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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講述南京大屠殺:每回憶一次就像死過一回

(2013-11-25 22:55:10) 下一個
幸存者講述南京大屠殺:每回憶一次就像死過一回

  在南京大屠殺紀念館裏,有一尊極其震撼地反映日本侵略者暴行的雕像:母親倒在地上,掙紮著用最後的力氣去給哭叫的小兒喂奶,終於不支死去;而可憐的孩子還渾然不覺,使勁地吮吸母親的乳汁,在寒冷的冬天裏,兩人很快被凍結在一起……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在無助地痛哭……

  這尊雕像取材於70年前一段真實的慘案,那個眼睜睜看著一家人8口遭到屠殺的孩子如今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幾經周折,記者找到了這尊雕像的主人公——常誌強老人。

  常誌強的家是一套很窄小的偏單房,如今他和老伴兒與兒子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說到這時,老人低下了頭,沉默了許久後,啞聲說道:“那場大屠殺,我親眼看到日本人殺死我父母,戳死我四個兄弟,強奸了我的姐姐……南京大屠殺展覽館1995年就開館了,至今我都沒去過,幾次想進去,走到門口,眼淚就下來了,不敢進去……如果不是日本鬼子的殺害,我家本是很多口人的大家庭啊!”

  回憶變成一件太殘忍的事情,但老人說:“每回憶一次,我都感覺像死過一回地難受,但是你跑這麽遠的路來采訪我,雖然難受,但我還是要講給你聽,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使更多的人曉得,特別要讓日本人曉得,日本人曾經在南京做了這麽傷天害理的事,這都是事實!”

  城將破 一家八口棄家逃命

  我家十口人,父親戴英俊、母親戴張氏,四個弟弟和一個姐姐,當時我奶奶六十多歲,太奶奶70多歲,兩位老人身體都很健康,全家人靠開一個賣雜貨的小鋪子生活。

  那是1937年12月14日,我剛滿九周歲,鬼子的飛機天天轟炸南京,半邊天都燒紅了,每天都有很多南京人在轟炸中喪生。我記得,那時媽媽帶著我去街上看,好多人都被燒死了,滿地的屍體,一個婦女屍體被燒成黑炭了,還死死抱著懷裏的孩子。

  當時,南京城已經亂了,有錢的人坐船或是其他交通工具都走了,沒走掉的大部分人都是窮人。

  我父親和母親就跟我奶奶商量,全家人跑到難民區也許還有活路。可是,我奶奶和太奶奶都說她們年紀大了,還裹著小腳,跑也跑不動,還會拖累孩子們。兩位老人讓我父母親帶著我們趕快逃命,我父親母親都是很孝順的人,一直不同意,就這樣一直到飛機大規模轟炸都沒有走。直到最後,實在不走不行了,我爸媽才哭著離開奶奶和太奶奶,帶著我們姐弟幾個走了。

  第二天天亮,包括我們一家在內,小巷子裏一共20多個難民準備往難民區走的時候,聽見日本兵的大炮開始轟城。南京城一片火海,到處都冒煙,所有人都被嚇壞了,大家拖拖拉拉地往防空洞跑。我母親抱著我最小的那個2歲的弟弟,我爸爸抱著我4歲的弟弟,我姐姐拖著6歲的弟弟,8歲的弟弟和我自己走。

  大約半個小時不到的樣子,大炮不打了,大家一起出來了,一些老年人,好像特別有經驗地喊:“城破了就好了,我們是老百姓,不是當兵的,日本兵隻要把城占了,不會傷人的!”

  大家聽了這話,剛舒了口氣,可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外麵巷口傳來日本人的槍聲,還有人哭喊著:“救命啊!殺人了!”

  聞槍聲 刺刀紮向無辜百姓

  人們一下子都慌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兩三分鍾後,端著槍的日本軍隊衝進巷子,剛進巷口看見人就打槍,前麵兩個人還沒緩過神來就被打死了,大家嚇得一起往回走,可這個巷子是條死胡同。

  老人和婦女嚇壞了,驚叫起來,男人們為了護住老婆孩子,跑到前麵去了。日本人個子矮,看見外圈圍著的都是比他們高的男人,什麽都不講,端起刺刀就戳,一開始大家還不敢動,眼看著幾個年輕人被刺刀戳死,最後沒有辦法了,大家一起站起來,用手抓搶刺刀。

