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讓生命隨著歲月流逝

我做過出版,還做的不小,知道在紙麵媒體時代出版的局限。網絡使人人可以出版,大家平等,不須進入哪家的門檻。網絡雖是虛擬空間,但不會是虛無,數碼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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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遊船環球旅行

(2010-04-04 06:34:59) 下一個

人情似故鄉

   我們乘坐的荷蘭美國航線的遊船-Prinsedam-剛剛跨出中國南海海域,從新加坡海峽進入馬六甲海峽,雖說叫峽,卻也汪汪洋洋,兩麵見不到陸地或島嶼。水天一碧如洗,船尾拖出長長的白色水鏈。船側,隻有紋而沒有浪的光滑的水麵,舞弄著天光。

船是一月二十號從美國洛杉磯起航的,用了十七天的時間穿過太平洋,中間隻在夏威夷停了一天。沿海岸線遊遍了新西蘭的主要城市,然後環繞澳大利亞,告別澳洲北端鮮為人跡的達爾文市,跨回赤道北邊。走印度尼西亞,菲律賓,到香港。我們將要隨著她,登陸馬來西亞,緬甸,印度,造訪中東,穿過蘇伊士運河到土耳其。再進入地中海,停靠希臘,意大利,西班牙。駛過北非,橫穿大西洋,再回到美國的佛羅裏達州,最後終點是紐約。全程108天,總共要訪問的港口和城市有38個。人類環遊世界的雄心偉誌在這現代化的裝備下,實現起來竟是這樣輕易。

船上一切設備應有盡有,儼然一座浮動在海上的五星級飯店。而且還是:All Inclusive. 意思是全包。包吃包住包玩。勝於地麵飯店的是,船上有各種節目。比如,講座,內容從國際局勢,曆史地理,投資理財,自我生理心理完善自助,到學舞蹈,進合唱團,學繪畫。鍛煉身體包括體操,瑜伽,太極拳。遊泳自然不在話下, 船上有三個大小不一的遊泳池。文娛節目從拉斯維加斯式的歌舞表演,到古典、現代音樂,外加每天兩場電影。物質世界的繁榮和發達,帶來了這種頂級享樂。

遊船自成一個小世界,是大千世界的縮影。船長是荷蘭人,五十多歲,個頭不高,在船長白色的大禮服下,真個溫謙雅士。機械師是挪威人,瘦高的身板,高挑出眾人一頭。客艙經理是菲律賓人,方方黝黑的麵龐總是掛著殷勤,背寬肩園,走路不急不慢。餐廳經理是法國人,麵孔雖說不上英俊,卻挺挺拔拔,一表人才之感。餐廳服務人員大多是印度尼西亞人,一律年輕小夥,不乏溫良恭儉讓。遊船節目的總監是英國人。典型的紳士風範。處處顯出高尚教養,又不失活力和幽默。公關部經理是美國女士,微笑永遠掛在嘴邊。客艙的服務人員多為菲律賓人,大多瘦小精幹。至於遊客,就更是千人千麵了。百分之八十來自美國,其餘來自二十一個國家。老者居多。人們來到這條船上,各有各的原因和目的,其內涵遠遠超乎把他們聚在一起的簡單的兩個字:旅遊。

在遊船上每人每天的最低費用是200美元。如是一對夫妻,借遊船環球一趟最少要花費4萬美元,他們的年度收入總要在15萬美元之上,才會花出這筆數目的錢來買船票。一定得有一種動力把他們從舒適的家裏驅動出來,到這一間比自己的住房要小得多的船艙中住上幾個月。在我們的遊船上,有一對夫婦在船上度過的時間超過了1000天。也就是3年的時間。如果以他們每年在船上度過3個月來計算,在過去的十二年間,他們或者是一年不拉的環球航遊了12次,或者是每年都坐若幹次不同航程的遊船。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各航線的遊船都有“Mariner”的節目,直譯就是榮譽水手。當遊客在他們航線的船上住滿了五十天,一百天,二百天,五百天,就發給不同的榮譽勳章。我們船上一次“Mariner”的聚會,超過五百天的遊客在台上就站了一大排,由船長給他們發獎牌,並與他們合影。當然,大家不會是為領獎牌才來頻頻坐船的。

一次在飯桌上,與我們共同進餐的是兩個富有的巴黎女人,姐妹倆。臉龐寬寬的,頭發打理得經心,衣著講究,首飾巨大。姐姐能操不熟練的英語,妹妹卻完全不能。她們之間用法語交換想法,再由姐姐用英語和我們交流。她說,九年前她失去了丈夫。隻有失去了,才知道曾是多麽重要。把她帶來坐遊船的還是她丈夫,那是早在一九七七年,從葡萄牙的裏斯本出發,隻有三天的航程。第一天,就遇上了罕見的風浪,她埋怨丈夫,你把我帶到什麽地方來了?!第二天,風和日麗,她即刻忘卻了昨日的苦難。現在已經是她的第十七次航行了,環球航行的第三次。自從妹妹的丈夫也去世了,她拉妹妹也加入了她的旅程。

