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假裝

民族:滿漢半襲。信仰:三頓飯一張床。愛好:練貧。性格:大愚若智。目標:(1)減少滿足了嘴對不起胃的次數(2)把貧窮表現為不露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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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知青第一天

(2011-08-04 07:00:59) 下一個

        我離開錦州,爸沒有了負擔,也失去了精神支柱。爸每天魂不守舍,連正常出工都做不到了,以往隻有雨天才能休息,才去城裏逛逛。我不在了,爸再也不用撐出堅強樂觀的樣子,再也不用跟著太陽規律地出工掙工分了。爸進城隻去兩個地方:先到中央大街路東的大郵局,站在那裏看掛在玻璃窗裏的報紙,那是爸唯一能得到文字消息的地方;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去老馬路十字路口東南角的回民小館,爸喜歡那裏的油炸糕、驢打滾之類的江米製甜食。

     爸還有一份僥幸心理,希望我到了石家莊以後不到農村去,呆在媽家裏混日子。因為時常聽到女知青在農村出事的消息,爸很擔心,和所有的父親一樣爸不求我出息,隻求我平安。那天天氣很好,爸一起來就沒有心思出工,又打算上街去看報紙散心。一出家門,爸差點被什麽絆倒,上公共汽車時居然踩空又差點摔倒。爸突然意識到“糟了,新力今天一定是下鄉了”。

      親人之間也許真的有靈感,爸這樣想時,我正坐在去青年點的大卡車上。卡車已經出了石家莊市東南角的欒城道口直奔趙縣了。那年汽車發動機廠職工子弟中該下鄉的青年加上我才兩個人。那時的工廠裏除了廠長坐的小車以外就隻有大卡車,送兩個知青也用大卡車。卡車的平板上空蕩蕩的,我和姐坐在卡車的右後方,另一個男知青和前來送他的四、五個夥伴坐在左前方,正好是對角線,車上誰都不說話。

     石家莊到趙縣,這條路上的每一個裏程碑,我曾坐在媽和姐的自行車上數過。筆直的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玉米地,看到它就會想起描寫遊擊隊的小說裏的“青紗帳”。這玉米地養活了多少代農民,迎送了多少“知識”青年。知青們從踏進泥土地的那天起就開始盼望早日結束“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早日回城。

      是命運還是巧合,姐走過的路我又來重走。姐用了6年時間,我將用幾年?我上小學後就沒有受到過公平待遇,所以也沒有跟別人同樣的願望和期待。在長期的不公平中我也學會了默默地反抗。畢業時,學校讓每人添一張正式的家庭調查表,說是要裝到檔案裏。我在那張表上隻添了自己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就好像我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沒有添任何家庭成員和社會關係。還記得小學一年級第一次添了“資本家”出身時受的刺激。爺爺是資本家,我沒有享受過,爸是右派,那是他的思想,怎麽能說明也是我的思想,憑什麽要用這些我不曾見過、不曾知道的東西來壓迫我。不知是班主任沒有細看,還是他理解我,居然什麽都沒有說,就讓我墊檔案底的家庭調查表過了關。青年點兒的人,村裏的領導會怎樣看待我?青年點一定比中學競爭還激烈,我能融入到他們中間嗎?

      車過了欒城縣,也許是被風吹醒了,也許送行的男孩子們耐不住寂寞了,他們扶著卡車的側板站起來,伸了伸腰衝著大地高喊:“啊~、祖國真可愛、遍地是韭菜!”“廣闊天地、大有坐位”。前一句是知青中流傳的打油詩,諷刺知青麥苗韭菜分不清,後一句是篡改毛主席“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指示,諷刺把在城裏沒有辦法安置的青年送到農村去,在農村給他們找到“坐位”。這一句文革初期可以定死罪的,到了1976年,隻要不是在正式場合,可以隨便喊了。

       幾個男孩亂喊亂鬧,隻有那個穿褪色衣服、滿身補丁的男孩一動不動,也沒有表情。一看就知道他是被送的、是要去插隊的知青。知青的一大特點就是穿破衣服,而且是大大方方地穿。那是一種虛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姿態也是一種我不需要穿好衣服的身份表現。我比姐高一頭了,媽還把姐剩的衣服褲子接一截給我穿,美其名曰“馬蹄袖”。

