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小說1-1)

“嗚----”，火車的氣鳴聲把淑敏驚醒。她不知自己在哪裏，隻覺得整個身體在不停地晃動。她微微睜開眼，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到了對麵座位上的一位中年男子，卷縮在座位和車窗的角落，發出輕微的鼾聲，剛好和車體震蕩的聲音形成一種交響。

淑敏這才意識到，她這是在去石城的火車上，從昨天上午告別父母，踏上北上的火車，一路搖晃，她都不清楚坐了多少小時了。淑敏用雙手輕撫著麵頰，用指尖揉壓著朦朧的眼睛，抬眼望望窗外，曙色降臨。

淑敏低頭看了下手表，知道，再過一個小時，火車就要到達石城了。對淑敏來說，這是個陌生的城市，但一旦踏上這個城市，她就將成為石城人中的一員。這天是1982年8月23日，是淑敏從南方沿海某著名大學畢業，來石城某科研所報道的日子。

時間在火車的車輪下奔跑，人在車輪上奔跑。望著窗外晨曦中掠過的大片農田和零星集鎮，淑敏隱隱約約見到了自己高中畢業後在家務農時的身影，恍惚中又似乎自己站在了七尺講台上作為代課老師給學生講課。淑敏嘴角咧了一下，暗自有些好笑，都過去那麽久了，怎麽那五年沒有出路的日子，想忘也忘不掉呢？

這時，對麵的中年男子醒來，摸索著拿出一個部隊用的草綠色茶缸，起身接熱水去了。淑敏望著那茶缸，心抑製不住地跳動起來。這種式樣的茶缸，淑明太熟悉了。還是在鎮上中學做代課老師的時候，淑敏和當地駐守部隊的一兵哥哥相戀，兩人同飲那草色茶缸中的一杯水。後來淑敏去上大學，把那茶缸帶在了身邊，可兩年後，就在那兵哥哥複員回老家之際，淑敏把茶缸還給了他。此後，淑敏經常想起他，但沒再和他聯係。

火車廣播裏響起了播音員甜美的聲音：“旅客同誌們，石城站快要到了，------”。淑敏內心有些興奮，自從畢業分配宣布分到石城，她就積極地想了解石城的情況，能分到石城的研究單位，在他們那屆的分配名額中，算很不錯的了。淑敏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忍不住看看窗外，這是她將來工作生活的地方，會是什麽樣的呢？

火車進站，停靠，淑敏隨著人流下車。清晨的車站，不是非常擁擠，空氣清新。淑敏走到人流旁邊，在一棵樹下停住，站在那裏，仰望天空，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石城，我來報到啦！”

[雲在天際]

人生驛站，有許多事遺落，回首，已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