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骨灰盒--漂泊著的幽靈（二十九）

就這樣，三個月後書景和瑩結婚了，自然沒有書景的家人出席他們的結婚典禮。書景早就在心理上做好了放棄家人的準備，瑩就這樣做了書景的太太。他們自然像所有夫妻一樣，相親相愛地生活著。書景的家人在書景的母親的說服下，沒有一個親人參加，也就是瑩永遠都是不能夠進入錢家的。但被愛衝暈了頭腦的瑩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她不知道的是，那個琴還牢牢地占據著兒媳婦的地位。書景的兩個妹妹也都和自己的母親是一條心的，大嫂就是琴。書景在和琴離婚僅僅幾個月後，就和瑩結婚了，這讓琴感到不可思議。因為，當初她決定離婚的時候，明明看到瑩的小孩子和瑩的丈夫。所以，她才離開書景。

琴為了證實是瑩有可能又離婚了，她跑到她的戰友陳蘭的家，她提到瑩。陳蘭奇怪地問琴，你認識她嗎？琴這才將她和書景離婚的前後說了出來，並說到她後來決定離婚書景的原因是看到瑩已經結婚了。陳蘭真的感到對不起琴，當時她不知道瑩和書景的事情，自然也不太了解瑩，她們住在一個樓裏麵，隻是喜歡瑩帶著的小女孩子。所以，才說幾句話，但彼此誰也不會多問人家的情況。她原來也以為是瑩的孩子，也將瑩的哥哥當成瑩的先生。後來，當瑩的嫂子和瑩的哥哥一起出現時，才知道瑩是小孩子的姑姑。隻因為小姑娘有先天的心髒病，瑩是護士又沒有結婚，就幫忙哥哥他們將小姑娘放在北京治療和做手術。現在孩子已經和自己的父母回去了，但陳蘭當時的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否則她一定會為琴好好打聽的，琴這時才知道自己的誤會竟然成全了書景和瑩。想著書景和瑩的幸福生活，琴就黯然神傷，她始終不能夠理解書景為什麽不愛自己，看到他們結婚後，她心裏本有的怨恨就隻剩下恨了。她和兒子兩人從此相依為命。

這書景和瑩結婚後，自然是幸福加快樂。書景的母親還是不讓瑩進門的，瑩雖然嫁給書景，但錢家的門往那邊開，她從不知道。書景的兩個妹妹也從不同他們往來，一到過節時候，瑩心裏也常不開心。可是，書景是了解瑩的心情的，他則是盡量不在過節的時候回家。母親有怨言時，書景就說要帶瑩一起回來才行。而書景的母親則是堅持不許瑩踏進家門一步，這兩人在一起一晃也有六、七年了。這期間，書景曾找機會帶瑩回家，但都被母親拒絕了。他們結婚的第三年，書景想著母親的氣該消了，他告訴妹妹們，今年的春節他準備帶瑩回來，妹妹們自然沒有說什麽，怎樣瑩現在是哥哥的妻子。書景讓妹妹們轉告母親和父親，但書景的母親知道後，她告訴書景的妹妹們：告訴你哥，那個女人敢踏進錢家一步，就讓你哥回來給我收屍吧。書景聽到母親這樣的話，他明白母親的固執是不可能被轉變過來的，隻有讓瑩委屈了。而瑩這幾年來一直享受著兩個人的世界，雖然不能夠進錢家，她反而感到更自由自在。所以，她從沒有催過書景。

書景和瑩生活在一起四年後，兩人終於買下了自己的房子，現在兩人的生活真的是讓人羨慕。書景的工作穩定，瑩後來又被調回原來的醫院，她又任了急診室的護士長。瑩一直以來對書景的胃病特別上心，和書景結婚後，她是一直幫著書景調養著胃病。書景的胃病還真的沒怎麽犯過，由於書景愛瑩，他早就下決心不讓瑩受那女人生孩子和養孩子之苦，他們沒有要孩子。而且兩人在一起常常去旅行，這幾年還真去了不少地方和國家。大家都說瑩是等對了和嫁得好，如果兩人就這樣幸福地過下去一直到老，那一定是人間佳偶。

可是，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書景的身體好好的，誰也沒有想到那天早上還和瑩有說有笑地道別。臨出門上班時，他還把瑩緊緊地摟在懷裏道：每天早上都不想去上班，就想守著你。