   那穿褪色補丁衣服的男知青個子不高,瘦瘦的,臉長得既像狐狸又像老鼠,眼睛細細的,不知是睜著還是閉著,也不知他在看你還是在看別處。憑我活到那個年齡的經驗:他一定是個不好惹的滑頭,有點兒擔心跟這樣的人怎樣共處下去。實際上,滑頭是猜中了,其他擔心都是多餘。

      那男知青跟林彪時代的空軍司令同名:法憲。法憲到生產隊第一天就跟生產隊長說:我有病,安排活兒時照顧點兒。隊長問他什麽病?他說:舉胳膊肩膀疼,彎腰腎疼,蹲下痔瘡疼。隊長說:這裏沒有你能幹的活兒,回去吧!他就真回去了。以後,天氣好心情好的時候,偶爾見過他出工。在青年點裏他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誰都不理。聽說縣知青辦要來檢查,他把圖書室的《資本論》、《共產黨宣言》都拿來擺在自己床頭,縣知青辦的幹部問他“你在學習嗎?”他說“嗯、睡不著的時候看看。”我姐那代知青,一定不能相信會有這種人,他確確實實在我們那裏一直呆到撤點兒,是個傳奇人物。

     趙縣曆史上稱趙州,在石家莊東南42公裏的地方。趙縣很窮,趙縣城卻有著古樸的美。說她古樸的美是因為她有一個完整的土築城牆,飛鳥在城牆上點種了酸棗樹、槐樹、雜樹和雜草。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那城牆是坐標、是參照物,給騎自行車長途跋履的人們希望。城牆在四個方向各有一個門,城門讓孩子們形象地理解了很多古代故事,還給人在大平原上指導了方向。城牆還讓我記住了一個當地的俗語—“臉皮比城牆拐彎兒還厚”。這樣的標誌性建築,竟然在文革後的經濟建設大潮中被拆除了。美國1945年把日本的大城市幾乎炸成平地,也沒有轟炸京都的古建築。我們的幹部卻下令拆除古城牆,愚昧、敗家!

    趙縣城南兩公裏處的洨河上有世界聞名的趙州橋。現在的中學課本必學課文中就有趙州橋。趙州橋學名安濟橋,建於隋代(公元595605),距今已有1400多年曆史,它是世界上現存最早、單孔跨度最大、保存最完整的石拱橋,具有極高的科學價值、曆史價值和藝術價值。因為有這所橋,在外國人還不能隨便逛中國的時期,趙縣就被定為開放縣,因為有外國人常來參觀,趙縣城和石橋村相對幹淨整齊。

    308號國道(青島—石家莊)的路東是趙縣土城、路西是舉世聞名的趙州橋,加之趙縣城裏柏林禪寺的建築群,多麽好的旅遊資源。拆掉了城牆就等於扒掉建築群的衣裳。

    我要去的村子在趙州橋西南麵約5公裏的地方。

     卡車下了308號國道開進了狹窄的土路,車輪卷起黃土地上的粉塵形成一股黃煙把車上的幾個人卷在裏麵。路太顛坐不住了,幾個人都扶著車的側板站了起來。穿過一個村子,又開了3裏多路看到一簇平房,那些平房就是南寺莊公社辦公處和公社中學。過了這些平房遠處看到一個村落,不用說也能知道村東北角的房子是青年點。農民的房子都是用土坯蓋的,條件好一點兒的人家底部一米高處用磚,上半部分仍用土坯,隻有知青的房子從頭到腳全部用磚,兩排整齊的磚房,跟工廠的宿舍一樣。

    汽車在青年點院子前麵的空地上停下後,立即圍上來一群孩子和幾個懷抱孩子的中年婦女。除了這樣的時候,這個村子見不到汽車,孩子大人都跑來看稀罕。雖說來看稀罕,卻不知他們把那略顯混濁的眼球的焦距定在了哪裏。我也一樣呆呆地看著他們:看上去已經是小學45年級的男孩了,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肚子圓鼓鼓的,一般從記事起就像遮掩的部分毫不掩飾地露在外麵。在姐下鄉的村子知道趙縣的男孩夏天不穿多餘的衣服,但是這麽大的孩子一絲不掛還是頭一次看到。更讓人吃驚的是那些抱著孩子的婦女,下身穿著典型的免襠褲,上身赤裸著,細長的乳房快垂到腰了。誰說中國婦女的胸脯平得像機場跑道?看了這裏的婦女以後肯定會另下結論。

