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春天 2020》65

魏晰薇姐妹三個，統共生了6個孩子，小魚兒是唯一的女孩兒。

劉開軒兄妹兩個，統共生了4個孩子，小魚兒也是唯一的女孩兒。

從出生起，小魚兒的地位不分時間、地點、場合，永遠第一，這種超然地位讓當時3歲的Mike心存不滿，在幼兒園學數數的時候，他從大人們口中知道在中國有一種生物不招人喜歡，甚至是人人痛恨：小三兒!板著手指數數，小魚兒可不就是名副其實的‘小三兒’嘛！

爸媽打過罵過，更讓Mike更堅定了自己的認識：爸爸媽媽堅決反對的，必然正確。

Mike最喜歡四舅，四舅會陪他玩兒，給他買各種爸爸媽媽肯定不可能買的禮物…四舅小提琴拉得特別好，隻要有空就坐下來聽他拉琴，還特別耐心，不像女王媽媽，一點兒不對就拍桌子罵他…Mike一直特別想讓四舅在家裏長住下來，可四舅很忙，爸爸媽媽總說，四舅結了婚就會穩定下來…反正他長大了是要和媽媽結婚的…四舅特別喜歡“小三兒”，就像他喜歡媽媽一樣…如果…如果四舅能和‘小三兒’結婚，像爸爸媽媽那樣，就一定能穩定地住在自己家裏，該多好啊！

耿逸飛聽了Mike的問題，像是很為難地歎了口氣，“你是哥哥，還是等你和你媽媽結婚以後，我再和小魚兒結婚，行不行？”

Mike得到了回應，立刻鬆開耿逸飛，抱住魏晰薇大腿，“媽媽，那咱倆什麽時候結婚啊？”

魏晰薇被這個問題糾纏多年，早練就了一套兵來將擋的神功，她好言好語地安慰Mike，“媽媽太忙了，你還是去問爸爸，他說什麽時候就是什麽時候！”

劉小開自然是寬宏大量，“Mike，咱怎麽也得會開車吧！等你會開車了，就可以跟你媽媽結婚，不然你怎麽帶她出去買衣服啊？”

Mike想了想，覺得爸爸說得很有道理，轉而又抱住魏晰薇大腿，“媽媽，那你可不許變老，等我會開車了就和你結婚！”說得信誓旦旦。

魏晰薇盛出第一盤煎餃子，鄭重地跟Mike許諾，“好，媽媽不變老，等著我家兒子長大！”

一頓晚飯就這樣在Mike種種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和誇獎小魚兒的乖巧聽話中結束。

飯後，唐阿姨在樓上陪著兩個男孩子，大家都坐在地下室酒吧裏喝酒，聊天。

若按級別，魏大姐和大姐夫老梁都是宋院長部下，魏大姐是ICU護士長，老梁是內科主任。

魏大姐和老梁的兒子現在美國念書，他倆平日忙得難得見麵，今天知道耿逸飛帶著辛夷來，都特意趕前錯後地騰出時間來魏晰薇這裏，見見辛夷，順便給劉小開餞行。

老梁看著像沒發育好的大號豆芽菜，其實每年參加北京馬拉鬆的成績比耿逸飛還好，老梁最拿手的就是調酒，據他說是當年在英國讀書時，跟酒吧裏的人學的，每次到劉小開這裏喝酒，老梁都是當仁不讓的調酒師。

魏大姐抱著不停打盹的小魚兒，和魏晰薇坐在一起，聽她說在上海找房子的事。

耿逸飛摟著辛夷坐在吧台邊的沙發上，慢慢喝老梁調出的酒。

耿逸飛和魏晰薇年紀差別不大，小時候魏大姐其實對他照顧更多。在他心裏，隻要參謀長不反對他和辛夷就行，來劉小開這裏，他覺得魏家姐姐們得提前見見辛夷，一頓飯下來，大家都挺愉快，他自然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不少。

在外麵，劉開軒多少壓抑著自己，不要過多表現出對上海的向往，回到家裏，他放任這種情緒發揮。他一直坐在老梁對麵的吧台上，喝著老梁調出來的酒，眉飛色舞地說著他對未來的種種規劃。他去上海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支持：這把年紀，可是最後的機會了，難得的是魏晰薇願意和他一起去上海。在劉開軒心裏，上海就像一個即將圓滿的舊夢，舊夢裏承載了他祖輩的奮鬥和輝煌，父輩的歡樂和黯然，他發誓會用自己的努力，在上海寫下屬於他自己的那一章！

辛夷靠在耿逸飛懷裏，一口一口地啜著酒，看著麵前耿逸飛的親人們，聽他們或平靜或激動地說著未來，心裏從沒有過如此刻的平靜安寧。

老梁調完酒，給耿逸飛倒了一杯，隻給辛夷倒了半杯，這杯酒有點烈。

魏晰薇和魏大姐說了會兒房子，見耿逸飛坐在那乖巧的模樣，覺得特別陌生，高聲數落他，“小飛，你今天夠老實，沒鬧啊！”