瑩則笑著給他一個吻道：乖，去吧。晚上見。然後，兩人又抱了一會兒，書景才走了。瑩如果知道這是書景的最後一次和他說話，那她一定要對書景說更多的話的。大概在早上十點左右，書景正在主持工作會議時，突然倒在座位上，當公司的同事將他送到醫院時，書景已經昏迷不醒了。瑩正好在班上，她竟然看到書景被送了進來，瑩發瘋地撲了過去。

書景被推了進了診室後，大夫忙檢查書景的病情，結論是腦出血。非常地危險，不做手術生命有危險，做手術也有危險。但手術是唯一能夠活下去的可能，或許活下來也是個殘廢。瑩自然不管什麽了，她希望馬上給書景做手術，她問遍了她們醫院的醫生，大家的建議就是做手術是唯一的存活之路。她忙著聯係最好的手術醫生為書景做手術，但現在像這樣有經驗的醫生早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你可以轉醫院去那裏手術。現在這樣的醫生已經是空中飛人了，他們已經是奔波於全國各地去手術了。瑩好容易聯係到一個專家醫生，想讓他給書景診診病，看看是不是可以開刀。專家醫生告訴瑩帶著書景的病曆到機場見他，他有兩個小時的倒機時間。原來，這樣的專家已經沒有時間坐診看病人了，他能夠做的就是手術了。瑩拿著病曆跑到機場去等專家，專家看過書景的病曆後，建議快點手術。無論結果任何，對書景都是唯一的機會了。這還要看書景自己的命運了，瑩聽後忍不住哭了起來，陪她來的護士長忙勸慰著瑩。

書景做了手術，雖然各項檢查都說書景的手術是成功的。可是，書景一直是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態，手術前，瑩已經通知了書景的母親，書景的母親對書景的病情並沒有感到傷心，在手術前，她看過書景，來前她讓女兒打電話給瑩，告訴瑩她母親幾點過來，但不希望看到瑩。這樣，書景母親來看書景的時候，瑩一定要回避才行。想到書景的未來，瑩現在隻能希望書景早些醒來。這手術後，書景的妹妹們每天都過來看看，有時還帶上書景的兒子。書景的兒子見到瑩時，臉上的表情是蔑視的神情，還有書景的兩個妹妹對瑩也是冷冷的。瑩現在那裏有心情看他們的臉色，她一心等待著書景重新睜開眼睛，哪怕書景是個植物人，瑩都願意守著書景。然而命運並命運眷顧書景，他再沒有醒過來。手術後的第八天，書景的生命停止了。這就是我們開頭看到的情節，書景此時已經是靈魂飛離了肉體，他已經是一個魂魄在人世間飄蕩著。

書景的魂魄隨著大家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冷藏櫃中，他就癡癡地守在那放著他的身體的櫃子旁邊。他沒有心情看這間房子，他自己哭著，待他累了時候，他才發現這屋內不隻他一個，還有其他的靈魂也在這裏。可是，看來大家誰都沒有心情去管別人的事情。每個靈魂都守著自己的身體，書景這時才體會到什麽是人天兩隔了。他不敢隨便飄走，他感到自己現在就象一團氣，就這樣浮著。他想辨別怎麽能夠回家，他想瑩。他不知道今天他死後，瑩會傷心到什麽地步。他要找回家的路去安慰瑩，但他飄到門口就不敢出去了，他想著自己的身體，他離開就沒有人能夠幫他看著了。他看到他旁邊有一個靈魂，他試著去同他說話，就見那個靈魂抬起那垂下去的頭。書景被嚇了一跳，那靈魂的麵孔真的好難看，就見那奇型的臉憤怒地喊到：你幹什麽打擾我。走開。書景明白這個靈魂是出車禍而死亡的，他忙飄到另一麵去。現在他知道，沒有人會幫忙照顧他的身體。因為，每個人都不能夠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每個魂魄都守護著自己的身體，所以，書景也是不敢離開了。