  可是弄不過他們,另幾個鬼子跑過來用大刀砍,很多人一批一批都死了。我看著害怕,動也不敢動,就跑到我母親身邊,靠著我母親,我母親死死地抱著我兩歲的弟弟,我姐姐也跑到我母親旁邊,趴到我母親身邊哭,而三個小弟弟都跑丟了。

  隨著屠殺的繼續,人群尖叫地往後退,有的人想向外衝衝不出去,人們亂成一團。

  最後,鬼子殺到我母親麵前,日本鬼子抓著刺刀朝我母親胸口就是一刀,我母親被紮倒的時候還夾著我的小弟弟,母親使勁地抓著刀口朝外拔,日本人猛地一抽刀子,母親的手指全割斷了,接著胸口又被捅了一刀,母親倒下去了,我弟弟從母親的懷裏掉到地上。

  看到有哭喊著的小孩子,日本鬼子拿著刺刀,朝我弟弟屁股一下子捅過去。我弟弟剛兩歲,是個很可愛的大眼睛的孩子,那時候還穿著開襠褲。鬼子一下子就把我弟弟甩到死人堆裏,而另一邊,日本鬼子還在戳我母親,這時另外三個弟弟看到鬼子戳我母親,都哭著跑過來,嘴裏一直喊著:“不要戳我媽媽!不要戳我媽媽!……”二弟弟拽著日本鬼子的衣服,咬他,三弟弟拽著日本鬼子衣服的口袋,日本鬼子用刺刀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全都刺死了,大弟弟沒有馬上死去,嘴裏大口地噴著血。

  日本人在我母親麵前,想戳死媽媽,我姐姐又擋在媽媽麵前,鬼子拽我姐姐的頭發把她拎起來,我姐姐剛12歲,鬼子把她拎起來一陣亂戳,姐姐被戳了5刀,昏死過去了,這個時候,我在人堆裏找到了我小弟弟,用身子遮著他,然後一下昏死過去了。

  隔了一會兒,我醒了,那個時候,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了,我看那幾個日本鬼子向外麵走,我爬起來看,看到我姐姐,姐姐睡在媽媽前麵一點,我就推推姐姐,姐姐直勾勾看看我,對我說了好幾聲:“媽”。

  我明白,姐姐是想讓我找媽媽。

  一轉眼 八口人隻剩兩口人

  我跑過去,看到媽媽躺在地下,就使出全身力氣扶著,讓媽媽靠在一個柱子上。媽媽當時已經不能講話了,棉袍外麵都是刀口,我一邊捂著媽媽的傷口,一邊說:“媽媽,我幫你捂捂!捂捂就會好的……”但媽媽血還是不斷從傷口裏流出來,媽媽不能講話,看著我一直掉眼淚。

  忽然,媽媽的頭馬上側向一邊,焦急地看著。那邊有個小孩在哭,像是小弟弟的聲音,我馬上跑去找弟弟。當時,地上全是橫七豎八的死人,因為天氣冷,地上的血都凍成冰碴了。我跑到那邊,看著死人堆裏有個空當,我的小弟弟就趴在地上,小鞋子也掉了,小腳凍得通紅通紅的。

  弟弟認出了我,掉過頭來拚命地朝我跑。當時,地下全是血,弟弟爬得滿身是血,凍得小手像胡蘿卜一樣。我跑過去把他抱起來,他哇哇地哭,我看見弟弟右腿已經被鬼子的刺刀刺穿了。我抱起弟弟,搖著他,弟弟很乖,雖然很疼,一會兒就不哭了。

  我把弟弟抱到我媽媽麵前,我說:“媽媽,弟弟來了!”把他輕輕地放到我媽媽麵前。媽媽不能講話,卻拚命拽自己的棉袍。我知道,雖然媽媽的傷口還在冒血,但舍不得弟弟,想讓弟弟喝口奶。媽媽把衣服拽下來以後,小弟弟趴到媽媽身上拚命地吃起奶來,奶水合著血水混在一起,我在一旁看著,說:“媽媽這個血不能再淌了,我替你捂著,捂著……”

  可是,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媽媽的頭歪過去了,我一摸,發現媽媽已經斷了氣。看到媽媽死了,我拚命地喊:“媽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麽辦!我的姐姐受傷不能動,怎麽辦?”我拚命地搖著媽媽,但是媽媽一動都不動了。

  後來,我開始找爸爸,在死人堆裏找。我看見我爸爸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好像睡著了一樣,任憑我怎麽推他都一動不動,我哭著喊:“爸爸,媽媽死了,你快起來啊!”

