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燭
同坐西窗下，盡聽風雨聲
69
小誠聽我說完，沉默了三十秒，撲哧一笑，“這樣也好，各得其所！”
一直沉默的陳秀麗開口了，“陳江誠，有你這麽幸災樂禍的嗎？”
小誠使勁摁了下車喇叭，嚇我一跳，“陳秀麗，老安有了孩子，親姐有了自由，有什麽不好？”
如果單從這點看，小誠真是我的親弟弟。
我估計沈淩雲知道了，保準得先說都是我自己找的！
記得當時陳秀麗在電話裏聽我說完，就說了句，“妹妹，你自己想好了就行！不論你想幹什麽，姐姐永遠支持你！”
陳秀麗嗓門一下就高了，“自由？陳江誠，你是三歲小孩子啊？自由是說說那麽好聽的？小雲四十歲了，以後的生活怎麽辦？還能不能生孩子了？老安自己倒是什麽都有了，他可壓根沒考慮過小雲的感受！”
小誠的車開得飛快，“哼！要我說，在老安眼裏，我親姐八成就有一個用處，給他生孩子，沒用了，就不要了，老安既然這麽想，我親姐幹嘛非要上趕著給他生孩子？我們家這麽好的基因給他，*，他他麽也配！”
在小誠的心裏，我永遠是他聰明美麗，永遠不容任何人染指的親姐！
我伸手拍拍小誠的肩膀，“好了，小誠，好好開車，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想了！”縮回手，“現在我就想著回去之前，怎麽跟我爸我媽說這件事了！”
小誠的車速放慢了，“大姨他們還不知道？”
我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樹木，“嗯，我出來玩之前，我媽還讓我好好治病，回去給老安生孩子呢！我要是跟他們說了，唉…”每個老人家都希望子女平安健康，我常年在外，回來就帶給他們一個攪碎多年希望的消息，說不孝順都是輕的！
“那大哥怎麽說？”小誠追問了一句，在小誠的心裏，沈淩雲是個可以拿主意做主的大哥！
我實話實說，“我還沒跟我哥說，現在就咱們四個人知道！”
小誠看看後視鏡，顯然在數數，“四個？…還有誰知道？”
我隻好說，“還有…杜若謙！”
小誠嘿了一聲，“老杜怎麽說？”
“他說…我不該這麽快答應老安，應該試著挽救一下！”現在想來，他說讚成不對，說不讚成也不對，但是挽救…
“挽救？老杜的腦子八成有病吧！”小誠的語調奇怪，最後直接笑出來，“我算是服了老杜了！”
小誠對他什麽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該怎麽跟老爸老媽說這件事，“我要是跟我媽說因為自己生不了孩子，老安不要我了，我媽肯定覺得是我有缺陷，是她沒把我養好才這樣。我要是跟我媽說跟老安過不下去了，老媽又會覺得是她沒把我教育好才有的今天，唉…反正這件事肯定讓我媽以後都過不好了！”
這幾天我沒睡好覺，就是在反複琢磨這件事該如何跟老爸老媽開口。他們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了，一輩子都為我們操心，好不容易這些年闔家平安健康，突然冒出我這個因為生不出孩子而被離婚的女兒，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準會覺得一生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是四五十歲的壯年人，遇事會理智地處理和理解，他們的年紀根本是需要我們來嗬護的“老兒童”了，老爸血壓高，老媽低血糖，我有何理由讓他們在垂暮之年又添上錐心之痛？
陳秀麗拍拍我，“妹妹，別著急，咱們好好商量商量，怎麽說能讓大姨心裏好受點！”
小誠又拍了下車喇叭，“有了，親姐，既然你沒問題，那你去找老杜，讓老杜幫你懷孕，等生了孩子，跟大姨說，不想跟老安過了，離了，大姨看你孩子有了，估計也說不出什麽來了！你再跟大姨說，另一半慢慢找，大姨離得遠，就算擔心，好歹少擔一半的心！”
小誠說的什麽，讓他幫我懷孕？生孩子？“別瞎說了，小誠，找誰都沒用，我自己的事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小誠說我，“親姐，你想哪去了？老杜他們醫院不是有研究中心嗎？讓老杜幫你挑個基因好的！”隻要提起他，小誠總有成見，“哼！好馬不吃回頭草！我親姐是誰，享譽世界的科學家，什麽人找不著？就他？以後做夢都別想了！”
我閉上眼睛，“小誠，讓我好好想想吧！”
剩下的一路，我們三個都沒說話，現在的我們，不會再為一個玩具，一塊糖，一份禮物而爭吵了，可我多懷念那種爭吵，真簡單！真美好！
小誠把我放在樓下，“親姐，我不上去了，給大姨和姨夫問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
我衝陳秀麗和小誠揮揮手，“好，明天見，路上開車小心點！”
小誠的車開走了，剛才被擋住的花壇裏的粉色月季正撞入我的眼睛，花開了幾天了，加上酷暑，花瓣微微有點蔫，沒精打采地向外卷曲著。