    裸體的男孩、半裸著的婦女,就像塗了保護色——和大地、被人踏過的黃土地一樣的棕褐色,頭上幹查查的棕黑色頭發……。人們想保護的部分都露出來了也不過如此,看到那樣的乳房相信男人們不會感到性和美。但我是在看同類,同類的生活狀態給我的衝擊比她們看到火車、飛機的衝擊要大得多。

   “別在這兒傻站著”姐拽了我一把。

     青年點在土牆圍成的院子裏,一位中年男子從院子裏走出來,滿麵笑容地迎向同來的廠幹部。兩、三個男知青上了卡車,什麽都沒有問就把行李搬下來,送到宿舍了。到現在我還奇怪他們怎麽分清的哪個是誰的行李。

   “宗師傅,這是我妹妹,別看個子這麽高,還不太懂事呢。有什麽不對的,您說著點兒”,姐總是那麽會說“大人”話。

    “不用說也知道是你妹妹,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宗師傅說。

      姐捏了一下我手,示意“快打招呼”。我不知道自己該叫眼前這個人什麽,叫“老師”吧,他不是老師,叫“叔叔”吧,我也不是那麽可愛的年齡了。結果我隻是傻笑了一下。

    “宿舍在後邊,你們過去看看吧”,中年男子說。

   “記住,今後叫他‘宗師傅’”去宿舍的路上姐訓斥我。

     宿舍是對麵屋結構,進了門左右各一間,我的東西被放到了右手的房間。房間裏寬敞明亮,四個牆角各有一個磚壘的單人床。靠北麵的牆沒有窗戶,那底下的兩個床已經有人了。南牆有大玻璃窗,陽光通風都好,那底下的床位給我留著。對麵的床也還閑著,也許是為了放東西有意空出一個床位。

       好床位留給了不認識的新人,我很感動。

      姐解開捆行李的繩子,三下兩下幫我把床鋪好,一邊鋪一邊說:“你們現在真好,我們那會兒哪敢想啊”。姐個子不高,幹活非常利索。

     “她們為什麽不穿上衣啊?” 我一直想著那些半裸的婦女、下車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風俗,知道嗎?風俗”姐不耐煩地回答。

     “南柏舍也是趙縣,那裏的人穿衣服啊”。南柏舍是姐下鄉的地方。

         “‘十裏不同俗’聽說過吧。那裏有柏油馬路穿過,每天有從市裏開來的汽車,其他貨車過得也多,比這裏見過世麵,比這裏進步。知道了吧”,姐解釋說。

        不完全明白,隻知道我到了比姐去過的地方還落後的村子。

        姐拽我出來看青年點的結構:青年點在村子的最北邊,一進院子大門的左側是一排舊房子,有廚房、宗師傅的房間、還有一對知青夫婦的家,這排房子的前麵是一片空地,放著柴禾、一個水泥板的台子。

     穿過這排舊房子進了大院,裏麵是兩排新磚房,每排10間。女生宿舍在前院,男生在後院。前院很大,中間是磚鋪的通道,通道右側是菜園,左側有水泥板的乒乓球台,頂角是廁所。四四方方的大院子,房前等距離地種著梧桐樹。

     前排的10間房,每3間開一個門,正中間的3間是通往後排男生宿舍的過道,前後開門,那三間過道也兼會議室。最東邊的單間是青年點的圖書室,兩側的水泥板搭的架子上放著馬克思、列寧、毛澤東的書,還有一些其他理論性的書,估計是從發動機廠圖書室分來的。那個年齡的人喜歡的書一本都沒有。那個房間和我的床鋪一牆之隔,裏麵住了兩個女知青。

     後排男生宿舍跟前排的結構完全相同,隻是那裏沒有過道和會議室,比前排多出3間能使用的房間。房間寬,個人的東西少,所以每個房間都顯得很幹淨。

     我去的時候,這個青年點已經成立兩年多了,一共有50幾個青年,他們的鄉齡差不多都滿兩年了。

     人們陸陸續續回來了,同屋的女生進屋後一邊說“你好”一邊鞠了130度的躬。我嚇了一跳,這地方怎麽興這禮節?再看她低頭的同時用兩隻手接住從頭上落下來的草帽,原來她那不是鞠躬,是順彎腰之勢摘草帽。

