到這個邀請之後我幾天都在琢磨這事,總不能讓李軍和康琳幫我們出錢,不管我是個什麽心理,總之在康琳麵前我也丟不起這個人,畢竟她是我一首藏字詩騙到手的。於是我找到宋頌商量。
我說:“藝術家,有什麽辦法可以弄點錢花花,也不見你的藝術能轉化成生產力。”
宋頌:“又沒錢了,我這裏還有二、三十,你先拿去用吧。”
我說:“二、三十哪裏夠,二、三百還差不多。”然後向宋頌解釋了我的處境。
宋頌想了一會說:“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我們會不會忽悠了。”
那時候流行一種叫“紮染”服裝,多為T恤和裙子,但價格比較昂貴。
宋頌說:“我們可以去進一些白色的老頭衫,然後簡單的紮染一下賣,不過咱們這玩藝管不長,洗兩次就脫白了,所以我們得去離咱們學校遠一點的地方賣。”
當天下午宋頌就去買了所需的染料,我去借了一口大鍋、電爐、電熨鬥就開染了。
工藝很簡單,在衣服上隨便抓起幾個鬮,用線紮緊,然後扔在染料鍋裏煮。洗水、晾幹、燙平後,看起來和市麵上機器染的到有八分的相似。三塊錢的成本價,我們以八塊錢出售,非常適合一些高校裏想趕時髦,但口袋裏銀子不多的學生。沒有幾天就賺了兩百多塊,宋頌一分沒留,全部給了我,說是下次賺的再給他。我當時就差沒有抱著他親兩口以表示感謝了。
張家界是在1982年才被國家批準成為國家森林公園的,現在的張家界一到旅遊旺季絕對是人滿為患,你必須為吃飯、住宿、導遊、購物等諸多問題付出大量的精力,使得你不一定有欣賞和享受自然風景的心情。我們去的1989年,張家界還是一個剛剛開始發展的旅遊點,我們必須先乘火車到襄樊,然後轉乘從襄樊到柳州的某趟5字頭普客經過17個小時的顛簸才能到達大庸市。
阿竹是個聰明的女孩,雖然這是她第一次和康琳見麵,雖然她知道我和康琳之間那個漂流瓶的故事,但她表現得極為得體,幾乎在不到2個小時的時間裏就跟康琳混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
我們到達張家界後請了當地的山民做我們的導遊,祖孫兩人,5塊錢一天,他們在拿到我們5塊錢的同時,可以拿到介紹我們去吃飯的回扣,並且可以吃到免費的飯,如此而已。我的計算是他們辛苦一整天可能拿到手的錢不會多過10塊,因為我們一頓飯四菜一湯也不過20幾塊。
幾年後,當我在深圳月光俱樂部一頓飯花掉2萬多的那個晚上,我有點失眠,想起了這對祖孫倆,當時眼睛裏竟然有點濕潤。
意外發生在第一天晚上。我們開了兩個房間,要知道,在那個時代,以我這種正常人的思維方式想當然的認為應該是康琳和阿竹住一間,我和李軍住一間,而且我們登記的時候也是這樣寫的。沒想到的是上樓以後,李軍和康琳直接進了其中一間房,把我和阿竹晾在了另一間房的房門外。
我和阿竹麵麵相覷,我撇撇嘴,苦笑了一下說:“今天上演兔子和狼的故事。”
房間裏好在還有兩張床,我睡在了左邊的一張,阿竹睡在了右邊的一張。我是從數數開始的,閉著眼睛從一數到了一千,越數越燥熱。然後我索性睜開眼睛開始極力回憶高中生理衛生課上的一些基礎知識。但可惜得很,沒有任何幫助,因為那上麵除了男女各有一張性器官的手畫草圖以外,沒有對過程任何形象的描述。我近乎絕望的又把所有看過的電影回憶了一遍,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男歡女愛的線索,因為我覺得也許今晚就是我從一個男孩變成一個男人的機會。
“阿飛。”
“阿竹。”
我們幾乎在同時叫了對方的名字。
阿竹:“你先說。”
我說:“不,你先說。”
阿竹:“你也睡不著啊,難受嗎?”
我說:“能不難受嗎,我兄弟今天不太給我麵子。”
阿竹:“那你過來吧,不過千萬不要讓我懷孕。”
我苦笑一下:“嘿嘿,現在的問題不是如何可以避免使你懷孕,而是用什麽方法才能使你懷孕這個命題變成一種可能。”
阿竹也笑了,說:“在很多時候,我還是很欣賞你的這種幽默感的。不過,什麽方法是你的問題,我隻能保證我會配合你。”
在張家界的那個晚上,我雖然不能確定李軍和康琳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但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有事。因為從第二天開始,康琳就抱怨胃痛,到一個地方一坐下去就不願意起來,晚上回到旅館的時候更是連飯都沒有吃直接上了床。並且以後幾天同樣如此,使我們的玩興大減。
至於我和阿竹,雖然我們相擁了一夜,也嚐試了好幾次,但我還是一個男孩,沒有變成一個男人。事實上,在後來的一年多時間裏,我和阿竹還有過無數次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們接吻、擁抱、撫摸,但是我們沒有一次真正意義上成功的結合。
我和我高中的同學幾乎都是來自省直機關的子弟,因此在我們的觀念裏,如果工作安排不能進省直機關,至少也應該進市直機關,否則將會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很不幸,由於我父親去世較早,我對此基本不報什麽希望。因此從張家界回來後,有一個觀念逐步在我腦海裏形成,我要去賺錢。
這個觀念是李軍和康琳灌輸給我的,是一個土皇帝的兒子、一個在職的大型企業總會計師的女兒,他們在花錢時驚豔的感覺帶給我的。我當時想,有錢真好。如果沒有一個好爸爸就一定要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