像她們這樣單身的遊客還不少。有一個行為乖張的女人,年紀不是很大,走到哪裏都要推一部助行走的手推車,上麵掛滿了個人用品。人瘦瘦小小,喜歡穿黑衣裳,瘦褲腿。她很少與人共餐,經常獨自坐在角落裏,靠近廚房門口的一張餐桌上,自點自食。隻要菜譜上有的花樣,每樣都要一份,卻隻挑揀其中的一部分吃,吃的少,耗費的食品不少。被她翻檢過的菜,侍者隻有收走,倒掉。顧客至上,笑容可掬,對乘客一視同仁,關懷有加的侍者們,對她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一概予以滿足。

還有一個從不下船的老女人,一人占據一間客房,隨行的衣箱就有六七個。客艙的侍者不得不將她的東西存到另一間空房子裏去,讓她一人占據了兩間房。她喜歡每日換行頭。每晚餐前、餐後,總會看見她悠閑在有樂隊,有伴舞郎的舞廳或酒吧,等著六個被遊船雇用的舞男輪流請她跳舞。她的個頭還不及舞男身高的一半,跳舞時,半吊在舞伴的手臂上。人人都知道她,她自鳴得意,頤指氣使,慵倦散漫,又不知分寸深淺。但是她年年付得起船錢,這使她的一切不當,都理所當然的被侍者們接受,於是被耐心的侍候著。

在北美和歐洲,坐遊船至少可以說,不僅僅是旅遊觀光,已經逐漸成為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遊船不靠港口在大洋上航行的日子叫Sea Day. 這是各種活動最多的日子。有一天下午,有個旅客自我推薦舉辦一個講座:走出一條攝影路。演講者的名字叫:Hewen Slak. 看名字搞不清是男,是女,是哪國人。我拎著手提電腦,提前去到舉辦講座的閱覽室。那裏無線上網的信號比較強,船上的遊客隻要付款,拿到上網密碼,就可以聯網查電子郵件。室內一隅,一個穿著中式旗袍領上裝的年輕女人在她的手提電腦上瀏覽著文件。身材嫋嫋婷婷,皮膚白浙,粉裏透紅的衣衫把她原本緋紅的臉頰映得熠熠生光。她見我過來,笑得娃娃相。一句問話:你是中國人嗎?就把我們連在了一起。她叫惠文,是台灣人,在福特公司做軟件工程師,離開台灣已近三十年。自豪於自己的中國文化根基,寫了一本書稿叫:“走出一條攝影路”,講她從業餘愛好者變為被公認的攝影藝術家的成功路徑。這就是她今天主講的內容。她的丈夫是世界語專家,原籍是原南斯拉夫的六個小國之一,斯洛維亞的人。她說:數碼攝影技術使人人都有可能成為攝影家,隻要你有立意,有想法。她願意把自己的體會與大家分享。遊船這種特殊的環境把西方人疏莫隔絕的人際關係拉近了。

Edey要算是最典型的海外老華僑了。他在1937年日本侵華時決定離開家鄉廣東台山,先到香港,後展轉經加拿大到美國波士頓落地。他是做服裝工廠的,做女運動裝,老婆經營幹洗店。1982年,他得了直腸癌,後又發現肝癌,做了肝切除四分之一的手術。他不甘於生命將逝,就拿出大半積蓄,參加荷蘭線的環球旅行。醫生要求他先看醫生,再說出行的事。他對醫生說,我先來看你沒什麽意義,因為不管你同意與否,我都是要出門的。等我回來再見你。一去三個月的航行中他沒進過一次醫務室。遊船結束回來看醫生,肝指數已經恢複正常。在希臘的三通瑞霓(santorini)島,我們上去做的是攀高的電纜車,僅僅走下來都覺得吃力,他八十多歲,竟然是走上去的。他喜歡和人打招呼,無論什麽活動都能看到他們這一對老夫婦,船上至少一半的人覺得Edey是自己的朋友。

又是在飯桌上,我們認識了一個德國老太太,她已經九十四歲了,現在定居在美國加州。我問她:“您是自己一個人出來旅遊的嗎?”在我想來,九十四歲的高齡,出來這麽久,走這麽遠的航程,應該是有人陪伴的吧?她反問我:“你為什麽問我這個問題?我出來旅遊,就總有人問我這個問題,但是我在家裏也是一個人生活,就沒有人問我。”又是一個以船為家的孤寡人。她到船上來,是想找一個小社會,小群體,至少有人像我這樣向她問話。她很高興,要教我瑜伽功,說是她六十多歲時在泰國學的,後來一生都受益匪淺。