   回來的女生都來打招呼了,有人從窗戶外探個頭笑一下,有的進來說一句什麽,有的幹脆坐下不走了。

     “哪兒哩,哪兒哩,新來的在哪兒哩?你們知道唄,她上俺們隊,我剛從宗師傅那兒聽來的”,一個低而粗的女生聲音說著進來了。她說的是石家莊地區的獲鹿方言,很有特點。我就是這樣被通知自己分到第6生產小隊的。

     “運氣真好”同屋的女生羨慕地說。

         據說6隊的工分值比較高,所以她說我運氣好。

      鞠躬摘草帽的同屋給我和姐端來午飯:饅頭和炒茄子。炒茄子像嚼鹹海綿,皮是黑的,應該是白的部分也沾著點點黑斑。姐告訴我黑斑是溶解不了的棉花籽油片。錦州吃豆油,石家莊吃花生油,趙縣產棉花,所以吃棉花籽油。聽說吃棉花籽油不孕,可是看那群圍觀汽車的孩子就能知道這裏的出生率不低。但是,這個地區的食道癌發病率很高,不知和棉花籽油有否關係。

     午飯過後,送我們來的卡車要回去了,回去時人少了,姐可以坐到駕駛室裏了。石家莊到我下鄉的南寺莊才50多公裏,交通不便的時代覺得格外遠。特別是來的時候,下了公路的那段土路上,就沒有見過任何車輛,也沒有行人。

      “姐、我想回家時怎麽辦?” 姐要走了,把我扔在這前不著村(雖然站在村頭)後不著店的地方,突然一股不安襲來。

     姐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周圍說:“回頭問問大夥去哪兒坐車,總有辦法吧”。

       吃過午飯青年點安靜下來,直到從不同方向傳來不同的鍾聲,才都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因為沒睡夠沒睡醒,都沒有什麽話。

        下午,我順著人們踩出來的道往村子裏麵走,大約用了兩分鍾時間走到了合作社前的十字路口,站在那裏可以看到村子兩端和村外一望無際的莊稼地。站在村子的主幹道上,腦裏突然浮現了錦州的3路公共汽車,我依在汽車前麵的欄杆上看著車外的街景、看著司機掛擋、踩離合器、我長大了也想開大汽車……。然而,我卻到了沒有柏油路沒有汽車通過的村子。本以為自己非常熟悉農村了,可當人和戶口都被放到這陌生的村落時,才知道真正的農村如同看不到出口的沙漠,單調寂寞的寬闊讓人感到壓抑閉塞和孤獨。

        背陰處納涼的裸體男孩和半裸的主婦們好奇地盯著我這個外鄉人。也許是她們的“著裝”讓我如此悲觀,但她們卻是一副天經地義的表情,即不覺得落後也不覺得不快和不滿,這裏的一切就是她們天經地義的世界。

     “文明開化”從開闊眼界開始,當你開闊了眼界卻不能在你看到的那個世界生存時,那“眼界”就成了痛苦的根源,如同你睜開的眼睛被人硬給合上了一樣。

       那天的感受,讓我不再敢笑話“井底之蛙”,而且心裏一直在編寫著“井底之蛙之幸福”和“重被送回井底的青蛙之悲哀”的故事。 

 

          
               趙州橋


 




(“知青第一天”剛剛過了一半,那天一直到深夜都是故事,請朋友們9月接著讀。8月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休筆一個月,請原諒。)

(3)知青第一天(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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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J2012的評論:
今天才看到你的留言,回複晚了,請原諒。
你能喜歡這篇文章,非常欣慰。我不願憶苦,從沒啟口對人講過那些年的經曆,現在覺得應該留下文字讓後人知道中國曾經是這樣,製度不好,人性也跟著變壞,但總有閃光的東西。
謝謝你閱讀並留言。
J2012 回複 悄悄話 看您文章已近兩個寒暑 深感欽佩 文風樸實無華卻又字字珠磯 行文流暢讓人入沐春風 (實話實說 絕非奉承). 本人曾是班上文科狀員 讀文向來挑剔 給您留言 是因為真佩服
讀阿姨文章是一種享受 您對人物描寫十分生動 本人改革開放後才生人 處世尚淺 但在閱讀後 卻能讓人真切地體會到那段風雨 更難能可貴的是 即使是描寫當時那段陰暗經曆 字裏行間卻處處透著陽光 感覺您是個多麽樂觀向上之人啊
今天終於說了想說的 真輕鬆 後悔沒早留言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潤濤閻的評論:

