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的冬天
人的悲哀在於明明知道自己是柔軟的水，卻非要把自己當成堅硬的冰
是康琳打來的電話挽救了我。
“小飛，知道你回來了。出來宵夜吧。”康琳在電話那頭很愉快的說：“我最近的運氣不錯噢。”
康琳的父親是一家大型國有鋼鐵企業的總會計師，一般的國企都設有三總師：總工程師、總會計師和總經濟師，職位僅次於廠長和書記。而那時的深圳正是大興土木的時候，因此對建材的需求很大，使得康琳有足夠的施展空間，賺了不少錢。
康琳在深圳沒有親戚，也沒有很鐵的朋友，我是她唯一可以不設防傾吐的對象。因此我們來往還比較密切。
我其實隱隱約約知道康琳還沒有男朋友的原因和她現在正在做生意有關。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何況這個圈子實在太髒。你不付出是拿不到合同的，有時候是金錢，有時候是身體。對漂亮的女人而言，身體比金錢更吸引那些頭上冒油的老總們。這裏麵的苦，誰幹誰知道。
我非常理解康琳的處境，所以從來不涉及她心裏這塊軟弱的地方。
我帶著楊念一起去赴康琳的約。康琳還是第一次見到楊念，上下打量了一番，終於從楊念身上看出了一點風塵之氣，因此表麵上雖然客氣的寒暄，但是內裏的鄙視已經流露在了眉宇之間。
我跟康琳太熟了，所以她表情裏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逃過我的眼睛。因此狠狠地盯了康琳一眼，意思是你不要太明顯了。
康琳很不屑地回了我一眼，直接說：“你也不過如此，墮落得還挺快的嘛。”
楊念很尷尬，但是她畢竟是做過媽咪的，應付人的經驗極其豐富，“琳姐真漂亮，難怪飛哥天掛在嘴邊上。真的，比我想象的還美。”
要說康琳之美的確不亞於楊念，如果把楊念比作水蜜桃，那麽康琳就是正在滴水的水蜜桃。
康琳正處於女人最有誘惑力的年紀，心智和身體完全成熟，但暫時還看不出歲月的風霜。
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別人的讚美，即使這讚美是謊言編織的。
康琳的態度和緩了一些，給我倒上一杯啤酒。
“說說，怎麽回事，怎麽回去一趟就多出來這麽一個小妹妹？”
“說來話長啊，我能不能先喝一口。口渴。”我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想著要不要當著楊念的麵跟康琳解釋，決定還是先緩緩。
“小妹妹是我在路上撿的，正好麻煩康姐你幫我收留一下。”我突然想到了怎麽把楊念這個麻煩甩出去。
康琳很不愉快地狠狠盯了我一眼，意思很明白：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幫你的金屋藏嬌。
我不是傻子。端起酒瓶給每個人的酒杯裏添上酒，然後拿起來說：“康琳，楊念，我們三個人從同一個地方來到這裏打拚，不管我們以前是幹什麽的，但是在這裏都是一個新的開始。我們需要互相依靠，抱成團。這事兒要放在舊社會，我肯定要想辦法跟你們結拜了，可這是20世紀90年代不是，所以咱們也不來那套虛的。從今往後，你們就是我的姐妹。有什麽事兒招呼一聲，我決不含糊。我先幹為敬。”說完一揚脖子，把杯子裏的酒倒下去。
康琳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沒有說什麽，默默地舉起杯幹了。楊念手裏捂著酒杯，遲遲不肯幹杯。
康琳拍拍楊念的手說：“小妹妹，別傻了。以我對阿飛的了解，如果他沒有認定你，你就是再纏著也沒用。當年要不是他的絕情，我也不至於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康琳說著，眼圈紅了。
很顯然，康琳想起了李軍。李軍這個禽獸。
我隻能沉默，在這件事情上，我欠康琳的債永遠也還不清。
“楊念，給你講講我跟康姐的故事吧”我悠悠地說。
明知——
那天你的回眸
那樹下的倩影
和那個午後的決絕
是上天的操縱
如果隻是一場夢
為何夢裏我又見到你眉目緊鎖
康琳聽著我講著我和她和李軍之間的故事就仿佛又一次走進了自己的少女時代，臉上泛著紅光和憧憬。對回憶的咀嚼使她眼裏泛濫著柔情。
“你們過去可真浪漫。讀書真好。”楊念很羨慕地說：“不象我認識的人，每天就想著要跟我XX。”
我和康琳相視一笑，楊念的一個詞就很輕易地把我們拉回到了現實中。
“小妹妹，你如果以後想在這裏混的像個樣，首先就要換個方式說話。”康琳說。
“你就好好的帶帶楊念吧。”我趕緊見縫插針。
“來這裏撈錢的女人無外乎這麽幾類。第一類純小姐，除去那些不考慮明天的白粉妹，她們的目標很明確：每天賺個幾百塊，１年賺個１０萬塊，３－５年後回家做個小買賣或者嫁人。這一類人通常比較辛苦，不計較客人檔次，所以也不必太在意自身的提高，說白了，會把腿張開躺那兒就行。第二類人可能開始做個打工妹，但實際在暗地釣凱子，希望能夠一步登天。很不幸，多數凱子都是有家有口，最多也就給你個二奶的名份，如果不能趁著年輕的時候轉正或者撈一大筆，結局多半很悲慘。第三類人大概就像我一樣，在外人眼裏我們看起來是職業女性，很幹淨很光鮮地做著生意。癡線，我們如果要想生存，也要陪人睡，隻不過我們陪人睡有時候不是直接為了錢，而是為了建立自己的渠道和圈子。如果想做到左右逢源，自己沒有兩下子是不行的。”康琳接著說：“所以給自己首先有個定位和目標很重要。經濟學上這叫戰略管理。”
“陪睡也能上升到戰略管理的高度，可真有你的。”我笑著推了康琳一把。
“當然，道可道，非常道。其中奧妙豈是你等凡夫俗子可以領會。”康琳笑眯眯地晃著腦袋。
“看起來你功力不淺，正好，我代楊念妹子向你請教一、二。”我把楊念的前男友張剛的事跟康琳說了一遍。“你說如果以後他還要糾纏如何應付。”
“這還不容易，如果他下次再找你，你就讓他在下麵折騰，然後自己找本雜誌看。”康琳一臉壞笑，“沒有男人可以忍受這種輕視，如果他還行那就奇怪了。”
我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難道辦事的時候不能看雜誌嗎？打遊戲機行不行？”
康琳和楊念哈哈大笑。
“好了，康姐就麻煩你了。我明天中午去找你們。”我揮揮手：“老板，埋單。”
你要當年去過才會有直觀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