在七大洋上航行,我覺得世界上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大海。不論我們航行在什麽海上,不看地圖,你是無法分辨出它們的不同的。海洋占了整個地球的十分之七。而相應有趣的是,人和人也是最相似的。可能很多人會說,人和人太不相同了,膚色、信仰、生活風俗和習慣太不一樣了。但是在國外生活的時間長了,走的地方多了,認識的不同民族的人多了,我倒更多地感受到了人們相似的地方。這七百多環球遊的乘客,像一個遊動的小小地球村,相處了近三個月,似乎每個人都變得麵熟了。

船上,常常播放美國歌曲,有一首是:“Every body needs some body.”(每一個人都需要一個什麽人。)這是一個很溫馨的渴求,也是一個無可奈何、悲傷的句子。不管什麽國籍的人、什麽階層的人,不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需要一個什麽人。這是人之所謂人的本性之特點和弱點。也是人之自然擁有的權力,每個人都有權享有他的伴侶。當然,他們之間也是互相享有。可惜的是,生老病死、離鄉背井、互相的誤會和偏見,過分壓抑自我或無限的自我擴張、都使這個人生的基本需要不能圓滿。

人,生來是孤獨的。人對於孤獨,有一種永遠的恐懼。嬰兒離開母體,第一個反應是牢牢地抓住母體,有了母親的體溫,他感到安全。但是隨著他的成長,大腦的機器能夠獨立運轉,母親就不再是他解除孤獨的源泉了。不管是那個國籍的母親都曾經曆過同一種失落,當她發現她的孩子們不再以她為僅有的依靠了。

成熟的人,對於抗拒孤獨的恐懼,有兩條出路:尋找朋友或者愛人。最簡單的兩人關係,該屬戀人或夫妻了。他們之間有愛,是互相選擇的結果。比起父子、母女的不可選擇性所帶來的問題相對單純一些。應當是人生之中比較好處的人際關係。在遊船上,最常見的是夫妻雙出雙進,比翼雙飛。並且往往是妻子在外人麵前給足丈夫麵子。但是這種兩人關係,有億萬個人,就有億萬個故事。沒有一個故事完全相同,卻也沒有什麽根本上的不同。古今中外的戲劇、小說在這上麵做足了文章。每個作者都用自己的想象力來編織故事,彌補現實生活的不足。史鐵生在他的散文集《病隙碎筆》中說得很妙:“如是種種若在現實中也有如戲劇一樣的自由表達,一樣的被傾聽和被尊重,戲劇則根本不會發生。演員的激情和觀眾的感動,都是由於不可能的一次可能,非現實的一次實現。” 一對一的敞開是渴求的,但是人們往往怯步,不知對之敞開的另一方是黑暗,還是明朗的白雲陽光?是沁人心脾的鳥語花香,還是隱藏著暗道機關?是陣陣回聲,還是一出無回,死如滅寂?但是,既有向往,就要有勇氣,隻能往前走,誰說肯定不是柳暗花明?

但隻是朋友或愛人還是不夠去抵禦孤獨,於是一部分人找到上帝,他們和上帝直接對話,他們期許上帝與他們同行。因為上帝永遠是理解他的,愛他的,寬容他的,隻要他自覺地懺悔,上帝決不會再糾纏他的過失。這點就是在朋友和愛人那裏,也難完全滿足他們心裏的期待。可是,如果上帝也不能充滿他們恐懼和空虛的心靈,他們還能到哪裏去尋找呢?

一個餐廳侍者戴的帽子上寫著這樣一句話:Love all, serve all(愛一切人,服務一切人)。在船上作各項服務的人如果不是出於和善的天性、傾心樂意去做,單就是出於保住飯碗,保住職位,也必須用這樣的口號提醒自己,安於他們的工作。否則很難承擔日以繼夜為各種各樣的乘客履行無微不至的服務。輪船公司在對員工進行培訓時,就要求他們:微笑,微笑,我對你微笑,你也會對我微笑。前麵提到的那位乖張的老女人找到了這樣一種現代商務創造的人文環境,回避了真實生活中麵對的人和事。麵對相似的海,聚合著相似的人,冥冥中,也許這和大家的“尋找”有關?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下意識的。

