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斯通大道上的安琪兒

費爾斯通大道東西延伸，向東，並入聖塔安娜高速路；向西，連接曼徹斯特大街，最終伸展到西海岸。這條大道的中心地段，處在湯尼小城。

傍晚時分，落霞將逝，燈火初上，費爾斯通大道和其它遠遠近近的繁華路段一樣，開始蕩漾起一種莫名的，但是卻實實在在，觸手可及的熱辣氣流；街道兩旁霓虹燈光影中遊走的紅男綠女，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推動，驅趕著；人人似乎都在為暗自升騰著的欲望渴求而尋覓，奔忙，一麵用警惕審慎的目光四外搜尋，一麵又難以按捺充斥了野力，好奇，蠢蠢欲動的情懷。

安琪蒞娜，一個剛滿 17 嵗的墨西哥少女，在姐姐瑅娜和一群年齡相仿的同族裔姑娘的簇擁下，沿著大道巡梭；她們喧嘩著，嬉笑著，肆無忌憚地張揚著青春的熱力與愉悅。安琪蒞娜的身材高挑，比大她兩嵗的姐姐竟要高出大半個頭，今天卻偏要穿了高跟鞋，給人鶴立鷄群般的搶眼感覺。她皮膚微黑，明眸皓齒，鼻子挺拔，黑發彎曲柔長，舉止間透出吉普賽式的潑辣活力；相形下， 19 嵗的姐姐瑅娜，皮膚白皙，嘴裏戴著牙箍，反而像個甜甜的洋娃娃。很難想象她兩人是一母所生的姐妹。

她倆同母親住在湯尼城與南惠提爾城相毗鄰的一處類同貧民區的地段。姐倆已經都不記得父親的模樣，隨著年齡漸大，她們慢慢懷疑自己是否同出於一位父親。她們的母親靠打零工，當傭人，拉扯著姐倆。每當女兒們問起自己在故國窮鄉僻壤的身世，她總是閃爍其詞地規避，甚至沉默。她們的家裏破敗不堪，安裝不起南貝爾公司的電話。可是隱諱的家世，不堪的貧窮，並不妨礙女孩子們的成長，特別是安琪蒞娜不知爲何竟出落超群，帶著孩提般的純真，舉手投足間又顯出某種高貴的氣質來。

今晚，是安琪蒞娜不平凡的時刻。她和女伴們一同，去履行自己社區鄰裏間不知從何年開始的女性特殊的“成年洗禮”。她將在今晚，按照命運的安排與一個尚未露麵的，尚未被上蒼確定的男士過夜，告別自己的處女時代。與什麽樣的男人，以什麽樣的價錢，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生命的一頁翻過去；翻這清純一頁的手，是鄙俗不堪的，還是高雅風流的，似乎都要聽天由命。

安琪蒞娜今天穿了一襲白色的長裙，在一群身著深色衣服的女伴中，愈發顯得突出。她興奮地和姐妹們調侃著，盡情地説笑，率性之中，又隱約飃露出一絲焦慮與忐忑不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