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講過去的人

野外自然界的顏色，在不知不覺中調進了些許暖色，秋季的特征開始顯現，這日子過得真快啊！

言歸正傳。我在一江南小鎮長大，那時的人口流動性很小，鎮上大多數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誰過去做過什麽事，誰過去如何風光，大家都知道。即便是上輩的事，也無法隱瞞，一個人甚至一個家庭的曆史，隻能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大學畢業後分到一研究所工作，同事中相當一部分是文革前的大學畢業生，幾乎都不是當地人，即便有些年輕同事在當地長大，但絕大多數人的上輩是外地人，所以工作環境的語言以普通話為主。各人的過去，都憑自己嘴巴說，真實也好，吹牛也好，無所謂高貴低賤之分，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說出來的版本。

但也有個別人，從來不愛講小時候的事，於是有人就在背後說，她母親以前是在有錢人家做保姆供她讀書的，或者，他父親解放前在國民黨電台工作的，讓我們這些新進單位的人，聽後充滿無限的想象，且這種想象不是基於現實，而是基於小說和電影。然後，會自作聰明地下結論：怪不得，那個“她”這麽虛偽，那個“他”這麽精明，其實這又有什麽必然聯係呢？當然，也得出了聽起來似乎有些正確的結論，那些不願談論自己過去的人，要不就是過去有些不堪，而現在風光了；要不過去很風光，而現在有些落難了。

再後來，接觸的人多了，才知還有其他原因，想欺騙作假，防止過去的人知道現狀，等等。剛來美國不久，一位住在一棟樓裏的一個人，告訴我的兄弟姐妹數量，大學時所讀的學校專業等，都是假的。偶爾聽她說起她二哥，也感到奇怪過，她就一個哥哥，哪來的二哥？還以為她家庭複雜，不願讓人知道，怎麽都沒想到是有意騙人。一直到她和她老公離婚時，才知當初她被老公逼迫，不說實情，以便一旦發生什麽，人家沒辦法和真實的她對號入座。

還有一些人，在和她/他開始交談時，就知道是不便了解對方的過去的。我家先生經常去逛一個離家不太遠的藝術中心，在那兒認識一位國內來的畫家，隻知道他以前的職業是畫家，現在在我們這郊區買了房子，房子周圍有很大的林地，養了雞給狐狸吃掉，種了菜給老鼠咬掉，至於他的過去現在，人家不說，最好別問，人家說了，聽聽就行，沒必要追究真假。

去年夏天的某一日早起，坐在窗前上網，聽到外麵路上有手推車的聲音，很是奇怪，朝窗外張望，發現一對老夫婦，亞洲臉，推著滿滿一車撿來的回收品經過。後天氣很冷了，又見過一次。每當我們的扔垃圾日，老人就從各家的回收品垃圾桶裏撿廢品。前不久，先生看到他，就把家裏積聚的能賣錢的瓶瓶罐罐都給他了，才知他來自河南鄭州，現住在老人公寓，其它不便多問，對方也不說。

這是偷拍到的照片，拍到正麵的照片就不放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