  後來,看他棉袍背心上麵有個口子,我以為是刺刀戳的,就用手伸進去看看,摸到了一個血窟窿。我說爸爸你醒來,我以為爸爸昏過去了,不停地喊,希望爸爸醒來,但是後來我用力一推,爸爸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我從正麵一看,地下一大攤血,爸爸嘴裏全是血,我才知道,爸爸早已經死了,是被日本鬼子的槍打死的。

  心淌血 12歲姐姐被殘忍強奸

  就在這個時候,我找到了姐姐,我姐姐也在哭,我也哭,正哭的時候又聽見那邊有槍響,有婦女在大聲尖叫。

  姐姐比我大,她曉得鬼子又在殺人了。我看見一個破床,就把姐姐扶起來,我們就躲在床底下。後來隔了一會兒,日本兵跑進來了,咕嚕咕嚕一邊講日本話,一邊在死人身上翻。我看他們往死人的身上摘戒指,拽耳環,從衣服裏翻錢包。我們在床頭底下,因為那個門板中間有縫,我們就在縫裏偷偷看。他們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跟我姐姐兩個,在床頭底下哭了一夜。

  第二天七八點鍾,我們看到一個胖胖的年輕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子,在我們這個死人堆裏哭,我看見她在哭她丈夫,而她丈夫就是最初擋日本人的那個年輕人。我走到她麵前,哭著哀求她說:“胖媽媽,你救救我吧,我爸爸媽媽,弟弟們都被日本人殺了,你救救我!”

  她眼圈紅紅地看看我問:“就你一個人?”我回答說:“我還有姐姐。”我從床底下把姐姐拽出來。胖媽媽說,你們跟我走吧,我就撐著姐姐站起來,當時,姐姐血淌得太多了,裏麵的衣服全給血凍成血疙瘩。

  胖媽媽家很近,出巷口的地方是她家。胖媽媽知道我們兩天都沒有吃了。就打算燒點飯給我們吃,吃過了我們就走。她剛把米倒在鍋裏,倒點水準備燒,這時衝進來兩個日本兵,看見她就將她拖到外麵要強奸。她的兒子哭,大聲叫著“媽媽”,日本鬼子就把小孩踢到地上。這時,鬼子又看到我姐姐,又來拖我姐姐,但我姐姐不肯起來。鬼子就對她大聲喊,拽著我姐姐走。

  “救命啊!”“救救我啊!……”我聽著我姐姐的聲音,我心裏難受極了,但我沒有槍,沒有刀,要是有槍有刀,我一定會殺了他們,和日本鬼子拚命。

  我姐姐那時候才12歲,還渾身是傷是血,被拖出去一會兒又傳來姐姐尖聲的哭叫聲,就這樣,胖媽媽和姐姐都被日本鬼子強奸了。

  後來,胖媽媽背著我姐姐回來,我姐姐一直在哭,胖媽媽對我們講,我們趕緊走。她把東西收收,也背著小孩走。當時我姐姐走不動,身上被戳了五刀,渾身是血,褲子裏還流著血,但是不走不行。等我們走出那個巷口以後,內橋下都是死人,有的婦女肚子被剖開,腸子都流到外麵。

  染重病 苦命姐姐撒手人寰

  難民區解散後,我和姐姐曾跑到巷子裏找,那裏還有血跡,但已經沒有屍體了。有人告訴我們說日本人毀屍了,就埋在秦淮河旁邊的菜地下麵。

  當地人告訴我,收屍的時候,看到一對母子,母親已經死了,還死死抱著一個男孩子,孩子的嘴和母親的乳頭凍在了一起,孩子是活活被凍死的,兩個屍體怎麽分都分不開,聽的時候我哭得快昏死過去了,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小弟弟。

  從那以後,我和姐姐成了孤兒了,為了生存,我們在日本人的工廠裏做童工,什麽苦都受過。日本投降以後,日本鬼子飛機噴灑藥霧,我們住的地方離飛機場不遠,那個地方很多人都得了瘟病,我姐姐開始發高燒,燒了好多天不能吃,就喝水,拚命要喝水,要喝燙的,冷得不行,滾開的水她就這樣喝下去,七天七夜後,相依為命的姐姐也死了,死的時候身上全是紅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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