我們進城時要過趙州橋。趙州橋在當地叫大石橋,它旁邊的村子叫石橋村,是當時國家認定的開放村,村子整潔,村子裏的婦女必須穿上衣。
不知你是從哪個方向去的趙州橋,它離縣城還有4-5路。如果走柏油路的話,應該能夠看到城牆。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我怎麽沒有見到趙縣的城牆啊?那趙州橋我去了,非常遺憾!我沒有留影,因為我當時想,下次再來。可一輩子就沒有機會再去。

趙州橋非常壯觀,令我在那裏讚歎很久。有照相館的人在那裏,我當時手頭錢不多,就沒舍得照相,害怕幹別的用時沒有了。

謝謝照片,讓我再次看到了它。
bornin1968 回複 悄悄話 耐心等著你的續。9月見!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bymyheart的評論:
那天也許是因為自己一個人被放在那裏,又因為是女生,受得刺激特別大。以為離北京那樣得大城市近的地方會好一些呢。
去年帶女兒去了趙州橋,照了一些照片,等我找到以後補上來。
謝謝!
bymyheart 回複 悄悄話 我在北京郊區插隊,現在都叫北京了,當時當地的習俗和河北農村類似,比如女人夏天不穿上衣,我第一次看見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好,久而久之習以為常了。我比你還早一年下鄉。有沒有大一點的趙州橋的照片?你的記憶力真好。問好。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瞪著呐的評論:
前幾年日本冷夏,水稻沒有長好,要進口外國大米,結果是中國東北大米最受歡迎。那裏大米、高粱質量都好。一直就奇怪:山海關以內的都可以種小麥、為什麽一出關(興城一帶)都不能種了呢。氣候不至於那麽一刀切啊。政策規定了,老百姓就沒有辦法了。
瞪著呐 回複 悄悄話 我和jjzz一樣,對你父親也是“希望他回石家莊後,能回到你們的家庭”。這隻是我們讀者單方麵的善良願望。十幾年了,恐怕早已物是人非。還是由你慢慢道來吧,現在別急著給我們答案。
其實東北特別適合種小麥。當時國家把東北當成了全國的糧倉,我們隻能種國家計劃的農產品,然後由國家平調去支援全國。結果我們盡管是人口稀少,土地肥沃,生活卻很苦。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jjzz的評論:
你父親一定知道老馬路的那家小飯店。現在已經沒有了。
農村落後,我有一定思想準備。但是沒有想到距趙州橋5公裏的地方會是這種程度。後來的體驗讓我感到農民太苦、太老實,總想替他們喊出來。

jjzz 回複 悄悄話 理解你父親在你離開後的心情,雖然他在錦州有親戚,但沒人能代替你。希望他回石家莊後,能回到你們的家庭。他和我父親很象,包括飲食習慣。
中國的問題在於民智的開發,這是我到日本後感受最深的。你去的地方離城市並不遠,情況尚且如此,大山裏還不知怎樣。他們帶給你衝擊,同樣的衝擊你也帶給了他們。知青下鄉,如同文成入藏,對個人是悲劇,對藏地,是幸事。
9月見。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瞪著呐的評論:
聽一位常出差的人講:火車一出山海關,看到的都是整齊的磚房、石頭房,一看就知道很富裕。
在錦州上學時每年都到農村勞動,那裏家家都住寬敞的房子,房前的院子種菜,冬天坐在炕上圍著煙簸籮抽煙···
自己一下子到那麽窮的村子,一點兒精神準備也沒有。唯一不同的是一年中可以吃半年小麥。
你說的被社會和家庭同時拋棄的情況很多。孩子成長期沒有跟他在一起,還聽到關於他不好的消息的話,就更沒有感情了。我姐姐跟我父親就沒有那麽親近,也是因為十幾年沒有見過。
9月見!
瞪著呐 回複 悄悄話 眼睛都瞪酸了,終於等來了這一期。謝謝更新。
沒想到離石家莊那麽近的河北農村比我下鄉的那個遙遠的東北山村還落後。
能理解你走以後你爸的心情。一個可愛的小女兒伴他度過了那麽艱難的日子。你不但是他的精神支柱,還是他的命根子。我知道一個人和你爸的情況非常相似,但他是自己一個人過了那麽多年,孩子們因為長時間見不著他,和他也沒什麽感情。他這一輩子是即被社會拋棄了,又被家庭給拋棄了,很慘。
祝你一切順利。9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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