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的資本家》.

今天被排上白班。早在幾天前就安排好在三個不同學校上學的仨孩子的上學放學的接送。我呢，也養精蓄銳早早休息準備以充沛的精力麵對次日12小時的工作。

 

5點半時天還沒亮呢，我趕緊起床洗漱準備上班。再次感謝家裏有中央暖氣，否則在這冰凍三尺的嚴冬起床該是如何嚴峻的考驗。

 

六點整，家裏的電話響起，原來是產科主管通知我因為產科病人不多，我的白班被砍掉，暫時是四小時。反正我已經起床，於是乎我逍遙自在悠哉悠哉去上山拍攝日出。

 

我以前被裁過班，我知道按照規定我必須在上午十點和產科核實是否需要我去上班，抑或再被取消四小時。如果病員少於護士數目，我將會繼續被取消四小時。然後依此類推，我必須在下午兩點再次電話產科，看我有沒有班可上。一句話：病人多，我上班。病人少，我回家。如果我被通知上班，我還必須在三十分鍾內到崗。

 

我每每為這個新的規章製度頭疼。因為你必須隨時隨地做好上班的準備，不能夠做其他安排。你必須雇傭保姆，因為你並不知道你能不能呆在家中。再說即便你的班被取消，也僅僅被取消四小時。你仍然不能安排其他事宜，你仍然得帶著通訊設備隨叫隨到，還必須在規定的三十分鍾內抵達產科。

 

自從我們醫院和科羅拉多州最大的醫療係統UCH合並後，我們這家非盈利性的也是本地唯一的醫院徹底改頭換麵。也不知道是由於奧巴馬的新的醫療計劃實施，還是美國經濟不景氣，或者我們必須照搬UCH 的規章製度，我隻覺得上班這件很幸福的事變得異常複雜。

 

我並不是唯一覺得難以適應的護士。

 

“月光族”索菲亞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她離了婚，有兩個孩子。她麵臨的不僅僅是保姆費用這個因素，她最大的困惑是這個月她能不能有收入。如果她沒班上，她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她將沒有錢付房租、汽車貸款、孩子的課外活動，甚至食物。

 

而我另一個同事凱莉的職位是“relief position "，我們稱之為“替補救援職位”，專門針對異常忙碌的科室設置的。但是如果我們科室不忙，我們就根本不需要她，也見不到她。而她這種職位是首當其衝會被取消的。上個月我上班遇到她，她首先誇張地給我們每個人一個大大的擁抱，說道：“咱們太不容易見麵啦。”然後忿忿不平地抱怨當前的排班方式。“不過”，她苦中作樂地舉手大聲笑道：“至少我上兩周還有工資”，她故作玄虛接著說：“雖然隻有22美金！”

 

兩個周隻有22元收入，這能幹啥？

 

我不知道這種製度會對病人的護理有多大的改變，但是我至少知道產科有不少護士不得不尋求其他工作，也有不少護士因為無法忍受這種調整而離職。我的切身體會讓我完全理解她們的做法。

凱莉因為她的先生有固定工作及收入，再加上有3個五歲以下的孩子，所以她也無所謂上班的多少，她心甘情願在家裏當媽媽。

 

而索菲亞則不得不打第二份工來養家糊口，但是一周隻有七天，三天排在產科，另外三天是另外的工作，她哪裏還有時間去照顧自己的兩個孩子？再說，保姆費也隨她工作時間增多而暴漲。她該怎麽辦？

 

有時候我們產科不忙，其他科室需要額外護士，那我們將被調配到忙碌的地方，我就曾經在婦科、兒科、創傷科當過班。還曾被派去其他醫院其他科室。

 

醫院向工作人員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裁員，可是現在的做法簡直就是變相逼你走。你如果不辭職，有班或沒班上都由不得你。你隻能認栽唄。這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別以為我們現在就僅僅這些改變，這還沒有結束！

 

如果我們科室因為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而忙碌不堪時，我們不能下班！曾經我們這兒有一場特大暴風雪而導致白班護士無法順利按時上班，我們必須在12小時夜班後繼續堅持崗位。

 

還有時候因為病人過多產房爆滿，工作人員不夠而不能下班回家也有發生。

 

我有時感到我們就是醫院的“卒子”，毫不起眼，如草芥一般任人宰割。

 

但別忘了，正是這些“卒子”般的護士在認真仔細地在病人床旁做治療護理。

 

有人曾經在院周會上尖銳地指出“裁班法”嚴重影響護士的工作積極性，建議如果醫院製度規定一定要裁班的話，那麽要一視同仁裁減管理階層人員的排班。結果呢，CEO 麵帶微笑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當然這個提議徹底石沉大海，無人問津。

 

最為可笑的事現在我們產科徹底取消四小時及八小時的工作製，有人說是因為這兩種工作製間接地造成交班時間增加，想想看每次交班至少需要半小時，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交兩次班和交六次班，中間是不是可以多省下兩小時，那可是綠瑩瑩的美鈔呀！

 

這些人真有智慧。

 

雖然我希望這種12小時工作製的初衷是為病人考慮，要知道病人在生產期間會和護士建立特別的朋友關係，兩個護士和六個護士相比，當然前者更得到病人的喜愛。

 

話說回來繼續絮叨我今天的境遇：我上午十點剛過還在健身房時接到白班主管的電話，要求我11點去上班。

 

一上班就忙。可是很快忙過了，主管過來了，和顏悅色對我說：“米歇爾，對不起，我要再次裁你的班。”

 

我瞠目結舌看著她，在看看電腦上的顯示：14：21！

 

沒有搞錯吧。我剛上了不到三個半小時！

 

我知道這不是主管的責任，但是我知道我的臉一定是不高興的。

 

她下一句話差點讓我暴跳：“你得帶電話，必須隨叫隨到。”當然好處是如果我被叫來上班，我可以得到基本工資的一倍半。

 

我處理完我手頭的病例，還沒等我離開科室，產科忽然湧進兩位病人。大家猜到結果是什麽？

 

沒錯，我又被留下繼續上班。我撫額長歎之餘，振作精神開始工作。

 

不過，因為我尚未離開科室，所以我未來的四小時隻拿基本工資，沒有當時主管許諾的一倍半工資。反而言之，如果當時我離開醫院而被叫回那我自然能多拿。要知道我們的工資是按小時計算的。

 

瞧瞧看，醫院算的多精呀。

 

故事的後續是這個產婦因為她沒有臨產，我很快將她處理完畢送她出院。

 

再看看時間：哈哈，是16：47。

 

現在我暫時處於沒有病人的狀態，我不禁托腮發呆：主管會不會再來一出“裁班記”？

 

因為我按排班應該上班到1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