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淚在飛

南京，1994年的春天，滿大街都飄著孟庭葦的這首歌，其時在我聽來格外悲傷，也格外應景，因為這一年的春天裏，我身不由己地扮演了歌裏那個失戀的女子，一個人走在路上，滿天飄飛的都是我的眼淚。跟我們那個時代的很多愛情故事一樣，我的初戀有著青澀浪漫的開始，也有著悲傷絕望的結束。

今天在朋友家裏再次聽到這首歌，18年前的情景重現在心裏，時年那麽悲傷的我，如今回憶起來竟然滿心都是說不出的甜蜜和美好，我在心裏低歎，歲月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它使我從當年那個輕易被愛情所傷的女子成長為如今這樣對任何愛情都無動於衷的女人，並且在回憶往事的時候滿心都是美好的情懷，全然想不起當初那些悲傷的滋味了。

我如今所能回憶起來的諸多美好全都圍繞著一個畫麵，就是那個時候我的樣子，某一天我走在路上，遠處傳來這首歌的時候，天上起了風，我長長的裙子和頭發被風吹起來，然而並不顯得淩亂，而是一種悲傷到極致的美好，無論在回憶裏還是當時真實的情景裏都是如此，因為我看著自己在風中飛舞的長發和眼淚，耳中聽到這首“誰的眼淚在飛”，突然就被自己的悲傷感動到不能自已，以致在心裏頃刻間生出一種悲壯的情懷來，可能在錯覺裏以為自己就是歌中所唱的那個美麗又悲傷著的年輕女子。如此可見失戀中的女人其實很容易自戀，當年的我便是如此。現在回憶起來依然脫不了自戀的嫌疑。

我如今以一種老態龍鍾的姿態回想起往事，不免感歎：年輕真好，就連失戀都能演繹得這般美麗。或許這美麗隻是想象中的，可是就算是幻景，我也希望它一直在那裏，因為在無數個平凡的日子裏，這些幻景會讓人心生愉悅。人類的情感不過如此，若是全無一點美好，世上還能有多少人願意苟且偷生呢？

我寫這樣的文章，最怕被木瓜看見，因為擔心他會在心裏嘲笑我的幼稚和矯情，他並不是刻薄的人，他隻是和我如此地不同，就像男人和女人原本就是不同的，唯因如此，才有了男與女的愛情，若都是一樣的人，愛情豈不是乏善可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