一張歌譜的事讓我很難忘。船上組織了類似專業的分聲部的合唱團,人人都可以自由參加。我很想學會幾首英文歌,就報名了。不管嗓子好壞,都可以加入到你喜歡的聲部去。我對看五線譜、識調性已經相當陌生了。即便高音唱不上去,還是濟身女高音部,因為那是歌曲的主調,比起作為合聲部的女中音相對容易掌握。每天下午,四點鍾的下午茶之後,我們就聚集到輪船的守望樓(Crow’s nest,也就是船長指揮艙的上麵一層去做練習。船上的節目總監有很好的古典音樂修養,他親自來排練這個合唱團。船從阿曼國的首都馬斯卡特(Muscat)穿過阿拉伯海,紅海過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再到土耳其橫跨歐亞兩洲的著名城市伊斯坦布,不停岸的時間有整整八天,正是練習合唱的好機會。但是我和先生決定下船,到阿拉伯國家走一走。自己買了機票,在馬斯卡特住了兩天,飛到杜拜,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首都,再飛到伊斯坦布與輪船匯合。雖說丟掉了過蘇伊士運河的好機會,但是來一趟阿拉伯國家也不容易。不能兩者兼得。如此當我再回到輪船上的時候,已經跟不上合唱團的趟了。他們練了很多首新歌,百老匯的大聯唱,正在做最後排演,準備上台演出。我不好意思濫竽充數。但是很想要他們的歌譜。我向節目總監提出我的要求,他說如果有多餘的拷貝,就給我一份,但從此就沒了音訊。我知道他太忙,說他日理萬機一點也不誇張。但我也知道,以他的聰明和記性,他不會忘記我曾提出的要求,隻是不願意多管這種僅僅涉及一個乘客的小事罷了。我的心中有點不平衡,為什麽其他乘客的小小要求都能得到關照,而對我,是否因為我是中國人?當合唱團到劇場去預演了,他終於找到了時間走到我的麵前,告訴我在他的辦公桌上留一個條子,寫上我的姓名和船艙號碼,他會把歌譜複印好,送到我的船艙去。我嘴上說,不用麻煩了,可是心裏湧上一股暖流,因為我平等的受到他的重視和尊重。果然,歌譜送來了,厚厚的一疊,而且是從我拉下的第九頁往後複印的。他連頁碼都記住了,我隻跟他提過一次。我想他一定有過思考,原想不理睬,但是職業性的追求完美,還是不惜花費了這點力氣。

船上的小世界是一個虛擬的世界,是錢買來的世界。乘客出高價,買高檔次的服務。但是如果在我們的真實的大千世界中,人與人之間,不問人種膚色,不問職位高低,不加個人偏見的一律給以這種尊重和關懷……,或許我在做白日夢,艙外海天一色,我們正在駛離歐洲大陸外延的最後一個島嶼,馬德拉(Mardeora)。看到它在視平線中消失隱去,心裏不由分說的失落,很想抓住一點什麽。倏然想到了一點,那個戴著:Love all, Serve all帽子的年輕侍者,或許是出於他的信仰才戴這頂帽子的。或許他虔誠地相信:愛,才是人類惟一的救助。像史鐵生解釋的那樣:“這愛,不單是友善、慈悲、助人為樂,它根本是你自己的福。”“這樣的一己之福人人可為,因此它又是眾生之福不是人人可以無苦無憂,但人人都可因愛的信念而有福。” 博愛是上帝的理想,或許是走出混沌的人類假上帝之名傳播的理想。它隻能走向,隻能接近,當我們接近它時,就能感到它光輝的溫暖,愛意的沁入心肺。沐浴其中,幸福無窮。有時候你或能悟到,它比兩性之愛,親子之愛還更高一個層次,在我們之上,給我們更徹底的解放,更高貴的自由。

尤如五百年前哥倫布一樣,我們跨越了大西洋。他畢生努力走過的航線,我們僅僅用了七天。一切都要收尾了。當我把幾個準備好的信封,裏麵有數目不菲的小費,分別交給我們船艙的侍者,和餐廳的侍者道別時,他們很高興,我也高興。根據荷蘭美國遊船的新規定,我們可以不付小費的,這是他們與其他遊輪航線競爭遊客的特色之一。我不想省下這份錢,隻想表達對他們無微不至的服務的尊重和感謝。錢不是一切,錢不是目的,錢是我們手中的一個工具。我們使用它而生存,善用它而造福於他人。

在告別環球遊的晚會上,節目總監講了一句話,“現在你們要回到真實的生活中去了”話音落地,碰撞在我的心上卻是那麽沉重。這麽說,我們在船上度過的百天,難道不是真正的生活嗎?它難道僅僅是一個虛擬世界中的一段經曆?也許這船在海天中消失的時候,這一段生活也變成海市蜃樓了?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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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Alter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你的經曆和感受!文章既描寫了豪華遊船和航程,又突出描繪了林林總總的人物以及人情故事!閱讀此文是一種領略,也是一種享受!謝謝你!
work&family 回複 悄悄話 好經曆,好文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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