轉來的第四天，瑩就安排書景的火化，在書景火葬的日子，開始時要有一個小的吊唁儀式，過後，書景的遺體就要被火化了。從書景這人一被送入太平間，這活著的人就忙著書景的財產事情了。瑩還在悲痛欲絕的時候，就被書景的妹妹來電話告知，書景的一切財產瑩不能夠獨自管理。書景的公司方麵已經由書景的兒子向公司方麵要求保存書景的一切工資和福利的發放，待書景的繼承人來接收。瑩在悲痛之中，沒有反映過來，到是瑩的嫂子聽出事情不對，她接過書景的妹妹電話道：這書景人剛死，屍骨未涼。你們就說這事情，你們怎樣都應該先想著怎樣辦他的喪事。完了，才是財產的事情。再說，瑩是書景的合法妻子，有什麽財產方麵的事情，也用不著他的兒子來管。這未亡人還在呢。

書景的妹妹則道：這也不是你說了算，我哥的財產到底有什麽，誰有份誰沒有份，早晚瑩會明白的。我媽說了，瑩根本就不是錢家的媳婦。

是不是錢家的人，你母親說了算數嗎？你們以為我們是沒有文化的人嗎？告訴你母親，他兒子這輩子愛的女人是瑩，他們也有法律上的夫妻關係，這兒子的屍骨未寒，喪事還沒有辦。你們老錢家就開始惦記財產了。這人的良心在哪裏？瑩的嫂子的嘴皮子可是厲害，讓書景的妹妹沒有了話說。

這書景的喪事所有事情都是瑩的哥哥和書景的哥們曹衛江操辦，自然那錢也是從瑩這裏出。當他們通知錢家時，書景的母親則說讓琴和書景的兒子一起送書景。瑩的哥哥自然沒有答應。在書景的屍體還沒有來時，瑩的哥哥他們先來靈堂布置，就見大家送的花圈已經擺放好了，書景的妹妹們和書景的兒子已經在那裏了，瑩的哥哥看到妹妹送的花圈竟然被放在書景的前妻和書景兒子送的花圈之後，瑩的哥哥真的是忍無可忍了。他過去找書景的妹妹道：你們錢家不可以欺人太甚，這花圈怎麽可以這樣擺放。瑩是書景的妻子，她送的花圈怎能放這個人之後，你們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書景的前妻一直還是錢家的人，我母親說了，她和我爸從沒有承認過瑩。所以，這花圈就應該這樣放，再說我哥哥的兒子還在呢。書景的妹妹這樣說著。

瑩這時在旁邊隻有流淚，她沒有想到書景已經走了，這錢家還是對她的存在耿耿於懷。她現在是書景的合法妻子，但她還是感到了來自琴的壓力，在書景的靈堂裏麵竟然讓瑩下不了台。這不光是琴在，還有書景的家人。沒有一個人站在瑩的立場上，瑩現在才感到這幾年來和書景的日子都是兩人的世界，瑩當初不再乎的書景的家人，現在才發現她必須麵對這些人，特別是書景已經不在了，那瑩就更不屬於這個家了，瑩感到了來自書景的父母和書景的前妻和書景的兒子及書景的妹妹的方方麵麵的怨恨，她突然感到了和書景的結合可能真的是錯了。因為，人們不是看重你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而是你們的行為帶給別人的傷害有多深。瑩看著哥哥和書景的妹妹在靈堂裏麵爭吵著，她真的想跑開。

這時，瑩的嫂子過來拉著瑩道：瑩，不要哭。來把你的花圈放前麵來，你是誰應該比他們誰都清楚。說著，她拉著瑩來到花圈前麵，她讓瑩自己將花圈放在書景前妻的花圈前麵，瑩將自己送的花圈放在了前麵後，她轉過身來對書景的妹妹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怨恨我，但我和書景是真心相愛的，我現在是他的妻子，我也知道書景最想見的人也是我，我相信他還沒有走遠。今天，我求你不要再爭了，我的花圈一定要放在這個位置。

書景的妹妹看著憔悴的瑩不再說話了，其實，將琴的花圈放在瑩的前麵是書景母親和書景兒子的主意。當時，書景的妹妹也感到不合適。在靈堂時，書景的兒子先擺好了，她也就沒有說什麽。聽見瑩的哥哥的話，她才又想到兩天前關於書景的財產的事情。瑩的嫂子頂她的事情。所以，今天她明知道瑩的家人會有意見，她也要出出心裏的怨氣。現在看到瑩已經自己把花圈移回到前麵，她也明白再換回來於理說不通，她就不再說話了。