耿逸飛撇撇嘴，“說得跟我還五歲似的，切！”

劉小開立刻緊跟他家領導，“咱今天隻說你在中國最近鬧的那回，就…911前那回，你就坐在大姐夫現在坐的位置，和我說什麽了？害我陪你坐了一夜啊，第二天昏著頭出門，開車檔位都放錯了！”劉小開用酒杯指著辛夷，“還有你，辛律師，跟我說，‘工作之外的事，我不方便跟耿總說！’現在好了，一不留神掉他的坑裏，嗬嗬，我們正好不用管了！”說完，興高采烈地喝了口酒，臉上露出麻煩終於脫手的慶幸模樣。

耿逸飛聽劉小開說到辛夷，好像貓被踩到尾巴，立馬不樂意了，“劉小開，有什麽你衝我來，別捎帶她，你想不想我姐現在知道當年我們合租的人為什麽不租了，讓你住進來？”

劉小開殺雞抹脖子，就差作揖了，耿逸飛才放過他，正看見老梁在旁邊偷著樂，他感覺今天好像人人都安著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心，搖搖頭，“還有大姐夫，今天我得跟大姐告你的狀，當年你讓我給大姐送情書，送一封才給買一根奶油冰棍…還有那個，你們結婚的時候，你給我的紅包裏有多少錢，你還記得嗎？隻有10塊錢，我可虧大了發了！”

老梁調酒的手抖了一下，也不知道酒倒錯了沒有，魏大姐抱著睡著的小魚兒，頭埋在小魚兒臉上，笑得抬不起頭。

魏晰薇沒想到自己點的火居然全燒到自家人身上，隻能下場救人，“辛夷啊！今天當著大家的麵，我得告訴你，小飛自小有多壞，就他十歲那年，他居然…啊呀，我都不好意思說！”

耿逸飛從容地接著說，“方雅欣是她鐵杆兒閨蜜，她早就知道了！方雅欣也不是什麽好人，辛夷給她當伴娘，那家夥居然夥著卡西莫多一家子把她灌醉了！”

劉小開敲邊鼓，“那就算扯平了吧！”

魏晰薇故作沉思狀，“你讓我再想想，在美國的時候，這小子都幹過什麽。”

耿逸飛立刻先下手為強，指著懷裏笑個不停的辛夷，“我可什麽都跟她說了啊，她還直跟我誇人家，說人家長得漂亮會打扮！”

魏晰薇和劉小開互相看了一眼，齊齊舉起酒杯，“小飛，還是你行！”

辛夷笑得酒杯都拿不穩了。

Mike在大家的笑聲中從樓上衝下來，高喊著，“四舅，四舅，今天你還沒聽我拉琴呢？昨天我可練了半個小時呢！老師都誇過我了！”

耿逸飛大手一揮，“快拉給四舅聽聽，四舅可想聽了！你保證比上回拉得好聽多了！”

Mike從樂器架上取下他的小提琴，站在吧台邊，打開盒子，取出琴，擺好姿勢，認真拉了起來。

魏家姐妹的媽媽馮阿姨當年在部隊文工團彈鋼琴，可她家的三個姑娘沒一個喜歡音樂，反倒是耿家兄弟，一個跟著馮阿姨學鋼琴，一個跟著文工團孟阿姨拉小提琴。

魏晰薇自己不愛學，對孩子們可從沒放鬆過，老大Kale 的鋼琴已經彈得達到了演奏級，Mike學小提琴。Mike才學了半年，已經拉得很不錯了，在座的大人們表情各異地立著眉毛聽完，齊齊鼓掌，“好樣的，拉得真不錯！”

Mike得到比平日多了不知多少掌聲，得意洋洋，仰頭衝耿逸飛發出邀請，“四舅，那我中場休息，該你了！”

耿逸飛收回放在辛夷肩上的手，拍拍她膝蓋，站起來，從旁邊的樂器架上取下他的琴，打開盒子，熟悉的鬆香味撲鼻而來，這把小提琴還是當年媽媽買給他的，回國後他一直放在魏晰薇這裏保管。

耿逸飛拿著琴，走到辛夷麵前，看著她，好像要說什麽，好像什麽都不用說，他閉了閉眼睛，慢慢抬起琴弓，輕輕按下琴弦…

辛夷聽過很多次耿逸飛自己錄的CD，卻是頭一回見他在自己麵前拉琴，她靜靜地坐著，聽他緩緩告訴她：這是一個送別的夜晚，這是一個團聚的夜晚，這是一個美好的良宵！

他還告訴她：他走過幸福的童年，經曆了噬心的少年，那些孤獨的歲月隨著她的到來漸漸遠去，今後他願意和她攜手，在藍天白雲下，唱出屬於他們自己的牧歌！

他最想告訴她：在即將到來的，嶄新的春天裏，他們會擁有更多的幸福和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