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人。”
“你媽媽和妹妹呢?”這是廢話,大白天阿竹的媽媽肯定去上班了,她也肯定想辦法支走了妹妹,不然就是她妹妹也是她的同謀。
阿竹跟我其實是同命相憐的,也是父親早逝,家裏就靠媽媽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場景如果放在幾年以後,我心裏一定是樂不可支,早就摩拳擦掌了。但是那個時候的我那方麵除了嘴比較賤之外,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心裏咯噔一下:搞不好我今天就要壞在這裏了。腦子裏已經在幻想著是阿竹撲過來還是我撲過去的問題。
憑心而論,雖然我沒有喜歡阿竹,那僅僅是因為我們彼此太熟悉,以至於很多時候我把她的性別淡化了。但阿竹不論從哪方麵講都是一個很好的女孩,這也是我心有不甘的原因。現在的處境逼得我不得不馬上作出選擇,做或不做一件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和一個女孩子談談愛情。
時間在沉悶中流逝,我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日的機智,不知道開口說什麽。我們就那樣靜靜地吃著蛋糕,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說:“我們還是去湖邊走走吧,家裏挺悶的。”
我們一起騎車到了湖邊,找個地方坐下,看著湖,阿竹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也不看我。事情是明白著的,阿竹已經營造了這個兩個人相處的環境,她做好了她的部分。下麵是我應該有所表示了。我想:為什麽不能是阿竹?至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沒有心理負擔的。我心裏開始燥熱起來,於是把手搭在了阿竹的肩上。
我:“你會嗎?”
阿竹:“什麽?”
我:“接吻。”
阿竹:“我以為你會。”
我:“你憑什麽認為我會?”
阿竹:“我知道你跟亞妮、丹丹都單獨出去過,難道你們隻是去采花了。”
我:“被你說中了,我們真的就一人采了一把野花回家。”
阿竹:“那你的那個大學姐姐呢,她不是追到你家去了嗎,她不會也不會吧。”
我:“還提她,她差點就毀掉了一個充滿美好前程的文學青年,我媽就差沒有殺了我了。”
阿竹:“我才不相信你是第一次呢。”
我:“信不信隨你,要不我們試一下?”
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麽多現成的教科書,但凡電影裏有男女親熱的鏡頭必是女人將頭靠在男人的左肩部就算大功告成。關於為何是左肩而不是右肩我是後來才悟出來的,如果女人靠在右肩觀眾看到的將是一個男人的臉和一個女人的後腦勺,那個鏡頭不美。若幹年後,有女孩子靠我的時候,如果靠在左邊,我總是記得小聲地抗議一句:麻煩你靠在右邊。
我和阿竹關於初吻的回憶應該都是苦澀的。我們誰也沒有閉上眼睛,而且隻有牙齒接觸的記憶。
那一刻我甚至在想:人為什麽要接吻呢,幹脆拿一塊饅頭嚼吧嚼吧仍我嘴裏不久完事了。
看上去很美的一件事如此不完美的草草收場,使我心裏象打翻了個五味瓶。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把整個下午發生的事回想了一遍之後,突然悟出個道理:過程遠比結果重要。猶如愛情。
天性樂觀的人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煩惱是不過夜的,第二天我又生龍活虎地出現在李軍的小屋裏。
“我不得不告訴你的是,你最好的死黨的童子功在昨天被一個妖女給破了,而且叛徒就出在組織內部。你最好今天就在街上隨便去抓一個回來,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李軍大吃一驚:“禽獸,你不是和阿竹?你們墮落到了哪個地步?”
我說:“你怎麽猜到的?”
李軍說:“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們平時的曖昧。”
我說:“曖昧?我們那是在戰鬥中培養出來的純潔的無產階級革命友誼”
李軍說:“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你都癩蛤蟆她都天鵝了還不叫曖昧?你難道當時沒有看到阿竹崇拜的眼神?”
我說:“你早看出來了為什麽不提醒我?”
李軍說:“沒準這正是你心裏期望的呢,你是不知道自己平時談女生那勁頭。老實交待,你們到底墮落到了哪個地步?”
我說:“也就用我的牙試了一下她的牙口好不好,磕幾下都沒碎。還讓我惡心了半天”
李軍哈哈大笑:“你就編吧,我不信你摸都沒有摸一下?”
我說:“說我是禽獸,我看你是禽獸不如。”
“拜托,三個月之內別在我麵前再談女人。”
之後的幾天,因為沒有了高考的壓力,我們變成了自由的瘋子。
中學的時候我常參加市裏教育部門組織的中學生演講比賽,因此認識了不少筆友,經常會有點書信來往。現在每每回想起當時那一幫17、8歲的懵懂少年站在台上手舞足蹈地大談人生、理想、社會、責任,發著言不由衷的豪言壯語都不禁在心裏泛起一陣陣的苦笑。
準備填報誌願的前幾天,我去找李軍,順路去了一趟學校的傳達室看看有沒有筆友的信件。結果收到了康琳的來信。
應該誠實的說,這封信來得很不是時候,在有過與阿竹的那段不愉快地開始之後,一想到和女生拉拉扯扯我就有點興趣索然。而且我是極有由自知之明的人,僅僅一麵之緣,我不相信康琳會對一個小她好幾歲的小弟弟產生興趣的,因此我猜不到這封信的內容。來到李軍的小屋後,我將信甩到他的身上。
我說:“1、這個麻煩是你給我帶到家裏來的;2、你才是原版的阿飛——那個想挑戰自己的漂流瓶的主人。至於我,10歲的時候這個湖我就可以遊個來回了。解鈴還需係鄰人,現在這個麻煩是你的了。”
李軍一臉無奈地說:“不會是寫封信來把我們一頓臭罵吧?”
我說:“應該不至於,我媽沒把她怎麽樣,還請她吃了紅燒肉。”
李軍拆開信,信裏隻有一張白紙,一個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