熟悉的粉色讓我想起什麽，我站在明晃晃的太陽下，拿出手機，給他發條短信，“我剛到家！”
打開家門，衣冠楚楚的沈淩雲居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工作日下午三點，愛財如命的沈淩雲不是應該守在自己的公司裏，盯著手下的員工開足馬力完成圖紙嗎？
“哥，你在啊？”我放下行李，換上門口的拖鞋。
沈淩雲抬頭看我一眼，又低頭看手機，“回來了？老爸老媽知道你要回來，去超市買菜了，嗯，你先去洗個澡，我有話跟你說！”
我一邊洗澡一邊琢磨，從來沈淩雲和我說話，除了教訓我就是給我安排任務。現在我有什麽需要完成的任務嗎？好像沒有，至於教訓我，除了那件事，我還真想不出來別的，不過，沈淩雲要找茬，我處處都是可以抓的小辮子！
我給自己和沈淩雲各倒了一杯酸梅湯，老老實實地坐在沈淩雲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準備聽他教訓，“哥，你那麽忙，有什麽事和我說，打個電話就行了！”
沈淩雲把手機放在茶幾上，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還是老媽熬的酸梅湯好喝，我記得是楊阿姨給的方子吧？”
我也喝了一口，“好像是吧！”楊阿姨對中醫一直很有興趣，從中心醫院退下來就跟著個老中醫學，他說，現在楊阿姨的水平完全可以打出名號，坐堂診脈了！
“前幾天我看見楊阿姨，她還問我你好不好呢？”沈淩雲不和我直說是什麽事，看樣子應該不是小事，嗨！最多不過就是那件事沈淩雲知道了，教訓我一頓罷了，我聽著就是了！
“我很久沒看見楊阿姨了！她還好嗎？”從和他分手，我就沒再見過楊阿姨。
“楊阿姨都還好，就是頭發全白了，乍一看，比李伯伯還老！”沈淩雲又喝了口酸梅湯。
這十多年，我和他分手，杜伯伯生病，他和張娜離婚，張娜出國並帶走豆豆，不論哪件事都夠楊阿姨愁白頭發的！原來的廳長夫人，現如今的副院長媽媽，說到底，不過是個慈母罷了！
“哦！”我低頭喝著酸梅湯，既然沈淩雲不和我直說，我就等著他先把話說出來吧！
“說到楊阿姨，我想問問你，小雲，你回來兩個星期了，除去和秀麗出門玩的這幾天，我聽老媽說，頭一周你有一天和一中的同學出去，還有三天都住在秀麗那了？”
老話說，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掩蓋，我在想倒底是實話實說，還是去掩蓋真相？不過以沈淩雲的精明，我的謊言估計根本不值得他戳穿吧！
我抬起頭，“哥，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沈淩雲微微欠身，伸出一根手指，敲擊著茶幾上的手機，“你陪著老爸老媽去中心醫院體檢那天，小杜給我打電話說和你出去吃飯，讓我去接老爸老媽，你不覺得那個電話該是你打嗎？…老媽說那天你和一中的同學出去玩，一夜沒回來，算起來，小杜也是你在一中的校友吧！”沈淩雲不再敲手機了，“你和秀麗出門之前，我們大家一起吃飯，我就問了小杜一句最近在忙什麽，你就乖乖地回家，沒再出去了…最奇怪的是，小杜那天竟敢當著我的麵摸你的臉。…嗯，他肯定沒忘小時候騎車帶著你，讓你摔破塊皮，就被我揍一頓！”沈淩雲在沙發上坐直了，眼裏閃出一股淩厲之色，“妹妹，你倆好了那麽多年，他都沒敢明目張膽地當眾摸你的臉，現如今，誰給他的膽子這麽做？”
我沒猶豫，“是我！”
沈淩雲笑著點點頭，“好，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給他這個膽子？”見我沒說話，沈淩雲又說，“這兩天，我問了小杜，他承認那幾天你都住在他那，小杜說你為什麽會住在他那，他不能說，除非你親口說，否則我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嗬嗬，好妹妹，我覺得在我揍他之前，最好還是先問問你，省得將來你埋怨哥哥冤枉了好人！”說完，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沈淩雲在十幾年的時間裏把公司做得從無到有，乃至名聲在外，應該不是設計圖畫得好那麽簡單。我什麽都沒說，已經被老奸巨猾的沈淩雲全猜中了，我說了，自己的親哥哥又能拿我怎樣？揍我一頓？從來沒有過！說我一頓？至多那樣吧！我深吸一口氣，兩個小時之內第二次承認，“哥，回來之前我跟老安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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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哥以為隻隻和杜醫生有奸情，所以審隻隻，至於親哥的態度，下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